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呵呵地说:“我看那老小子最近愁得不行,帮你们借到了一千六百块钱。这是以大队名义借的,你们三队可得给我争口气!”
借钱的时候那可是扯东扯西,说尽了好话,跟哄祖宗似的。
到时候等小厂子运作起来,赚到了票子,还钱的时候才能捡回面子。
“好!表叔,你放心!我们肯定为红星桥争光!”
宋毅眉头舒展,心里充满干劲十足的坚定信心。
有了这一千六,事情就顺利多了!
宋贵发笑眯眯地冲他竖起大拇指,端起碗吃饭。
农家人吃饭,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边吃边聊。
宋贵发听说了水利款的事,神色激动,三下两下把饭扒完,嘴巴一抹。
“好事,这绝对是好事!赶早不赶晚,我这就回去准备准备。今天下午就跟赵主任去县里,批不到款我就不回来!”
他一边说话一边往外走,回头来抓着草帽激动地指着肖东明,“你小肖绝对是我红星桥的大恩人!”
说完大步跨过门槛走到外面,戴好草帽骑上自行车一顿猛蹬。
林玉珠看他来时一阵风卷来,走时也是一阵风卷走。
才吃了一碗饭,迫不及待放碗走人。
脸上的热汗甚至还没晾干,后背汗透一大片布料。
这个将近六十岁的老人,永远把红星桥的事摆在首位,这种奉献精神着实让人敬佩。
吃过午饭,林玉珠在杂物间忙活了一会,把最后一批蚕茧摘下来收好。
洗了手脸回房睡午觉。
宋毅打理干净自己,本来飞扬的心情随着进了房间小心翼翼起来。
床头糊墙的发黄旧报纸换上了干净的,前天晚上被床柱撞出的凹坑被遮盖住了。
小媳妇面朝里侧躺在里侧,干活的脏衣服换成白底碎花长袖衬衣,靛蓝长裤。
整整齐齐,一丝不苟。
他抿了抿嘴角,头疼地捏捏眉心。
从昨天开始,一睡觉就穿这身,睡裙挂在床尾架上。
明摆着防谁呢…
走到桌边拉开抽屉,拿了一支红霉素软膏出来,伸手覆在她的腰上,手指轻扣。
“媳妇,转过来,给你抹药。”
低沉温柔的嗓音引来一只纤细的手覆在他手背上。
五指一扣,抓住他的手,毫不留情甩开。
整个人甚至还往里侧挪进去一点。
宋毅僵着嘴角,默默看了一眼墙上新帖的报纸。
【认真总结经验,推动春耕生产】
加黑加粗的标题下面还有两行副标题。
【深入春耕第一生产线,同群众商量,及时发现问题,解决问题】
问题,他发现了。
把小媳妇欺负得太狠了…
解决问题,还是有困难的。
根本不搭理他,睡觉背对他,不让抱,不让碰,不跟他说话。
睡熟了才自动自发转过来往他怀里钻…
宋毅拿起蒲扇躺下来挨近她,一边给她扇风一边哄她。
“还生气呢…穿这个睡太热,去换睡裙,嗯?”
纹丝不动,毫无反应。
他试着撩开她的衣摆,果然遭到了嫌弃的推开。
“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他丢开蒲扇,抓住她的手,顺势圈着她的腰肢,“媳妇....你已经两天没理我了....”
林玉珠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皱皱鼻子冷哼一声。
“热。”
“哦!”
耳后一声欣喜的应和,下一秒,揽在他腰腹的手往上一探,干脆利索地解她的衣扣。
林玉珠没好气地拍他手背,“你在干什么?”
“你说热,帮你换睡裙。”宋毅答得认真无比,唇角偷偷翘起。
背对他的女人忽然转身,把他偷偷乐的表情逮个正着。
他不慌不忙扬起更明亮的笑容,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你不让抱,我昨晚都没睡好。”
林玉珠敷衍地扯了扯嘴角,仰起看他,“你为什么能把瞎话说得这么流利?”
半夜醒来发现自己窝在他怀里,根本没换过睡姿,也就早上醒来的时候装模作样翻了个身。
不晾晾他,还当她没脾气好欺负。
腰好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谁抗得住他的没完没了!
第300章 凭什么逮我的鹅
林玉珠凉快了,宋毅热了。
抹完药,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眼神灼灼盯着小媳妇妩媚潋滟的桃花水眸。
“宋队长,请端正你的思想。”
林玉珠风情万种挑了一下眼尾,偎进他怀里,手指沿着他喉结的起伏缓缓勾勒线条。
弧度锋利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宋毅惨兮兮地垮下眉眼,“媳妇,我错了,你换个别的招出气吧....”
蒲扇的风根本扇不走燥热。
小媳妇不吃亏的性格用在他身上,那真是狠得让人吃不消....
林玉珠骄横地瞪了他一眼,一骨碌翻身背对他,“我要睡觉了。”
宋毅伸手把她搂回来。
“睡吧。我下午要组织人去公社拉缝纫机,老宅子那边的活就交给你们姐妹了。后天要是不下雨,就开始安排割麻。”
大热天割苎麻是一项很苦的劳动任务,特别熬人。
生产队今天要分猪肉,肚子里能有点油水补补身子,比往年稍微好一点。
林玉珠不想耍小性子了,转过身抱着他的手臂蹭了蹭,“唔,困~”
娇娇软软的撒娇,甜在宋毅心坎上,帮她理顺粘在腮边的短碎发,眉目温柔看她睡觉,手里的蒲扇一下一下摇着。
林家一片温馨安宁,宋贵发家鸡飞狗跳。
“你个败家老鬼!你以为家里是有金山还是银山,不想着给我捞东西回来,一天到晚尽往外拿!我跟你拼了!”
“嗨呀,你别拽我衣服,这回真的有大用处!目光不要这么短浅嘛!”
“说得好听!哪回不是这么说!我辛辛苦苦喂两只鹅,你一句有大用,往麻袋里一装就走!赶紧给我放下,不放挠死你!”
“哎哎哎!别拉拉扯扯让小鬼头看笑话!壮壮,快快快,拉着你奶奶!”
土坯小院里,一对夫妻面红耳赤拉扯着一只麻袋,屋檐下蹲着一个穿小褂的七八岁黑小子。
抱着膝盖看热闹,旁边趴着一只热得吐舌头的大黄狗。
一人一狗,随着他们你争我抢的一来一往,乌溜溜的眼珠子很有节奏地往左往右。
“奶奶,你撒手嘛,爷爷力气比你大嘞!”
壮壮长得虎头虎脑,门牙掉了一颗还没长出来,一笑起来憨憨的。
山里孩子皮实,放学回家书包一放,吆五喝六邀上一群小子上山下河疯玩。
一个赛一个的黑。
宋贵发的脖子已经被挠了几道血印子,死死抓着麻袋口,梗着脖子嚷嚷。
“就是就是!我可是有点功夫在身上的,劝你不要负隅顽抗!我要是动了真格,一脚就能给你掀翻!”
他说着伸腿比划了两下。
一只穿着解放鞋的大脚狠狠把他脚背踩住,狠狠地碾了几下。
“呸!年轻的时候打不过我,现在老得腰都快直不起来了,在我面前还显摆个屁!”
宋贵发的媳妇谢正芳,不到五十岁,两人的年纪刚好差一轮。
方形脸,乌黑浓密的齐脖短发,梳中分,薄刘海,两鬓别着两枚黑发卡。
偏襟疙瘩扣深蓝上衣,直筒长裤。
体格壮实,精神整齐,坚强有力,干劲十足。
宋贵发抽搐着脸,眉眼耷拉,“噫,你这婆娘!别给我鞋踩脏了,我还要去县里办事呢!”
“我管你去哪,反正别想带走我的鹅!”谢正芳咬牙切齿瞪他,也不敢下死力去抢麻袋。
老鬼的腰有旧伤,要是因为抢鹅,再闪着腰,可太耽误正事了。
下个月就要农忙,到时候大队乱糟糟的,这老鬼肯定拖着半残的身体也要去主持工作。
宋贵发眼看抢不过,抓着麻袋,拖着婆娘往屋檐下阴凉地方走。
卸了力道松开手,冲孙子努努嘴。
壮壮立刻搬了小马扎过来给谢正芳坐。
“来,我今天跟你讲讲道理,噢。”宋贵发拎了一下裤管,蹲下来平视她。
“哼,我这半辈子听你讲的道理还少?我不听!”谢正芳嫌弃地白了他一眼。
每次要霍霍家里东西就跟她讲道理,一套一套的,她哪里说得过他!
宋贵发不急不躁挽起袖口,抬手指着她背后的方向。
“你是怎么来的红星桥,应该记得吧?自己想想,那年山洪爆发,死了多少人,毁了多少家庭?是不是半夜梦到的时候还哭得很痛心?”
“小芳,你要明白…”他叹了一口气,语气软和下来。
“修河坝,搞水利,这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好事嘞…大河下游的村子,不会再悲剧重演。这农业灌溉也能跟上,好着呢~”
“咱们红星桥要是建起水电站,你不想试试城里人那种拉一下灯线,诶~电灯就亮了。再拉一下,诶~灯就关了。满屋子亮堂堂的,干活多方便呐。”
谢正芳冷眼看着男人连说带比划,眼里脸上全是向往的样子,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她是怎么来的红星桥,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八岁时,村子遭难,房子被水淹了。
父母和爷爷,还有小妹,永远留在了那片浑浊的洪水中。
等大水退去,无家可归。
救灾的物资拨下来,远远不够。
民间也自动自发捐助一些。
糙米搭一些山里野菜,勉强饿不死。
家里只剩奶奶一个长辈,自然是她当家做主。
为了给哥哥们腾出一份口粮,她被送来红星桥做童养媳,二十斤谷子换她一辈子。
旧时代的童养媳跟家里的牲口差不多。
挨打挨骂吃不饱,活不能少干,受尽了磋磨。
长到十五岁,来了月事之后就圆了房。
没两年,过得更不如意了。
男人娶了个黄花闺女,她得给会生娃的女人腾位置,继续伺候一家老小,当牛做马。
后来,农民翻身做主人。
她获得了自由。
但也无家可归。
是眼前这个早早没了媳妇的男人把她领回家,领了证。
他不嫌她不会生娃,也从不打骂她。
教她强身健体,红薯饭里的米饭挑到她碗里,一点一点把她养壮实,养出脾气。
见她喜欢孩子,收养了一对无父无母的孤儿,让她也有人叫她娘。
这男人什么都好,就是不顾家,一心扑在工作上。
忙起来的时候家都不回,就算在家里也是随叫随走。
领养的一对姐弟懂事争气,从来不让大人费心,没有血缘关系,胜似亲生。
闺女在公社上班,儿子本来也能有工作。
自愿把指标让给别人,回到大队小学教书。
半脱产,没有工资,只有补贴。
为这事,她气得饭都不想做了。
父子俩却乐乐呵呵的,光荣得很。
谢正芳没好气地啐了他一口,“哼,你说了一堆大道理,那跟我的鹅有一毛钱关系?”
“啧,你这婆娘懂什么。”宋贵发抹了一把脸,斜着眼睨她。
“知道多少人盯着这笔款吗?噢,你空手去,人家凭什么优先考虑你。”
“那赵主任不比你富裕?要是拉上电,他没得好处?”她撇撇嘴,“凭什么逮我的鹅,我还指望换点油盐酱醋呢!”
“你看,你又不了解赵主任了吧?”他趁她不注意,一把抓起麻袋撒腿就跑,“他肯定好烟好酒啊,我带两只肥鹅给家属,这叫双管齐下!”
谢正芳翻了个大白眼,等他骑上车才气急败坏追上去骂人。
站在门口叫骂好一通,看不到人影了才回到堂屋门口。
壮壮笑嘻嘻捧着茶缸子出来。
“走远了听不见。奶奶,喝水润润喉。”
谢正芳接过来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气呼呼地戳他脑门。
“哼,你们祖孙三个就一个鼻孔出气吧!白疼你这个小白眼狼了!”
壮壮捂着脑门,咧嘴一笑,“奶奶,我都看出来了。你要是真下死力,爷爷肯定抢不过你。”
“就你聪明,叛徒!哼~”谢正芳拉着脸,胡乱揉了一把他的头发,“赶紧睡午觉去!”
第301章 土得真别致
午休时间过后,众人开始忙活各自的活计。
宋毅组织生产队壮劳力拉上板车,向见潭公社出发。
本以为要走路回家的肖东明坐上他的后车座,顺便细谈近期工作计划。
晌午气温高,拉板车的汉子个个精神抖擞,喜笑颜开,毫不在意猛烈的阳光。
一路吆喝着聊天,比接亲还兴奋。
村里的老宅子修整一新,原先倒塌的两间屋子重新建了起来。
由于物资有限,青砖用不起,成了土坯房。
围墙重新砌高,用的是石块和水泥,两米多高,顶上扎满尖利的碎玻璃和瓷片瓦片。
围墙和新屋粗犷的画风,和修葺过后依稀能见几分当年宁静雅致的老宅子,融成了两个字。
崭新的院门刷上了一层天蓝色油漆。
四甲苯、天那水、聚脂漆、树脂和溶剂味道以及添加物的混合气味,相当刺鼻上头。
“我去....”林玉兰皱着眉头把刷子丢回油漆桶,“总算刷完了,太难了....”
门窗都要刷上新漆,这活不单是手酸的问题,它有毒啊!
林玉珠收好油漆小桶,表情也没比妹妹好多少。
两人走到对面树下,摘下自制的厚棉纱口罩,一边扇风一边大口呼吸干净的空气。
“姐,这涂料也太毒了吧....到时候咱们要天天待在这房子里,真的不会得白血病么....”
“不至于,只是油漆而已。又不是让你被全屋甲醛包围,通风散个半个月就差不多了。”
实木门窗,刷墙的是石灰沙浆,都很安全环保。
油漆没办法,这时候对甲醛的危害还没有被重视。
温饱普遍没解决,安全涂料的概念,不存在的。
林玉兰撇撇嘴,望着对面的宅子,表情很复杂。
“这房子算是彻底毁了,这都是什么鬼的元素碰撞,土得真别致....”
白墙黛瓦,飞檐翘角,古朴雅致。
灰黄黑石块垒墙,杂乱堆叠中带着一些不对称不和谐的狂野线条,满满的淳朴乡村田园风情。
突兀抢眼又不通透的天蓝色油漆门窗,铺面而来的乡土气息中带着那么一点倔强的小清新。
“看久了,其实还挺亲切的。”林玉珠镇定自若托着下巴欣赏,“回到房屋的本质,只要能够遮风挡雨,就是它存在的最大价值。”
追求观赏性,那得在有钱有闲的基础上。
趁着时间还早,林玉珠拿出笔记薄,一边和妹妹讨论培训课程安排,一边做笔记。
大片大片阳光铺陈于桂花树上,原屋主栽下的桂树,如今已长得枝繁叶茂,为树下的人罩出一大片树荫。
绿草如茵,一身旧衣的姐妹俩席地而坐,垂首交谈。
破衣旧衫难掩姣好容色,言语间自信从容的神态如出一辙。
日头向西缓缓偏移,蜿蜒山路上,板车队向前缓缓移动。
“哟,三队的缝纫机拉回来了?”
“是嘞!一台不少!眼红不,哈哈!”
“快快快,咱们跟上去瞧瞧。听说是坐船来的进口外国货,我还没见过呢~”
“嘿~我们队长拆箱验看的时候,我看过啦!噫,我的个老天爷~那雕花也不知道雕的什么玩意,花里胡哨,好看得很!说明书全是洋文,我反正一个都不认识!”
三队的汉子得意的吆喝,瞬间引起了其他人极大的好奇心。
队伍越聚越多人,最后变得浩浩荡荡,全是跟着去三队看稀奇的。
第302章 自家人不给好东西?
下工钟响分猪肉,刘会计挂念那三十台宝贝铁疙瘩,不再费心把社员分个三六九等。
站在摆着半扇猪的长条台子前,手起刀落,干活十分利索。
刘家兄弟几人齐上阵,把所有的猪肉剔片出来,割成小块。
剩下的内脏、板油、猪血、扇骨、棒骨、排骨、龙骨、猪头、猪尾巴之类就当做添头。
按照社员家庭人口数量适当加减。
那些问题家庭来领猪肉,一块好肉只有几两,但足够让他们受宠若惊。
不需要费口舌说好话,也不需要苦苦哀求给点能煸出油来的肥肉。
往猪肉台子前一站,一小块肉和一些添头很利索地丢到盆里,要是站在那发愣,免不了要挨几句骂。
何徐婆颤颤巍巍捧着陶钵,饱经风霜的干瘦脸颊因为掉了牙齿向内瘪进去。
她紧紧抱着陶钵,浑浊的眼里含着激动的泪花。
里头有三两后腿肉,一根剔干净肉的棒骨,两块扇骨,一块猪血。
让她动容的是,刘工分还往里丢了一小条猪肝和猪尾巴。
他虽然板着脸没说什么,但她知道,这是照顾她家有个奶孩子的产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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