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碧玉去取水。
也就是说，熙宁失踪，就在这短短时间里。
邵卿洺理清思路，安排人手分几路去寻找，尽管心急如焚，自己不能乱了阵仗。
可人刚派出去不久，顾晓春就回来了，神色古怪。
“人找到了？”
“属下等人刚出宫门，就见门口停了辆马车，熙宁姑娘就在马车上。”
“她没事吧？”
“毫发无损，圣上安心。”
邵卿洺舒了口气，先不管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熙宁没事就好。
他亲自上马车将熙宁抱了下来，她睡得沉沉的，完全不知道因为她的失踪，宫里都快变天了。
邵卿洺安顿好熙宁，让碧玉照顾她，自己回到了南书房。
“顾晓春，说说你的看法。”
顾晓春道，“圣上，属下和沈统领一致认为，暗卫里有细作。”
邵卿洺也是这么想的，不然如何在暗卫的眼皮子底下，明目张胆地将马车掉了包。
暗卫统领由邵卿洺亲自选定，还有一些小头目也是邵卿洺信得过的人，再往下的，基本都由顾晓春和沈岸推荐，邵卿洺简单过目一下即可。
比如碧玉，就是沈岸举荐，邵卿洺觉得女暗卫可起到奇兵的作用，便将她留了下来。
如果在这些人里出了细作，顾晓春和沈岸要负上很大一部分责任。
他们出于对邵卿洺的忠诚，明知讨不了好，还是说出自己的看法。
“今日总共去了几人？”
“除了属下和沈统领，另外还安排了十人。”
那细作必然在这十人中。
“只是属下不明白，对方既然掳走熙宁姑娘，为何又完好无损地将她送了回来。”
这也是邵卿洺百思不得其解的事，就好像是有人故意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先不用管这么多，这人肯定也会想到自己暴露了，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事，你们抓紧时间把他找出来！”
“是！”
顾晓春脸色凝重，熙宁姑娘屡次在他们暗卫手中出事，他的面子已经挂不住了。
刚出南书房，顾晓春就暗骂自己一声蠢材。
倘若在发现熙宁失踪的那一刻，就去查哪一名暗卫不在岗，那十有八九他就是那名细作。现在再去查却已迟了，人都送回来了，此人必定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两人探查后，果然没发现异常，顾晓春再次懊恼不已。
周文熹出了京畿大营后，直奔曾晓宇的外宅，这是他亲自定下的计策，让褚沛霖用障眼法瞒天过海，换下熙宁所坐马车，然后杀了她。
算算时间，如果自己快马加鞭，应该还能赶上。
周文熹笃定褚沛霖不会离开外宅太远，找了一圈后，果真在河边发现了马车的踪影。
他扯下车帘时，正好见到褚沛霖拔出匕首，对着熙宁的脖颈扎下去。
他情急之下，把马鞭甩了出去，这一下力道极大，匕首应声落下，褚沛霖神情痛苦地握住右手手腕。
一抬头，见到周文熹，呆住了，“主上，你这是为何？”
周文熹跃上马车，注视熙宁娇美的容颜，目光缠绵，片刻后才道，“我改主意了，你现在送她回去。”
“主上……”褚沛霖郁闷极了，他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下手，这一招天衣无缝，错过这回，下次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我说我改变主意了，”周文熹不耐烦道，“你立刻送她回去，就把马车停在宫门口，邵卿洺会找到她的。”
主上一直想要置她于死地，还因为自己办事不力，拖延许久而迁怒，现下怎么说变就变。难道是看上熙宁姑娘了？
她虽然长得不算倾国倾城，但皇帝和荣亲王都对她高看一眼，想必是有过人之处。
周文熹一看他贼溜溜转的眼珠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目中含着怒意，“别瞎猜，今后你要保护好她，以后有你的好处。”
“是，属下这就送她回去。”
褚沛霖将马车停在宫门口后就迅速归队，期间熙宁一直没醒过，褚沛霖感慨这位姑娘真是好命，有那么多人关心她，替她着急，她倒是好，睡得无比香甜。
周文熹远远看着马车停在宫门口这才离开。
他没有回京畿大营，而是去了倚梅园。
周文熹正是荣亲王背后之人，也是同张依依有肌肤之亲的黑衣人。他今日得知了熙宁和曾晓宇的身份，勾起无限回忆，心中又是惊喜又是焦灼。
张依依已然睡下，周文熹一把将她拉入怀中，粗暴地解着她的衣服。张依依被动地承受，想起容德太后的话，还要做出欢喜的模样。
事后，周文熹照例熬了避子汤，但因心浮气躁，没发现张依依一口没喝，全部偷偷倒掉了。
“夫君今日怎么如此急躁，都弄疼我了，”张依依娇羞道。
周文熹没有接话，方才行事之时，脑子里竟全是穆安楷的身影。
明明他接近穆安楷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明明他不会喜欢比他更像男人的女子，却偏偏像是上了瘾似的，而且再也戒不掉。
张依依还在撒娇，周文熹看着愈加烦躁。
他抓住张依依的手，带着警告的意味，“熙宁的事到此为主，以后再敢为难她，我就要你的命。”他神色冷淡，刚才的温存已荡然无存。
张依依的第一反应和褚沛霖一样，周文熹是看上熙宁了，惊怒道，“她算什么东西，你要这般护着她！”
周文熹的声音有些疲惫，“我不想说第二遍，你好自为之吧。”他说完，背对着张依依躺下。
张依依一遍遍地告诫自己，别动怒，只要自己怀上他的孩子，熙宁如何同自己相比。
可恨意噬人，到底无法消弭。
既然他看重熙宁，那自己就一定不能放过她！
第154章 和亲
过了几日，边境传来捷报，穆家军大败占城国，逼得占城国不得不主动求和，还将国中最负盛名的天香公主送来和亲。
据说天香公主天生丽质，身带异香，许多人闻之就被吸引。
邵卿洺本身是拒绝的，他才不要莫名其妙多个女人，让熙宁误会，他自己也不痛快。
他的理由是宛国和占城国没有联姻先例，自己不能违背宛国列祖列宗的意愿。
御史台的意思，占城国诚意十足，倘若推诿，惹恼占城国，势必再度引来战乱，就算穆家军骁勇善战，可战争总有人牺牲，太不值得了。之前的确没有联姻先例，但凡事总有第一次。
邵卿洺还是不愿意，他同熙宁的关系本就风雨飘摇了，哪里还经得起一丝风浪。
周御史见劝不动邵卿洺，就偷偷找来李司，让他去做说客。周御史晓以利害，李司知道他说得在理，可这是皇帝的家事，怎容他置喙。
周御史却道，“李大人此言差矣，对皇帝而言，没有家事，只有国事。”
皇帝的后宫本就是对前朝的牵制，邵卿洺若一意孤行，会很辛苦。
李司明白，邵卿洺是宁可自己辛苦，也不愿伤害到熙宁半分的。换成自己也是如此，只有无用的男人，才会将自己的女人置身于漩涡之中。
“如果不是件难事，老夫也不会来找李大人，你可得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让圣上点头。听闻护送公主的队伍已在路上，要是到了京城再将人退回去，那是要出大事的！”
真是件伤脑筋的事，李司头疼得很，可实在抗拒不了周御史的三寸不烂之舌，只能应了下来。
心中暗暗吐槽：你用这百折不挠的精神去骚扰圣上多好，你找我做什么！
乾清宫，李司还未开口，邵卿洺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摇着头道，“朕心意已决，不必再劝！”
李司笑道，“圣上，臣是来替您分忧的。”
“朕哪来的忧？”
“难道熙宁姑娘已经答应圣上了？”
邵卿洺顿时不言语了。
许久才道，“那你要如何替朕分忧？”
“眼下就有个好机会，依臣之见，熙宁姑娘未必对圣上无情，只是缺少个契机。”
邵卿洺有了点兴趣，“你展开说说。”
李司见邵卿洺上了套，笑眯眯地道，“天香公主的到来，正好可以试探出熙宁姑娘对圣上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好你个李司，说了半天不还是在劝说朕接纳占城国的和亲吗？”邵卿洺怒道。
“圣上，您听臣把话说完。是谁规定的，和亲公主一定要嫁帝王？即便这是惯例，可现下您是宛国的君主，您的话一言九鼎，谁敢不服？到时您将公主赐婚给哪位王公大臣，谁还能抗旨不成？倘若熙宁姑娘因为公主进宫一事而同您闹别扭，您应该高兴才对，如此才说明她将您放在了心里。”
“似乎还挺有道理的。”邵卿洺有些心动了。
李司再接再厉，“假使天香公主看上了旁人，占城国那边也挑不出理。”
邵卿洺赞许道，“朕觉得可行。”
李司抹了把汗，总算是不负周御史所托，总之，先把天香公主留下来，后续的事，总能找到两全其美的办法。
太和殿，占城国使臣献上财宝和美酒，最后提到了天香公主，“圣上，鄙国愿与贵国永结秦晋之好。”
他说的是两国，倘若他直接点了邵卿洺的名字，他倒是不好接话。
邵卿洺微笑点头。
占城国使臣继续说道，“鄙国天香公主名扬四海，想必圣上也听过她的名字，她现下就在殿外候着，”说完用期待的眼神看向邵卿洺。
邵卿洺随意一挥手，“那就请公主入殿一见吧。”
朝臣有些激动，因为天香公主的名气实在太响了，她不仅拥有天赐的美貌，还自带体香，据传闻有一回公主被人劫持，侍卫是跟着蝴蝶找到了公主的被关之处。
虽说有些夸张的成分在，也足以说明公主的动人之处。
人未见，就先闻到一阵醉人的甜香，缠绕在鼻息之间，定力差的，几乎就要被夺走神智。
邵卿洺皱眉，这哪里是天生的异香，分明是后天加工出来的香气。这种香味还会引来蝴蝶？简直匪夷所思。
他不知道旁人是什么感受，反正他觉得不但不好闻，还令人作呕。
随后就听到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应该是那天香公主身上佩戴了许多的铃铛。
邵卿洺顿觉一阵头疼，脑仁都大了。
逆光中缓缓走入一名女子，她身穿火焰般的红衣，露出了肚脐，脚上套着铃铛，手腕上满是会发出声响的手环。
五官深邃，眉目间皆是艳色，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但上挑的眼角也昭示了她的不安分。
和熙宁比，简直差远了。
在邵卿洺这里，永远都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见过圣上，”天香公主深知自己此行的目的，一颦一笑，走路之间，或是一抬眼和低头，都在展现自己的风情万种。
只是龙椅上的男子似乎对自己没有一点兴趣，甚至耷拉着眉眼，昏昏欲睡的模样，着实让天香公主有些不爽。
她从小到大都顺风顺水，一直受人追捧，还是头一次遭到冷遇。
听说这位宛国君主之前耳朵出了毛病，难不成眼睛也不好了？
看不到自己这个大美人吗？
她行完礼，皇帝也没叫她起来的意思。
到底是要怎么样？
她向来娇生惯养，被父王宠坏了，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她穿成这样，自然是想引起皇帝的注意，可宛国的春天也太冷了，她实在受不了，再也顾不得搔首弄姿，不住地颤抖。
直到这时，邵卿洺才喊起。
他就是要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可邵卿洺瞧不上天香公主，其他人却是对这样一位美艳的公主赞不绝口。
大家纷纷议论公主的绝色容颜，猜测她将对后位发起冲击。
邵卿洺听在耳中，不置可否。
真是印证了一句话，皇帝不急太监急。
邵卿洺不做任何回应，只自顾自道，“诸位舟车劳顿，今日先好好休息，他日再宴请诸位。”
“退朝，”李安同邵卿洺配合的简直天衣无缝。
天香公主自然不甘心，但占城国是吃了败仗来和亲的，只能接受。
朝堂上的事很快在宫里传开了，即便熙宁不想听，也传到了她的耳中。
几名负责扫洒的小宫女边干活边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那位来和亲的天香公主，美若天仙，据说她的追求者能从边境一直排到京城。”
“听说了听说了，我好想看看她到底有多美。”
“圣上后宫空虚，想必是眼光太高，看不上一般朝臣家的女儿，现在来了位公主，又貌美如花，总该配得上他了吧。”
“看来这后宫要热闹了。”
一名宫女奇道，“不就纳一位公主吗，能热闹到哪里去？”
之前说话的宫女点了下她的额头，“你这个傻子，圣上纳妃后，不就很快就有小皇子小公主了，能不热闹吗？”
“那这位天香公主会成为皇后吗？”
“我猜八九不离十吧。”
“哎呀快干活吧，一会李公公来了又要说我们偷懒。”
“散了散了。”
熙宁正和碧玉在整理茶室，一字不漏地全听到了。
碧玉担心地道，“熙宁，你别听她们胡说，她们知道个皮毛，就开始搬弄是非。”
熙宁面无表情，“圣上要封后纳妃，可是件好事。”
“熙宁你……真的不在意吗？”碧玉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在意吗？熙宁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刚听到那些话时，感觉有针尖在扎她的心脏，微微的刺痛，扎久了，许是麻木了，不疼了，可又觉得心上好像哪里缺了一块，空荡荡的，没了着落。
接下来的日子里，熙宁经常会听到有关天香公主的事。
宫宴之时，天香公主献舞一曲，舞姿惊艳全场。
邵卿洺的目光一直胶着在她的身上，久久不舍离开。
邵卿洺还赐下许多的奇珍异宝，堆满了天香公主所居住的驿站。
熙宁越是不想知道，这些话却偏偏就会落入她的耳中。
哪怕是路过御花园，都会听到有人在嚼舌根，还专门提到了她的名字。
一个放肆的声音说道，“天香公主倾国倾城，能歌善舞，你们猜那个熙宁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
“我猜她一定自惭形秽了吧，一个是高贵的公主，一个是低等的宫女，怎么比？”
一名身穿浅绿色衣服的宫女不赞同道，“圣上和熙宁姑娘有一同长大的情分，肯定会更加看重熙宁姑娘。”
另一名穿桃红色衣服的宫女嗤笑一声，“没见识，那熙宁长相寡淡，没胸没屁股，圣上能瞧上她？要是看重的话，早就纳入后宫了，”她说完，还故意挺了挺自己傲人的胸部。
碧玉将熙宁推入花丛中，她实在听不下去了，她本身就是个暴脾气，更加看不得有人敢对熙宁不敬。
她挺身而出，呵斥道，“好大的胆子，竟敢议论圣上的是非！”
宫女们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总管太监或是管事的姑姑，一回头见是一个同她们一样的小宫女，顿时放下心。
桃衣宫女嚣张道，“你是打哪里冒出来的奴才？我可是慈宁宫的人，你最好客气点！”
碧玉笑得愈加灿烂，还拖长了尾音，“原来是慈宁宫的人啊！”她开始活动双手关节。
桃衣宫女勾起唇，“怎么？知道怕了吗？”
“我打的就是你慈宁宫的人！”碧玉一巴掌就把她掀翻在地。
桃衣宫女半边脸都麻木了，两眼冒金星，良久才缓过劲来，“你敢打我？！我要你的命！”
碧玉不慌不忙，看着她奔过来，又是一脚将她踹倒在地上，她闷哼一声，就此晕倒。
其他人吓得后退一步，“不关我们的事！”
碧玉捏着手腕，“那还留下等我请吃饭？”
其他宫女立刻四散着跑开了。
熙宁熟悉碧玉的身手，一点都不惊讶，这种胆大包天不守规矩的宫女，压根不值得同情，她淡淡道，“走吧。”
第155章 前尘旧事
所谓皇帝对天香公主另眼相看，目光停留，不过是李司给邵卿洺出的馊主意，他们希望熙宁会吃醋，钻出龟壳，正视自己的感情。
可邵卿洺却想错了，熙宁完全没有反应，就当没听过这件事。
他有些坐不住了，叫来李司问他下一步该怎么做？
李司犹豫着问道，“要不下剂猛药？把天香公主接进宫？”
邵卿洺一口拒绝，接进宫的话，到时真说不清了。
“那让熙宁姑娘亲自给天香公主送圣上的赏赐？”
“不行！朕不能让宁儿受委屈。”
“圣上，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李司抽了自己一嘴巴，“不是，是背水一战，破釜沉舟，孤注一掷！”他顿了顿，“再说了，有碧玉姑娘在，哪里就会让熙宁姑娘受半点委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