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着哈欠继续向前,顺利找到小鱼干,捧着盘子往外走时看到门口的刘婶,她嚼着鱼干含糊道:“还不睡啊?”
刘婶手里拿着一双鞋子,温婉笑道:“等一会儿就睡,鱼都凉了,要不要给你热一下?”
“不用了,不想等,凉了也脆。”花燃又拿起一条小鱼干。
刘婶有点不好意思地递出手里的鞋子,“我照着你的鞋码做了一双鞋子,刚做好,本来想明天给你的,结果见你出来就想着现在给,做得没有你的鞋子好,但阿芷说我做的鞋穿起来舒服,你试试看。”
像是怕花燃拒绝一般,刘婶说了很多话。
花燃咀嚼的动作停止,“给我做的鞋子?”
鞋子的手艺确实不如花燃脚下的鞋,材料更是无法相比,朴素得近乎简陋,但它是一个长辈在晚上亮着灯一针一线地缝制出来。
她以前家里并不算富裕,家里人的鞋都是娘亲做的,也像面前这双鞋一般平凡无奇。
再温馨的过去也是过去,如今想起就像是一根尖刺刺入心脏,让她不得安宁。
她脸色突然冷下,留下一句“我不要”便匆匆离开。
刘婶拿着鞋,看着花燃离开的背影,长叹一口气。
◎喜欢她的人不多,能不少就不少◎
湛尘在床上打坐, 心口的异样让他难以静下心来,他起身离开房间。
在花燃房间门口,他碰见拿着鞋子的刘婶。
刘婶拉着湛尘走远一些, 确保谈话声不会被花燃听见, 才说一遍今晚的事, “能不能麻烦你把这双鞋子交给她?”
湛尘看向鞋子, 联想到花燃,因为害怕受到伤害所以封闭内心,竖起高高的防线不愿让人接近,以乖张的姿态面对世界, 连好意也被拒绝在外。
他接过刘婶手里的鞋子, “我会交给她,夜深了,回去休息吧。”
刘婶点头,临走前往花燃房间看一眼, “她以前过得很苦吧?”
湛尘手一顿,“为什么这么说?”
刘婶笑笑, 不好意思道:“就是一种感觉,我也说不上来,你看她在笑的时候, 好像都没有真的开心, 我猜她是不是想家了, 才做了一双鞋子。”
她轻轻叹口气, 转身离去。
看着刘婶的背景消失在转角, 湛尘才收回视线。
他花了那么长时间才得知的事情, 比不过刘婶和花燃相处的短短几天, 他对世事的迟钝或许就是他悟不透的原因。
敲开花燃的房门, 花燃正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声音闷闷地从被子下传出,“找我有事?”
湛尘:“刘婶站在门外。”
花燃沉默一会儿,瓮声瓮气道:“大晚上不睡觉站我门口做什么,你快赶她走。”
湛尘:“她已经走了,我把她给你的鞋子拿过来,要放在哪里?”
被子猛地掀起,花燃怒瞪:“谁让你拿的,赶紧还回去!”
“他们一家三口没有人穿这个码数的鞋子,一针一线当之不易,不要浪费。”湛尘把鞋子扔给花燃。
花燃捏着手里的鞋子,气哼哼道:“脚小又不是我的错,浪费的也不是我的时间,看这粗糙的针线,我身上怎么能存在这种不和谐的东西,要不是觉得你说的不浪费有点道理,我才不收。”
感受到心口的难受劲消失,湛尘无视花燃的口是心非,心平气和道:“如果没事就早点休息。”
花燃叉腰:“你大半夜跑过来就是来说一句早点休息?我在我房间不睡觉还碍着你的眼了是吧?”
湛尘指尖点点心口,“不要难过,我感受得到。”
花燃一梗,拿起个东西朝湛尘扔过去,翻身重新用被子盖住头,“滚!”
湛尘接住砸过来的东西,一块闪亮的灵石躺在掌心。
海边的夕阳总是更美一些,花燃躺在屋顶上望天,感受停留在望潮城的最后一天,明天就要去往下一个地方。
下方的声音传入耳中,吵吵嚷嚷的,她揉揉耳朵继续看天。
刘婶:“阿芷,你阿爹一整天都没回来,是不是出事了啊?”
阿芷:“娘你先别急,说不定只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刘婶:“我眼皮总是跳,怎么都放心不下来,平时他就算出海一整天,这个时间也该回来了。”
阿芷:“阿爹是去出海?”
刘婶:“今天有人来找,说请他开船去什么海岛,本来你阿爹不想去,但是那些人出好多钱,你阿爹就开船带他们去了,你说什么海岛这么远,这个点还没回来?”
乌金坠入大海,最后一丝光线消失,花燃猛地坐起,跳到地面上。
阿芷满脸焦躁,正啊。要往外走,花燃喊住她,“你去哪?”
“家里还有一搜船,我出海去看看,说不定阿爹还在打渔只是忘记时间。”阿芷压抑住不安,勉强笑道。
“你们在家里待着就好,我很快回来,要是饿了就先吃饭,不用等我。”
阿芷是个经历不多的姑娘,柔弱胆怯,却也坚韧顽强,学枪的目的和打渔一样,都是为了让自己的家人过得更好,而不像其他修士那样是为了变强,追寻大道。
她的心愿很小很简单,就是一家人安稳度日,所以在集市被断天帮欺负时可以忍耐,也可以在断天帮势弱时毫不犹豫地动手杀人。
花燃沉默片刻,说道:“如果找不到人就回来,我帮你想办法。”
故作的坚强瞬间破碎,阿芷眼中浸出些许泪光,狠狠点头,一路小跑出家门。
刘婶忧心忡忡,望着她离去的方向。
湛尘站在花燃身后说道:“你比我想象中的更心软一些。”
她之前不想干涉海岛的事,是因为那些人与她无关,而一旦和她有关的人牵扯进去,无论什么事情她都不会袖手旁观。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她少与人接触交心的缘故,面对亲友的苦难她无法坐视不管。
但人总有力所不及的时候,若是无力就会显得尤为痛苦,不如一开始就没有交情,将痛苦扼杀在源头。
花燃语气淡淡:“喜欢我的人不多,能不少一个就尽量不少。”
以前“花燃”是个透明人,无面是个人人厌恶恐惧的身份,而现在花燃是花燃,在这个小渔村被人善待着。
阿芷入海找人,花燃带着湛尘去城主府。
望潮城的城主比百花城的有存在感得多,随意问个路人就能知道城主府在哪里。
初入夜,在百花城刚热闹起来的时刻,望潮城街上的商铺都已经收拾东西关门,路上行人偶尔有一两个走过。
一路走到城主府,府里亮着灯,黄乐岚惊讶地将两人迎入府中。
花燃没有废话,直接问道:“海岛在哪里?”
黄乐岚皱眉,“具体的位置我不清楚,海岛的事都是楚渊在处理,你要现在过去?”
她先前忙着抗争断天帮,现在断天帮没了也还有很多后续事情要整理,一些势力残余需清理干净,实在分不出精力去管海岛的事情。
先派人去茶馆找程楚渊,她斟酌道:“楚渊在组织队伍准备上岛一探究竟,打算两日后出发,建议你与我们同去。”
黄乐岚说话时,得知消息的程楚渊匆匆跑过来,喘着气道:“道友改变主意了?”
花燃看着这个不着调的说书人,对于他们的计划不抱任何希望。
她抓着程楚渊的后领把人把外拉,“人我只需要一个带路,其他的不管多少都是拖后腿。”
“哎别扯别扯,我能自己走。”被迫倒着走的程楚渊双手扑腾。
“乐岚,我先和两位道友去探探路,麻烦你明天去茶馆跟其他人也说一声!”
黄乐岚头痛地揉揉太阳穴,看来今晚又是个无法休息的长夜,她拿纸笔写出一份名单,命人把名单上的人喊来,探岛的计划不得不提前了。
回到渔村时,阿芷也已经回到家,焦躁地在家门口走来走去,一见到花燃便扑过来哽咽道:“我没找到阿爹,怎么办?要不要去找城主帮忙?”
“找城主也没用,走吧,去海岛。”花燃按住阿芷的肩膀冷静道。
阿芷深呼一口气,没问为什么,抹着眼泪在前面带路去拿船。
程楚渊默默跟在花燃身后,问道:“你改主意决定插手是因为这个小姑娘?”
“闭嘴,真聒噪,你唯一的作用就是带路。”花燃不耐烦。
程楚渊做了个闭嘴的手势,看一眼沉默当木头人的湛尘,非常识趣地向对方学习,安静不说话了。
今夜的大海并不平静,狂风卷起,天上开始慢慢飘起细碎的雨珠,阿芷是行船的老手,控制着船的方向一路披荆斩棘向前行。
阿芷抬手擦去脸上的水珠,问道:“去哪个海岛?”
程楚渊接收到花燃的视线,“具体的路我也不清楚,进岛的人没有出来的,我也是花了很长时间才探到一点海岛的事,就往东南方向找一找,大概率在那一片。”
他语速慢悠悠,“找海岛的修士大多都是让渔民开船送过去,可我没听说过有哪个渔民回不来,要真回不来海岛的事早就传遍了,哪还有人敢过去?”
在路上他得知阿芷父亲消失在海岛,他一路不能说话憋得很,一找到说话的机会就停不下嘴。
这些话也是在提醒阿芷,刘叔可能不在海岛,大概率葬身大海,他希望花燃一起上岛,可不忍心看阿芷无望而归,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阿芷看向花燃,目光无助。
“先去看看再说。”花燃一锤定音。
海浪汹涌,一艘船在大海里实在不起眼,像狂风中的一片叶子,两者的力量差距过大,根本无法反抗。
四人极力控制着船让它不被掀翻,浪一阵高过一阵,大雨滂沱冲刷而下,天地间一片漆黑,只能隐约看见海浪掀起时的幢幢黑影。
船被推着前行,湛尘抬头向左前方看一眼,一道金光打过去,半空出现淡蓝色的灵力波纹。
“是阵法!”程楚渊看见那道波纹,大喊道,“我们找到地方了!”
“那你快破阵啊,愣着干什么?”花燃的声音在雨声中模模糊糊。
程楚渊:“我是剑修,除了剑什么都不会!都说让你等一个晚上明天再出发,我猜海岛外可能会有阵法,特意找一个阵修加入队伍。”
花燃冷笑:“如果岛里的人是你爹,你看你会不会等一个晚上?”
程楚渊语塞,一句“那里面的也不是你爹你急什么”差点脱口而出,最后还是卡在喉咙被咽回去。
他恼道:“反正我不会破阵,这阵法范围大成这样,一看就是没办法暴力打破。”
花燃刺道:“什么剑修能一剑破万法,都是吹出来的吧?”
“你……唔唔唔……?”程楚渊正要反驳,忽然说不出话来。
“禁言。”
湛尘:“我来破阵。”
花燃嗤笑:“呵,剑修都是废物。”
程楚渊:唔唔唔……?
怎么都是说话,就单禁言他一人?
◎又是阵法◎
阵法是一个死阵, 不是由人来控制,而是放在岛外作为一道门,没有有人控制的活阵那般灵活, 破阵纯靠耐心和脑子。
湛尘在前面破阵, 花燃走在最后, 中间是阿芷和程楚渊, 后面三人亦步亦趋地踩在湛尘走过的地方。
进入阵法之后,外面的狂风暴雨被挡住,阵中白茫茫一片让人分不清左右,忽而呼啸而过的罡风吹得人站都站不稳。
纯白的世界里, 他们像四个移动的小点, 周边实在太安静,程楚渊忍不住小声道:“他到底在靠什么认路?”
最烦这些弯弯绕绕的阵法,还不如真刀真枪来得痛快。
“奇门遁甲各有千秋。”花燃抬脚作势要踹人,“若是你想真刀真枪地冲阵也不是不行, 我现在就可以帮你。”
程楚渊不敢随便乱动,急道:“你看着点, 别踩错地方。”
花燃轻嗤一声,脚步稳稳落在正确的位置。
四人一路无惊无险地进入海岛,身后阵法重归平静, 隐匿下去。
“这个阵法好像没看上去那么难。”程楚渊回头看一眼。
湛尘:“不是杀阵, 是用来消耗灵力的迷阵。”
程楚渊:“消耗灵力?我怎么没感觉?”
花燃毫不客气道:“你一路跟着走当然没感觉, 你自己走一遍试试。”
行走在阵中, 阵法里传出的压力不是作假, 若他们走错一步, 等待着他们的就是无穷尽的意外, 这样的阵法她见过, 很烦人,走也走不出,破又不好破。
湛尘:“海岛外不会布下取人性命的阵法。”
除非岛主人要想收获的是尸体,就算要尸体,也大可不必用这样麻烦的法子
四人向岛中深入。
岛内一片鸟语花香,灿烂阳光铺洒,青草野花茂盛,低矮的灌木丛生机勃勃,若不是事先知道岛中有异,确实容易把这座岛误认为是一处秘境。
阿芷:“往哪里走?”
花燃:“随便走,会有人主动出现来找我们。”
“那我们就直行,宽阔的地方有助于观察。”程楚渊接话。
一路向前,周边的野花野草逐渐变成灵药,花燃拔起其中一棵灵药仔细辨别——确实是灵药,不算太稀奇的品种,但胜在数量多。
四周似乎有悉悉索索的声响,抬头环顾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她不动声色地放轻呼吸。
湛尘脚步放缓,连见缝插针要说话的程楚渊也安静下来,此刻走路速度较快步伐又重阿芷就变得突兀起来。
前方突然探出一个绿色长条状的东西,直直朝阿芷而去,她瞳孔映出那条绿色的藤蔓,但身体的速度跟不上脑子,一时间无法避开。
一只手抓住她的肩膀把她往后拉,红线在半空与藤蔓相撞,将藤蔓切成几段,剩余部分的藤蔓快速后撤,一切重归寂静。
刹那间,花燃抓住湛尘的手腕就往后跑,身后程楚渊反应也不慢,几乎是花燃发出动作的同时就伸手捞过身旁的阿芷。
四人刚离开原地,先前站着的地方就涌出数条藤蔓,黄土飞溅,藤蔓拔地而起伸向天空,几乎隐天蔽日。
程楚渊脸色凝重,“食人藤?”
食人藤,一种会主动狩猎的植物,藤蔓延伸的距离根据修为不同而长短不一,看面前这棵食人藤的样子怎么说也有不低的修为,事情比想象中的要棘手。
花燃回头看一眼程楚渊,见他脸色开始发白,想到从一见面时就感受到对方身上不稳定的气息,此刻也觉得有点麻烦。
她直接问道:“你的伤?”
“我很想说不碍事,但显然是说谎。”程楚渊苦笑。
花燃手一挥,探过来的食人藤被绞碎,单斩断藤蔓没用,只不过是缓解一下,数不清的藤蔓正快速伸向他们。
“你带阿芷先回去。”花燃下令。
阿芷咬着牙不说话,程楚渊也没反驳,现在待在这里只会拖后腿,“怎么走?”
食人藤一旦发现猎物就是不死不休,他们已经被盯上,这里都是食人藤的范围,此刻四面八方都有藤蔓伸过来。
红线交织形成一张网,其中一角燃起火,火焰很快爬满整张网,红色火光映在花燃发白的脸上,也暂时阻挡住食人藤的进攻。
两根红线探出分别缠住阿芷和程楚渊的腰,花燃再次抓紧湛尘的手,快速道:“挡着点。”
程楚渊没听清:“什么……啊啊啊——”
花燃全速逃跑,身后的食人藤被火焰激怒,一层层叠加在一起扑灭红线张开的火网。
灵火无法坚持太久,随着最外一层的藤蔓烧焦后也熄灭下来,更多的藤蔓向四人扑过来。
藤蔓刺下的时候被金光挡住,湛尘默念着经文,一层金色光罩挡在四人上方,牢牢护住密不通风。
藤蔓撞击在光罩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一声又一声仿佛夺命的倒计时。
程楚渊已经无法说话,一张嘴就是满满一口风,他这辈子都没体会过这么快的速度,御剑到极致也比不上此刻花燃靠双脚奔跑。
风呼啦呼啦地从耳边刮过,他腰间绑着一根红绳,整个人像风筝一般疯狂被风吹打。
想着阿芷修为低,他忍住经脉的刺痛运起灵力控制身体的反向,尽量为阿芷挡点风,可别把人吹傻了。
杀人速度要快,逃命速度要更快,千杀楼第一课教的就是怎么跑得更快,花燃学得很好,全速奔跑时整个梦蓬莱没几人能追上。
一拖三逃出食人藤的范围,又冲到海岛边上,花燃停下喘息,汗水打湿额前的碎发。
她抬手一挥,红线把身后的两个“风筝”甩出去,手中掐诀红线交织护着两人,她记得这个阵法如何破,直接把人扔到岛外。
阿芷和程楚渊就这样连一句话都没能说就被扔出岛去,落在他们开来的船边,扑咚两声落入水中。
花燃松开湛尘的手,撩一把汗湿头发,湛尘手腕上留下一圈被攥出的红痕,格外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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