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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典型姐弟恋(东边月亮圆)


她松口气练习着据说会作为考题的绕口令,听到自己的名字进教室。
和她打听的差不多,流程跟往届没什么区别,自我介绍后得念两段稿子。
虽然高三一整年有些生疏,但余清音高中时毕竟在广播站挑过大梁。
她自认发挥得很不错,结束后雀跃地去吃饭。
走到白园食堂门口的时候,她看见个熟悉的人,停下来打招呼:“思琪!”
张思琪回过头的表情有点迷茫,愣了两秒才换上惊喜的笑容:“清音!”
两个人去年参加夏令营时住的一间宿舍,各自回学校后偶有聊天。
大家出分后还约定着入学要见个面,就是一直还没定好时间,没想到居然在这儿碰到。
张思琪大概是尴尬,连连夸:“你今天太漂亮了,我都没认出来。”
她不全是瞎说,倒有一半肺腑之言。
余清音谦虚表示全靠妆化得好,顺理成章地跟她一起吃晚饭。
吃完,她自己在操场走路消食,一边戴上耳机聊天。
陈艳玲在手机的另一端道:“张敏心你还记得吗?人家有男朋友了,是高一届的学长。”
满打满算开学才几天,这进度之飞速令人咂舌,余清音更惊讶的是:“我记得她好像是在武汉上大学?”
武汉跟广州中间的这段距离,怎么这八卦传播半点不含糊。
管它是哪儿,都在中国人的地界。
陈艳玲:“你不上网吗?她自己发在空间的。”
余清音还真没看到。
她其实也好奇,回宿舍后点开看,电脑屏幕上一张男生的独照跳出来。
刚巧路过的柳若馨凑近:“这谁啊?”
她的分寸感,真是偶尔叫人觉得被冒犯。
余清音无奈道:“我也不认识。”
那怎么看人家的照片,柳若馨还待追问,余清音先发制人:“你职业规划的作业写了吗?”
柳若馨短促地啊一声:“两页纸的报告而已,哗啦啦搞定。”
又道:“法制史的PPT你做了吗?”
才上一周课,作业就没完没了,花样比写一百张卷子还麻烦。
余清音想起上班时被课件支配的日子,叹口气:“明天弄。”
明天可是周末,柳若馨:“我跟颖华想去王府井,你去吗?”
她们俩现在同进同出,好得像是连体婴儿。
里头要是多个人就太拥挤,况且余清音没想加入。
她微微摇头:“我有事,你们去吧。”
这话不是借口,而是她要趁着周末发展副业,举着相机在几条胡同里转悠,捕捉郁达夫笔下的秋天。
拍的时候她顺便用手机跟几位朋友分享,刚发出去没多久就接到个岳阳的电话。
岳阳:“你在棉花胡同吗?”
眼睛够灵的,余清音记得自己没有拍到门牌号,好奇他是怎么从差不多的灰墙黑瓦中分辨出的:“你怎么知道?”
岳阳:“你往前走是36号院,有个大爷卖的糖葫芦好吃。”
13年的手机地图。精确度还没有那么高,在复杂的小巷子里变得更加的不灵敏。
余清音绕了两圈没找到,对着还在通话中的人:“我看来看去都是一百多号,没找到两位数的门牌。”
岳阳隔空指挥半天,感觉自己差点把她带沟里。
他道:“那等我回去,再请你吃。”
余清音下意识:“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他自己说的最少去两个月,上限也有可能是半年。
岳阳无声叹口气,捏捏鼻梁:“不好意思。”
他话中十分惆怅,余清音其实有点无法理解:“没事,我也不太爱吃甜的。”
又问:“你今天不忙吗?”
作为回答,岳阳下一秒说:“现在得去开会了。”
看来他这份工资挣得不容易,余清音善解人意:“去吧,拜拜~”
岳阳多思多想,唯恐她会介意。
不怨他未雨绸缪先烦恼,实在是见过的事例太多,他身边的男同事几乎人均失恋过一回,就是因为陪女朋友陪得少。
可干这一行,高薪都是拿时间换的,一年到头天南地北的飞。
连买根糖葫芦这样的小事,他都没有办法替人办到。
谁的人生有大事?岳阳看一眼镜子里的自己,穿上外套去开会。
他担心的事情,其实余清音一件都没琢磨,毕竟她忙得很。
她每周有三天满课,一天得去广播站值班,辩论队还要隔天培训,加上有很多需要新生们去凑人头的活动。
余清音恨不得把自己掰成八瓣用,哪里顾得上管搞暧昧。
岳阳则是时常给她发消息,就是总聊着聊着不见人,再出现自己把话题续上。
光看对话框的时间,就知道他是从吃饭、睡觉里挤出来的功夫。
润物细无声,余清音在心里把对他的评分拉高。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她兼具现实和幼稚,
她既对浪漫有向往,又觉得语言上的承诺太廉价。
岳阳没有甜言蜜语,未必不能打动人心。
反正余清音吃这套,国庆的时候专门给他寄一张明信片。
正是在什刹海边上,来来往往的游客快把邮箱给推倒。
余景洪帮妹妹挡着点,一边催促:“不是,你拢共几个朋友,要写这么半天吗?”
瞧不起谁啊,余清音:“我给艳玲写十张!”
行行行,也不怕把她肚子里的那点墨水倒空,高考语文还不到一百三的人,真够能折腾的。
只是余景洪再怎么腹诽,还得跟个木桩子似的往那杵。
余清音感觉他被路人撞得不轻,说:“哥,我请你大餐。”
余景洪双手抱臂:“今天二号,本月生活费已到账。”
他现在不吃糖衣炮弹。
嚣张什么,余清音:“那你想过月底怎么办吗?”
余景洪一挑眉:“当然是靠我的异父异母的亲妹妹。”
又说:“实在不行我也跟老徐去打工。”
还好意思跟人家徐凯岩比,余清音翻个白眼:“人家主要是为了练口语,才去旅行团做兼职的。”
太上进了,余景洪自惭形秽。
他道:“老徐是个能成大事的人。”
余清音反问:“你觉得什么叫大事?”
余景洪很是具体:“一年挣个千八百。”
他这大话说的,讲钱都不用带单位的。
余清音:“你当是津巴布韦币啊?”
余景洪地理不好,问:“这地儿在哪?”
重要的不是在哪,余清音:“你不懂我的意思,咱俩有代沟。”
余景洪还非要她讲出个三七二十一,兄妹俩一路争着往前走。
七拐八拐的,余清音抬头看:“咦,好像是棉花胡同。”
余景洪没看见墙上挂着字,问:“你怎么知道?”
余清音就是瞅着脸熟,心想原来一样的灰墙黑瓦也有不同的感觉。
她道:“你找找36号在哪,我请你吃糖葫芦。”
刚刚还是大餐,现在变得还挺快的。
余景洪左右看,手一指:“不就在那吗?”
怎么他找就这么快,余清音摸着下巴:“是不是你们更有缘份一点?”
们?余景洪看看糖葫芦再看看自己,没太明白堂妹的意思。
余清音也没想解释。
她付钱后拍张照发给岳阳看,慢条斯理地站在边上吃。
岳阳两只眼睛就盯着照片里那片男人的衣角:【跟你哥去玩了?】
他问的时候别提多忐忑,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余清音没听出来试探的意思:【对啊,他一下子就找到了】
岳阳觉得要是自己在的话肯定也行,又回复几句去忙工作。
余清音把手机收回口袋,若无其事地咬一颗山楂。
她仰头看着从别人家院子里跑出来的花,脖子微微的有点酸。
余景洪就没觉得这花有啥新鲜的,蹲在边上看老大爷下棋。
如果他的头发白一点,身形再佝偻一点的话,简直是完美的和场景融为一体。
余清音的眼前好像都有他退休后的画面,拿出相机按快门。
不过这张她没发到网上,倒是把攒好一阵子的风景和美食照整理好,做成一份首都旅游攻略。
赶上假期,搜索相关信息的人格外多,连她那个没啥关注的微博账号都多出好几个赞和评论。
即使寥寥无几,余清音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她心想自己的副业又往前迈一小步,回学校后做起学生的正经事——作业。
说真的,法学院的课程确实不轻松,老师还超前布置一堆需要预习的内容,美名其曰学有余力的可以先看点书。
余清音今天看刑法,明天看民法,脑袋里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呜呼哀哉,她头回觉得干脆把自己打死算,趴在图书馆的桌子上垂头丧气的。
作者有话说:
36号院我编的。

说来也怪,余清音一直以为自己很讨厌英语。
毕竟她上辈子以此为生,在机构的每一天都觉得是□□和心灵的双重折磨,背单词的时候脑海里的背景音都是《情非得已》这首歌。
可现在她学不下别的的时候,翻出雅思真题还能做几张卷子。
她心想大概是人更倾向于做容易的事情,做完快速地对答案,然后露出个心满意足的微笑,深感今天没有浪费时间,高高兴兴地背上包去吃饭。
一路走,一路见到的游客不少。
余清音耳朵尖,还听到有人豪情万丈“我才不上B大,我要去清华”。
这是隔壁的铁粉啊,她没忍住多看一眼。
说话的是个顶可爱的小姑娘,有张圆圆的脸蛋,说话的表情格外生动。
余清音打心眼里是喜欢女儿的,上辈子没结婚还研究过怎么能有个自己的孩子。
不过她当时掐指一算成本,很快放弃这个念头。
毕竟她供房子都紧张,哪有富余的钱给娃。
这辈子呢?余清音暗暗生起期待。
只是她转念一想自己连个男朋友就没有,甩甩脑袋里乱七八糟的念头到食堂。
吃到一半,她面前多个人——隔壁班的同学吴…
吴什么来着?余清音记不清了。
她面上不动声色,脑子疯狂转起来,愣是没想出个究竟,只好笑笑表示礼貌。
而被她遗忘的吴方岭问:“余清音,你没回家吗?”
余清音摇摇头:“没有。”
她心不在焉的,总觉得有个名字在嘴边呼之欲出,急得两只手都悄悄捏起来。
吴方岭只当她是不好意思,问:“那明天要不要一起去天坛玩?”
且不提现在去任何景点都是人挤人,更何况余清音现在跟他算是不认识。
她心想说话就说话,这么摇头晃脑的做什么,委婉拒绝:“我去过了,你们去吧。”
吴方岭:“没有别人,就咱俩。”
他说话的时候不知为何头往前凑,自我营造出一种亲密。
余清音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出问题,放下筷子问:“不好意思,虽然有点失礼,但我不太记得你的名字了?”
又道:“我这人说话比较直,你别在意啊。”
吴方岭脸色三变,尴尬道:“姓吴,方圆的方,山岭的岭。”
哦,余清音总算把他的名字跟人对上号,慢条斯理再喝口汤:“我们班女生你好像都问过。”
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法学院的一亩三分地里哪有新鲜事。
挑明白讲,吴方岭反而变坦然:“没错,大家都没答应。”
余清音似笑非笑:“广撒网是捞不到鱼的。”
说完收拾餐具走人。
吴方岭盯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节后上马原的时候特意坐在她旁边。
余清音起先没注意,毕竟大课的人就是多。
但慢慢的她感觉有哪不对,扭过头看一眼。
吴方岭就跟开屏的孔雀似的,花枝招展笑一笑。
他本人其实长得不错,很有点小说里斯文学长的样子。
笑得余清音的鸡皮疙瘩都跑出来,眼睛跟着睁圆,用眼神问“你要干嘛”。
吴方岭看着她:“从今天起,我就捞一条鱼。”
想得挺美的,好像他想捞就不费吹灰之力似的,还有,怎么就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了。
余清音呵一声继续看书,放学后头都不回地走。
吴方岭也没跟,只是从群里加她的Q。
余清音没通过,只是第一学期多数是基础课,新生们即使不在一间大教室也在隔壁班上课。
两个人算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根本没办法完全躲开。
很快,司马昭路人之心,法学院就流传起他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故事。
余清音都搞不懂这种程度算是什么浪子,又或者说这种戏码吸引人的部分究竟在哪。
她反正不喜欢,抗拒之意写在脸上。
吴方岭却觉得铁杵磨成针,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被一榔头给捶死。
十月底,首都短暂的秋天就这么过去。
整座城市大降温,余清音每天早上晨跑的时候就得做点思想斗争。
她是个不抗寒的南方人,走出宿舍大楼就被迎面的风吹得一哆嗦,下意识地缩成团。
岳阳本来想看她几时能发现自己,见状还是先开口:“清音!”
余清音顺着声音望过去,往前跳几步:“不是,你怎么在这儿啊?”
岳阳给她看手表:“你自己说的,每天六点半开跑。”
他凌晨到机场,回家洗过澡就来,凑近能闻到点沐浴露的味道。
余清音鼻子动动:“六神?”
她怎么知道的,岳阳举起手臂嗅嗅:“没啥特别的啊,你也用过吗?”
余清音开朗道:“我原来给我弟买的就是这种。“
她不买,余海林就老蹭她的祖马龙。
四舍五入,大家也算是看中一样东西。
岳阳居然还有点高兴:“那现在怎么着,跑步还是吃早饭?”
余清音低头看自己的鞋:“你等我五分钟。”
岳阳虽然叫她不要急,她还是一路小跑的冲冲冲,只看表情好像已经完成晨练。
余清音换了身衣服下来:“南门边有家brunch,你吃过吗?”
岳阳的记忆若隐若现:“很多人刷夜后都会去。”
余清音是不熬夜的,一直没凑上过这个热闹。
她道:“那你呢?”
岳阳:“我一般吃泡面,加两根香肠,再喝一瓶冰红茶。”
这个套餐好熟悉,余清音满脸怀疑:“你去的是网吧吗?”
岳阳倒是想给自己打造个阳光积极一点的形象,可惜事实是他不符合,欲盖弥彰地咳嗽着:“主要是劳逸结合。”
余清音拉长音的哦一声,尾音都透着两分揶揄。
岳阳辩解:“很多人都去的。”
他一脸犯错的学生样,余清音:“我又不是三刀,不管这个的。”
三刀是一中的教导主任,在这个位置上近十年。
两个人隔着六年的时光有交错,让岳阳觉得年龄的差距没这么大。
他道:“你知道三刀的名头怎么来的吗?”
余清音入学的时候就听别人这么喊,隐隐约约也听说过几句。
她不太确定:“好像是说他砍过人。”
人民教师的队伍混进去□□了?想也知道不可能。
岳阳:“是遇上抢劫犯被砍的。”
我天,如此看来三刀真是位硬汉。
余清音对这位整天在校门口抓迟到的老师有更具体的印象:“看来我听说的都是野史。”
岳阳肯定:“野得都没边了。”
传来传去的,谁知道哪些是真真假假,不过有件事好像属于正史。
余清音:“罗老师有一次说,你小学考过好几次不及格。”
岳阳的发小罗黎本科毕业后在母校教物理,带过念高二的余清音。
他心想自己早晚把这小子发小给宰了:“看来他在课堂上没讲我好话。”
余清音替恩师说好话:“主要是拿你当正面人物,鼓励大家一次失败不算什么。”
岳阳嘴角抽抽:“那他一定不敢说,是他唆使我交白卷的。”
还有这茬,余清音瞪大眼:“为什么要?”
岳阳想起来只觉得丢人现眼:“就感觉挺酷的。”
现在看来,最多能做个笑话。
余清音确实是笑了,一路到餐厅都没停下来。
岳阳只好多贡献出两桩丢人事迹:“你知道一中西南角的门吗?”
余清音头一点,示意他的下文。
岳阳:“本来那个门只有人高,翻一下就过去。结果我翻的时候摔下来,手骨裂了,后来就给加高了。”
余清音恍然大悟:“原来每年强调的有一个学生就是你啊。”
岳阳心想自己正面的形象是越来越难塑造了,但看她乐呵呵样子也觉得值得。
他算是豁出去,把那点糗事倒个精光,吃完饭送她回学校。
余清音到教室门口里看一眼,发现吴方岭已经先到。
她心生一计:“岳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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