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步距离后,他们紧密相拥在了一起。
荒野上的风声仿佛都静止了,飞机的引擎声也渐渐熄火了,荒野上仿佛只剩下他们二人,他们能听见的唯一声音,是对方胸膛中传出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热烈而真挚。
直到——
江归荑听见,易北洲在她耳旁有些迟疑地问起:“方才,我从飞机上往下看的时候,似乎看见了一只体型很大的藤蔓状变异种,你也看见了吗?”
易北洲心中的疑问还有很多,他想问为何联合政府的飞机会坠落在离西京基地如此近的地方,他想问是不是因为那只变异种阻扰了飞机的航行,他想问为何那只变异种没有伤害她……
然而,所有的问题都被堵在了喉咙里。
在他的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看见,江归荑的脸色变了。
紧接着,江归荑快速答话道:“什么变异种?我没看见……”
这听起来,实在太像一句敷衍或掩饰了。
易北洲的眼神沉了下去,似乎闪过了一分失望。
不知出于怎样的冲动,他放开了江归荑,将犹犹豫豫不知道要不要下来的秦粒叫了下来,将江归荑托付给他,就转而去安排救援工作了。
江归荑微微叹了口气:“那只变异种,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它就是在末世之初困住你的变异种吧?”
江归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但她的眼神却给出了答案。
易北洲犹豫了几秒,仍是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那只变异种,究竟与你有着怎样的关系?”
江归荑长呼了一口气,眼神中带着几分解脱的笑意:“你已经怀疑了吧,华夏生命科学研究所地处西京市华清路,世上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
易北洲直直地看进她的眼睛,平静道:“可那毕竟只是猜测,我想要你的坦诚,我想要得到真相。”
江归荑微笑道:“这就是真相,众生畸变和我父亲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她清晰地听见,易北洲的呼吸一窒,但她话语不停,接着说道:“我曾梦见过我父亲所在的实验室,他的实验对象,是一截乌黑的触手。”
易北洲地嗓子有些发紧,道:“那只变异种,是你父亲吗?”
这次,他却等到了意料之外的回答:“不,他是我哥哥。”
紧接着,江归荑话锋一转,轻描淡写道:“现在,轮到你告诉我,你是否能接受这一切?如果你无法接受,我们也自然不能继续下去了。”
江归荑摊开手,脸上的表情无比无辜。
但易北洲此前的威胁和试探却已经完全被她照原样踢了回去。
望着易北洲脸上的震惊表情,江归荑耸耸肩,微笑道:“现在是不是觉得,不坦诚未必是一件坏事?一旦坦诚,我们可就再无在一起的可能了。”
作者有话说:
别紧张,会甜的
作为一个空军飞行员, 易北洲经历过很多危机场合下的紧急抉择。
在那些千钧一发的抉择中,有时,他需要以自己的性命为赌注, 有时,他需要以运气做砝码。
在过往的匆匆岁月中, 无论是多么难以决断的境况,他都会当机立断, 作出最理智、也最无情的唯一选择——
那就是,为军人的尊严和使命牺牲自己。
然而,在此时此刻,当江归荑微笑着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中少见地浮现出了绝望与矛盾感。
当曾经怀疑过、但又不敢相信的猜测终于尘埃落定化为现实, 他心知肚明,他此刻的选择, 关乎的不仅仅是他个人的幸福,还关乎着千千万万人的命运。
在他保持沉默的一刻中,江归荑脸上的笑容依旧维持着,但她眸中的笑意已经渐渐淡了。
她未加丝毫掩饰地直直看进易北洲的眼中, 道:“执政官, 你要把我交给联合政府吗?”
易北洲没有说话。
她看了一眼易北洲的神色变化, 突然又笑了, 小小的梨涡绽放在她的唇际, 下结论道:“你不想把我交给联合政府啊……”
江归荑摇了摇头,一时间, 没有人能看清她眼中的神色, 只听她紧接着一字一顿道:
“那么你, 是想把这件事揭露给所有人, 让我受天下人谴责吗?”
江归荑表面上无比激进,但她的内心却十分复杂。
其实就连江归荑自己,也不知道此刻自己抱有的究竟是怎样的心情。
一直以来小心掩盖的一切终于坦诚告知,她既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如释重负,但也有一些忐忑。
可是,易北洲还是没有说话。
江归荑有些悲哀地想,这也正常,他必然在想,如何将这件事调查地明明白白,还所有在众生畸变中失去生命的人一个公道吧。
从前他喜欢她,在末世开始后那么拼命地找她,因为她是知名科学家的独女,与他所肩负的责任没有丝毫冲突。
然而,当知名科学家的生涯如白纸泼墨般溅上污点,当保护她与他所肩负的职责产生了实质的冲突……
她曾经还抱有着一丝希望,然而,随着易北洲沉默的时间越来越久,她心中仅剩的那缕希望也越来越渺茫,几近飞灰湮灭了。
我到底,在奢望什么呢?
江归荑的心中浮上一层悲哀,她转头就想离开。
下一秒,她的手被另一只手拉住了。
那只手的力道很温柔,指腹间还有薄薄的枪茧,但却让被拉住的人感觉无法拒绝,也不容拒绝。
江归荑想要挣脱开,但下一秒,一缕气息贴了上来。
这道气息很熟悉,是易北洲衣领散发出的皂角香气,本是很清新的,但不知为何,此时却带来一阵让人心跳加速的感觉。
在江归荑因愕然睁大的眼中,她看见易北洲的面庞在她面前逐渐放大,她脑中所有错综复杂的思绪全都一扫而空。直到——
那两片薄薄的唇最终贴上了她的。
江归荑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感觉到男人温柔的气息在她唇间的流连,她心跳加速,这世间所有的事物在这一刻仿佛都离她远去了,明明近在咫尺,她却看不清易北洲的脸,无数混沌光影在她的瞳孔前穿梭而过。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的心脏仿佛要跳跃出胸腔的一刻,她终于感觉到,男人的气息离开了。
半晌,她看见易北洲往下扫了一眼,神色不明。
江归荑顺着他的目光向下瞥去,发现她的一只手,还紧紧攥着易北洲的衣摆。
那角衣摆都被攥成了一团,看起来皱皱的。
江归荑呼吸一窒,连忙放开了那截衣摆。
易北洲神色不明地看了她一眼。
江归荑连忙避开他的眼神,口中若无其事道:“你还没告诉我你的选择,你到底是要把我交给联合政府,还是……”
易北洲哑然失笑:“是我做得还不够明白吗?”
下一秒,那张令人目眩神迷的俊脸在江归荑的眼前再度放大。
江归荑还没反应过来,就再次被吻住了。
然而这一次,并没有那么好熬。
如果说,上次的吻如蜻蜓点水,不露痕迹,像是猛兽刻意收起了自己每一根爪牙,只为了向心爱的姑娘献上保留已久的温柔。那么这次,一切都变了——
当易北洲的唇贴上来的一瞬间,江归荑的脑中就升起一阵被大型野兽猎食的预警,她拔腿想跑,但已经来不及了。
双唇紧密贴合的下一秒,她唇齿间的防守被堪称四两拨千斤的力道撬开,紧接着,伴随着男人的气息攻城掠地,铺天盖地的酥麻感淹没了她的每一处感官。
明明只是接吻,她却能感受到易北洲在她唇间肆虐时,其背后汹涌不止的破坏欲和控制欲。
她仿佛从头到尾都被这个人凶残占领而分食殆尽了。
江归荑的脑中只剩下这一句话。
气息与气息的亲密纠缠中,她早已合上了双眼,长长的睫羽轻轻颤动着,她仰着头,露出细白的脖颈,仿佛被献祭的天鹅。
在她因缺氧而昏过去的前一秒,易北洲终于放过了她。
但他的眼神,仍旧如最凶猛的野兽那般,热烈而直白,带着隐秘的疯狂,简直与平日清冷克制的他判若两人。
江归荑撞上他的眼神,下一秒就逃避似的移开了视线,她缓和了半天呼吸,才让嗓音在开口时显得没那么沙哑,她轻声道:“为什么?”
易北洲都气笑了:“你还想让我再来一次?”
“不不——”
江归荑摆着手:“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选……我以为……”
“你以为,我会放弃你?”
“你以为,我会把你交给意图不明虎视眈眈的联合政府?”
“你以为,我会把你交出去,让全天下人都来戳你脊梁骨?”
江归荑没有答话,但从她心虚的表情看来,她就是这么想的。
易北洲简直又气又心疼:“江归荑,我是在和你谈恋爱,又不是和你父亲谈恋爱,他就算真的做错了什么,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易北洲深吸了一口气:“况且,就算过去的你也参与到了这件事中,我也相信我的眼光,你必然会在发现这项研究不对劲后立即退出实验。就算退一万步讲,你没有办法退出,或者想要退出时已经晚了,你也会为人类留下一把钥匙,留下一个希望的火种。”
易北洲挽起江归荑的手,与她十指交叉相握,直视着她的双眼道:“你难道,忘了自己拥有的能力了吗?”
江归荑望着易北洲眼中坚不可摧的神色,神情一动,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几秒后,她回握住了易北洲的手。
飞机很快就降落在了基地机场。
明明上次来到这里还是不久前,但此时在江归荑心中,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下飞机时,易北洲和江归荑交握的手终于松开,他们一前一后地下了飞机,面上若无其事,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如果在场有极其敏锐的人,一定会发现,仅仅过了几小时,他们二人之间的气氛已经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从充满暧昧却时刻焦灼,转变成一种密不可分的氛围。
秦粒显然不是如此敏感的人,他上前询问了丽茨和格雷戈如何安置,在得到易北洲先行送去医务室治疗的回答后,他再次用饱含担忧的目光看了易北洲和江归荑一眼,才领命离去。
安保部的人也收拾好装备和随身的行囊,向易北洲敬礼离开。
不知不觉间,西京基地机场上只剩下了易北洲和江归荑二人。
易北洲转头看着她,深邃的眼中流露出温柔的意味,提议道:“要不要去我家里看看?”
没有人能够拒绝此时微笑着的他。
江归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易北洲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懊恼道:“你是不是已经很累了?”
说来奇怪,照理来说,此时虽日上三竿,但江归荑近乎一宿没睡,又在惊心动魄中度过了那么久,她理所当然应该感觉到身心的无比疲惫,但此时此刻,她却觉得很精神,丝毫没有困倦的意味。
她脱口而出道:“不累,你呢?”
她知道,易北洲为了搜寻她的下落,也必然是彻夜未眠。
易北洲轻轻笑了,他笑得深邃而迷人,注视着江归荑的目光恍若实质:“我也不累,那走吧。”
江归荑来到西京基地一月有余,其实都没来到过易北洲的家中。
这是由于,作为西京基地的执政官,很多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需要易北洲来过目、批准或者驳回,在大多数时候,易北洲都会选择在加班到深夜后,草草宿在执政官办公室中。
但他在基地里的家,其实和他的办公室没什么两样,甚至和他这个人的面具也没什么两样:
设计无比简洁,没有多余的装饰,甚至有些冷冰冰的意味,不见丝毫活气。
易北洲带着江归荑转了一圈,当他在江归荑前面,打开卧室的门时,他突然止住了脚步。
他回过头,对着江归荑,若无其事道:“我们还是去看看其他的房间……”
江归荑从善如流地点点头,顺从道:“好的。”
下一秒,就在易北洲以为她要往回走的时候,江归荑突然踮起了脚尖,在易北洲肩膀上方的空挡里,她看见:
在卧室的床头柜上,摆放着一个相框。
作者有话说:
两次亲亲!快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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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框摆放的角度, 刚好冲着门口。
虽然相隔着一段距离,江归荑还是瞬间分辨出了那张相片上的人是谁。
她的唇角溢出了一个不明显的笑来,小小的梨涡显现出来。
她瞥了一眼堵在她前面的易北洲, 毫不意外地看见了他微微发红的耳垂,然后侧着身子避开了他, 自顾自地走进了门里。
这一次,易北洲没有阻拦, 他在江归荑身后,无奈地扶了扶额,摸了一把自己微热的耳垂,摇着头笑了笑,也跟在她身后走了进去。
“这张照片, 是我什么时候拍的?”
江归荑拿起那幅相框,将照片上的人对着易北洲, 问道。
她的语气较之平时并没有明显的变化,但眼中星星点点的笑意暴露了她心情很好的事实。
这张照片,正是易北洲交给丁玲来寻找她的那张,但在丁玲的电脑中, 这张相片仅仅留下了半身, 而在这一刻, 她才第一次看见这张照片的全貌。
她穿着大学校服, 正对着镜头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背景是一株月桂树,清风拂过, 花瓣纷纷扬扬落了满地, 还有几片掉落在她的肩头和裙摆上。
这本来是一个极普通的问题, 然而江归荑兀自等了半天, 都没等到易北洲的回答。
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却见易北洲的耳垂尖显得更红了。
江归荑将相框重新放到桌子上,将双手背到背后,轻巧地迈了几步,走到易北洲面前。
她的脚尖轻轻抵住他的,歪着头,面上流露出几分真心实意的疑惑:“你不会要告诉我,这张照片,是你偷来的吧?”
她本来只是想逗逗他,却没想到,易北洲刻意避开了她的视线。
他将头扭到一旁,轻声“咳”一声,急忙解释道:“不是偷来的,只是……”
江归荑重复道:“只是……”
易北洲看了一眼她跃跃欲试不问个清楚不罢休的表情 ,破罐子破摔道:“你有没有想起来,在你大一开学典礼那天,我曾经受邀去你们学校宣讲?”
江归荑点了点头。
易北洲没想到她真的能想起来,颇为讶异地望了她一眼,然后继续道:“那次,我在讲台上,看见你了。”
如此简短的一句话,却如石子落入水中,在江归荑心上激起了一阵涟漪。
江归荑追问道:“后来呢?”
易北洲无奈道:“后来,等我讲完,就被人团团围住无法脱身了,等我终于能够脱身,却见你已经不见踪影了。”
江归荑知道,那是当时很多女孩子都上前围着他要联系方式那件事。
她抿着唇,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总结道:“所以我们并没有见面,那你是如何拿到我的照片的?”
易北洲直直盯着她的双眼,摇了摇头:“不,我们见面了,是我单方面,遥遥地望见了你。”
江归荑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惊讶。
紧接着,她就听易北洲继续说道:“我走出礼堂的时候,本以为已经见不到你了,却没想到,你就站在我前方的不远处,站在一颗桂花树下,你的朋友正在给你拍照。”
江归荑心中隐约猜到了几分,怔怔道:“所以你……”
“等我走上前去,你已经同你的朋友告别了,正往校外走去,我之后还有一个捐赠仪式要参加,不能出校门,因此我只能叫住你的朋友,管她要了这张相片。”
易北洲的目光落在床头柜上的那张相片上,眼神很是复杂,似乎有怀念,也有一些感伤。
江归荑却意识到,这原来就是室友一直以为她是因为有男朋友才出去住的原因。
为了不让她感觉突兀,江禹成创造的梦境必然会基于现实所发生的一切。
易北洲的一个轻微的举动,如同西伯利亚的蝴蝶扇一扇翅膀,产生了之后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所以,在那时候,你已经在暗恋我了。”
念到“暗恋”两个字的时候,江归荑轻轻停顿了一下,感受着从舌尖蔓延至全身的酸酸甜甜的战栗感。
易北洲没有立刻回答,承认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还是有些艰难的。
不过现在代表着“犯罪事实”的相框就好好地摆在面前,他狡辩也没用,只好苦笑了一声,道:“但我当时找不到接近你的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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