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南歌点头,“做了女官,外面那些闲言碎语就能避免大半,也可以正式断绝亲王们求娶的希望。”
“此事我可以答应,但是需要你好好考虑清楚。”晏姝道,“你回去之后,先跟外祖父、外祖母和舅母好好商议,他们都同意了,本宫才能答应你。”
南歌点头:“嗯。”
晏姝望着眼前这个女子清丽沉静的眉眼,想着南歌从小到大过的生活,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歌儿是天下最高贵的女子,骄傲高洁如枝头梅花,这一生本该活得肆意洒脱。”
南歌摇了摇头:“皇后娘娘才是天下最尊贵的女子。”
晏姝没与她争辩这件事,但心里却清楚,南歌心思通透聪慧,是自己所不及。
想到前世做了七年的睁眼瞎,晏姝自嘲。
她若跟南歌一般聪慧,前世也不至于为了个上不得台面的男人殚精竭虑,最终还落个一尸两命的下场。
“皇后打算怎么处置晏雪?”南歌话锋一转,想到方才晏雪的凄惨模样和皇上的反应,“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皇上的?”
应该是皇上的吧,否则无法解释皇上的反应。
毕竟若是正常选秀,这种不洁的女子就算被当场杖杀也不为过,父母亲族都会受到牵连。
可皇上不但没见愤怒,反而处处为晏雪着想——就算有愤怒,也不是因为晏雪,而是另外一种秘密被发现的恼羞成怒和惶急不安。
晏雪在秘密暴露之后也急着向皇上求救,而不是担心皇上治罪。
显而易见,皇上和晏雪之间早有猫腻。
“晏雪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她自己心里清楚。”晏姝冷冷一笑,“至于如何处置……”
声音微顿,晏姝扬声开口:“元宝。”
外面一个小太监匆匆走进来,跪在地上:“皇上娘娘。”
“传旨,护国公府次女晏雪由淑妃降为才人,着养好伤之后搬去宝成殿属殿居住,归沈嘉心管。”
“奴才遵旨。”
“这道旨意记得送去护国公府,让护国公和他的夫人听清楚。”
“是。”
“今天宫中不太平,你也早些回去吧。”晏姝轻叹一口气,看向南歌,“若真决定了进宫做女官,就等这个月选个良辰吉日,让舅母把你送过来。”
“是。”南歌行礼,“臣女告退。”
秀女们离宫之后不久,夜容煊果然匆匆而来,面上挂着明显的阴郁怒色。
“皇后。”他表情不太好看,却极力控制着脾气,“晏雪的封号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降了才人?”
晏姝皱眉,目光冷冽:“皇上看起来很不高兴。”
夜容煊沉着脸道:“朕只是顾忌着护国公的名声。”
“晏雪被降为才人难道不应该?”晏姝语气冷硬,“她做出败坏门风的事情,以不洁之身进宫选秀更是欺君!皇上没追究护国公的责任已是皇恩浩荡,皇上觉得她配得上淑妃的位份?”
夜容煊咬牙:“可是一旦晏雪欺君和不洁这件事传出去,你的名声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皇上到底是不敢得罪护国公,还是担心我名声受损?”晏姝语气冷冷,“皇上身为一国之君,竟如此胆小如鼠?”
“姝儿!”夜容煊震惊,眼底渐渐浮现痛心之色,“你竟是如此看我?我明明是替你着想——”
“我只是让元宝传旨降了晏雪的位份,而并没有把晏雪的事情泄露出去。”晏姝打断了他的话,“皇上这下可以放心了?”
夜容煊一滞:“懿旨没有给出降位分的理由?”
“是啊。”晏姝讽刺地扬起唇角,面上浮现几分无奈之色,“纵然我跟父亲关系恶化,形同仇敌,可他依然是我的父亲。护国公府若闹出这样的丑闻,对我也是没什么好处。”
夜容煊沉默片刻,细不可察地松了口气,不自然地笑着:“姝儿这样想才是对的。”
“这样想是对的?”晏姝嘴角掠过一抹嘲意,“晏雪身为护国公府次女,本宫一天之内先封她为淑妃,再降她为才人,传出去怕是让人觉得本宫故意打压自己的妹妹,皇上竟觉得这样是对的?”
夜容煊语塞:“朕不是这个意思——”
“他们甚至会认为本宫朝令夕改,毫无威信。”晏姝冷冷看着他,“这样难道就不会影响本宫名声?”
夜容煊神色变了变,终于软下态度:“是朕考虑不周,姝儿别生气。”
“本宫怎么能不生气?”晏姝斜倚在凤榻上,语气冷漠而厌恶,“晏雪如此不知检点,不但跟野男人私通,肚子里竟然连野种都有了,不知那个贱男人到底是谁。”
夜容煊表情一僵,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攥紧。
“孬种!”晏姝鄙夷开口,似是没注意到夜容煊的反应,“他若喜欢晏雪,直接上门提亲不行吗?”
“名正言顺把她娶回家,生十个八个也是他们的权利,可如今这样没名没份就有了野种,传出去定然身败名裂。”
“晏雪下贱,那个男人也跟着下贱,果然是一对天造地设的下贱东西!”
夜容煊脸色难看,连僵笑都有点笑不出来:“姝儿,你现在是皇后,说话别那么粗鲁。”
“皇后怎么了?”晏姝冷冷瞥他一眼,“皇后不是人?没有七情六欲?”
夜容煊连忙解释:“朕不是那个意思。”
晏姝眯眼,怀疑的目光落在夜容煊脸上,逐渐转为阴沉:“你是不是喜欢晏雪?”
夜容煊脸色大变:“这怎么可能?姝儿——”
“跪下!”晏姝冰冷命令。
夜容煊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我让你跪下!”晏姝冷冷看着他,像是捉奸在床的泼妇,“你没听见?”
侍立殿内的宫人低眉垂眼,脸色发白,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夜容煊没想到她如此情绪化,心里怒火升腾,面上却是一副无奈表情:“姝儿——”
“夜容煊!”晏姝霍然起身,眼神冷若冰霜,“你敢不听我的话?”
这句话威力不小。
殿内空气仿佛一瞬间凝结,温度骤降。
夜容煊表情青白交错,垂在身侧的双手攥紧后松开,松开又攥紧。
如此几次,才终于开口安抚:“姝儿别气,我跪还不行吗?”
说着一撩龙袍,还真的就跪了下来。
宫女们无声地跟着跪下,一个个低眉垂眼,神色微白。
晏姝冷冷盯着他看了片刻,面上怒火渐消,缓缓坐回凤榻上。
殿内安静如雪。
“夜容煊。”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跪在眼前的夜容煊,晏姝语气里透着几分审问,“你喜不喜欢晏雪?”
“不喜欢,绝不喜欢!”夜容煊答得毫不犹豫,“朕心里只有姝儿一人,从始至终,这辈子都不会改变。”
晏姝冷问:“那你为什么一直替她说话?”
“朕没有替她说话,姝儿明鉴。”夜容煊举手发誓,随即伸手执起她的手,极为认真地解释,“朕是为了姝儿着想,不想让姝儿贤惠圣明的名声有损。”
“是吗?”晏姝眼睛微阖,眼前又浮现前世难产而死的一幕,“既然如此,晏雪就由你来处置。”
夜容煊脸色一变:“姝儿?”
“你不愿意?”
“不——”
晏姝眼神凌厉,蓦然抬手给了他一巴掌:“你就是喜欢晏雪,还不敢承认?说!晏雪肚子里的野种到底是不是你的?”
夜容煊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懵了。
还没来得及开口,晏姝就疯了似的站起身,劈头盖脸朝他脸上扇去。
啪!啪!啪!啪!
“夜容煊,你背叛我是不是?你喜欢晏雪是不是!你这个负心薄情的畜生——”
“姝儿!”夜容煊被她打得一阵狼狈,脸上火辣辣的疼,几乎忍不住扇回去,然而理智及时阻止了他,“你听我说,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对姝儿的一片心意苍天可鉴,日月可表!姝儿,姝儿,你相信我,求你一定相信我!”
晏姝抽打他的动作缓缓停下,不发一语地盯着他看了良久:“你说的是真话?”
夜容煊脸颊剧痛,此时却慌得连连点头:“是。我对天发誓,我若有一句谎言,必遭天打雷劈!”
对天发誓?天打雷劈?
晏姝冷冷注视着他的头顶,须臾,抬手理了理鬓发,轻抚着发间珠钗,慢条斯理地坐下来,转瞬又恢复了那一副优雅端庄的模样。
“我且信你一次。”晏姝语气清淡,却透着不容忽视的肃杀之气,“但是如果你敢背叛我,夜容煊,我会杀了你。”
夜容煊脸上布满着凌乱的掌印,发丝也有些微乱,看起来着实失了几分一国之君的风度。
相比其此时的狼狈,方才情急之下的慌乱渐渐化为怒火,在肺腑里蔓延发酵。
他气得心肝肺都要炸开了一样。
这个贱人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
跟疯妇一样!
难道以前的温柔贤惠当真是伪装,做了皇后之位才露出真面目?
夜容煊深深吸了一口气。
“方才是我不好。”晏姝抬手,温柔贤惠地给他理了理发丝,“容煊,只要你不背叛我,我一定帮你坐稳帝位,让满朝文武都听你的,罢了丞相的大权,夺了舅舅的兵符,把他们一家全部赶出京城。”
夜容煊抬眼:“姝儿?”
“怎么?”晏姝皱眉,语气里隐隐又有了寒凉之气,“你不相信我?”
“不是。”夜容煊心惊,“丞相和大将军可是你的外祖父和舅舅——”
“那又如何?”晏姝冷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皇上若想彻底掌权,就必须心狠手辣。”
夜容煊看着脸上狠辣的表情,怒火一点点被浇灭了下去,对权势的渴望足以抵消到任何屈辱和不满。
忍住轻抚脸颊的冲动,他缓缓点头:“姝儿说得对。”
心狠手辣?
这确实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连自己的夫君都下这么重的手,连外祖父和舅舅都可以说对付就对付,哪里像是贤惠善良之人?
她根本就是个恶毒的疯妇!
不过……
夜容煊感受着脸上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轻轻吸了一口气,眸色暗沉。
他现在正需要她的歹毒。
丞相由她去对付,大将军由她去对付。
满朝文武所有不听话的都由她去对付。
他正好博一个宽容贤名。
等他大权在握,朝中文武都以他唯命是从。
她就是被他推出去谢罪天下的棋子!
夜容煊想着那一天的到来,忽然觉得脸上的疼和被扇耳光的屈辱也不是不能忍受。
她今日越嚣张跋扈地对待他,来日他就有越多顺理成章的理由让她死得凄惨。
晏姝目光从他脸上一掠而过,讥诮地扯了扯嘴角,有些疲惫地伸出双腿:“给我捏捏腿。”
这句话瞬间把夜容煊从幻想中拽了回来,好心情一扫而空。
又是捏腿。
夜容煊垂眸盯着伸到眼前的纤细小腿,心里想着,这条腿生得倒是美,可因为长在这个毒妇身上,就让人忍不住想把它砍掉。
这个想法闪过心头,夜容煊忽然心跳加快。
是啊,晏姝今日这么骄横,来日若真要砍去她的腿,她会不会凄惨地跪在地上狼狈求饶?
应该会的。
这世间哪个女子不怕疼,不怕死?
夜容煊想到来日那个场景,眼底划过一抹阴冷畅快之色,他一定要让晏姝也尝到各种痛快。
被打耳光,被罚跪,被砍双腿。
若不是担心太过残忍有损他的宽容之名,他甚至还想剁掉她这双手,让她再也不能扇他耳光。
剜出她的眼睛,看她还怎么用那双总是看透人心的眸子来看他?
“皇上在想什么开心的事情?”晏姝斜睨着他,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想着洞房花烛夜,还是想左拥右抱,美人江山?”
夜容煊再次从美梦中醒来,表情已经恢复了理智温柔:“没,我是看着姝儿的腿生得美,欣赏得忘了形。”
“是吗?”
“不过说到洞房花烛夜……”夜容煊抬头看向晏姝,面上浮现几分委屈,“姝儿,我们至今还没洞房,今晚朕来凤仪宫就寝?”
晏姝神色淡了下来:“最近有些不方便。”
“不方便?”夜容煊不解,“怎么——”
“葵水来了。”晏姝道,“皇上想浴血奋战?”
夜容煊一僵,面上浮现尴尬之色:“我不是这个意思。”
晏姝道:“皇上不是刚封了几个妃子吗?皇上今晚去她们那儿走走吧。”
夜容煊眉心皱起,没说话。
“皇上心里想拉拢谁家,就去谁的宫里。”晏姝躺在凤榻上,事不关己一般,“沈嘉心不错,我们先把财政大权握在手里,这样不管以后想做什么,银子上至少没问题。”
一国之君若连国库都做主不了,还谈什么亲政?
想做什么,户部尚书一句“国库没钱”就给打发回来了。
“嗯。”夜容煊缓缓点头,“不过姝儿放心,我不会真的跟沈嘉心有什么亲密。在朕心里,她们只是朕拉拢朝臣的棋子,永远无法跟姝儿相提并论。”
晏姝对他的甜言蜜语已经麻木,没有任何感觉。
闻言,只抬腿踢了踢他:“你要是真敢碰她,当心我废了你。”
这句似假似真的警告,反而让夜容煊心安了不少。
只要她还嫉妒吃醋,就证明她还爱他。
夜容煊情绪已经恢复如常,试着站起身:“那朕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晏姝嗯了一声。
夜容煊很快转身离开。
晏姝斜倚凤榻,眉眼疏冷淡漠,再也没了方才骄横跋扈的样子。
嫉妒吃醋?
他倒是想得美。
“皇后娘娘。”冷嬷嬷走进来,屈膝禀报,“平阳长公主求见。”
“让她进来。”
平阳长公主夜红蔷,先帝最宠的一个妹妹,美艳张扬,年轻时是皇族最明艳夺目的一朵牡丹花。
但是皇族规定驸马不得入仕,不得从军,所以平阳长公主纵然再得宠爱,也只是比别人活得更恣意富贵一些罢了。
当然,作为一个公主,能活得恣意富贵已经胜过大多数人,不必争权夺利,不必结党营私,不用担心新帝猜忌。
甚至因为先祖皇帝宠爱她的关系,她的皇兄也最大限度地供着她,让她享一生荣华富贵,衣食无忧。
在京城,长公主就是最耀眼的那颗明珠。
平阳长公主走进来,眉眼夺目,一袭红色长裙衬得她气势张扬,浑身上下都是跋扈之色。
这才是真正骄横跋扈的主,晏姝想着。
“晏姝。”平阳长公主站在眼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你到底想干什么?”
晏姝声音慵懒:“长公主此言何意?”
“你心知肚明!”长公主冷冷道,“为什么把晏雪弄进宫?”
“晏雪是你的什么人?”晏姝挑眉,“内定的儿媳?”
“放肆!”
晏姝坐直身子:“既然不是内定儿媳,你对她这么上心干什么?”
平阳长公主自顾自地转身,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你是皇后,无权做主皇上的事情。”
“替皇上打理后宫是我这个皇后职责所在。”晏姝语气淡淡,“充盈后宫,为皇族开枝散叶,更是我这个皇后该做的事情。”
“放屁!”平阳长公主口出粗话,“你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只有你自己清楚!”
晏姝挑眉:“我打的什么主意?”
“你把晏雪弄进宫,不就是为了报复她?”平阳长公主一副了然的语气,“你恨你的母亲云氏,所以想把她的女儿弄进宫拿捏着——”
“长公主。”晏姝打断了她的话,“别上来就一副万事通的语气,本宫想做什么,谁也阻止不了。”
“你——”
“云氏不是我的母亲,而是逼死我母亲的凶手!”晏姝眉目冷厉,“这一点请长公主别弄错了。”
平阳长公主心头一悸,竟被她的气势压了一头。
“不过我可以满足长公主一些心愿。”晏姝面上厉色褪去,很快又转为平静,“你那个儿子听说不喜欢读书,考取功名肯定是不行,练武倒是一把好手。”
平阳长公主脸色一变:“你想把他弄去边关打仗?我告诉你,你休想!”
“御林军还缺个副统领。”
平阳长公主一愣,表情蓦然僵在脸上:“你说什么?”
“御林军副统领的位子,应该不算委屈。”
平阳长公主气势肉眼可见地弱了下去,狐疑地看着晏姝:“你有这么好心?”
“难道在长公主的心里,我就是一个恶毒之人?”晏姝淡淡一笑,“我对晏雪如何,那是因为他们先对我如何,我公平回报罢了。”
平阳长公主沉默片刻:“你有什么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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