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的日子里,把夜容煊幽禁在崇明殿,还能充当一个作废的棋子使用。
待她什么时候坐上那个位置,什么时候夜容煊就失去了利用价值。
到时候她会好好考虑一下,让夜容煊怎么个死法。
这个念头刚划过脑海,太后就推开了崇明殿的殿门,随即怒声斥道:“皇上简直太不像话了!光天化日之下不思朝政,整日沉迷女色,哪还有一点君王的样子?”
晏姝挑眉,转头望了望里三层外三层的御林军防守,暗道今天太后难得有机会在夜容煊面前发一次威,她似乎不该去打扰。
“太……太后娘娘?”崔姣姣抬头看见雍容华贵的太后站在那里,吓得慌忙跪下,“臣妾参见太后娘娘。”
夜容煊心头一悸,压下以往对太后的忌惮和厌恶,故作镇定地开口:“太后怎么有空到崇明殿来?”
“皇上登基不足半年,上朝的次数屈指可数!”太后面罩寒霜,把今晚对景王的不满全部发泄在了夜容煊身上,“皇后整日替你处理朝政,日理万机,你倒好!在这里跟别的女人厮混!你对得起她吗?”
夜容煊此时并不知道晏姝就在外面,听到太后训斥,心里很是不悦。
以前他做皇子时,因身份低微,常常受到皇子们的欺压,见到太后就像阴沟里的老鼠见到凤凰一样,除了自惭形秽,还有更多的恐惧。
这种恐惧如影随形,根深蒂固,直到现在也没有完全褪去。
然而此时一听太后提到晏姝,他脸色霎时就变了:“太后何出此言?明明是晏姝把朕关在这里,朕想出去都做不到!她日理万机?哈哈,简直是笑话!那个女人根本是野心勃勃,妄图谋朝篡位!”
“皇上!”太后厉声怒道,“别忘了你的皇位是谁帮你争取来的!”
夜容煊表情骤冷:“太后今日是特地来教训朕?”
“放肆!”太后脸色铁青,“哀家是太后,是你的嫡母,你竟对哀家如此不敬?西楚一直以孝治天下,皇上如此态度,如何作天下表率?”
他倒是有治理天下的机会才行。
太后当年还是皇后的时候,根本连正眼看他一眼都不屑,偶尔视线瞥到他的时候,那种眼神就像看阴沟里的老鼠,漠然而带着高高在上的俯视。
这个时候跟他谈孝顺?
简直是笑话。
夜容煊咬了咬牙,很想冷冷回她一句,想孝顺找你自己的儿子去,别在朕面前摆嫡母架子。
然而思及自己眼下的处境,夜容煊心里又分明清楚,此时跟太后撕破脸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太后是凤王生母,他如果想跟凤王一起合作对付晏姝,这个时候得罪太后显然不是个明智的决定。
心念微转,夜容煊很快压下心头怒火,强迫自己做出一副委屈隐忍的表情:“是朕不对,请太后恕罪。”
太后见他低头,心里却意外,却仍是摆足太后架子:“皇上是天子,理该——”
“太后有所不知,并不是朕故意沉溺女色,也不是朕不思朝政。”夜容煊面露苦涩,“朕有苦衷。”
“不管皇上有什么苦衷,都不该辜负皇后对你的一片情深。”太后皱眉,假情假意地训斥,“皇后对你用情至深,满朝文武都看在眼里,你怎么忍心背叛她?”
夜容煊自嘲一笑,面上一副难以启齿的表情:“皇后可能是对朕有误会吧,成亲至今,她……她至今还是……”
太后皱眉:“还是什么?”
“至今还是完璧。”夜容煊说着,面上划过一抹羞耻之色,“她一直拒绝朕的碰触。”
太后心头大惊,下意识地想转头看向外面,然而头刚转到一半,突然意识到这样会引起夜容煊怀疑。
于是她及时止住这个不合时宜的动作,满脸惊疑地看着夜容煊:“怎么可能?皇上切不可因为最近与皇后不和,就随意编排她。”
“朕没有编排她!”夜容煊语气稍重,满腹委屈无处诉的语气,“皇后主动提出给朕选妃,可后宫连续进了几个女子,她却一个都不让朕碰。一边故作贤惠让朕充盈后宫,一边又要求朕做个柳下惠,太后觉得朕是个圣人吗?”
太后心头如波浪翻滚,既是震惊又是狂喜。
晏姝到现在还是完璧之身?
进宫至今,她居然没跟皇上有过夫妻之实?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晏姝总不会一进宫就恨上了皇帝吧?
除非……除非因为晏雪一事。
太后到底在深宫里浸淫这么多年,心机城府还是有的,她沉默地思忖着,如果晏姝还是完璧,就不可能有子嗣。
她是不是一开始就没打算怀夜容煊的孩子?
帝后无子必然不会被允许。
只要夜容煊还是皇帝,以后早晚都要有子嗣。
所以晏姝是不是早就想着废掉夜容煊?
太后随即想到凤王的正妃和侧妃,眉头微皱,几位皇子其实都到了成亲年纪,但因为特殊原因——比如景王,一直肖想着娶南家孙女为妃,所以婚事耽搁至今。
武王不知道。
成王已经有了妻子。
如果晏姝要重立一位皇帝,凤王妃和成王妃就是最大的阻碍,且不说以后怎样,至少眼下来说,晏姝不可能选一个有正妻的王爷。
因为她自己必须是正妻,不可能为妾。
“太后。”夜容煊目光里露出恳切,“这个天下是夜氏的天下,不是晏姝的天下。朕需要凤王的帮助,还请太后为大局考虑,替朕想一想办法。”
太后回神,正要说话。
身后忽然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皇上让太后给你想办法?是想让太后帮你一起对付我吗?”
夜容煊脸色骤变,不敢置信地抬眼看去。
晏姝不知何时出现的,此时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身姿纤长,容颜清冷,一双漆黑的眸子里色泽淡漠,让人窥不出喜怒情绪。
夜容煊表情一点点变了。
晏姝盯着他,声音寒冽刺骨:“皇上自己风流好色,见异思迁,却无耻得把所有责任都推到本宫身上,真是让本宫失望透顶!”
第169章 忽然良心发现
夜容煊脸色剧变,面色霎时一片慌乱:“姝儿,朕……朕不是这个意思……”
“太后先回去吧。”晏姝转头看向太后,表情冷漠,“我有些话想跟皇上单独谈谈。”
太后今天有了意外之喜,此时自然不愿跟晏姝对着来,于是点了点头:“你跟皇上好好说,毕竟是夫妻,没什么过不去的坎。”
她话说得好听,心里却巴不得晏姝和夜容煊闹翻,早日反目成仇才好。
皇后还是完璧之身。
这真是一个让人振奋的消息,尤其这个事实中传递出来的信号,让太后迫不及待地想找人商议对策。
“良妃。”晏姝目光转向跪在地上的崔姣姣,“你送太后回宫。”
“是。”崔姣姣不敢多留,连忙行礼告退,“臣妾告退。”
起身之际,崔姣姣眸子极快地一抬,对上晏姝平静的目光,微微抿唇,很快垂下眸子,不发一语地随着太后而去。
“皇上方才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晏姝走进殿内,声音沉冷如冰,“我帮皇上夺位,皇上却要联合旁人一起对付我?”
夜容煊纵使心里恨透了她,此时依然装出一副情深模样:“姝儿,朕只是不想继续这样下去,我们可以好好聊一聊,就像太后所说,夫妻之间没有过不去的坎——”
“太后所说?”晏姝冷笑,“皇上倒是把太后之言奉为圭臬,却忘了当年你是如何在她手底下苟延残喘?”
夜容煊脸色煞白:“晏姝!”
“我说得不对?”晏姝满眼失望地看着他,“本宫算是看明白了,皇上对旁人心胸大度,大度到即便别人把你当狗,你也可以说忘就忘!而本宫掏心掏肺对你,你从始至终对本宫却没一点感激,但凡有一点不如意之处,你就牢牢记在心里,恨不得把本宫除之而后快!”
这句话虽是疾言厉色的指责控诉,却也实实在在带着点情绪,只让夜容煊无言以对,甚至无地自容。
晏姝言语落地之后,殿内随即陷入一片死寂般的安静。
短短几息之间,夜容煊眼前极快地浮现从小到大的一幅幅画面,忽然意识到晏姝的控诉是对的。
认识晏姝之前,他确实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皇子,可放眼整座宫廷,没有一个人把他当做人来看。
别说拥有皇子的待遇,宫中稍微得宠一点的奴才,都能骑到他头上作威作福。
那时的皇后从来不拿正眼看他,心情不错时把他当蝼蚁一般漠视,心情不好时,一句话就能让他跪到晕厥。
后宫嫔妃们只当他不存在。
凤王、成王、景王每次看到他不屑一顾。
然而不屑一顾只是他们对待夜容煊的态度,夜容煊每次见到这些金贵的皇子,却必须跟奴才一样下跪行礼。
稍有礼节不周之处,随时可能换来一顿鞭子,或者其他五花八门的刑罚。
那种高高在上的漠然态度,像是挥挥手就能让夜容煊死无葬身之地。
跟他最不对付的自然要属三皇子夜容瑾。
少年时候的夜容瑾,在夜容煊眼里就是个恶魔般的存在,坏到骨子里流脓的那种。
对他随时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让奴才把他按在水里,憋到近乎窒息,大冬天让他罚跪在雪地里差点冻死,鞭子抽到他伤痕累累……还有其他各种羞辱的手段,夜容煊不愿再去回想。
后来是晏姝的出现,才终于让他的情况得到改善。
随着那些不堪记忆的重现,夜容煊不知是不是突然良心发现,脸色白得透彻,眼底一点点浮现出悔恨。
是晏姝让他从一个奴才都可践踏的人下人,成了人上人。
可是他背叛了她。
夜容煊闭了闭眼,他一切不幸的源头其实都是从晏雪开始的,若不是晏姝早早知道他背叛了她,他们之间关系不会恶化到如此地步。
有晏姝在,他完全可以坐稳帝位,把昔日欺辱过他的人一个一个收拾干净,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妄图借着以前仇人的手,来对付有恩于他的晏姝。
悔恨的情绪开始肆无忌惮地发酵,在这一刻体现得非常清晰。
“对不起。”夜容煊抬手捂着脸,声音里充满着愧疚自责,“真的对不起,姝儿,我知道错了……”
晏姝冷眼看着,神色漠然,无动于衷。
知道错了?
只是暂时的情绪上涌罢了。
待过了今晚,夜容煊还是那个夜容煊。
他只会在权衡利弊之后,明白究竟应该跟太后合作对付晏姝,还是跟晏姝认错悔改,然后借着她的手一个个铲除异己,最终坐稳帝位,再着手对付晏姝。
其他的,依然不会有任何改变。
“我该死。”夜容煊踉跄着走到榻前坐了下来,脸色苍白如纸,悔恨明明白白写在了脸上,“我真的该死……”
不是以往的伪装,而是真真切切的后悔。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如此忘恩负义,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接受不了晏姝的强势霸道——如果她不强势,不霸道,又怎么可能顺利地从一众豺狼手中帮他夺过皇位?
夜容煊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并且深深地为这样的愚蠢而感到后悔。
他怎么能这么愚蠢?
好不容易从深渊中脱离,转眼却亲手把自己拥有的一切葬送。
如果他一开始就不去认识晏雪,如果他能早点识破晏雪的意图,并果断地拒绝她的所有企图。
此时此刻,他跟晏姝是不是还能如以往那般琴瑟和鸣,恩爱有加?
他是不是还能得到晏姝的全心信任?
他的帝位是不是就可以安然坐稳,他是不是就不必像个犯人一样被幽禁在这里,挂着个皇帝的头衔,却毫无皇帝的权力?
眼看着夜容煊像是石雕一般僵滞不语,晏姝走过去,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那张彷徨不安的脸,眼神冰冷而充满着讥诮。
“皇上这是后悔了?”她语气漠然,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真心的认错?”
夜容煊抬眸,对上晏姝冷漠无情的眸子,随即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这是一双没有温度的眸子。
跟他登基之前晏姝看他的眼神完全不一样,陌生而让人胆寒。
以前她的眼神里总是带着浅浅的温柔,淡淡的安抚,以及无限的包容。
可此时此刻,夜容煊无法再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晏姝只是在争风吃醋,她是因为晏雪的事情生气——不是。
她的眼神根本不是争风吃醋的眼神,而是完完全全的冰冷无情,就像在看一只蝼蚁,随时可以把他一脚踩死的眼神。
夜容煊从头凉到脚。
“夜容煊,世间并无后悔药。”晏姝说着,忽然朝他伸手。
夜容煊以为晏姝要打他,竟下意识的一躲,待看到晏姝似嘲非嘲的眸子,表情顿时一僵。
“我……我不是故意要躲……”夜容煊说着,脸上一片火辣辣的发烫,难堪而狼狈,“姝儿,你要是想打就打吧,我……”
“皇上误会了。”晏姝拍了拍他的脸,力道不大,羞辱意味更重,“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的悔恨于此时来说,一文不值。”
夜容煊脸色煞白,脸上血色褪尽。
“皇上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对你态度大变?”晏姝淡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从封后大典那天晚上开始,本宫就跟以前的态度不一样了,你想知道原因吗?”
“是因为晏雪有孕一事被你知道了。”夜容煊声音艰涩,“可是姝儿,我之前跟你解释过……”
“本宫那天做了一个梦,跟崔姣姣告诉你的一样。”晏姝扬唇,嘴角的笑意透着刺骨的寒冷,“本宫梦见自己三年后有孕,却在临产时暴毙,一尸两命。”
夜容煊瞳眸骤缩,眼底浮现震惊:“姝儿?”
“本宫死了,皇上犹不解恨,像是情绪失控一般疯狂地扇本宫的耳光,皇上那个恨啊,就像本宫与你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一样。”晏姝笑得冷酷,“晏雪带着她三岁的儿子进宫来见皇上,你们庆祝着本宫的暴毙,皇上还许诺封她为贵妃……”
“就因为一个梦?”夜容煊不敢置信地看着晏姝,“姝儿,梦都是假的!就算我负心薄情,风流好色,也断然不可能对你下如此狠手!绝不可能!这根本就是一个子虚乌有的——”
“不可能吗?”晏姝冷冷打断了他的话,“如果晏雪没死,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也未曾被发现,再过几个月,她的孩子就该出生了吧?”
夜容煊僵住。
“再过三年,她的孩子也差不多该三岁了吧。”晏姝一字一句,字字尖锐凌厉,“皇上难道没有承诺过晏雪,以后会许她至高无上的身份?”
夜容煊忽然心生恐惧,“姝儿,我……我……”
“皇上当然可以否认。”晏姝冷冷一笑,“只是本宫今日告诉你这些,并不是想听你辩解。”
夜容煊突然预感到了一股不祥。
晏姝紧紧盯着夜容煊,嘴角笑意越发森冷:“本宫只是想让皇上死个明白而已。”
话音落地,夜容煊顿时如坠冰窖。
“既然人上人的身份满足不了你,那就做回蝼蚁好了。”晏姝说着,转身走了出去,“即日开始,封锁崇明殿,除了元宝之外,任何人不得再踏入此地半步。”
“是!”
“姝儿!”夜容煊抬头望着她决绝的背影,心头慌乱而恐惧,急急起身欲追,“我知道错了!这次是真的,我……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只希望……只希望你再给我一次机会,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好不好?姝儿,求你了……”
晏姝脚步微顿,眼底一抹寒光划过,却并未回头,只是冷漠问道:“你想弥补?”
夜容煊想也不想就答道:“是!只要是姝儿的要求,我一定做到,姝儿,你相信我——”
“那皇上是否愿意去净身房走一趟?”
夜容煊呆滞:“什,什么?”
“既然皇上说想弥补,那就成为跟元宝一样的人。”晏姝语气平静下来,“本宫可以高抬贵手,给你一个当牛做马的机会。”
第171章 子嗣从何而来
丢下这句话,晏姝径自举步离开,徒留如遭雷击的夜容煊一个人留在殿内,犹如陷入绝望深渊。
即日开始,崇明殿外的防守将如铁桶一般,一只蚊子都别想飞出去。
不管是秦妖娆还是崔姣姣,晏姝都决定弃用。
温和的手段不适合夜容煊。
沉溺女色?
不,从今往后,她要让他断绝女色,做一个与世隔绝的傀儡。
同样的,徐徐谋之的温柔手段也不适合凤王和景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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