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要去崇明殿走一走,看看夜容煊的伤势,没想到武王会在这个时辰求见。
对于这位曾经桀骜不驯、口无遮拦,如今已然跟她结为亲家舅子,并且跟她有着实实在在血缘关系的王爷。
晏姝曾认真思考过,到底该以何种方式来对待他。
视他为敌应该没必要。
毕竟武王近来看起来很识时务。
对于识时务之人,晏姝一贯待以友好态度,不会与之交恶。
“臣参见皇后陛下。”武王撩袍,恭敬地跪行大礼,“夜晚惊扰皇后陛下,是臣冒昧,还望皇后陛下恕罪。”
晏姝抬眸看去,眉梢轻轻一挑:“武王今晚看起来好乖。”
第241章 武王消息挺灵通
武王在实话实说和维护尊严之间选择了后者:“臣身为皇族子嗣,自该恪守己身,维护祖宗留下来的规矩。”
晏姝似笑非笑:“是吗?”
当然不是。
武王想到自己一直以来乖张不驯的作风,此时这番话听着着实可笑。
果然冠冕堂皇的话根本不适合他。
武王沉默片刻:“臣在护国公府喝喜酒喝得有点晚,回到王府才想起皇上今晚邀请几位王爷进宫用膳,遂匆匆进了宫,没想到在宫门外遇见景王和成王,他们说没能见到皇上的面。”
晏姝嗯了一声:“皇上犯了病,正在休息。”
“臣想去看看皇上。”武王微微抬眸,“有几句话想跟皇上当面说。”
晏姝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眼底有意味不明的光泽闪动:“武王以前不是最厌恶皇上?今晚怎么突然想起要去看他?”
“今晚是个特殊的情况。”
晏姝挑唇:“为什么特殊?”
夜容煊表情复杂:“臣听到了一些传闻,想亲自去证实一下。”
宫人们屏息站在一旁,神色微白。
“武王消息挺灵通。”晏姝站起身,命人更衣,随即往外走去,“正好本宫也打算去看看皇上,便带武王一起去吧。”
武王诧异,没想到晏姝这么干脆就让他去见那个贱种。
她真不打算隐瞒?
这种足以让满朝文武震骇到说不出话来的事情,足以让皇后被口诛笔伐的犯上行径,足以颠覆皇朝断绝子嗣的恶行……她真一点都不担心被人知道?
眼看着晏姝往外走去,武王收拾好心情,转身跟了上去。
今晚状况委实有些微妙。
武王从未想过自己跟晏姝会有如此和谐的时候,以前都是晏姝和夜容煊一起高坐龙凤椅,他谩骂羞辱皇帝时,有意无意就把皇后捎带上了。
没想到今晚却是他跟皇后一起去探望那个已经成为病残惨弱的傀儡皇帝。
凤辇很快抵达崇明殿。
晏姝从凤辇上下来,在一众御林军跪拜之下,从容自若地踏进宫门。
靠近殿门,殿内清晰压抑的痛苦嚎叫声传入耳膜。
武王脚步微顿,目光落向晏姝脊背,突然开口:“皇后陛下。”
晏姝转头看他,以眼神询问。
“皇上此时的样子应该很狼狈。”武王语气迟疑,“皇后不如在此等候,臣单独进去给他请个安。”
请安当然是假的,落井下石才是真。
“怎么?”晏姝漠然一笑,“担心我被夜容煊的恶心样子吓到?本宫都敢下旨阉了他,还有什么场面是见不得的?”
说罢,若无其事地抬脚跨进殿门。
武王微震,未料到她竟如此直言无讳地承认自己做下的事情——阉了一国之君。
晏姝绝对是一个可以被载入史书的奇女子。
一个敢把皇帝变成太监的皇后,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只怕仅此一人。
后世皇帝不知会不会对皇后这个身份生出阴影。
心头闪过这个想法,武王轻轻吁了口气,跟着踏进崇明殿。
殿内药味扑鼻而来,靠近内殿,更有一种血腥气萦绕,让人作呕。
夜容煊蜷缩在床上,满头发丝凌乱,喉咙里发出一声声痛苦的呻吟。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监正跪在床前给他上药,熟练的手法一看即知做惯了这种事情。
武王走进内殿,一眼瞥到某个丑陋的地方好像插着根管子,身子一闪,一个箭步拦在晏姝面前,伸出双臂阻止她继续往前。
“那个……”对上晏姝平静的眸子,武王轻咳一声,“男女授受不亲,画面太恶心,皇后陛下还是别看了。”
免得污了眼睛。
跪在床前的老太监听到动静,转头看到皇后和武王驾到,吓得老脸发白,连忙转身跪行大礼:“老奴参……参见皇后陛下,参见武王爷!”
“免礼。”晏姝已知夜容煊伤情如何,自然不会刻意看向不该看的地方,“皇上情况如何?”
“回……回禀皇后陛下,老奴……老奴已经给皇上用了最好的药。”老太监也是生平第一次如此伺候皇上,战战兢兢,惶恐不安,“好……好休养几日,……皇皇上就就没什么大碍……”
晏姝嗯了一声,目光扫过夜容煊疼得扭曲的脸:“既然你有经验,这两天就留在这里伺候皇上,不得有误。”
“是,老奴遵旨。”
武王转头望向床上如丧家之犬一样的皇帝,冷冷一笑,对这个结局表示很满意。
虽说皇后阉皇帝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但夜容煊这种人就该得到这种对待。
武王心里那股从年前憋到现在的郁结之气,此时才终于疏散了一些,心满意足地转身走了出去。
然而踏出殿门被夜风一吹,武王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
抬头望了望天,夜空繁星闪烁,预示着今天和明天都是个好天气。
“武王见过了皇上,还有其他的事情?”晏姝坐上凤辇,目光清冷地看着武王,“若没别的事情,就早些回去吧。”
说罢,命令内侍回凤仪宫。
“臣遵旨。”武王低头,恭送皇后凤驾,“臣恭送皇后。”
凤辇调转方向,浩浩荡荡朝着凤仪宫的方向而去。
武王站在殿前,沉默望着凤辇渐行渐远,忽然眉头皱起,忍不住想到一个问题。
皇后就不担心他把皇上被阉这件事散播出去,让所有大臣都知道?
还是说她根本无所畏惧,压根不担心被传出去?
……好吧。
他似乎总是在低估她。
这个女人根本不适合做皇后,她这种手段和脾气,活脱脱就是个暴君。
天生的女暴君。
只可惜……
武王忍不住有些惆怅,只可惜她是他妹妹。
她怎么就成了他妹妹呢?
武王叹了口气,举步出宫。
回到凤仪宫之后,晏姝没再过多耽搁,很快沐浴更衣,并召来了容隐侍寝。
方才晏姝去往崇明殿的短暂时间里,容隐已经沐浴过,把自己全身上下都收拾妥妥当当。
出现在晏姝面前时,发丝上还残留着几分湿气。
“洗过了?”晏姝靠坐在床沿,慵懒淡问。
“是。”容隐点头,“净身房气味不太好,怕熏着主子。”
晏姝嗯了一声:“那就上来吧。”
容隐抿了抿唇,沉默而温顺地起身上床。
“本宫今天心情很不错。”晏姝抬眸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几分愉悦,“一来大哥的婚事顺利结束,护国公府以后由他当家做主,云氏再也无法借着任何名头拿捏他。”
“二来夜容煊终于得到了他应有的下场,体会到了断子绝孙的绝望,不过暂时还不够。”
容隐跪坐在床上,安静而温顺地听着。
“本宫在想,等他伤势愈合一些,要不要把他调过来凤仪宫做个大总管?”晏姝说着,忍不住玩味勾唇,“这个主意似乎不错。”
容隐默默抬头看她一眼。
“怎么?”晏姝眉梢微挑,“有话想说?”
容隐抿唇:“若属下以后犯了错,主子会不会……”
晏姝表情微顿,内殿气氛骤然变得诡异起来。
“会不会什么?”晏姝哂笑,“会不会把你也阉了?”
容隐薄唇紧抿,弱弱点头。
“你很担心这个问题?”晏姝上上下下扫视着容隐,目光落到某处时,稍稍停顿片刻,“如果你背叛本宫——”
“属下不会。”容隐连忙摇头,“属下就算是死,也不会背叛主子。”
“既然如此,你担心什么?”晏姝语气闲闲,“我确实狠了一些,但并没有残忍无道到是非不分。”
说着,抬手勾起了容隐的下巴:“你担心被阉了之后,无法继续侍寝?”
容隐耳根子泛起红晕,声音低若蚊鸣:“……嗯。”
“出息。”晏姝抬手被他推倒在床榻间,霸道翻身覆了上去,“你要是背叛我,我就真把你留在身边做个贴身大太监。”
容隐目光灼灼:“背叛主子的人,主子把他留在身边做贴身大总管,不怕他弑主?”
“不怕。”晏姝抬手捉住他的手,语气冷了几分,“在他弑主之前,本宫会先拔了他的牙齿和爪子,让他只能做一只乖顺的猫。”
容隐眉眼垂着,沉默片刻:“属下愿意做一只乖顺的猫。”
晏姝嘴角一抽,没好气地拍了拍他的脸:“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做猫?”
没听出她是故意与他说笑?
况且就算让他背叛,他也不可能,问这些都是废话。
晏姝垂眸欣赏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面上泛起笑意:“就冲着这张脸长得这么好看,本宫也得好好养着你,不然去哪儿再找这么一个合心意的人?”
沐浴之后的馨香一阵阵钻入鼻翼。
容隐心头悸动,忍不住伸手勾住她的纤腰,见晏姝只是挑了挑眉,并未有生气的迹象,便继续放肆地一使力,把晏姝整个人揽在怀里,两人紧紧相拥。
隔着单薄的一层寝衣,几乎肌肤相贴,灼热的体温传到彼此身上,呼吸不由微乱。
帐外灯火摇曳。
账内气氛节节升高,两个清冷克制的人渐渐沦落在彼此的心跳之下,一步步水到渠成,融为一体。
这一夜有人过得惊心动魄,有人过得痛不欲生,有人肆意享受了鱼水之欢。
翌日一早,已有小道消息传到了重臣们的耳朵里。
晏姝还在凤仪宫更衣之时,南丞相就听顾御史一脸凝重在耳边低语:“丞相大人,您昨夜可曾听到什么异常的消息?”
“异常的动静?”南丞相不解,“顾大人指的是什么?”
“昨夜有人谣传说……说皇上被几个内侍强制带去了……”顾御史微顿,语气有些忌惮,还有些难以启齿,“带去了净身房,此事应该不是真的吧?”
“顾大人。”南丞相眉头一皱,威严立即摆了起来,“既然是谣传,怎能随意相信?皇上是什么人?那是天子至尊,怎么有人敢传出如此荒唐谣言?简直是——”
“丞相大人息怒,下官也是听说。”顾御史脸色发白,越发压低了声音,“而且无风不起浪,而且如果不是真的,谁向天借了胆子也不敢传出这种话呀?”
南丞相表情越发严肃:“总之没得到证实的事情,不可乱说。”
顾丞相沉默片刻:“只怕不是下官一个人听到这个消息,您没看其他几位御史表情都不太对劲?”
南丞相目光微转,看着杜御史几人,确实个个表情僵白,眉头紧皱,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
然而当南丞相视线落到武王脸上时,却忍不住微微眯眼。
武王今日看起来气色不错,容光焕发,神采奕奕,连往日总是挂在嘴角的嘲讽笑意都不见了,看起来非常和善。
察觉到南丞相看他时,武王朝他微微颔首,还露出一个和善的笑意,只笑得南丞相浑身毛毛的,这是吃错了什么药?
昨日昭阳公主嫁给晏凌风,今日喜气还没消退?
“皇后陛下驾到——”
元宝公公高亢充满朝气的唱喝声响起,止住了偏殿里众大臣之间的窃窃私语。
众人整了整朝服,鱼贯走出偏殿,往正殿而去。
晏姝一袭华丽凤袍,清冷而威严地站在龙椅旁,她的左右站着南歌和元宝,充满压迫感的眸光淡淡一扫,满朝文武瞬间哗啦啦跪了一地。
“臣等参见皇后陛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晏姝沉默地走到凤椅前,抬手拂了拂凤袍,在椅子上端端正正坐了下来。
“众卿平身。”
“谢皇后陛下!”
“有事奏来,无事退朝。”
“启禀皇后陛下,臣有事要奏。”群臣中走出一人,躬身行礼,正是吏部尚书林大人,“昨日皇上出宫给护国公府嫡长子主婚,面色如常,龙体康愈,臣以为皇上完全可以主持朝政。皇后陛下身为后宫之首,理该退居后宫,做皇上贤内助,打理好六宫事宜,使后宫嫔妃无后顾之忧,早日给皇上开枝散叶,绵延子嗣,臣斗胆,请皇后陛下三思!”
话音刚落,殿上忽然响起噗嗤一声。
群臣目光齐刷刷朝声音来源处看去,却见武王敛了敛笑意,毫无遮掩地回视着众臣:“本王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件好笑的事情,诸位不用在意。”
南丞相表情古怪。
其他大臣皱眉的皱眉,不悦的不悦,压根不知道他想到了多好笑的事情,竟敢在如此严肃庄严的场合笑出声来。
“武王觉得何事可笑?”林大人表情不太好看,认为武王是在嘲笑他让皇上主持政务一事,“皇上乃是正统天子,臣请求让皇上主持朝政有什么不妥吗?”
林大人这句话一出,殿上顿时安静无声。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着武王。
他们其实挺想听听武王又要说出怎样大逆不道的一番话。
“本宫也想知道何事如此好笑。”晏姝目光远远落在武王脸上,声音清冷威严,“武王不如说出来,让诸位大人都高兴高兴?”
武王憋着笑,低头走出队列:“回禀皇后陛下,臣的笑点低,臣自己以为好笑的事情,在旁人看来或许并不好笑。”
比如让夜容煊主持朝政就挺好笑的,让皇上开枝散叶、绵延子嗣更好笑。
夜容煊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绵延子嗣的机会,而且他那低贱的血脉只会给皇族带来羞辱。
不过这件事是能轻易说出口的吗?
倘若真把此事如实说出来,大臣们不但不会觉得好笑,只怕会当场吓晕过去。
“好不好笑也要说出来才知道。”林大人冷冷说道,“臣洗耳恭听。”
“林大人不用洗耳恭听了。”晏姝声音比他更冷,“本宫近日接到数封状子,皆与你有关,不知林大人是否能给本宫一个合理的解释?”
说着,转头朝元宝伸手。
元宝上前跪下,把手里一直端着的黄金托盘呈到晏姝面前。
晏姝把盘上几封信拿起来,看着林尚书的目光如冰刀:“各地乡试已经结束,林大人是不是以为自己高枕无忧了?”
此言一出,不仅仅是林尚书,便是南丞相为首的文官重臣和几位王爷也是纷纷色变。
景王震惊地抬头看去,乡试?
晏姝表情冷得像是结了层冰霜:“林尚书可知罪?”
“皇后陛下!”林尚书扑通一声跪下,连连喊冤,“臣冤枉!臣不知自己所犯何罪,求皇后陛下明示!”
“明示?”晏姝冷笑,“你口口声声喊着让皇上主持朝政,盼着本宫退居后宫,是因为你知道皇上愚蠢昏庸,察觉不到你们这些贪官在外面做了什么天理不容之事!”
林尚书脸色煞白:“皇后陛下——”
“各地负责主持秋闱的官员收受贿赂,让没有真才实学的蠢才上榜滥竽充数,而一些才华横溢的学子却失去考试资格,被阻挡在考场之外,以至于民怨沸腾,不满之声不绝于耳。”晏姝眼神冰冷,声音沉厉,“本宫竟不知偌大一个楚国,竟由几个贪官昏官横行,意图悔我大楚社稷!真是其心可恶,其行可诛!”
“皇后陛下息怒!”满朝文武纷纷跪下,“臣等该死!”
“来人!”两个字骤然加重,多了几分狠戾煞气。
御林军的脚步声传来,像是催命的死神。
“把林尚书拿下,打入大牢!”晏姝命令,“待本宫查清这场秋闱舞弊案,再行处置。”
林尚书挣扎着被拖了出去:“皇后陛下,臣冤枉!臣根本不知秋闱舞弊,皇后陛下不能含血喷人——”
“景王。”晏姝目光骤然一转,冷冰冰看向景王,“你觉得本宫冤枉了他吗?”
景王浑身发凉,不知晏姝何故要把矛头转到自己身上。
她是知道了什么?
“皇后陛下若是因为林大人那番话生气,臣还请皇后息怒。”景王躬身开口,“秋闱已经结束,各地陆陆续续进入了阅卷时间,若真有舞弊之事发生,臣以为应该派专人彻查此事,但没有确凿证据之前,臣以为不该随意怀疑任何一位忠心耿耿的大臣,请皇后陛下明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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