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外,李安笑眯眯地道,“公主万安,圣上在惠竹殿等您。”
“惠竹殿在哪里?”天香公主有些茫然,为何要安排在其他地方?
“老奴这就带您过去,公主真是好福气啊,圣上平日里喜欢在惠竹殿练字批阅奏折,除了老奴伺候茶水,其他人可是一个都不许进的。”
天香公主还算有点脑子,问道,“那熙宁姐姐呢,她应该能进吧。”
李安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她自然也没资格,公主您可是头一份呢。”
天香公主知道李安是皇帝的身边人,也是他最信任的人,连李安都这么说了,还有什么理由不信。再说了,人少才方便行事,看来这位皇帝也是懂风月的。
李司带着天香公主到了惠竹殿门前便站住了脚步,“公主请自行进去吧,”还给了天香公主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
天香公主会意一笑,福一福身表示感谢。
里头有些黑,天香公主却不在意,这是种情调,她懂。
再往里,豁然开朗,有一个竹亭,四周皆有帷幔,极为幽静。
天香公主脸上的笑意怎么都止不住,看来今日就能成其好事。
她掀开帷幔走入,里面确实有人,却并不是宛国皇帝邵卿洺。
而是褚沛霖。
邵卿洺今日让李安将褚沛霖带到惠竹殿,说是有重要的要嘱咐他。
褚沛霖一开始还有些纳闷,后来一想可能是皇帝要交代比较隐秘的事,才会选在如此偏僻之所,没有任何怀疑。
可当天香公主出现时,他就知道糟了。
他马上起身准备离开,却被天香公主勾住了衣袖。
褚沛霖鼻尖萦绕异香,登时有些心猿意马。
而天香公主不安分的一面也被点燃了,看向褚沛霖的眼神里,风情万种,勾魂夺魄。
并不是只有占城国才懂香料和香露,邵卿洺身边有叶天祺和付天成两大高人,配置目的性明确的香露简直是小菜一碟,经过改良后,真正做到了无色无味。
方才李安将香露悄悄滴在天香公主身上,她毫无察觉,她自己洒下的香露只对男子管用,这一款却是专门针对女子的。
褚沛霖感觉到身体里的血液开始沸腾,他躁动不安,看向天香公主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虽然已是春日,可天气依旧寒冷,但竹亭被帷幔围住,不会透风,比起室外的温度,高出不少。
再加上心中的火焰在作祟,天香公主扯下貂皮大衣丢到一边,下一刻就跌进了褚沛霖的怀里。
“褚侍卫,我有点冷呢。”天香公主媚眼如丝道,“你有办法让本公主暖和一点吗?”
褚沛霖身上再看不到半点暗卫的冷硬,邪恶道,“当然。”
气氛燥热,温度飙升。
与此同时,邵卿洺正在乾清宫计算时间,嘴里念念有词。
熙宁奇怪道,“圣上,你在做什么?”
“别急,我一会带你去看一场好戏。”
邵卿洺早就知道占城国和天香公主的目的,也清楚天香公主的为人,这种烫手山芋他自己不要,也不能害了旁人,想来想去,只能让褚沛霖笑纳了。
当日劫走熙宁之人,一定就在那十名暗卫之中,顾晓春和沈岸一番明察暗访,确定此人便是褚沛霖。
褚沛霖身后必有人指使,不能即刻处置他,本来是要拿他钓鱼的,现在只能先用来救急了。
邵卿洺算好时间,带着熙宁去往惠竹殿,之前还特意让李安通知了占城国使臣,两拨人在惠竹殿门口相遇了。
使臣看到邵卿洺,却没见到天香公主,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
接近竹亭后,里头传来奇怪的声音,使臣脸色大变。
邵卿洺是和自己一起来的,那里面的男人是谁?
“圣上驾到!”
李安一声高和,里头的动静顿时小了,随后是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想必两人在着急忙慌地穿衣服。
褚沛霖猜到中了皇帝的计,脸色铁青。
邵卿洺使了个眼色,李安一把扯下帷幔。
只见褚沛霖和天香公主衣衫不整,但在熙宁看来,用衣衫不整来形容都太客气了。
她红着脸转过身。
占城国使臣一见这种场面,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这……还请圣上做主。”
“这种事,你希望朕怎么做主?”邵卿洺故意冷冷地道。
他把问题丢回给了占城国。
使臣也一时没了主意,占城国原本是要将天香公主嫁给邵卿洺的,天香公主做着皇后的美梦,但她不知道,她其实是被派来做细作的。等她嫁进宛国皇宫,就是最亲近皇帝的人,有什么消息就能及时通传,有什么事也能办得更顺利。
而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直接打乱了占城国所有的计划。
褚沛霖心中不忿,他知道自己已然露馅,怕是前几日他劫持了熙宁又将她送回,惹来的怀疑。
邵卿洺今日这一招极其厉害,把天香公主甩给自己,他的后宫不会多一名监视他的细作,而自己也只能离开皇宫,无法再为主子效劳。
他知道倘若他此时有任何不当的行动,会立刻被隐藏在暗处的顾晓春一举拿下,权衡利弊后,他立马跪下。。
“圣上,是臣情不自禁,唐突了公主,还请圣上成全我们。”
邵卿洺看向占城国使臣,“使臣,你觉得呢?”
“圣上,那可是我占城国的公主殿下,也是国主的掌上明珠,此人是何身份,怎可相配公主?”
褚沛霖心中冷笑,你以为我想娶这个名声极差的公主吗,还不是因为着了道。可现在不是争辩的时候,他把头低下,“圣上,属下对公主一片真心……”
邵卿洺抬了抬手,“身份问题很好解决,朕封你为衡阳王,将荣亲王府赐给你,寻个良辰吉日完婚吧,”他转向占城国使臣,“使臣觉得朕这样安排可妥当?”
“这……”使臣简直被邵卿洺的一系列骚操作搞惊呆了。
“怎么?”邵卿洺把脸一板,“是对朕的决定不满意?”
“不敢,”占城国使臣担心这喜怒无常的皇帝一不高兴将自己砍了,忙虔诚道,“圣上英明,谢主隆恩。”
“褚沛霖,你以后可得好好对待公主,”邵卿洺一语双关道。
“是,”褚沛霖表面诚恳,背地里咬牙切齿。
天香公主不会武功,中的迷香又重,神智还未清明,一直紧紧贴着褚沛霖,褚沛霖几次都未推开,脸色更加难看。
邵卿洺看在眼里,笑呵呵道,“看来公主对你也是情根深种,朕这就给占城国君书信一封,好让你们早日完婚,大婚之日,朕一定会亲自前来道贺的。”
一场闹剧就这样结束了。
褚沛霖刚过了皇帝这一关,还不知道要如何向自己的主子交代,心中忐忑不安。
回到乾清宫后,邵卿洺很是愉悦,“宁儿,朕答应过你的事,一定会做到,这不就把天香公主给送出去了?”
“可是褚侍卫他……”
“顾晓春已查明,褚沛霖便是当日劫持你的人,朕仔细想过了,每一次要你性命的人应该都是他,他是朕派来贴身保护你的人,他的机会最大。”
“我同他无冤无仇,他为何……”熙宁不敢置信,她同褚沛霖正面接触的次数不多,可看他长相正义凛然,怎么都不像是个恶人。
“他背后一定有人指使,这是顾晓春和沈岸下一阶段的任务,宁儿,以后不会再有人敢伤害你了。”邵卿洺设下这个套,一方面是要摆脱天香公主,另一方面是迫使幕后之人沉不住气,继而露出破绽,最重要的,去除掉褚沛霖暗卫的身份,也是为了保护熙宁。
熙宁有些好奇地问道,“褚侍卫既然身怀任务,又怎会……怎会……”她羞怯得问不出口。
她对于男女之事本就单纯,又怎会想到世上还有这种东西。
邵卿洺附到她耳畔轻轻说了几个字,熙宁脸上绯红一片。
“对你,我自然用不上这些东西,”邵卿洺哑声道。
熙宁就是他的魔咒,像是给他下了蛊似的,他每次面对熙宁,都要费很大劲才克制住自己。
他将熙宁拽入自己的怀抱,用下巴抵着她的额头。
自从前几日二人互诉衷肠后,邵卿洺越发肆无忌惮,反正李安是见惯不惯了,熙宁一开始还会脸红,后来发现害羞也没用,反而会更让邵卿洺上头,也就放弃了挣扎。
“占城国想让他们的公主入住中宫,朕绝不允许,皇后的位置岂是他们能够肖想的。”邵卿洺说这话时眼睛微微眯起,充满危险的信号,可只要是看着熙宁,便是满眼的深情。
皇后的位置只能是熙宁的,无论是太后还是御史台那帮老顽固,都无法左右他的意愿。
各个茶楼都在议论这件事。
有的质疑小小侍卫一跃成为王侯,还将迎娶邻国公主,其中究竟有何不为人知的秘密。
也有人表示才子佳人,天作之合,两厢情愿,百姓只管看热闹就行了,哪用得着管那么多。
邵卿洺才不关心民间的各种传言,他只关心褚沛霖同天香公主何时成婚,还有褚沛霖是否联系过那幕后之人。
褚沛霖应该也是有所警觉,这些日子只是忙于操办婚事,并无异常举动。
倒是婚礼很快提上议程,想必占城国主也觉得公主被捉奸一事很是丢人,还是让她早日嫁人平息事端的好。
天香公主清醒后,很是不爽,她的目标是成为宛国皇后,现在虽说也有一个王妃的名头,但明眼人都知道那是假的,不过是在安抚占城国罢了。
她吵着闹着不肯嫁,想要回国,使臣冷冷丢下一句话,“公主殿下,您同衡阳王的事闹得人尽皆知,不嫁他还能嫁谁?”
天香公主从前虽然行事荒唐,毕竟还是避着人的,这一回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撞破,确实不太好看,考虑良久后也就认了。
婚礼办得热热闹闹的,天香公主看似风光的嫁进衡阳王府,可大婚当晚,褚沛霖给她揭了盖头后就离开了,连交杯酒都没喝。
据说他在风月场所待了一整晚,实实在在打了天香公主的脸。
天香公主气得鼻孔冒烟,你一个侍卫凭什么瞧不上我,她将整个王府闹得鸡犬不宁。
这些事自然逃不过邵卿洺的耳朵,天香公主闹得越凶,褚沛霖就会越后悔,那离他露马脚那一日也就不远了。
几日后迎来了一年一度的狩猎盛宴,之前因先帝身体不佳以及后来驾崩的关系停了几年,现下尘埃落定,内务府再提起此事,邵卿洺没有拒绝。
很多在皇宫里无法完成的事,或许在狩猎之时能够成行。
此次围猎队伍空前庞大,嘉陵皇太后大病刚愈,邵卿洺想要带她去散一散心,而容德皇太后这边,因为她之前提供了大量的军饷,邵卿洺于情于理都不能丢下她。还有褚沛霖、天香公主等人也在受邀请的行列中,邵卿洺还想从中看好戏呢。
一行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邵卿洺的亲兵队伍里,有一个瘦弱娇小的侍卫,手上举着长矛,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长得格外的细皮嫩肉,头盔像是偷来的,极为宽大,戴在他头上就像罩了一口铜锅。
他神情生动,眸光清灵,不是熙宁,还是谁?
此番出行,邵卿洺是一定要带着熙宁的,虽说解决了褚沛霖,不会再有人对熙宁不利,可邵卿洺还是觉得把她安置在自己看得到的地方最放心。
参加狩猎的除了皇亲贵族,还有许多的王公大臣,傅云敬李司周文熹等,连曾晓宇都不请自来了。
他自然不是来凑热闹的,他担心周文熹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自己要看着他。
这是邵卿洺自登基以后,第一个规模如此庞大的狩猎活动,十分注重排场。
却没想到,天香公主的排场更大,不仅如此,她还相当张扬,半点脑子都不长,恨得褚沛霖牙痒痒的。
诸位大臣议论纷纷,尤其是御史周乙,不忿地碎碎念,“世风日下,世风日下。”
熙宁穿着沉重的盔甲,几乎抬不起手臂,本来很是难受,但被周乙的话直接逗乐了,疲惫一扫而空。
邵卿洺身穿专门定制的黄金铠甲,腰上挂着精美的宝剑,英姿勃勃。
队伍在半路上遇到了从边境凯旋归来的穆家军,穆寂修刚要下马,被邵卿洺阻止,“穆将军此行辛苦了。”
“不辛苦,多谢圣上体恤。”
穆家军中全是铁血军人,站在一起,气势恢宏。
文武百官还是头一回见到穆家军回朝,一时看呆了不少。
穆家军动作迅速,整齐一致地护在邵卿洺的马车外头,剩下的自动分成两列,保护随行的诸位大臣。
周文熹目光一晃,穆家军回京出乎他的意料,哪怕回来的只是部分,哪怕里头还有他的人,还是会扰乱他的计划。
他同褚沛霖交换了个眼色。
傍晚时分,一行人来到围场行宫,狩猎明日才会正式开始,今日大家搭好帐篷就各自去休息了。
“圣上,穆安楷穆小将军求见。”
“让她进来。”
穆安楷先同父亲会合后,再来面见邵卿洺。
在帐篷门口被一人拦了下,“穆小将军。”
熙宁特意压低声音,模仿男子的说话方式,穆安楷一开始并没有认出来,熙宁急了,指着自己道,“我,是我啊。”
穆安楷仔细打量,失笑道,“你打扮成这样,我还真不敢认。”
两人说说笑笑,勾肩搭背,一起进了邵卿洺的帐篷。
邵卿洺听到的第一句对话就是,“熙宁我好想你。”
“安楷,我也是。”
邵卿洺脸都黑了,一个月前在曾晓宇的婚宴上不是还见过,至于吗。穆安楷一来就要和自己抢熙宁,是几个意思?
他本来在擦拭手中的剑,此时眼神一凝,手腕一抖,往穆安楷所在方向刺去。
穆安楷用剑鞘随意一挡。
两人开始过招。
顾晓春和沈岸在暗处看得激动万分,沈岸没见过穆安楷的武功路数,只知道小师叔是她的手下败将,现在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他不停演练各种招式,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同穆安楷过招。
顾晓春微笑,“你打不过她。”
“我知道,”沈岸极有自知之明,“那你呢?”
“我可以勉强一试。”
“那圣上呢?”
“不好说,圣上招式精妙,缺的是内力和火候。”
说话间,穆安楷和邵卿洺已过了五十招有余,邵卿洺把剑一扔,“不打了。”
“圣上武艺精湛,臣甘拜下风。”
邵卿洺知道穆安楷是给他面子,她若用上内力,自己早就溃不成军了。他面不改色地收剑入鞘。
熙宁之前看得惊心动魄,这才想起摘下头盔,“我的头盔和铠甲还是经过改良的,要不然早就压垮我了。安楷,我真是佩服你。”
穆安楷笑了笑,她自小就穿铠甲了,父亲说将门无犬女,不能给他丢脸。之前在边境,冬日太冷,许久没有洗澡的话,还会将盔甲和皮肤黏连在一起。
“对了,李游现在怎么样?”
穆安楷还没说话,邵卿洺又不乐意了,怎么到处都是他的情敌。
“他啊,是个练武的苗子,本事突飞猛进,很快就能超过我这个做师父的了,”穆安楷乐呵呵道。
熙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穆安楷终于想起此行的目的,“圣上,臣有一事不明。”
“问吧。”
“臣明白圣上是想引蛇出洞,可如果穆家军跟随在您身边,人还不都躲起来了。”
邵卿洺听罢微笑,“倘若他还能隐忍,那无论朕身边有多少人,他都不会轻举妄动,如若他忍不了,那朕便可趁此机会,看清他真正的实力。”
原来这才是邵卿洺想要达成的目的,穆安楷佩服的五体投地。
翌日,狩猎拉开帷幕。
这是一次比赛,谁都可以参加,最终按照猎物数量和凶猛程度来领取奖赏。
士兵吹起号角,那是用犀牛角做的,发出的声响格外响亮。
邵卿洺手一挥,号角声停下,他中气十足道,“最后的赢家,除了能得到惯例的奖赏,朕还会将手上的宝剑赐给他。”
对于武将而言,奖赏并不是最重要的,而皇帝的赏赐则代表了最高的荣誉。
邵卿洺的弓箭是用上好的马尾做成的弓弦,极有韧性,他拉了满弓,随后手中的箭射向了远处的一头梅花鹿。
一箭射穿了鹿眼,它当即毙命。
“朕宣布,狩猎正式开始!”
这是围猎的规矩,必须由皇帝射出第一箭,比赛才算开始。
参赛者个个意气风发,驾马绝尘而去。
熙宁好奇地问邵卿洺,“圣上今年准备了什么奖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