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梦雨睁开眼,俯首,眸光直射林卫国:“你肯定不会什么?不会让我喝?你做得到吗?”
她嘴角掀起一道讥讽的弧度,“那我现在说了,你觉得你能做到吗?如果你妈非要呢,你又怎么做?”
林卫国一时迟疑,喃喃道:“妈应该是没什么坏心眼,她这么多肯定有她的理由,实在不行,我们和她好好说,妈她最明事理了,应该会同意的。”
许梦雨像听了一个大笑话似的,恨不得仰天大笑。
她婆婆明事理,那和她作对的,都是不明事理的呗?
许梦雨觉得自己已经快丧失和这个男人对话的兴趣了,他说的每一句都在她的意料之中,他说的每一句都把自己说得那样无辜,撇清得一干二净,他说的每一句也都令她作呕恶心。
许梦雨冷声:“我再问你最后一句,如果我说,让我非得生出一个儿子,不生儿子不罢休,我觉得很受委屈,我不想再生了,你怎么想?”
这回没给他先回答的机会,她又接上一句问话,“如果你妈不同意,说不生儿子就是断根,你怎么办?”
关于生儿子这件事,林卫国多少是知道些的,也知道些他妈的执念。
他妈当初不止他一个孩子,但是活到现在、长大成人的就他一个,他爸也不在了,整个老林家就剩他和他妈。
他妈想要他生儿子,也是为了延续香火。
虽然这年头计划生育,但大家不都生吗?只要没有儿子的,哪怕躲到乡下都要生,只要生到儿子为止。
说实话,他也想要儿子,他觉得没有男人不想要儿子,区别在于有的人表现出来,有的人没表现出来。
因为只有有儿子了,才有人给他们传宗接代啊。
只是,林卫国仰脸费劲看清许梦雨的神色。
她的脸上还有些青紫,是他的拳头留下的痕迹。
其实仔细看,还能看出她的五官也是好看的,只是头发干枯、眼睛没神、脸色又腊黄腊黄的,就算以前五官的底子再好,也衬不出来了。
他感觉到,她是排斥的。
他也感觉到,她说的这个话不是试探,而是带有一种决断,表明她的决心。
林卫国迟疑不答,他隐隐约约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回答很可能关系到他今天能否接梦雨回家。
回答得不好,梦雨肯定不会跟他回去的。
他还真想错了。
许梦雨并不是这样想的。
等久了,也没人催促。
林卫国仰脖子仰累了,便整个人趴下来。
但是,他一想到自己趴在梦雨脚边,像个手下似的,便突然不知从哪儿生出的力气,两只手撑住两侧,使劲把身体撑起来,而后整个人顺势努力站起来。
他站起来,和梦雨差不多高,眼神似有躲闪,上前一步想拉住许梦雨的手,却落空了。
梦雨往后退了一步。
林卫国痴情喊:“梦雨。”
许梦雨冷冷地:“你还没刚才的问题。”
林卫国一脸为难,纠结半晌,小心道:“妈这么做,是为我们好,也是怕你说闲话……”
又是一套他妈多好,为他们好的理论,许梦雨没打断,冷眼看着,嘴角露出几分讥诮,任由他随便说。
林卫国边说,边小心观察她的反应,发现有什么不对,猛地转变话头:“但说实话,这其实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你真不想再生,我们就不生了。我们都有三个闺女了,也够了。”
许梦雨反问:“你难道不想要儿子?你不会羡慕别人?”
林卫国恨不得发誓举手保证:“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这种都是命,我没有说明我命不好。”
许梦雨冷嘲:“你没说实话。”
又道,“至于你命好不好,不是我拖着让你命不好,你不用在我面前阴阳怪气。”
林卫国叫屈,想说自己没有阴阳怪气,便听到许梦雨说:“你回去吧。”
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林卫国惊喜不已,道:“你跟我一起回去对吧?孩子在哪儿,你有啥东西要收拾,我都帮你收拾了,走走走,我去跟妈和爸说一声,让他们二老担心了。”
许小弟嘲讽他:“你没长耳朵啊?我姐说的是,你回去。”
林卫国:“啥?梦雨不跟我回去吗?”
许梦雨却是不愿意再和他说话,对许梦雪道:“梦雪,你扶我进去吧,我走不动了。”
许梦雪上前搀住她,扶她回屋。
许小弟在外头赶人,一边赶人一边不忘讥讽林卫国。
“我以前咋不知道,你这个人这么虚伪?你会不知道我大姐带没带东西,还帮她收拾?还有什么对她好是去倒尿桶,我就忍不住想问了,你自己没在里头尿?说的你牺牲多大似的,我呸!”
林卫国一张脸被骂得涨成了猪肝色,他想反驳,又看许小弟气势汹汹、许大哥在边上虎视眈眈,怕再挨一顿打,也不敢多言了,只好灰溜溜走了。
他一走,与许家关系好的几个邻居上来问许小弟咋回事:“梦雨这是和婆家吵架了?”
许小弟没等说话,还有人插进来劝说:“要我说你们兄弟俩这样做不合适,你们把他打一顿是爽了,梦雨往后不还得和他过日子,那他心里有怨气,找不了你俩撒气,不还是把气撒到梦雨身上?”
许大哥气得脸都红了,狠狠道:“他敢!”
刚说话的大姐继续道:“人家怎么不敢,人小两口关起门来过日子,他是想咋就咋,你没什么办法。再说,他撒气,梦雨不说,你还会知道了?除非啊,梦雨不和他过了!”
她自顾自说:“这年头谁家过日子不是这样过嘛,总有个磕磕绊绊的,总不能说不过就不过了吧?吵架的多了去了,也没见谁一吵架日子就不过了呀,等梦雨消气了,人家再来三请四哄的,就是个石头,硬着硬着到头来也得软了,别说梦雨还跟人生俩仨孩子了!”
大姐说的话不中听,也没多在理,但她说的却是大部分事实。
大姐:“要我说啊,梦雨就是太折腾了,婆家磋磨?谁还没受过婆婆的苦,都说多年媳妇熬成婆,这句话是在理的。那现在啊,梦雨最好能忍则忍,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也别折腾了,折腾了也没用,不如老老实实的,说不定日日子还好过点。”
许大哥被气得脸通红,可是嘴笨,一时间无从反驳。
许小弟以前却是混的,说话没那么顾忌,嬉皮笑脸地看向大姐。
“我就说你啊,也别劝我大姐咋着咋着了,你也有闺女嘛,这些话你就去劝她。告诉她,甭管婆家再磋磨她,无论打她骂她还是咋着她,也别回家哭,哭了也没用,反正总得回去受着呗,那就那么受着呗!
“说不好啊就像你说的,她不哭,打得还轻了,多哭一次,就打重一次,哪天往死里打了,你就过去跟着受着,毕竟不能白发人送黑发人不是?”
这话说得委实重了许多,许小弟自己说着,心里都很过意不去,觉得自己忒恶毒了。
什么都不盼,竟然盼着人好好的姑娘挨打受欺负?
可是,他一看到大姐这张一副“我是过来人比你们都懂”的样子,他心里窝火很。
谁说就一定得受着!
要不是大哥拦着,他今天真往林卫国头上泼粪,想想都咽不下这口气。
大姐也一下子变了脸色,直接开口骂他,骂得那叫一个难听。
许小弟笑嘻嘻的,咧嘴道:“你再骂,无论你咋骂,你都是骂你自己。这不是你刚劝我们的话吗?我只是还给你罢了。要我说啊,你也别等你闺女了,人家一好好的小姑娘也别祸害了,你自己就先开个头呗,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不知道谁看热闹不嫌事大,接道:“她王春华前两天还干架来着,也没见她不还手啊!”
“哈哈哈哈!”
“王春华感情说一套做一套啊,劝别人咋那么能劝嘞?”
“站着说话不腰疼呗!”
围着的邻居顿时笑作一团。
中心人物王春华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如针芒在背,她想逃,又被人围着,无处遁形。
她又很憋屈。
难道她说错了吗?
谁家日子不是这么过的?
这年头,没有谁家日子过不去就不过了的,总得将就过,过着过着,也就那样了,心里有再多的不舒服和不得劲也都受着了。
受久了也会像她这样想,反正就是这样了,也没必要折腾来折腾去,跟谁不是这样?
王春华不服气,想再说,对上许小弟凶狠的眼神,到嘴边的话却是不敢再说出口。
刚才他打林卫国那副样子,她可是看见了。
凶猛、狠戾,像一头野兽,恨不能把人撕碎了。他比林卫国瘦,却打得对方频频后退,差点起不来,哪怕后头还手了也没用。
她很怕这拳头甩在自己身上,她受不住。
外面的吵嚷声,屋里都听得见。
陈桂英也听到之前梦雨和林卫国说的话,知道她暂时应该是不回去了。
不回去了,挺好。
至于以后咋样,再打算吧,有她在,她还能饿着自己闺女了?
陈桂英:“你月子没做好,好好歇着吧,我去做饭。”
最近家里忙,前两天又忙服装店开业,没咋置办什么东西,真要做饭没什么好吃的,也就是日常的玉米粥馒头咸菜啥的。
这些他们常吃没事,梦雨瘦的,明显得需要补一补。
陈桂英叫许小弟回来,给他二十块钱,豪气得许小弟都忍不住挑眉抬眼。
“你给我好好的,去买只老母鸡回来,没有老母鸡,乌鸡也行。再买点枸杞桂圆大枣山药的,还有排骨、肉也都买点。不用去供销社,这会儿都没开门了,你直接去那些个人开的小商店。”
许小弟咧嘴:“我知道,我又不是傻子。”
陈桂英吩咐许小弟的话,许梦雨都听得清清的,心里涌过一道暖流,这是她在林家那么久都未曾感受过的温暖。
她跑回来,累得不轻,又是哭了好久,好一番折腾,整个人疲惫得不行。
许梦雪看出她的倦色,让她先休息会儿,孩子如果醒了,大家也都在家,不会没人看的。
许梦雨想说“谢谢”,又觉得这样太生分了,只点点头,遂躺回床上睡觉去了。
等再醒来,许梦雨便闻到一股浓郁的鸡肉芬芳。
之前察觉不到饿的她,被这股香气一刺激,竟然饥肠辘辘起来。
许梦雪进来叫她出去吃饭。
桌上,摆得比过年还丰盛:
一只炖在砂锅里的乌鸡,鸡汤澄澈泛着油光,里头点缀些许红艳艳的枸杞和深红大枣,光是坐在那儿,鸡汤的香气便一阵一阵往鼻腔里钻。
红烧排骨呈赤酱色,肋排码得整整齐齐,深浓酱汁裹着排骨,咸香浓郁。
排骨上头还撒了些熟芝麻,白芝麻粒粒分明,点缀其上,给深色的排骨添了几抹亮色。
黄河大鲤鱼个头很大,鲤鱼酱红,颜色鲜亮,上头撒的葱姜蒜与鲤鱼的酱汁融为一体,被红色晕染着。
这条鲤鱼不是陈桂英现做的,是许小弟路去买食材路过饭店自己花钱买的。
除了鲤鱼,还有清炖小酥肉、凉拌腐竹、辣拌猪耳朵猪头肉……林林总总,加上陈桂英做的,摆了满满一桌子。
清炖小酥肉炖得软烂入味,外面的炸衣吸饱了汤汁,一口是满满的肉香。而且不用怎么嚼,肉就化在舌尖。
猪耳朵和猪头肉肥瘦相间,有猪肉特有的胶软质感。入口微辣,恰好能解了猪肉的油腻,让人欲罢不能。
桌上,大家也没小心翼翼的,该吃吃,该喝喝,随口闲话。
这种把许梦雨完全当个正常人的态度,令她很是感动。
她太怕大家小心翼翼了。
唯一不同的是,偶尔见她吃得少了,会给她多加肉菜。
中间小孩醒了,大嫂嘱咐她先吃,自己去帮她看孩子,把孩子哄睡之后再来继续吃。
吃着吃着,许梦雨忍不住眼圈发热。
回家的感觉,真好。
幸好,她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晚上还有哈
推基友文,一本种田文~
书名:《小农女的赘婿是炮灰》
作者:小乔且中路
周梨穿成了病恹恹的乡下小丫头,父亲离世前担心她寄人篱下,所以花三两银子给她买了个小夫君回来。
小夫君生得俊俏又勤快,还温柔善良。
可后来周梨做了一个梦,梦见小夫君是炮灰,是男主的垫脚石替死鬼,下场凄惨万人唾弃,连带着她这个早死的妻子都被人挖坟鞭尸。
梦里小夫君因为白丁身份被拉上了战场,拿命换的战功被男主冒名顶替。
所以避免小夫君成为男主的垫脚石,周梨开始努力供小夫君读书,争取在被拉上战场之前考上秀才。
◎说瞎话吧(三更)◎
许梦雨回家, 住她出嫁前的旧房间。这间房在她和许梦雪陆续出嫁后,由许小弟来住。
她回来了,肯定不能让她没住的地方, 特别是她还要养身体, 安排她还住在这里。
房间里和她出嫁前的变化不大, 变化最大的是房间里的空气,许小弟正值青年, 火力很旺, 脚热心热,容易出脚汗。换言之,他臭脚。
整个屋都是他的臭脚味儿, 得屏住呼吸,方能感受片刻的舒适。
许小弟挺不好意思的, 麻溜把窗户打开,嘻嘻笑:“散散味儿, 散散味儿就好了。”
许梦雨不觉脚臭多不好,人挺不好意思, 不太想住这里。
除了这间房,许家还有一个漏雨的小房间。那里头有张早年的木板床, 木板床年头久, 且这里不住人、时常漏雨,屋里一股子霉味儿, 简直难以忽视。
床板其实都发霉了,发黑发青, 还有一股潮意, 光铺上床铺根本不行。
许小弟主动申请来这里住, 许梦雨:“我在这儿住吧, 你还住你原来的房间就行了。”
娘家愿意收留她,她就很高兴了。
不至于因为她来了,就让人原本住得好好的再给搬出去,多少不太合适。
其实许梦雨真不是有意识这样想,而是下意识的心理想法。
这其实是人很容易受身边人的影响,即使她有意识控制自己别被对方的思维情绪影响,但这种影响是潜移默化的。
就像她现在这样,她既觉得是回家了,而在许小弟让出房间,又觉得自己到来的多余,给别人添麻烦,不合适。
很矛盾。
许小弟不同意,故意道:“大姐,你非要住这里的话,你不如直白说,你是嫌弃我脚臭,你才不愿意住我那屋。”
许梦雨解释:“我不是,我就是觉得挺麻烦的……”
许小弟打断她:“我自己都不嫌麻烦,你怕啥?你放心,绝对不让你搬东西,我自己搬。”
许梦雨:“小弟,你听我说……”
许小弟捂耳朵,摇头晃脑,嘴里跟念经似的:“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你再说,你就是嫌弃我,嫌弃我脚臭。”
许梦雨长久不和家人这样打趣相处,一时稍显窘迫。
许梦雪瞥见她的神情,抬手朝许小弟后脑勺一巴掌:“好好说话,就算嫌弃你脚臭咋了?脚臭不是事实?你敢脚臭,就得能接受人家嫌弃。”
许小弟张张嘴,想反驳。
许梦雪笑眯眯威胁:“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再说话。别忘了,这个月的工资还没发呢。”
许小弟:“!!!”
他瞪圆双眼,无声质问“还能这样是吗”,一整个人被拿捏住了,却又无法反驳,唯有瞪眼表达自己超愤怒的心情。
梦雨暂时在许家安定下来。
这一天兵荒马乱的,谁都没提以后的事,左右先这么住着吧。
吃罢饭,许梦雪私下把陈桂英叫出去,简单说了说以后的事。
一个是梦雨的工作,她愿意的话,也可以来她这儿。或者,跟许小弟一道,亦或是自己摆摊卖东西,她都有现成的货源,能拉拔一把是一把。
她是自己亲姐,犯不着计较这个。
陈桂英没一口答应:“再看看吧,看她咋想了。”
儿女长大了,就不由爹娘了。
许梦雪没忍住,试探陈桂英口风:“你光问我姐咋想,明摆着,她也顾忌你和我爸的想法。那你是咋想的?回头还让她回家去?”
陈桂英瞪眼,压低声音骂:“她自己的爸妈又不是没了,容不下她一个姑娘,非要把她送火坑了,叫她被人害了,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心里才高兴?”
许梦雪拍她后背,给她顺气:“你缓缓你缓缓,别生气,我也就问问。照你说这意思,是不同意她和林卫国过了。”
陈桂英:“过啥过,再过得把命搭进去。梦雪,我跟你说,也不是我偏心,不一视同仁,你之前和我说的那个情况,跟你姐这个不一样。她这样我再逼她不许离婚,恐怕下次我见不到她这个人了。我现在就怕啊,我让她离,她也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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