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就算有这个想法,也要有机会动手才行。”武王冷冷一哼,“闲杂人等进不了后宫,何况我还有伤在身。”
凤王、景王和成王三人对视一眼,眼底不约而同地浮现惊疑之色。
“如果不是你,那会是谁?”凤王若有所思,“只怕朝中其他大臣也第一个怀疑你,因为你最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毕竟武王对皇帝的态度有目共睹,何况他还被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狠狠打了一顿。
武王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他会不伺机报复?
再者说,后宫除了皇后之外,还有太后和贵太妃,武王没机会动手,可是授意贵太妃为他出这口气还是能做到的。
然而此时武王却说不是他。
那会是谁?
景王盯着武王:“会不会是贵太妃?”
武王摇头:“应该不可能。”
此言一出,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四位亲王表情皆有些难看。
他们手里那么多探子,前朝后宫的势力都不弱,可此时却有一种成了睁眼瞎的感觉,连皇帝在后宫被打这样的事情都得靠猜测,靠判断,且猜来猜去毫无头绪。
“有没有可能……”成王迟疑地开口,目光在其他三人脸上打了个转,才把自己的怀疑完整地问出来,“有没有可能是皇后自己演了一出戏?”
武王表情阴沉几分:“她演这出戏的目的是什么?”
“皇帝受伤静养,林英被杖杀,皇后一举震慑住整个崇明殿的人,并软禁皇帝,顺理成章成了摄政皇后。”成王眉眼浮现深思,开始琢磨着晏姝的一步步计划,“杖杀晏雪则镇住了后宫,以至于皇帝静养期间,后宫嫔妃无人敢去探望,皇帝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屋子里一片安静。
微妙而诡异的气氛在几人之间流转。
武王眼神阴鸷,思索着成王说的这种可能性。
“如果晏姝的目的真的是垂帘听政,那我们该怎么办?”景王语气冷冷,“那个狡猾的女人,把南家嫡女都弄进了宫,就是故意断绝我们跟丞相府扯上关系,当真是好深沉的心计。”
“晏姝身后有南家和摄政王,我们必须联手才能跟她抗衡,让她野心难以得逞。”凤王语气淡淡,“一个十八岁的女子,我就不信她真有通天之能。”
虽然去了几年边关,有几分武艺在身,但在凤王看来,晏姝至今仗着的不过是她的蛮力。
南家兵权足以镇住满朝文武。
这也是大臣们不敢跟晏姝硬碰硬的原因,毕竟性命可贵。
刚直不怕死的人有,但满朝文武又能找出几个不怕死之辈?
然而就算晏姝手段强硬,治理朝政却绝不是仅有武力就能解决的,其间错综复杂,盘根错节,稍微动上点手脚,就足够她焦头烂额。
“听说她要追缴欠款?”武王语气森冷,“我倒要看看,朝堂有谁敢接这个任务。”
谁接谁死。
景王淡道:“我们可以各自派人通知谢家,程家,凤家和华家,不管朝廷施加多少压力给他们,让他们咬死没钱,拖着,拖到晏姝耐性耗尽为止。”
一个女人,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女人。
还真以为这个朝堂凭着武力就能玩转得动?
真是个笑话。
天下那么大,世家那么多。
他们倒要看看,她如何收服那些天高皇帝远的各方霸主。
她想对他们四王的势力逐个击破?
晏姝暂时没空关心四位王爷心里的想法。
午膳之后,她和众臣在勤政殿议事。
除了刚刚被处置的沈尚书之外,以南丞相为首,六部尚书和左右侍郎全部到位,这个结果在晏姝预料之中。
议事的过程总体来说还算愉快。
不管在场的诸位大人心里在想什么,至少没再给皇后添堵。
议事结束之后,大臣们正要依次离去,外面一名御林军匆匆来报:
“启禀皇后陛下,沈尚书府查抄出现银三十二箱,黄金四箱,其余玉器、名贵字画、古玩还在清点计算之中,齐副统领命属下先来禀报查抄结果。”
话音落下,在场官员不约而同地倒抽一口凉气。
这相当于金山银山的抄家所得,足够让沈瀚文全家死上一百次。
众人悄然看向晏姝。
吏部尚书不动声色地攥了攥收,忍住抬手擦汗的动作,官服下早已渗出细密的冷汗。
“本宫知道了。”晏姝神色淡漠,转头看向候在一旁许久的陈屹然,“陈屹然,稍后你与南歌一起带人过去,齐副统领清点完之后,跟你们交接。”
陈屹然躬身领命:“臣遵旨。”
在场所有官员包括南丞相在内,都不约而同的朝陈屹然瞥去一眼。
查抄贪官所得自该充入国库,这是户部负责的事情。
偏偏被抄家的这位正是户部尚书。
皇后掠过户部左右侍郎,指派陈屹然和南歌过去交接……到底是想把陈屹然调到户部,还是借此机会培养南歌?
“皇后还在勤政殿?”
仁寿宫里,太后斜倚凤榻,眸光微敛,慢条斯理地用茶盖轻刮着茶水上的浮沫。
每一个动作都显示着她极好的耐心。
“是。”徐嬷嬷点头,恭敬回话,“皇后说午膳之后要跟大臣们议事。”
“看来朝政大事比见哀家重要。”太后冷笑着,优雅啜了口茶,一身的雍容华贵,“不过也正常,她能扶持一个低微的夜容煊上位,足见她的胆子大,野心也不小。”
徐嬷嬷站在一旁,眉头微蹙:“但是这也太不把太后放在眼里了。”
“确实未曾把哀家放在眼里,否则她岂敢动静笙?”太后冷冷一笑,随即眯眼,声音透着阴沉沉的意味,“不过比起静笙,晏雪之死才最是震颤人心,后宫那几位新来的,眼下只怕都成了惊弓之鸟。”
徐嬷嬷神色微变:“太后娘娘……”
“她没说什么时候能处理完朝政?”
“一般小朝会都是一个时辰左右,上个月皇上独自主持朝政,不到半个时辰就结束了。”徐嬷嬷想了想,“但勤政殿议事,这时间就有些不太好把握了。”
前些日子是因为大臣们都不听皇上的,君臣议事皆是敷衍,在朝殿上干坐着也尴尬,所以下朝比较早。
这几天有皇后在,情势有所转变。
然而这情势变化也太大了。
徐嬷嬷心里嘀咕,每每让人觉得皇后行事作风强硬专横时,她都能做出更让人心惊胆战的事情。
“徐嬷嬷。”太后把茶盏递给宫女,面上浮现深思,“你说晏姝临朝听政一举,是给夜容煊撑腰吗?”
“若昨晚上的事情没有发生,奴婢可能会这么认为。”徐嬷嬷也是有些看不懂,“可皇后如果真是为了给皇上撑腰,昨晚上那般暴怒凶残的举动又该怎么说?”
太后没说话,面上表情幽深难测。
那日武王在朝上辱骂皇帝,皇后当场命人把武王拖出去杖打了一顿。
这件事惹怒的不仅是贵太妃。
太后听到这件事时,也是又惊又怒。
虽然她不喜欢贵太妃和武王,可争了一辈子的两个人到头来却谁也没赢,反倒便宜了一个低贱的杂种,太后跟贵太妃的心情是一样的。
她们都感到愤恨不甘,同时也并不死心。
他们都在等,等夜容煊哪天在皇位上坐不下去,等事实证明先皇的选择是个错误,等晏姝最后无法收场……
但不管结果是什么,武王被杖打一事都让太后心里不是个滋味。
她觉得自己跟贵太妃是对手,但武王再不好,也不该因为夜容煊那贱种而受罚。
那天他们能罚武王,来日就能同样对待凤王。
太后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所以她必须让晏姝收敛一些。
可是还没等她去找皇后呢。
昨晚上又发生了一件再次打破她认知的事情。
杖杀皇帝身边的贴身公公。
太后眉目略显阴郁,心情极为复杂,问道:“最近朝中大臣们反应如何?”
“各部大臣尚未正式表忠心,但武王被杖打,到底震慑了他们。”徐嬷嬷叹了口气,“听说凤王在朝堂上都被皇后数次怼得无话可说。”
太后闻言,神色越发暗沉了些。
她执掌后宫这么多年,还从未有人敢给她的儿子受气。
“哀家在后宫经营这么多年,不敢说手腕通天,消息灵通还是可以做到的。”太后冷冷一笑,砰的搁下茶盏,“凤王在前朝的势力不小,哀家在后宫同样不弱,可这么多年过去,哀家从不敢生出插手朝政的心思。”
“后宫不得干政,这是祖制。”徐嬷嬷躬身说道,“是皇后不懂分寸,还需太后好好教导才是。”
太后眉眼微深:“武王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绝不会善罢甘休。”
徐嬷嬷点头,武王那嚣张跋扈的脾气,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恶气?
“太后!太后!”外面一个宫女匆匆进来,扑通跪在地上,“不好了!”
太后皱眉:“如此大喊大叫,成何体统?”
“奴婢知罪。”宫女磕头,“实在是前朝出了大事。”
太后皱眉:“又怎么了?”
“皇后……皇后娘娘她……”
“皇后到底怎么了?”徐嬷嬷不悦地看着她,“太后面前说话吞吞吐吐,你这条贱命不想要了是不是?”
宫女一慌,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儿全说了:“皇后娘娘查到户部尚书贪赃枉法的证据,派御林军去抄……抄了户部尚书的家。”
太后惊得坐了起来,转头看向徐嬷嬷:“这件事你不知道?”
徐嬷嬷面色凝重,连忙摇头:“奴婢方才去凤仪宫时,皇后娘娘看起来没什么异常,一点都不像刚刚发落了官员的样子。”
“太后……”宫女迟疑地开口,“还有件事。”
“能不能一次说完?”
“摄政王方才出现在殿上,说……说先皇有遗诏,若皇上无能,皇后拥有摄政之权,摄政王还当场拜了皇后为摄政皇后。”
太后一僵,脸上青白交错:“这个老昏君,死了也不让人安生!”
第100章 太后驾到
“陈屹然,此次前去宁州责任重大,但也危险重重,你心中若有顾忌,本宫不会勉强。”
勤政殿里,晏姝看着眼前一身墨绿色官袍的男子,语调清冷平静,带着几分威严自持。
“微臣身为朝廷官员,在其位谋其政,愿承皇后陛下旨意,前往宁州完成使命。”陈屹然跪得笔直,语调沉稳,“微臣心无忌惮,必不负皇后信任,万死不辞。”
晏姝嘴角溢出一抹淡笑:“本宫不需要你万死不辞,只要你无惧即可。”
陈屹然道:“谢皇后陛下。”
“前去宁州路途遥远,你不必着急。”晏姝不疾不徐地说道,“路上会有人不定时地把消息传递与你,细细了解吴家盘根错节的势力和所有恶行之后,再按计划行事亦是不晚。”
“臣遵旨。”
“先回去准备吧。”晏姝道,“本宫会给你备足人手,三日后出发。”
“是,臣告退。”陈屹然起身离去。
晏姝站起身,走到殿门处,望着陈屹然离去的身影。
瘦削挺拔,斯文温雅。
一个融合了刚直和温润的四品文臣,是她决定自己掌权之后,第一个真正重用的人。
南歌站在晏姝左侧靠后的位置:“他应该不会让皇后失望。”
“本宫也这么想。”晏姝淡笑,举步跨出殿门,“我们也该回去了。”
南歌安静地跟上。
刚回到凤仪宫,晏姝一身朝服还没换下来,就听外面有人高喊:“太后娘娘驾到——”
凤仪宫内外,宫人齐刷刷跪了下来。
晏姝慢条斯理地褪去凤袍,换上一身宽松轻便的衣服。
正好太后走了进来,看见这一幕,眉头微皱:“自古后宫不得干政,皇后是不知道这个规矩,还是明知不可为而偏要为之?”
晏姝命人奉茶,随即在凤榻上坐下来:“明知不可为而为的事情又不止这一件,太后早就该习惯了不是吗?”
还是那句话。
西楚开国以来还从没有宫女生的儿子能坐上皇位的,偏偏晏姝就扶持了一个宫女生的坐上了皇位。
这件事是太后、贵太妃和淑太妃三人心里的痛和恨,她们几乎恨死了晏姝。
夜容煊的登基昭告了一个她们不想承认的事实。
三个在后宫中斗了一辈子的女人,临了却输给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这让她们感到耻辱。
若说传位给夜容煊只是先皇的意思,完全没有晏姝从中做手脚,晏姝只是一个大家族出来的,进宫为后的小皇后。
她们三个在深宫半辈子的女人,拿捏她就跟拿捏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偏偏这个皇后胆子大得要死,强势得仿佛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嚣张跋扈生怕有人不知道似的。
让人气得心肝脾肺都疼。
太后不想与她争执,争赢了胜之不武,争输了颜面尽失。
她在晏姝对面坐了下来,压抑着情绪说道:“哀家今日过来,是听说最近宫中发生了一些事。”
晏姝喝了口茶:“臣妾如今身为皇后,后宫发生的事情都能处理,前朝发生的事情也能帮助皇上排解一二,不敢劳动太后亲自过来问询。”
太后握着茶盏的手微紧:“皇后能力固然不错,但是宫中不比外面,皇后到底年纪小了些,做事难免不顾大局。”
晏姝缓缓点头:“年轻人就是这点好,不必时刻想着周全,若前怕狼后怕虎,顾忌太多,皇上只怕坐不上这个位置。”
这句话简直是拿刀往太后心口扎。
太后任是再好的修养,此时也忍不住脸色发青,笑意看起来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似的:“皇后如今是皇上正妻,后宫之主,理该贤惠稳重一些,动辄发怒惩治旁人,只会让人心悸于皇后手段狠辣,心胸狭窄,日后怕是会影响大臣们对皇上的忠诚度。”
“太后多虑了。”晏姝一副好脾气的样子,耐心与她解释,“但凡是臣妾出手打压的,那一定是不能为皇上所用之人,或者是愚蠢无能之辈。这种人就算留在朝中也难当大任,出手惩治他们,正好能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
顿了顿,晏姝微微一笑:“日后若有忠心耿耿又能干卓绝之人,臣妾自会用心收服,让他们无后顾之忧地替朝廷办事,为天下百姓办事。”
太后呼吸急促:“所以皇后的意思是,武王不堪重任?”
“武王?”晏姝面上浮现讶色,“原来太后是为了武王而来。”
太后皱眉不语。
“武王是个例外。”晏姝淡道,“他在朝上公然辱骂皇上,臣妾不罚他怎么立威?难道皇上被他指着鼻子骂,也只能忍着?”
她在乎的是,晏姝对武王动手这件事意味着什么。
贵太妃母子的身份比起太后和凤王,虽有嫡庶之别,可在当时争储争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双方势力几乎算是旗鼓相当。
何况不管怎么算,贵太妃生的武王都比夜容煊尊贵得多。
晏姝今日敢命人杖打武王,明日就敢用同样的方法或者手段对付凤王和其他亲王。
这件事中所透露出来的信息是什么?
是皇后胆大包天,心狠手辣,冷酷无情。
是皇后丝毫不顾全大局,冲动莽撞,毫不手软地铲除异己。
一次,两次,三次。
满朝文武就算不会被吓破胆,也多多少少会生出惧怕,朝中大臣都是以利益为先,一旦有了惧意,还敢跟她抗衡吗?
“晏姝。”太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所有的情绪波动,以一种平静到近乎无情的语气提醒着她,“你身为皇后,理该从容大度,宽容贤明,否则只怕有损国母声名。”
晏姝面无表情地喝了口茶。
“武王在殿上公然辱骂皇上,确实该打,若是先帝还在世,这种行为直接被剥夺亲王爵位,打入天牢都不为过。”太后语重心长地开口,“但是身为皇后,皇帝的正妻,你是不是应该更贤惠宽容一些?”
“臣妾自以为还算贤惠。”晏姝放下茶盏,嘴角浮现一抹讥诮,“皇上登基还不足三月,臣妾已经给他选了四个嫔妃,如今还有一位也即将进宫,太后觉得臣妾还不够贤惠?”
太后忍着冷笑的冲动,阴沉沉说道:“可是哀家听说你对皇上动手,扇皇上耳光,只因为皇上跟林云珠在御书房调情?”
晏姝抬眸看着她,眼神有些不可思议:“太后觉得在御书房调情是正确的?”
太后一噎:“哀家不是这个意思……”
“御书房是处理朝政的地方,肃穆庄严,代表着皇帝的绝对权威,不是用来厮混的腌臜之地!”晏姝语气凌厉了一些,“臣妾一直提醒皇上,临幸妃嫔就该去后宫,或者传旨召见,断然不该在御书房庄严神圣之地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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