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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佛子换心之后(鹿溪山)


花燃问:“怎么样才能让一个人对我言听计从?”
例如什么可以控制人大脑或身体之类的的秘术,她向说书人使眼色,没有说得太直白,听得懂的自然会懂。
她得想个办法让湛尘老实听她的话,一同去千杀楼找楼主将他们的心脏换回。
先前她在寺中不太谨慎,将湛尘迷晕带走,在出寺时被老和尚发现没能成功,自那之后湛尘对她一直很警惕,不知道见多识广又消息灵通的说书人有没有什么特殊手段。
说书人谨慎道:“是奴仆不听话?”
花燃摇头:“不是。”
湛尘怎么也算不上奴仆,虽然她很想把他变为奴仆。
说书人:“男人女人?”
花燃:“男人。”
说书人盯着花燃的脸看了几秒,先是恍然而后又不解,这小姑娘原来要问的是男女之间的事,他还以为是什么难事,不过就凭对方这长相难道还不能拿下意中人?
他又问:“对方是不是瞎了?还是他一心向道,视美色如枯骨?”
“这都能猜出来?”花燃挑眉。
“我和他刚认识的时候他眼睛还是好的,不过现在瞎了,而且他确实以大道为此生目标,不见他对美色有过多关注。”
说书人摸摸下巴,“这就有点难啊。”
花燃:“很难学?”
要不然她去找几个人给湛尘套麻袋,把他打晕带走算了……就是不知道去哪儿找人,能套湛尘麻袋的人可不多。
她不能贸然联系千杀楼的人,楼里等着她的可不是相亲相爱的同门,视她为眼中钉想要取代她的人不知几何。
说书人斟酌道:“是有些困难,不过也可以试试,你对他了解吗?知道他喜欢什么吗?”
花燃思索,老实道:“不知道,不了解。”
她怀疑湛尘根本没有喜欢的东西,如果非要说有,那估计就是辟谷丹、经书和修炼这三样吧。
说书人目光谴责,“你怎么能对他没有一点了解,一点不用心还想拿下他?”
“……是我懈怠了。”花燃反思。
或许是她潜意识里没有将湛尘当成过任务目标,所以以往的观察和试探都没有使用过,确实有负于她刺客的身份。
说书人欣慰道:“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就是好的开始,你从现在开始努力,我一定将我知道的东西都倾囊相授。”
他就知道积攒多年的求偶绝技终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花燃满意点头,有钱就是好,连秘术都能买到!
两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等到花燃回去找湛尘时,周边的桌子已经有不少女修士围坐,都在偷看湛尘。
湛尘虽失明,但并不是感知不到他人的视线,花燃看着道心坚固不为外物所影响的湛尘,觉得带他回千杀楼的路道阻且长。
她停在桌前,回忆说书人给她说的内容,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在蒙她,可转念一想对方也没有骗自己的必要吧?
花燃调整好语气,诚恳道:“你道心坚定,实在难得,一定能佛道飞升。”
说书人教的第一招就是要多夸赞对方,虽然很莫名其妙,但确实跟她先前所学有所不同,说不定有用呢?
有的秘术就是攻心为上。
湛尘:……
他心念急转,试探道:“你又想做什么?”
如此好声好气地同他说话,必定是又想耍什么花招。
“我不想干什么呀,等你眼睛治好我带你去看海好不好?我们可以在海上放灯。”花燃的话顿了顿,酝酿半响也没能将那句“哥哥”说出口。
这什么奇怪的秘术,要叫那么恶心的称呼,还要单独邀请对方去风景好的地方独处,说就算对方看不见也没关系,给瞎子数河灯也是一种浪漫。
她听不明白,但数河灯这句是听懂了的。
望潮城倒是有河,就是被看管得极好不允许乱扔杂物,既然河灯放不了,在海上放灯也是差不多的吧?
河灯也是数,海灯也是数,大差不差。
湛尘陷入沉思,声音是一样的声音,气息也没有变化,但这样“温柔小意”的态度和言语着实惊悚。
他突然出手,一个“束缚”带着金光朝花燃袭去,他怀疑这不是花燃,这个伪装能力极强的人是谁?气息竟然毫无破绽。
对方靠近他是为了什么?花燃此刻如何?
花燃一惊,没想到湛尘会出手,他们两人的距离极近,她根本没有防备。
她匆忙闪躲,但还是被金光吹乱头发,顶着一头仿佛大风摧残过的长发,她压在桌上的手下意识用力,捏碎桌子一角。
突然的动静引得茶馆所有人的注意,花燃深吸一口气,转头去看说书人。
说书人动动嘴,没发出声音,看唇形是在说:“你怎么不早说他是个和尚,如此不解风情,小友你还是放弃吧。”
花燃牙根痒痒,手刚一抬起来说书人就不见踪影,逃命速度之快不亚于她。
说书人颇为委屈,离开前还留下一句话为自己辩解,“男人最了解男人,这可是我从自己身上总结出来的经验,一点没保留全教给了你,失败定然是因为对方,他不正常!”
罪魁祸首逃之夭夭,花燃瞪一眼一无所知的湛尘,红绳缠住他的手腕将他拽起,“走了!”
湛尘此时也反应过来,问道:“你先是拿我在与人打赌?”
“没有打赌。”
她可是认认识真真地交钱学艺,谁知道碰上个骗子!
“都怪你!”花燃把锅推到湛尘头上,“我好心好意邀请你,你不领情就算了,竟然还要打我。”
湛尘解释:“刚才我感觉到不对,以为是有人伪装成你才出手试探。”
花燃:“说这么多干什么,出手就是出手,我的头发全被你弄乱,茶馆里那么多人都看见了!”
湛尘抿唇,开口道歉:“对不起。”
“对不起就完了?要不是我躲得快,我的血能溅你一脸。”花燃冷笑,对湛尘的攻击耿耿于怀。
湛尘语塞,确实是他有错在先,犹豫道:“那去看海?”
“你说去就去?我还偏不去。”花燃恶声恶气,嘴角微微勾起。
说书人有一点没说错,找一个合理的借口闹一场,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回去路上路过鱼市, 花燃看见正在贩卖海货的阿芷。
正要走过去,一伙人先她一步走到阿芷的摊子前,为首的人对着摊子上的东西挑挑拣拣。
“就这样的成色也好意思拿出来卖, 只怕生意不好吧, 不如卖卖小娘子自己, 多少钱我都愿意买。”
阿芷脸色发白, 僵着脸道:“不买就不要打扰我做生意。”
另一个男子猛地拍桌,“做什么生意,快点交钱,这个月要交一百灵石。”
“之前不是一直都是五十吗?为什么这个月要一百?”阿芷据理力争, “我卖一个月都不一定有那么多钱。”
为首者伸手想去摸阿芷的脸, “东西卖不出价钱,那就卖人,一次都够你卖一个月的海货。”
阿芷想要往后退,却发现身体僵硬动弹不得, 她被灵力锁定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粗糙的大手越来越近。
周边其他小贩看着这一幕, 脸上都流露出愤怒的神情,只是敢怒不敢言。
惊慌失措梨花带雨的模样引得那群人哈哈大笑,为首者故意放慢动作, 欣赏着阿芷的惊慌。
在手掌即将落到阿芷脸上的时候, 一条不起眼的细线从男人手掌绕过, 轻轻一扯, 手掌落地。
男人先是看见手掌落地, 然后血液喷涌, 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疼痛。
这样风轻云淡中夺人手掌的姿态令其余人惊恐不已, 顺着红线看去, 红线却在半路断裂在地。
阿芷含着泪光抬头,看见花燃的脸,心中顿时长舒一口气。
花燃向湛尘抱怨:“这样普通的线总是沾血,太恶心了,只能用一截扔一截,本来我有一条上好的白玉琴弦做武器,在寺里的时候被你弄断了。”
湛尘不语,他已经意识到现在花燃像是找到新乐子一般,热衷于给他甩锅。
“你是什么人!知道我是谁吗?!”断手男咆哮,拿出一把斧头对准花燃。
“敢在你爷爷的地盘上闹事,不想活了?”
花燃目光惊异,她很久没有碰见这样没有眼力见自我寻死的人,在见血之后还敢这样放肆。
她问道:“你是谁?”
断手男举起斧头挥砍,“让你死个明白,我们是断天帮的人!”
七八个人围住花燃,至于失明的湛尘他们根本没放在眼里,自动忽略过去。
红线飞舞,像是下一场红色的雨,雨滴坠落溅起红色水珠,血液铺了一地,每一个人的左臂都被砍掉。
她没有做得太过分,出门在外不好太高调到处惹是生非,给个教训小惩大诫。
一开始的断掌男由于太过碍眼,不幸失去一条性命。
花燃含笑看着余下倒地的人,“我在这里等着,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回去报信,要是想报复就快点来,我赶时间。”
地上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忍着疼痛爬起离开。
阿芷走过来,看着花燃紧张道:“断天帮报复心很强,你们今日起了冲突,他们不会放过你,趁让他们现在还没来,你快走吧。”
“是啊是啊,听说他们帮主杀人不眨眼,万一他亲自过来就走不掉了。”
“现在走也来不及,要不然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我们不会说出你的消息的。”
“躲也没用,断天帮有人最擅长追踪,最好能有多远跑多远。”
众人纷纷给花燃出主意。
“我看上去很弱吗?”花燃不解。
阿芷神情担忧,“你再强也只是一个人,断天帮可是有几百人,帮主实力强横,帮中打手众多,一个人可怎么抵得过,都是我不好连累了你们。”
花燃:“这个帮派在望潮城很有名?”
阿芷点头:“城主近年来重病在床,断天帮的势力在城中扩散,风头正盛。”
“这样啊,那就更好了。”花燃笑,拉着湛尘找个椅子坐下。
刚才动手时她一直站在原地没移动过,湛尘安静站在她身后,也没询问发生什么事情,此时被她拉着,才抬脚一步步向前走。
阿芷:“啊?”
花燃安抚道:“别担心,我等着他们给我送钱。”
阿芷:……是她的问题吗?她怎么开始听不懂人话了?
“为什么不反抗?”花燃问,“被断天帮压迫这么久,就没想过反抗?”
阿芷低下头,“我不敢,我这么弱……”
断天帮那么可怕,在望潮城为非作歹多年却没遭到任何报复,她一个人怎么抵抗得了他们……
花燃安心等着,她向来秉承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处事原则,刚才动手也是因为断天帮的人先刁难阿芷在先。
她现在就住在阿芷家,若是阿芷发生什么事情在家里哭哭啼啼的话,她住着也不舒服,又不想住城里或是另找家人借住,不如清理掉断天帮,一劳永逸。
要是断天帮的人过来找她寻仇最好,这样她还手的话也算是师出有名,她要是打斗时收不住手,一不小心端掉这个断天帮是合理的吧?拿走断天帮里的钱财做精神安抚费也不过分吧?
没让她等太久,断天帮的人就找过来。
在周边热心商贩的提醒一下,她得知新来的人并不是什么帮主,只不过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小头目。
小头目长着一双三角眼,看人的眼神跟毒蛇似的阴侧侧,话也没说就动手,武器是一条蛇鞭。
花燃安然地坐在椅子上反击,嘴里还嚼着阿芷新炸的小鱼干,正好吃到鱼头位置,她将鱼头掷出,那颗香香脆脆的小鱼头便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砸断小头目的肋骨。
在对方被打中后身体下意识拱起的瞬间,红线游动勒住他的脖子,猛地一收,将他吊在半空。
蛇鞭掉落,小头目翻着白眼,他眼睛本就眼白占多数,现在白眼一翻,整个眼睛只剩一片白色。
其余人看见小头目被控制,立即猛扑过来。
花燃拽一下系着湛尘的红线,湛尘开口,“坠地。”
冲过来的人凭空浮起,离地一米后,半空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往下像拍蚊子一样将他们拍落地面。
花燃微微放松红线,问小头目:“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小头目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求……”
“看来是没有。”花燃揉揉耳朵,红线收紧。
“求你……”
红线勒进肉里,小头目再说不出话,不过也没死,剩一口气苟延残喘着。
花燃看向阿芷,“这个人跟你有过过节吗?”
从小头目出现之后,她就发现阿芷的呼吸变得急促。
阿芷红着眼睛,“我阿爷就是被他打断腿,医修说没得治,吃了半个月的药就含恨而去了。”
“既然有仇,就交给你处理吧。”花燃松开红绳,拿出一把匕首扔给阿芷,地上的小头目因窒息而昏迷过去。
阿芷没用花燃的匕首,拿起砍鱼的骨头刀像小头目走去。
她的手微微颤抖,连带着骨头刀都在晃动。
“要不然我来?”花燃看不下去,连刀都拿不稳要怎么杀人,砍人跟砍鱼可不一样。
阿芷摇头,坚定地向前走,“我的仇我自己报!”
她有点害怕,即使对方昏迷不醒无法对她造成威胁,可她一看到对方的脸,就想起先前爷爷带她卖东西,小头目一脚掀翻摊子,殴打爷爷的场景。
她修为低下,想阻止却无法做到,小头目的一击就让她躺床上休养半年才好,当时她才十几岁。
曾经感觉那样难以撼动的人,如今就这样如同一条离水的鱼任她宰割。
手起刀落,小头目头颅滚地。
海里有一种鱼,骨头用来做汤及其鲜美,但它的脊骨十分坚硬极难砍断,阿芷一开始也砍不断,为了生计日复一日地慢慢砍鱼,有天忽然发现一刀就能砍断鱼身最坚硬的部位。
鱼没那么难砍,小头目也没有那么可怕。
花燃问道:“感觉怎么样?”
动手时的愤怒过去,阿芷看着断头的尸体浑身不自在,老实回答:“感觉他比我想象中的要弱。”
骨头甚至还没有海里的鱼硬,她一刀下去没收住力道,菜刀在斩断颈骨后深深插.入地下。
花燃:“对方再强也只是人而已,会痛会流血会畏惧强敌,你比你想象中的更有天赋,杀他不成问题。”
阿芷呐呐道:“我没杀过人,只杀过鱼,以前我学过剑,可是怎么也学不好,后来就没有再学,他们都说我没有学剑的天赋就不要再浪费时间。”
因为修炼不行,她只能靠打鱼为生,别人打渔用网,而她凭一把菜刀和一身游泳憋气技巧。
她能在水下憋气半个时辰,用菜刀和身长一米的大鱼搏斗,其他人卖小鱼她就卖大鱼,时间长了也在集市做出些许名声,
人人都知她卖大鱼,除去断天帮的威胁不说,她的日子还算不错。
花燃:“为什么要学剑?天底下又不是只有剑这一种武器。”
阿芷有点不好意思,“他们说剑修有气势,可以一剑斩山河,打起架来也好看,说出去有面子,就是我拿着剑总感觉握着块豆腐,控制不好力道。”
花燃打量着阿芷,论外貌而言,阿芷身形纤瘦,长得又高,跟棵营养不好的小树似的。
但她见过阿芷手臂藏在薄薄皮肤下蕴含巨大能量的肌肉,知道什么纤细柔弱都是假象,阿芷一头捶死象都不成问题。
她托着下巴沉吟,“学枪吧,适合你的力气,耍起来也很威风,不比剑差。”
“枪?”阿芷愣住,“我没摸过枪。”
“那又有什么关系?”花燃微微一笑。
“游龙一掷乾坤破,孤枪九连国境绝,没有比枪更适合你的了。”
作者有话说:
“游龙一掷乾坤破,孤枪九连国境绝。狠绝天下百世兵,冷凝来路万人坑”——李贺《始为奉礼忆昌谷山居》

◎活不过一章的帮主◎
关于枪的讨论进行到一半, 断天帮的人又来一批,来的人依旧是小头目,没有帮主。
花燃低声抱怨:“断天帮帮主还真没有把我们看在眼里, 难道要把这些小喽啰全部杀光他才肯出面吗?排场还挺大, 要用血铺个红毯子才能请他出来。”
地上躺着哀嚎的一帮小小喽啰听得浑身一震, 目光惊悚地落在花燃身上, 生怕这位杀神一时兴起真动起手来,急忙在地上匍匐前行想要远离。
断天帮新来的人一身横肉,凶神恶煞,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堵墙, 浑身散发着不好惹的气息。
他喊道:“是谁在伤我帮兄弟……”
他的话才刚起个头就被红线打断, 这个人比起上一个强不到哪去,红线缠住他手上的长.枪往后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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