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清跟着点点头,表示很认同二妹的说法。
而婉雪,则嗒嗒嗒的跑到小婶婶面前,然后仰起小脑袋瞧啊瞧,“小婶婶,雪儿也要这么好看!”
众人一听,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周氏和刘氏也在,看到侄儿媳妇生的粉面桃腮的,心中不禁赞叹,果真是什么样的锅配什么样的盖,远秋长得清俊斯文,如今侄儿媳妇也是个样貌好的,将来生出的孩子,还不得好看的没边了啊。
林远秋没在新房待上多久,前院还有宾客要招待呢,是以与钟钰柔说了一声后,就离开了。
待出了二门,林远枫和林远松早就在等着他了。今日他俩的任务就是给五弟挡酒的。
要说五个兄弟当中,酒量最差的就数林远秋了。是以,为防止被人灌醉,林远枫和林远松主动请缨,由他俩来给五弟代酒。
林远秋自然接受了大哥二哥的好意,虽自己的酒品并不差,可新婚之夜若是喝醉了酒,就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了。
等三人到了前院,就看到,果真如他们预料的那样,那些宾客,特别是林远秋的十几个同年,都已摩拳擦掌,准备给新郎来一个不醉不归了。
文人凑到一块儿,划拳肯定是不可能的。
最后由秦大人和方掌院定下今日行酒令的规矩。那就是大家轮着说出上联,然后由新郎官一句句对答出下联,要求对答一定得工整,且为了增加难度,还规定新郎必须在十息之内把下联给答出。
若是答不出,或是超时,那么就老老实实喝酒吧。
一息等于三秒,十息就是三十秒,所以只有半分钟时间,再看到同年们面前都摆着装满酒的五寸碗,林远秋只差朝他们翻白眼了。
这些人可真狠啊,这不是明摆着想让他醉成烂泥吗。
只不过,林远秋也知道,今日最没说话权的就是他,没看到连他的老师都乐在其中吗。
所以他还是积极应战吧,何况到底谁把谁喝醉还不一定呢。自己虽没试过快速度对答诗句,可是对于写诗作赋,他可从没有怕的时候。
想到这里,林远秋大手一挥,“开始吧!”
一听这爽快轻松的口气,顾平就有些发毛,“咱们会不会反被灌醉啊?”
顾平虽把自己面前的酒碗装满,可他完全是冲着给新郎喝的想法去的,至于他自己,压根没什么酒量。
“不会,林大人绝对是虚张声势。”张清远非常确定,“就跟打仗前要擂鼓一般,这是给自己长势气呢。”
韩士成点头,“张大人说得对极,咱们可有近二十人呢,今日是绝对不会输的。”
说这话时,几人并未特地压着声音,是以离着不远的林远枫和林远松听的一清二楚。
两人相互对望了一眼,心里想着要不要把三弟和四弟也给喊了来,看这情况,怕是代酒的人手不够啊。
丁德进第一个起身,主要实在不服林远秋的风轻云淡。
到底是一甲榜眼,这才站起身来呢,已是出口成句,“菲草因是无争。”
林远秋也不含糊,脑袋瓜飞快转着,“无争”即是自由自在,没有杂念之意。所以他的下联就是,“菲草因是无争,涧水才以纯净!”
“好!无争对以纯净,极为贴切。”方掌院忍不住赞道。
一听这话,众人“唰”的一下看向丁德进,就见他已捧起酒碗大口大口喝上了。
见状,顾平想着要不要把碗里的酒倒掉一些。
而林远枫和林远松,则准备再看看情况,或许三弟、四弟不用加入也没问题。
第二个起身的是杨砚。
最近几次,圣上都是召的林修撰进讲经史,这让杨砚心里的不满更甚。是以,这会儿他准备让林修撰好好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满腹锦纶和文采斐然。
只不过,杨砚也知道林修撰这个状元可不是白白来的,所以寻常诗句怕是难不倒人家。想了想,他便把上联念了出来,“苍藤枯树醉昏鸦。”
苍藤枯树醉昏鸦?
众人一听,立马知道,杨大人这是改了名家的诗句,原句正是马致远《天净沙·秋思》中的“枯藤老树昏鸦”。
而该诗的全首是: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所以,要对出的下联,肯定也得围绕着此首诗意,可谓难度不小啊!
看来,林大人这碗酒是喝定了。众人可都看到了,杨大人面前的碗可是要比他们的大的多,这怕是特地让人把盛汤菜的碗拿来了吧。
还有,虽说可以让人代喝酒,可先前也已经说了,前面三碗肯定要自己喝的。
杨砚捋着胡须得意非常,心里更是忍不住佩服起自己的才智,他看向林远秋,眼中的意思明显,那就是,“林修撰,该轮到你了。”
不止杨砚,其他人也都看着呢。而顾平他们几个,已经偷偷在心里一息、二息、三息的数起时间来了。
只是等顾平数到第六息时,就听厅堂中想起了林修撰的对答,“苍藤枯树醉昏鸦,栈道凄风隐月马。”
这就答出来了?
顾平惊呆,自己才数到六息好不好,林大人这也太厉害了吧。
然后,他就看到了方掌院和秦侍郎的连连点头。
再然后,就是杨大人捧起与他脸差不多的大碗,认命地喝起了酒来。
再再然后,顾平不动声色地端起面前的碗,把碗里的酒倒了一半鸡肉汤里。
不得不说今晚的顾平是最明智的,因为等离开林府时,只有他依旧脚步轻盈,还知道自家住在何方。
至于其他那些不服气,又加赛了几轮的,最后是被挨个送回家的。
而担着送人回家任务的林远枫和林远松,以及林远槐和林远柏,虽累,可犹荣啊。
哼,不给你们喝个酩酊大醉,怕是想不起我家五弟可是头名状元吧!
等送走老师和方掌院,林远秋终于舒了一口气,好在自己这辈子只成一次亲,不然可真累不起啊。
待回到新房,看到钰柔依旧坐在床沿,身边陪着柳叶。
见姑爷回来后,柳叶忙退了出去,顺手还把门给带上了。
林远秋正想问钰柔累不累,却听到窗外头窸窸窣窣的,好似有些响动,他忙示意妻子禁声,然后轻着脚步往窗边走去。
窗外,周氏刘氏还有冯氏,妯娌三个正一人一张小板凳坐着。
周氏悄声,“三弟妹,咱们这样不会被远秋发现吧?”
刘氏点头,表示听朝廷命官的床,她还是头一回,心里实在紧张啊。
冯氏瞪眼,“大嫂,二嫂,咱们往年可都是说好了的,我帮你们听远枫远松他们的床,你们也得给我听远秋的床,你看,现下你们孙子孙女都满地跑了,弟妹我还一个都没有呢,诶诶诶,我说你俩起身做啥,都还没开始听呢!”
见大嫂二嫂提着小板凳就跟狗撵似的模样,冯氏心中纳闷,这是咋的了?
可等她转过头,就看到,她家远秋不知何时已到了窗户这边,正朝着她笑呢。
偷听儿子儿媳的床被当场抓包,冯氏有些不好意思。
只是身为状元郎的娘,怎可能不机灵呢。
只见冯氏一副被婆婆逼着才过来偷听的无奈模样,“远秋啊,明日你奶若是问起,你就说没看到娘也提早离开了,否则你奶一准得骂我了。”
说罢,冯氏一把抓起地上的小板凳,然后故作欢快的离开了。
林远秋:“……”
而莫名被背了一口大锅的吴氏,冷不丁连着打了三个喷嚏,她紧了紧身上的衣裳,今天不冷啊,怎么突然就打上喷嚏了呢。
钟钰柔自然知道婆婆躲在窗外是因为什么,所以脸倏地一下就红了,她本就皮肤白,这会儿看着跟熟透了的蜜桃没两样。
也把林远秋给看呆了去。
都说食、色,性也,喜欢繁华美好的事物是人的天性,何况眼前之人还是自己钟意的。
钟钰柔也一样,从与林大哥的每次交谈中,她都能感知到林大哥对自己的呵护和尊重,这样的人,自己怎可能不喜欢呢。
这一晚,郎有情妾有意,剩下的自然就是水到渠成了。
第二日,天才蒙蒙亮,生物钟一向准时的林远秋就已经醒了。
不过他并未挪动身子,因为妻子正窝在自己怀里睡得正香呢。而林远秋的下巴,正好抵在钰柔的头发上,蓬松的发丝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似果香又似花香,林远秋不太确定,他把鼻子凑近,准备再闻上一闻,结果就这小小的举动,怀里人就醒了。
想到昨夜的种种,虽已睁开眼的钟钰柔,却没好意思抬头朝相公看,只一个劲的把脑袋往林远秋胸口埋。
这一可爱的举动,让林远秋忍不住轻笑出声。
他轻抚着怀里的人儿,正想让对方再睡一会儿。可钟钰柔突然记起,成婚第二日自己还得下厨做早饭呢。
再转头看向窗户,只见已隐隐有亮光透了进来,所以再不起来怕就要晚了。
想到这里,钟钰柔便没耽搁,很快就从床上坐起,“相公你再睡会儿,柔儿得起来做早饭了。”
做早饭?对哦,林远秋很快想起,新婚第二日有新媳妇下厨的规矩。
这下他哪里还躺得住啊,忙也跟着穿衣起身,“我帮你。”
“帮我?”怎么帮,钟钰柔纳闷,“相公你会做饭?”
林远秋点头,“会啊!”
做饭这活计只要学会了就是刻在骨子里的本事,前世他一个人住的时候,时常会下厨犒劳自己。所以哪怕这些年他没怎么动过手,基本操作林远秋还是记得的。
何况做早饭又不难,只要把米和水下到锅里,煮成稀粥就可以了。
要是实在不行,自己还可以帮着烧火不是吗。
钟钰柔一听,便没拦着,想着待会儿就让相公帮着烧火好了。
柳叶已经等在了门外,小姐下厨,她肯定是要在一旁帮着打下手的。
可等柳叶看到一前一后从屋里出来的两人,心里就有着纳闷,姑爷起这么早做啥?
没等柳叶想明白,就看到姑爷已抬脚往前走去,而自家小姐紧随其后。再看姑爷去的方向,好像正是厨房来着。
别问柳叶为何知道,因着今天早上小姐要下厨,所以昨日她就跟院里的婆子打听了厨房的位置。
三人到了厨房时,张妈与另两个厨娘已舀了做早饭的米面出来。
见少爷和少奶奶过来,张妈便知这是新媳妇下厨来了,忙招呼了另两个厨娘,而后三人就候在门外,准备随时听少爷和少奶奶的差遣。
见状,钟钰柔也没耽搁,手脚利索地开始淘米,想着先把稀饭煮上。
其实钟钰柔也是前不久才学的这些,她家虽是小户,可烧菜煮饭的厨娘一直都是有的。
出嫁之前,钟钰柔跟着家里的厨娘学了烧饭煮粥,以及几道简单的面食,至于多的,就不会了。
待把米下到锅里,钟钰柔就开始舀水和面,今早的面食她准备做蝴蝶卷,这是几道面食里面,钟钰柔最喜欢也是最拿手的。
说是蝴蝶卷,其实也就是把面食做成蝴蝶的样式,除了再加些糖进去,在口感上,与馒头基本没有区别,所以做起来并不难。
林远秋一边烧火煮粥,一边看着主仆两个,把揉成条的面,一根根卷成蝴蝶的形状,身体、翅膀、眼睛,就连触须都没落下。
张妈随时留意着厨房里的动静,等看到少奶奶已开始搓面食,她便往另一只大锅里加水,然后架上蒸笼,准备帮着把蝴蝶卷蒸出来。
对于儿媳今早下厨的事,林三柱和冯氏都挂着心呢。夫妻俩都是一样的想法,觉得儿媳在娘家肯定没做过饭食,也不知今天能不能顺利把早饭给做出来。
所以天刚蒙蒙亮,林三柱就催着冯氏快到厨房看看了,“若是不行,你就给儿媳搭把手去!”
冯氏也是这样想的,自己的做饭手艺虽比不上大嫂二嫂,可做顿早饭是绝对没问题的。
只是没过一会儿,冯氏就满脸带笑的回来了。
林三柱正想问她乐啥,就听冯氏说道,“要我说啊,林家男儿都是疼媳妇的,先前远枫他们就是,现下咱们远秋也是如此。方才我过去灶间时,就看到远秋在帮媳妇烧火呢。还有咱们儿媳,看着就是个性子利落的,那和面揉面啥的,做起来可一点都不含糊呢。”
其实冯氏还想说的是,看到儿媳这副爽利劲儿,她心里的担忧就消去了一大半。
原本冯氏是有些发愁的,自己一个农妇出身的婆婆,儿媳妇却是官家小姐,她实在担心日后婆媳两个的相处。
如今看来,自己倒是可以稍微放心一些了。
平日里,除林远秋因着要上值须得早起外,林家其他人的早饭时间基本都在辰初。
这是老林头定下的规矩,也规定了若没有其他原因,这个点就必须到饭厅用早饭。
自然,这规矩只针对家中的大人以及大一些的孩子,小娃儿是不算在内的。
只不过今天的日子可不一般,想到今日能吃上漂亮小婶婶做的早饭,原本贪睡的婉雪、婉瑜,还有墨俊几个都早早起了床。
果然,小婶婶没让他们失望,这蝴蝶馒头也太好看了吧。
婉莹和婉雪,还有婉瑜,拿在手里左看右看,都舍不得把它吃进肚子里。
早饭过后,便到了新媳妇敬茶的时候,林三柱和冯氏自不必说,自己的儿媳肯定是满意的,这不,吃了儿媳妇敬的茶之后,红包给的那叫一个爽快。
吴氏和老林头自然也非常满意,小孙媳不但模样周正,性子也是个大方的。
而周氏和刘氏,以及高翠秦荷花她们,那就更不用说了,侄儿媳妇(五弟妹)一看就是个好脾性的,想来日后大家定能相处融洽。
除了给吴氏是一条绣了如意祥云的抹额外,钟钰柔给家中其他长辈都做了布鞋。
至于家里的孩子们,女孩子每人一支精美的银花钗。男娃儿则是每人一把两寸长的未开刃小匕首,匕首的外壳上还镶嵌着小松石,看着精致极了,也让几个男孩子爱不释手,一个个嘴巴如涂了蜜一般,连连与小婶婶道着谢。
回到房里,林远秋与妻子说了家里的很多事,包括墨林轩和林记的生意。既然已是夫妻,且还是家中的一份子,自然得知晓家里的事情才行。
等听到家中女眷都一起做了绣活,然后拿去铺子里卖时,钟钰柔也很快起了兴趣。
她的两间嫁妆铺子有陪房帮着打理,平时有大把的宽裕时间,与其这样无所事事的闲着,还不如跟着婆婆,还有伯娘嫂子她们一起做做绣活,再则,这些花样可都是相公画的,钟钰柔总觉得绣起来很有成就感。
想到就做,待三朝回门后,钟钰柔就找了婆婆,与她说起自己也想跟着一起做绣活的事。
冯氏自是没有不依的,说实话,每次看到大嫂二嫂与儿媳一起做绣活的时候,她就羡慕的不行。
这样一想,冯氏当即去房里拿出自己做好的绣品,准备给儿媳好好看一看。
因着吴氏说了要多存一些再送到铺子里卖,是以,冯氏房里已积攒了不少绣品,荷包、扇套、笔袋、书套样样都有。
等钟钰柔看到那绣了一幅幅画的书签后,觉得眼睛根本不够用,“这些绣品可真好看,娘,您的手太巧了。”
被儿媳一夸,冯氏忍不住嘴角往上扬,“这哪里是娘的手巧啊,明明是远秋画的花样好才对。钰柔,娘跟你说哈,咱们家铺子里的绣品之所以这么好卖,全因为远秋画工好的缘故。”
冯氏可没有说大话,别家铺子里的绣样只仅仅是绣样而已,哪像他家远秋出的,直接就是一幅画。
钟钰柔觉得婆婆没有说错,相公确实画的好,还有,像这种绣整幅画在绣品上的做法,钟钰柔还是头一次看到。
她转头朝柳叶吩咐道,“去房里把针线筐取来,我跟婆婆学一会儿针线。”
柳叶点头应是。
不多会儿,就捧着装满丝线的笸箩过来了。
随后,婆媳两个,一个教的仔细,一个学的认真,才过了小半个时辰,钟钰柔就能单独上手了。
林远秋共有半个月的成亲假,趁着这几日空闲,他直接忙起布置大书房的事来。其实这事也不复杂,只要摆上几个书架,然后再放上可供孩子们写字看书的桌椅就成。
林远秋喊上几个堂兄,大家一起去了家具铺子一趟。准备给家里的几个孩子都买一套桌椅回来。
而像婉雪婉瑜几个小的,虽还没到开蒙的时候,可这次,林远秋也给他们把桌椅买了回来。
这样做的目的,则是让他们在心里形成一个读书习字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