徐澄扯了扯周南荀衣角,给他介绍,“这位是我——”
话说一半,钟晴往后拉她一下,猛地把冷饮的吸管送入徐澄口中,“你要的冷饮,喝吧。”
与此同时,梁京州礼貌优雅地向周南荀伸手出,补上了徐澄没讲完的话,“前男友。”
钟晴一手举着冷饮堵徐澄的嘴,另一手打梁京州一巴掌,呵斥道:“你闲的?”转头笑对周南荀说,“陈年旧事,你别在意。”
“是有点久了。”梁京州带着得意的目光,对上周南荀充满敌意的眼睛,慢条斯理地笑道:“重新介绍一下,橙子的初恋男友。”
第37章 跟我回家(三)
一瞬过后周南荀神色恢复如常, 指尖在梁京州掌心点了下,算回礼,笑道:“没听橙子提起过, 哪一年的初恋?”
这人不好骗, 没有马上信他的话,好在梁京州是学导演的,演技自然,脑子反应也快, “我爸和徐叔是朋友,我们俩几个月大就认识, 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十几岁情窦初开我喜欢上橙子,但她开窍晚,到国外读书才接受我的心意,还好不算晚, 那年她刚成年。”
梁京州暧昧不舍地看眼徐澄,继续说;“有次闹脾气,非要分手。”话间, 他得意洋洋地看周南荀,“你还不知道吧, 橙子发脾气比较冲动, 要哄着来, 我那时年轻气盛, 想晾她几天, 结果彻底被拉黑。”他带着遗憾长叹一声, “几年也没哄好。”
周南荀眸色淡然,语气平静, “既然青梅竹马,家境合适,为什么不娶她过门?省着她为逃避秦禹跑这破地方来。”
恋爱过程详细讲一遍,梁京州自认为天衣无缝,可周南荀还能从中找出破绽。
难以回答,又不能拖太久,梁京州CPU快炸了,还是钟晴及时解救说:“二州刚回国,知道了橙子和秦禹的事马上就过来了。”话里话外偏袒这位“初恋男友”
周南荀只风轻云淡说:“那晚你一步,她已经和我结婚了。”
终于没再问出什么刁钻问题,梁京州和钟晴暗自松口气,梁京州及时应对,“晴子和我说了,你们结婚只是为应付徐叔,没事我不在意。”
“过来。”周南荀没理梁京州,喊徐澄,“回家了。”
徐澄过去,周南荀拉她走到一旁,亮出掌心,“手机。”
相互定位后,手机还给徐澄,问:“他来干嘛?接你回去?”
开弓没有回头箭,朋友们已经演到这地步,徐澄没法再拆穿,只能将计就计,“不知道,我才接到他们。”
“最近还是少出来,走,我送你回家。”周南荀拉着徐澄往车上走。
朋友们刚到,徐澄还有好多话想和他们说,不想回家,她挣脱周南荀,“我不回去。”
“留下干什么?”周南荀堵在徐澄身前,隔断梁京州看她的视线,不屑道:“遇见变态,他能保护你?”
“他学过格斗、跆拳道、击剑。”这倒不是徐澄夸张,梁京州家境殷实,会的技能确实多。
“行!”周南荀刚刚在梁京州面前的淡然,到徐澄这全没了,语气不由加重,“老子还有工作要做,不可能每次都去救你。”
徐澄被这不善的语气刺激到,火气一瞬上来,吼他,“周南荀你未免管得太宽了,我回不回家,跟谁玩,是我的自由,请认准你的身份。”
是呀,他连男朋友都不算,有什么资格,去管她的事。
周南荀顷刻间有些颓丧,没了那狠厉的语调,只提醒她,“注意安全。”
徐澄稍作平静,“知道了。”刚想转身离开,梁京州在一旁喊:“还去不去C市的酒吧?橙子快点。”
他们根本没约过去C市酒吧玩,梁京州乱喊的,徐澄还是回头应道:“马上来。”
闻言周南荀拉住她手腕,低下声,“徐澄,别去喝酒。”
“我喜欢喝酒。”徐澄甩开他,这次没甩掉。
周南荀就是知道徐澄喜欢喝酒才不想她去,她喝多酒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不在身边,很难放心。
甩不开,徐澄低头咬他手腕,咬不开,那手像一把铁钳,她气得发疯,“你不是说,不管我喝酒了?说到就要做到,狗男人。”
“在我身边随便喝,跟他不行。”
“他怎么了?”徐澄大声反驳周南荀,“一个前男友,一个假老公,比起来,你还不如他。”
周南荀胸膛剧烈起伏着,“他带着什么目的来找你,你不清楚?”
“他只是来找我玩,别把人想的那么龌龊。”
梁京州看徐澄的眼神快能拉丝了,她却来指责他思想龌龊,周南荀手臂一甩,松开徐澄,“去吧,晚上被人骗到床上哭时,别给老子打电话。”
他们总是不能平和地谈话,徐澄怒气值也冲到顶峰,冷笑道:“又不是没睡过,再睡一次也不会怎么样。”
周南荀良久没说出话。
是他忘了,徐澄在大都市长大,国外读书,思想不可能保守到谈恋爱没有身体接触,显然她那晚说,“我也没吻过。”是在骗他,而他居然信以为真。
荒诞又可笑。
可见徐澄走向梁京州,又压抑到想把世界毁掉,他还是追上去,平和语气说:“你留下就是为了他来找你玩?”
徐澄停住脚,“那你留下我,只是为一起送姑姥走完最后一程?”
周南荀没答。
“如果这样,请你别越界。”
一句话不仅堵得周南荀哑口无言,也让他混乱的大脑渐渐清醒。
过去二十八年,他没有一天,像今天这样不理智过,所作所为已经严重超出,他和徐澄的关系,很过份。
朋友都算不上,哪来资格干预她的生活?
周南荀终于彻底清醒过来,让出前路,“有问题给我打电话。”
又是这样。
明知她即将要去做什么,他也会理智地放手,让她走,让她飞。
徐澄失落难掩,扯唇讥笑,“周队放心,除了爽,不会有别的问题。”徐澄没再看他一眼,朝着梁京州和钟晴跑去。
周南荀没再追过去。
“怎么样?”钟晴和梁京州见徐澄过来,迫不及待问。
“去不去酒吧了?”徐澄语气寻常,却咬嘴唇在忍着什么。
钟晴和梁京州一见这架势,知道凉了。
“欺负你了?”梁京州挽起衣袖,要去找周南荀算账,“等着哥去给你出气。”
徐澄不想再添乱,拉住梁京州,“没有,我们走吧。”
上车,不知要往哪里开,梁京州回头问:“去C市?”
钟晴:“我随便。”
刚刚说去酒吧,徐澄是一时冲动,上车冷静些说:“算了,去酒店吧。”
见她状态好一些,钟晴问:“周南荀到底说什么?”
徐澄歪头靠在钟晴肩上,“同意我和初恋男友去酒吧喝酒,叫我有问题打电话。”
“就这你们聊那么久?”
“中间吵了好几次,总之,他就是——”徐澄没控制眼泪,但没出声,只默默流下,流到唇边咸咸的,才直起身抽出张纸擦了擦,接着说,“很尊重的我想法,我想怎么样他都OK。”
“没有男人能忍受自己喜欢的女人和别人在一起,”梁京州开着车说,“还是火候不够,晚上再给他添一把火。”
“不要了。”徐澄拒绝了梁京州的提议
她虽主动过,但都是一时冲动,并非真正撩拨。
要说真去撩他,一次没有过,连徐澄都缺少往前迈一步的勇气,更何况心思深沉的周南荀。
他们想要的都不是一个短暂的夏天,是三餐四季,冷暖相伴。
彼此没办法给对方长久的承诺,停步在此是最舒服的状态。
钟晴和梁京州都是护短的主,看不得徐澄受半点委屈,只是他们不了解周南荀。
他们生活的圈子里就没有周南荀这种人。
梁京州第一眼和他对视时,只觉得这人痞气浓重,带着股不好驯服的野劲,可混不吝的外表下,又有着比谁都沉的责任感,要他开口承诺没有把握的事,比登天还难。
梁京州: “橙子,覆水难收,咱们没法回头了。”
徐澄打了下驾驶位的座椅靠背,逼问道:“你们俩个谁想来出的初恋男友?”
“钟晴。”
“梁二州。”
两人互喊对方名字。
徐澄:“......”
“难不难收都到此结束吧,我不想再被他影响心情。”徐澄不会在不开心的事上浪费太多时间,掉过几滴眼泪,这事就算翻篇,平复情绪说:“这地方没景点,也没知名商场,挺无趣的,你们想玩点些什么?看在县里能不能满足。”
钟晴和梁京州不敢继续提周南荀,顺着徐澄的话题,钟晴说:“打麻将?”
梁京州:“打不上,三缺一。”
“人我来找。”徐澄在风絮也不是只认识周南荀,还认识初弦诊所的几个人,初弦白天忙没时间陪他们打麻将,可她知道附近哪里有地方可以玩。
徐澄打电话过去,初弦说:“你带朋友去我家吧,我妈会陪你们玩。”
原以为只有初弦母亲一个人,门一推开,里面三老太太看他们,都三缺一,最后协商,两边各下去一个人。
徐澄不太会玩,以前都是陪着朋友们瞎打,见此情况,自动退出。
梁京州和钟晴之前打麻将,都在会所的棋牌室里,头一次参加老年局,有些不屑,没多久就输得气势全无。
两位阿姨叼着烟,赢得盆满钵满,笑不拢嘴。
满屋烟味,搞得梁京州烟瘾也犯了,点上烟,和阿姨们决战。
中途房门响起,徐澄去开门,进来个陌生女孩,背着双肩包,干干净净,看样子像高中生,她走到另外一个打麻将的阿姨身边说:“钥匙给我。”
梁京州手里捏着个九饼,正愁要不要打,闻声一抬眸,手徒然顿住。
那姑娘清清爽爽的,像山间自然流淌下的山泉水,与他在南川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孩都不一样。
“下次再忘记带钥匙,别回来了。”打麻将兴致被干扰,阿姨十分不满。
“当!”
梁京州手里的牌自动掉落桌面。
阿姨一看是九饼,顾不上站在一旁的女儿,伸手拿起九饼,大笑一声,“胡了。”
没上去场,在一旁指点江山的阿姨,说:“黎黎呀,钥匙应该在你妈包里,你自己找一下。”
姜黎不悦地从椅背上挂的背包里,翻找一圈,拿出钥匙,头也不回地走了。
梁京州的视线顺着姜黎望过去,烟灰燃了长长一截,烧到皮肤才回过神,笑着问姜黎母亲,“阿姨,那是您女儿?”
姜母专心看着手里的牌,敷衍道:“对。”
“还在读高中?”
“刚高考完。”
“那成年了?”
“嗯。”
“大学报的哪了?”
“不知道。”
“有男朋友没?”
“没有。”
钟晴被梁京州唠叨烦了,“你话这么那么多,吵的我打错牌。”
梁京州:“......”
姜母盯着桌面的牌看了又看,梁京州顺势看过去,猜出她需要的牌,打出去,姜母立即笑颜逐开,“又胡了。”
整个一下午,梁京州不断给姜母点炮,结束时,姜母看他比看女儿还亲,“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梁京州。”
“好名字。”姜母看梁京州的眼神像看财神爷,笑得眼睛就剩一条缝,“明天继续打?”
梁京州:“行呀,明天去阿姨家打?”
这小伙子牌打得一般,却财大气粗不差钱,姜母对梁京州很喜欢,“就这么说定了,明天都来我家玩,正好黎黎放暑假,中午我管饭。”
钟晴和梁京州做梦也没想到,他们到风絮的第一天是陪两位阿姨打一下午麻将,从初弦家出来,钟晴说梁京州:“明天还约,陪阿姨打上瘾了?”
徐澄:“他醉翁不知不在酒。”
下午忙着打麻将,钟晴这才慢慢反应过来,“看上阿姨女儿了?”
“梁二州单身这么多年,也算铁树开花。”徐澄总结说。
梁京州:“这叫一见钟情,你们懂什么。”
谁也没想到,和阿姨们打一下午麻将,竟使梁京州坠入爱河,准确来说是单恋,人姑娘都没正眼瞧过他一眼。
输一下午钱的梁京州异常兴奋,非拉着徐澄和钟晴去唱歌,玩到十点多,回酒店还不肯睡觉,又拉着她们斗地主。
徐澄兴致缺缺地打着牌,时不时看眼手机,下午到晚上,周南荀没发一条信息,没打一个电话,当真随她去。
钟晴看出她心思,“要不我给周南荀打个电话?”
“给他打电话干嘛?”徐澄赢了牌也不笑,“他既然大度到随我去,那我的事也与他无关。”
钟晴听了徐澄的话没发擅自联系周南荀,但她悄悄发了条仅周南荀可见的朋友圈,内容是之前三人一起去酒吧拍的照片,最中间一张是徐澄和梁京州凑在一起聊天的背影,配字:还有什么比破镜重圆更心动?
另一边。
周南荀跑一下午外勤,晚上让赵虎三人先走,他独自留下加班,像以前一样用工作填满全部。
静谧的办公室,只有翻阅卷宗的沙沙声,那本卷宗已经不知被翻阅多少遍,今天这遍出奇地不专心,指针过十一点,他合上卷宗,拿出支烟含在嘴边,指腹拨动打火机砂轮,几次也打不着火,摆明与他作对似的。
金属打火机被重重摔在桌上,他起身回家,房间漆黑一片,意料之中徐澄没回来。
周南荀颓坐沙发中,按亮手机,徐澄没有一条消息,见到朋友圈的提醒,他顺手点进去,第一条就是钟晴发的酒吧图片,最中心的清瘦背影一看便是徐澄,旁边的一起喝酒的背影,也不难辨认是梁京州。
南川人,家境殷实,青梅竹马,年纪相仿,又是初恋情人,一切都和徐澄那么般配。
一个对谁都好的结果,也是他想看到的。
周南荀锁了手机,关掉灯,倒进沙发。
身下的柔软温暖,让他想起过去那把坚硬的木质长椅,不能躺不能靠,只坐都觉得硌得慌,那才是他的生活,他的人生,而徐澄新换的柔软沙发,脚下舒适的地毯,阳台上晾晒的女士衣服,冰箱里没做的龙虾......都不属这间老破小的房子,这里就该清冷寂寥。
他强迫自己不再想和徐澄有关的事情,就像从前一个人清净的生活,过了二十几年那样的生活,不可能轻易被她打乱,周南荀合上眼睛睡觉,可大脑像顽皮的小孩,不受掌控。
过十二点,还没睡着,他坐起身去摸烟,烟入口却没拿打火机,而去摸了手机,怕出现上次孙游的事,他换了手机和她相互定位,只是从中午相互添加上后他一次没打开看过,决定随她去,也没有看的必要,这一刻却失信地点开定位。
徐澄位置在酒店。
她酒量差又爱喝,酒后容易被有心人趁虚而入,即便初恋男友也该在她清醒的状态下旧情复燃,周南荀还是按出号码拨过去。
第一遍被挂断。
他又打。
第二遍接通了,那边没说话,他先问:“睡了没?”
徐澄:“还没。”
声音听着挺正常的,周南荀正要问第二句,听筒传来一声开门响,接着是梁京州的嗓音:
“宝贝,我洗好了,”
“这么晚和谁打电话?我抱你去洗?”
电话骤然被挂断,一切戛然而止,只剩不着边际的遐想。
梁京州不该在徐澄酒后,做这样的事。
徐澄也不该违背承诺,在婚姻没结束期间背叛。
他们还没离婚,他不能坐视不管。
周南荀蹦出许多离开家的理由,胸腔疯狂燃烧的快把他烧成灰烬,多待一秒,仿佛就要死掉,过去、未来那些沉甸甸的,在这一刻都没有时间细想太多。
他握着手机跑下楼。
徐澄把手里的王炸,扔到梁京州身上,地主也不当了,“神经病吧你。”
钟晴用扑克挡着嘴,在一边笑得肚子疼。
扑克落梁京州满身,他一张张捡起,顺手打下钟晴,“都是你的鬼主意,还好意思笑?”他叹道:“跟你们做朋友真惨,坏事都要我做,最后被打被骂的还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