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了伏在树梢上吱吱叫得响亮,风吹葡萄叶子哗哗作响。
喧闹中又带着让人放松的安稳宁静。
过堂风吹得人昏昏欲睡。
过了一会,前面的说话声把刚睡着的钟晴吵醒。
有脚步声走近,肩膀被推了一下。
“别吵我,困…”
她不耐烦地咕哝,转身背对来人。
姜瑞臂弯搭着被她扔掉的黑衬衫,伸手又推了她一下。
“汪兆余带人给你赔礼道歉来了,你要不要见一下。”
“唔…不见,别吵我午睡。”
“你可以提要求,上午不是要什么收割机?”
“噫!差点忘了!”
钟晴一骨碌爬起来,穿上拖鞋就要往前面跑。
“啧,急什么。是他们来见你,不是你求他们办事。”
姜瑞淡定地拉住她往旁边房间走,“头发睡得乱糟糟的,去换套体面点的衣服。”
十分钟后…
钟晴蹲在地上,托着下巴,一脸不敢置信望着姜瑞。
“你不是打算让我穿这么土的裙子吧…”
刚才把她的行李袋翻了个底朝天,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出去几分钟,给她带回来一条蓝底波点的确良长裙。
不是波西米亚风格,纯粹就是那种肥腰水桶裙!
“百货商场随便买的。先穿一会,人走了再换下来。”
门被关上,钟晴举着裙子嫌弃得不行,小声碎碎念。
“之前都不管我穿什么,今天管东管西。”
想起男男女女盯着她腿的情形,撇撇嘴,不情不愿换裙子。
大堂的气氛非常沉闷,汪兆余板着脸坐在红木沙发上,头上的汗出了一层又一层。
耷拉的三角眼不止一次瞟向墙壁上的吊扇开关。
心里暗骂姜瑞一点人事不干,这大中午的,给沏的是热茶,却故意不开风扇。
这下马威使得真是一点也不大气!
吧嗒,吧嗒…
一阵拖鞋趿拉声从后面传来。
汪兆余抬目望去,立刻起身,脸上挂着热络的笑容。
“哎呀,这位就是钟家五小姐吧?百闻不如一见,长得真是风采动人。我应该早些来拜访的,主要最近实在脱不开身。”
“我跟你很熟咩?不是来赔礼道歉的?废话少讲。”
钟晴垮着脸,白了他一眼。
走到姜瑞旁边坐下来,双臂往沙发靠背一摊,翘起二郎腿,满脸傲慢。
汪兆余笑意僵在脸上,尴尬地清了清喉咙,给旁边的潘文辉使了个眼色。
潘文辉立刻起身端起茶壶,给钟晴面前的杯子斟茶。
“钟小姐,今天真是一场误会。我们特地…”
“哇嗨~你脸上这个巴掌印,看起来很用力的喔!当时肯定眼镜都打飞了吧!”
钟晴歪着脑袋,兴味盎然地盯着他的左脸。
姜瑞抬手抵在鼻尖闷笑一声,突然觉得这个蠢丫头有时候也挺可爱的。
潘文辉脸上的笑差点没挂住,手上抖了一下,牙槽骨紧了紧,重新扬起温文尔雅的笑容。
“无意冒犯钟小姐,受教训也是应该的。”
“这么热的天气,给我斟滚茶?那你希望我喝还不是不喝,不会烫咩?”
“这…”
潘文辉彻底整不会了,内心咆哮。
斟茶道歉,这不是基本礼仪么!
站在一边的小毛头差点笑出声,乐颠颠跑去冰柜拿了一瓶汽水出来,拧开吊扇开关。
开了汽水盖,挤开那杯冒热气的茶,放在茶几上。
笑嘻嘻地说:“我们五小姐不爱喝茶,她喝这个。”
摆明了不给面子,也不给台阶。
汪兆余目光沉下来,脸上保持微笑,“今天多有得罪,我们专程过来给钟小姐赔礼道歉,这是我们的诚意。”
说着抬了抬手。
门口捧着盒子的两人走进来,弯下腰,分别打开自己手上的盒子给众人过目。
钟晴探头往大长盒里瞟了一眼,神色淡淡,“哦,拿去埋在后院葡萄藤底下当肥料吧,别浪费了。”
汪兆余不着痕迹关注着钟晴的表情变化,还以为她看到两条血淋淋的手臂的时候会吓得花容失色。
没想到竟然这么轻描淡写。
不愧是钟家的人,看着天真烂漫,是个狠人。
“啊,哈哈,钟小姐好气魄。”
他干笑两声,挥退抱长盒的,指着另一人捧着的精致木盒。
“二十条小黄鱼,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钟晴看着盒子里红绸上摆得整整齐齐的金条,脸上终于有了浅浅的笑意。
她握着汽水瓶指指潘文辉,歪着脑袋笑意盈盈,圆滚滚的眼睛一片天真无邪。
“我听说,你们这里发生这种事,不论进行到哪一步,是要拉去打靶的。作为主使,你也逃不了干系。你这么打老钟的脸,以为轻飘飘的道歉就能翻篇?”
气氛在甜甜的询问里陡然降到冰点。
潘文辉后背一凉,暗暗叫声不好。
“请问,依钟小姐的意思,这事怎么才能妥善解决呢?”
“哎呀,这个事呢,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就看你们的诚意有多大喽~”
“钟小姐但说无妨。”
“我要十台小型柴油发动机,不低于1500转。还要22寸刀盘40个、两米长,25-30mm口径厚铝管10根。暂时就这些吧,其他的等我想到再说。”
第385章 劝你乖乖合作
所谓暂时,也就暂时了几秒。
钟晴很快又提出还要两台油锯。
接着又絮絮叨叨报了一些零件。
汪兆余的脸色越来越精彩,面部表情逐渐不可控。
他抹了一把脸,活动了一下面部肌肉,端起和善的笑脸。
“这些机械配件不属于我们汪家经营范围,钟小姐....”
“去买啊!不是让我但说无妨的咩!”
钟晴一副理直气壮的骄横,汪兆余深吸一口气,感觉脑瓜子嗡嗡的。
“不是,钟小姐可能不太了解我们这里的情况。这些东西,只有国营机械厂才能生产和储备。”
“我管你那么多,没有现货就想办法,想不到办法就去拆机器!你是不是办不到,行,我这就打电话给老钟。什么狗屁诚意,都是嘴上说说的!”
钟晴二郎腿一收,作势要起身。
汪兆余连忙伸手拦住,“钟小姐,万事好商量。那你给我们一点时间,一个星期怎么样?”
“咩话?还要一个星期?你在搞笑咩?明天就送来给我!还有那两台油锯,天黑之前送来!不然叫老钟铲掉你几个档口,应该不用一个星期!”
“好好好,就按钟小姐说的时间。那,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走走走,赶紧走,害我午觉都没得睡。”
几人走后,钟晴伸长脖子往外望一会,看见吉普车启动才长长松了一口气,得意地推了一把姜瑞。
“我刚才怎么样,气势够不够!有没有大佬的感觉!”
姜瑞单手撑着额头,面无表情看着她,“蠢。”
“哪里蠢了,你讲清楚!”
“有空报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要什么,直接让他们做出来不就行了?”
“我怕他们看不懂图纸!”
“他们懂不懂重要吗?有的是人能看懂,你怕他们没人脉?”
“嗯?好像有点道理喔.....哎呀,现在追上去改主意,好像又很没面子....”
钟晴泄气地靠在沙发上,懊悔得不行。
怨念地伸脚踢他,“那你刚才又不说?”
“呵,你刚才演得多带劲啊,谁敢抢你的风头。你给过我们一个眼神交流的机会?自己蠢还赖别人?”
“好了!别说了,你这个人好烦!”
钟晴气鼓鼓地穿上拖鞋,回去继续睡午觉。
小毛头蹲在地上收拾盒子,有些为难地指着那个装手臂的长盒。
“这个真要埋到葡萄藤底下?老金施肥都是用粪水,埋两条手就....”
“你傻啊,你听那傻妞吹牛哔?真埋那,你看她吃得下饭不?给汪兆余送回去,脏东西还想脏我们的地盘?”
“哎!好嘞,这就送回去。”
姜瑞嫌弃地瞟了一眼长盒,拿起装金条的小木盒起身往后院走。
拐进灶房从锅里捞了两个鸡蛋出来,拿盆装了,又找个一小块棉布。
转了一圈没找到钟晴,听见自己的房间有动静,无奈地抿了抿嘴角,抬步往那边走。
钟晴换上凉快的短袖短裤,正躺在床上生闷气,时不时跺两下床板。
姜瑞把东西放桌上,拖了张椅子坐到床边,打开电风扇。
“你又在我房间干什么?”
“我鬼知道哪个是你的房间,其他两间都上了锁,还有一间乱得像狗窝,臭衣服堆得到处都是。那个躺椅睡得脖子痛,不找床睡,我傻咩?”
姜瑞看她蛮横地呈大字型一副就是要霸占整张床唱反调的架势,视线掠过白皙修长的美腿,深吸一口气。
真是脑瓜子嗡嗡的。
“行了,别在那怨气冲天。钟叔回了电话过来,让你自己考虑要不要回市里。还有,这些小黄鱼要怎么处理。”
“哼,算他识相。啧,你帮我收起来,反正我现在又用不上。”
姜瑞扬扬眉毛,抱着手臂闲闲地靠着椅背,叠起二郎腿。
“说说你那个什么新式割稻机,图纸给我看看。”
钟晴一骨碌坐起来,双手撑着床沿,满脸兴奋。
“那你会帮我改造油锯吗?今天晚上做好,我明天就带回去先用着!”
“我晚上不用睡觉?有这么急吗?”
姜瑞眉头紧锁,回身把盘子里的鸡蛋拿出来剥壳,裹上棉布,“手臂伸过来。”
“做咩?”钟晴狐疑地伸手,滚烫的鸡蛋一碰过来,烫得立马缩手。
姜瑞把她抓回来,拿鸡蛋在已经开始发青的伤痕上继续滚。
“啧,别动。热的才散淤,凉了没效果。”
“我信你个鬼,你这个老男人坏得很!淤青就淤青喽,过几天它自己就消掉了,你就是故意烫我!”
“你说对了。劝你乖乖合作,不然改造油锯的事,免谈。”
姜瑞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钟晴气得快吐血了。
又没办法。
盘腿坐在他面前,任他滚鸡蛋,绞尽脑汁想办法该怎么扳回一城。
完全没注意其实那鸡蛋只有一开始那一会烫人,软软弹弹的鸡蛋在伤处滚起来其实挺舒服的。
突然,她想起那张图纸背后的三道题,嘿嘿一乐。
“喂,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来赌一把?”
“赌什么,赌注是什么,你能赌什么。”
姜瑞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地提出三连问。
“就赌三道题,对两道算你赢。你要是输了,今天晚上给我把油锯改造好。”
“那我要是赢了怎么说?”
“三根金条喽~”
姜瑞回头瞧了一眼桌上的盒子,似笑非笑看着她的眼睛,“这么大方?到时候可别舍不得。”
钟晴皱皱鼻子,跳下床从行李袋翻出图纸,啪的一声拍在桌上,“赢了再说吧你。”
姜瑞歪过身子粗略扫了一遍,“以你的脑子,应该出不了这些应用题。”
“要你管!快点答!”钟晴恼羞成怒。
“唔,10位同学在玩老鹰捉小鸡,有3只小鸡已经被捉到,还有几只小鸡没有被捉到?”
姜瑞念完,偏头冲她扬扬眉梢,“你在答这题的时候,是不是很自信地报6只?自以为很聪明想到要减去老鹰,却忘记还有个挡在最前面的母鸡?”
钟晴眼睛一瞪,刚想发飙,很快垂下眼睛,尴尬地吞吞口水。
“咳~你…你怎么知道…”
“说你蠢,你还不承认。剩下两道,根本就不会解,对吧?”
“啊,是啦是啦!我跟生产队几个知青打赌,输啦,行了吧!啧,烦不烦,我是来听你嘲笑我的咩?坏人…”
钟晴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撅着嘴,垂头来回抠手指。
姜瑞看得好笑,把鸡蛋递给她,“自己来。”
说完转身拿了一支铅笔,一边解题一边说:“上学时候背的公式都还给老师了吧?”
第386章 你输啦!
“有一堆钢管,最底层有6根,向上每层减少一根,直到最上层只有1根,请根据钢管横截面面积计算这一堆钢管共有多少根?”
姜瑞刷刷写答案,“钢管横截面是一个底为6,高为6的三角形。使用面积法S=a×h÷2,即6×6÷2=18。”
写完突然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钟晴一把按住纸,哈哈大笑。
“三角形?18根?不如我们来验证一下!最上面是1根,依次往下是2、3、4、5、6,加起来难道不是21根咩!”
姜瑞伸手扣住额头两边太阳穴,呼出一口气。
“这个图是视觉陷阱…啧,其实是上底为1,下底为6,高为6的等腰梯形…”
根据梯形面积公式 S=(a+c)× h÷ 2,解得(1+6)×6÷2=21,与实际情况吻合,这才是正确答案。
大意了…
他抬眼对上钟晴明媚灿烂的笑脸,抽抽嘴角,“会使计策假意迷惑对手了?有那么高兴吗?”
钟晴摇头晃脑凑近他,乐给他看,“当然啦!叫你自以为是!做错了吧!”
突然放大的笑脸凑过来,鼻尖和鼻尖只差一线距离,他一垂眼,视线对上弯弯的粉嫩红唇。
暖暖的呼吸拂在他鼻尖。
不由自主滚动喉结。
他抬手罩住她的脸推开,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得意什么,不是还有一题?”
他低头开始看下一题,耳根悄悄红了。
“30个人想过河,河边有一只小船,船上最多坐5个人,请问小船要往返几次才能把所有人送到河对岸?”
钟晴迫不及待把鸡蛋扔到一边,趴在桌子双手托腮,兴奋地盯着他。
“快算快算!”
“又有什么陷阱等着我呢?”
姜瑞抬眼瞥了她一眼,低头细细思考,很快舒展了眉头。
“因为只有一艘船,有一人要划船往返,所以前七次都只有四人过了河,还有人剩下,所以是8次。”
他抬头,见她兴奋得要跳起来的时候,气定神闲伸手按住她的头顶。
“想说你们香港还有一种船是用缆绳的对吧,不需要船夫。一次过五个人,只要6次。双重陷阱对吧?”
钟晴扒开他的手,气鼓鼓地瞪他,“什么都知道!这么快就让你答完了?”
姜瑞摊手,“对啊,很难吗?”
他刚刚勾起嘴角,钟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纸抢了回去,伸手指着他,一双漂亮的眼睛亮得流光溢彩。
“呐呐呐,我有问你答完了没有,你说【对啊】。”
“怎么?”
这时,轮到姜瑞摸不着头脑。
回想了两遍题目,结合钟晴乐翻天的表情。
他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假设!
如果这30个人,根本不是站在同一边的河岸呢!
那这道题的答案,实在太多了!
钟晴一看他忽然睁大眼睛,乐得倒在床上来回打滚。
“哈哈哈~是不是想到了?还双重陷阱呢~NO!这道题的陷阱多得像筛子!只赢了一道题,你输啦!”
她得意洋洋地伸脚踩着他的膝盖,嘚瑟得不行。
“哎呀~你这脑子也不怎么样嘛~以你贫瘠的智力,也就想到什么8次6次的,啧啧啧~智商堪忧哇~看你下回还敢不敢嘲笑我了!”
终于解气了!
太爽了!
姜瑞沉默地看着来回晃他膝盖的白嫩小脚丫,莫名觉得燥得很。
当即伸手挥开,起身僵着后背快步往外走,砰地一声关上门。
钟晴冲关上的门板做了个鬼脸,“嘁~输不起的老男人~”
心情舒畅,自然睡得香。
一觉睡醒,已是黄昏。
吃过晚饭,天色暗了下来。
贺青一身黑衣黑裤,黑色口罩,戴了一顶宽帽檐的黑色帽子从后门出去了。
钟晴好奇问起,小毛头笑嘻嘻地叉了一块西瓜塞进嘴里。
“没什么,就是嫌潘文辉色心大,连你的主意都敢打。给他弄点好东西,先让他得意得意。不出三个月,他就彻底报废。”
平时糟蹋好人家的闺女,搞得好些寻短见的,剩下的这辈子也毁得差不多了。
这事跟他们没多大关系,管不着。
又有汪兆余罩着,逍遥得很。
这回作死作到晴姐头上,钟叔可没打算轻拿轻放。
明面上这事了结了,暗地里嘛…
有的是手段。
钟晴听得有点迷糊,“什么好东西?”
小毛头眨眨眼,开始左顾右盼,往堂屋方向一指,“啊,你去问姜瑞哥!”
钟晴是个好奇心重的,果断跑去堂屋。
堂屋是个门面房,三面货架摆着各种配件,门边靠墙还有一张修理台。
修理台上摆着一台已经被拆解的油锯,姜瑞正在重新驳接发动机。
外面大门已经落锁打烊,干活闷热易出汗,他上身只穿了一件黑色工字背心,搭配工装长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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