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您在害怕着什么?”
是怕她夺了他在这里的地位,名气?
宁扶蕊笑道:“您放心,等过了县试,我自然会离开。”
二丫握紧了她的手。
宁扶蕊看着她,一张小脸皱起来,比哭还难看:“我不要姐姐走!”
“我们来赌一赌罢,您敢同我赌吗?”
“若她此次县试拔得头筹,村塾便要无条件接纳她,让她以女子的身份,正常给予她学习的资格。”
“若是不能,我便从村头给您磕头认错,一直磕到巴霞县城里去。”
一百里地,走路都要走上四五天!
夫子冷哼一声:“自掘坟墓!”
“凡事都得试过便知,您就看着吧。”
看着吉祥的卦象,宁扶蕊不禁喜笑颜开,满心欢喜。
门外二丫带着一群姐妹过来找她玩,叽叽喳喳地好不热闹。
“姐姐,你能不能也教教她们写字?”
宁扶蕊抬头望去,一群扎着麻花辫的小女孩羞涩地看着她,眼中暗含期许。
她虽心中宽慰,可面上还佯装严肃道:“我可不是免费教的啊。”
如若不付出点代价,这些小屁孩是不会老实学的。
宁扶蕊要他们付出的代价便是十朵花。
她将这些花缝进香囊里,里面塞进一张祈福用的符箓。
可以保护她们远离病痛苦痛,万事如意。
这些都是很好的女孩子,她不愿让她们在田垄间忙忙碌碌过一生。
在与她们相处的时间里,宁扶蕊的心中隐隐生出了个想法——创办一个女子书院。
不过,想法终究是想法,就凭现在的她要是想谈这些,那便如蚍蜉撼树,有些不自量力了。
她必须还要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
只有绝对的权威才能让朝堂上那群,以口诛笔伐为乐的言官闭嘴。
五日后,宁扶蕊带着一应行李与干粮,同二丫踏上了进城县试之路。
“姐姐,我们会迷路吗?”
宁扶蕊笑道:“只要沿着官道走便不会迷路,我有经验。”
“姐姐真厉害!”
“那我们走官道会遇上贼吗?”
宁扶蕊听到她这番话,心下不禁生出些担忧。
自从紧急保护系统开启之后,那些杀手已经有一段时日没来了。
她如今身边还带着个小的,若是他们一来,她恐怕……
也不知道他们在密谋什么,这些人太过安分反而会令她不安。
二人用了三日时间赶路,来到巴霞县城里,这里意外地很安静。
大白天的,大街上只稀稀拉拉地走着几个行人。
“姐姐,这些人家中怎么都放着一个葫芦?”
宁扶蕊仔细观察着,表情渐渐凝重起来。
确实,如二丫所说,家家户户都挂着一个葫芦。
而葫芦是风水器具,有祈福消灾的作用,挂一个两个还好,这是家家户户都挂上了。
哪来的那么多灾要消?
她干脆下了马,找了家还开门的商铺问了一问。
商铺老板还倚在摊位上打瞌睡,见到宁扶蕊过来才堪堪抬起个惺忪的眼皮。
“客官......要买......什么?”
“你们为何家家户户都挂着这个葫芦?”
老板呆滞地望着葫芦:“消灾。”
“哈?”
她看这人天庭饱满圆润,一脸的富贵相,哪里像是有灾的样子。
“不挂它就会做噩梦。”
宁扶蕊:“......”
趁那个老板还没彻底睡着,她便继续追问。
问了半天,她终于知道了。
曾经许多县民开始无缘无故每日都做噩梦。
偶然一次一个外乡道士为他们带来了个能驱散噩梦的葫芦,驱散了噩梦。
所以每家每户都开始求道士给他们做一个葫芦。
“不知这个葫芦能否给小女子看看?”
掌柜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看着她,摇摇头:
“这个......貌似不妥。”
“我不拿,我就看看!”
“不妥不妥,”他摆摆手,一副满不信任的样子,“你问问别家去吧。”
宁扶蕊就这样被他赶出了店。
“......”
她又跟二丫来到一个客舍,要了一间房子。
果不其然,这个客舍也摆有一个葫芦。
半夜,她趁所有人都睡下了,便悄咪咪探出房间,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走了店里的葫芦。
淡黄色的葫芦,有果实特有的沉甸感。
她打开里面瞧了一下,顿时两眼一花。
恍惚间,她见到了自己与谁大婚的场景。
一丝魂魄悄然离了体。
宁扶蕊心中大骇,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为了防止魂魄进一步陷进去,她强行用符箓盖上了葫芦。
又是一个邪物......
这个葫芦里面有梦魇精的一缕神识。
这缕神识可以专门为每个人量身订造出一个美好的幻梦,趁人不注意间吸人神魂。
而她刚刚差点就陷进去了。
她怎么会看见自己跟人结婚......
一想到这个,她便沁出一身冷汗。
这哪里是美梦,就差没把她吓死!
“你这个业务还不太熟练,建议回炉重造。”
宁扶蕊给出了一番评价,用符箓彻底将葫芦封住之后,又悄悄回到榻上。
如今不能轻举妄动打草惊蛇,明日还要观察他们的反应。
宁扶蕊抱着二丫,侧躺在榻上。
二人赶路赶了一天,已然累极。
一夜无梦。
离县试还差三天,宁扶蕊一早就打发二丫出门锻炼,她自己便坐在大堂观察着店里的一切。
从各个村镇而来的考生愈来愈多,一时间,稀拉的客堂坐满了人。
“今年这个主考官似乎不简单......”
“这两位哪,一个德高望重铁面无私,另一个是京中来的大官,都惹不得!”
“哎哟你别提了,我昨天魇着了,梦见我写得满满当当的卷子上没写名儿!”
几位茶客爽朗的笑声顿时充斥着整个厅堂。
宁扶蕊环顾四周,只见那掌柜的无精打采地摊在掌柜椅上,眼下两圈严重的青黑昭示了他昨晚极差的睡眠质量。
他抱着个葫芦,也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宁扶蕊这时已经确定了,这个县城被人下了局。
那个道士在城中布了一个风水局,影响了人的潜意识。
然后趁机将带有梦魇精魂的葫芦送给他们,让他们依赖上能做美梦的葫芦,潜移默化地吸人神魂,为赵褚林的五鬼局所用。
她必须要先把城中的局给破了,然后再摧毁掉葫芦。
什么局能改变人的潜意识呢……
宁扶蕊想起了镜子。
镜子有极强的心理暗示作用,能使人精神萎靡变差,所以一般的家宅风水中,最忌镜子对床。
她眉心一凝,掷出三枚铜钱。
东南西北各有一面镜子。
正欲立即动身,二丫却回来了。
“姐姐,我回来了!”
二丫拿着一张热乎乎的馍,吃得呲牙咧嘴。
“谁给你买的馍?”
“一个穿白衣服的大哥哥!”
“……”
忽然就不是很想继续问下去了。
因为她是周惟卿的劫,劫是躲不掉的。
她不想碰到他都难。
“吃完这个我们上楼去背书。”
宁扶蕊没有空闲的时间,只能等二丫晚上睡着后再行动。
她冷静地放出几个纸人去找,果然在北边的城门内上方找到了个八卦镜。
还有东西两边的城隍庙附近,南边的南门都摆有一块八卦镜。
就是这四面镜子,不仅反噬了全县的磁场,还消耗了县民的气运。
最关键的是,它还令得庙里的神明不敢再庇佑巴霞县。
这样一来,梦魇一类的精怪才能如此轻而易举地入巴霞县作祟。
宁扶蕊穿上夜行衣,来到大门前,朝着八卦镜甩出一道真火符。
八卦镜受到火舌舔舐,周遭气场顿时震荡开来。
宁扶蕊提心吊胆地环顾着四周。
此举无异于打草惊蛇,而且今日二丫见到周惟卿了。
她很肯定,这人是来跟她作对的。
半晌,宁扶蕊耳边只有风声掠过。
她紧接着来到了纸人记录的下一处地点。
此时,城隍庙的庙檐上趴着两个人。
阿绿朝身旁的同伴问道:“你说,主子叫我们阻止她,又不让我们伤害她,是什么意思?”
“这个意思嘛,”阿蓝思考了一会儿,回道,“自然就是你说的那个意思,你懂的话,自然也就懂了。”
听罢,阿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阿蓝也放心地点点头。
谈话间,一个女子赫然出现在二人眼前。
两人对视一眼,面色逐渐凝重起来。
这厢,宁扶蕊的纸人刚好将二人的言行都记录了下来。
她听得额角直抽抽,伸手就是一个飞刀朝他们掷了过去。
这两个白痴......
二人毫无意外地在宁扶蕊面前摔了个底朝天。
“哎哟——姑娘,我腿摔断了,你能不能帮帮我?!”
阿绿吃痛地捂着臀部,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他听主子说过,这个姑娘平时最喜欢做好事,路见不平,他这样做或许就能阻止她继续破坏镜子。
不能打架,只能把脸皮豁出去了!
阿蓝在旁边附和道:“对,你要赔钱,赔钱!”
“不赔钱不能走!”
见宁扶蕊不出声就要往前走,这两个人干脆一人抱着宁扶蕊一边大腿开始哭天抢地。
“......”好烦。
宁扶蕊三下五除二将人打晕绑在了一根柱子上。
继续用真火符烧毁八卦镜。
她碰上了很多莫名其妙的黑衣人。
有脱了衣服被她看见要以身相许的,有自己给自己捅了个大窟窿让她治病的。
宁扶蕊被扰得实在是不胜其烦。
还好她赶在天亮之前将所有镜子都销毁了。
她闭着眼,静静呼吸着清晨的空气。
气场一恢复正常,就连空气都变清新了。
望着愈来愈多人的大堂,留给她的时间也不多了。
二丫又出门锻炼去了,宁扶蕊还特意叮嘱她不要再吃别人给的东西。
她自己则回到房间补了个短觉。
二丫跑完步,坐在石头上,一双鹿眼望着身旁的人递过来的煎饼果子。
她用小手推拒道:“姐姐让我不要吃别人给的东西。”
“……”
周惟卿启唇淡道:“我不是别人。”
二丫听他这么说,眼中泛起好奇的光:
“你跟姐姐很熟吗?”
周惟卿点点头。
“二丫,”二丫嘴巴一顿,差点忘了她给自己取的名字了,她扭过头去,冷哼一声,“绛霄不信。”
“为何不信?”
二丫仔细想了想,一边打量着他的模样,认真道:“你看起来跟姐姐不像一路人。”
小孩子的眼最是玲珑剔透,别人拼命藏着掖着的东西,他们一眼就能识破它,并将这个东西挖出来摆在明面上,让人难堪。
周惟卿呼吸一窒,藏在袖中的手指蜷握成拳,目光逐渐变得阴沉。
“绛霄。”
“姐姐!”
宁扶蕊站在街道的那头,远远望着二人。
二丫屁颠屁颠地朝宁扶蕊跑过去。
宁扶蕊拉着她,用警告的眼神盯着周惟卿。
这个人刚刚又莫名其妙地想对人下杀手。
若不是她见二丫到了大中午还不回来,她跑出来找,这小女孩估计已经葬身于此了。
病娇杀人会管你是谁吗?
他只会在意自己杀得爽不爽。
耳边是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当二人目光交接的刹那,周惟卿眼中的阴沉如雪般消融,取而代之的是淡柔的笑意。
许久未见,宁扶蕊有一刹那短暂的失神。
她侧过脸,果断移开了目光。
这人还是那么会装。
她蹲下来给二丫整理好衣服,说道:“以后不要随意靠近这样的人。”
二丫点点头:“绛霄听姐姐的。”
说罢,二丫又朝周惟卿看去。
她才发现,这个京中来的大官原来也是会笑的。
褪去了一身凌厉气场之后的周惟卿,原来也不是那样遥不可及。
宁扶蕊嘴角一撇,果断拉着二丫远离了他。
“这种人虽然长得一副好皮囊,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他心里都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想法……”
望着二人远去的身影,周惟卿紧紧抿着唇线,手里捏着冷掉的食物,神色莫名。
宁扶蕊回到客舍辅导二丫背完书,又赶紧写了许多能够移动物品的符箓。
她要将所有县民家中的葫芦全都转移到一处地方再集中销毁。
写完符箓,她又马不停蹄地来到郊外,找了处隐蔽的竹林,一铲一铲地埋头挖着坑。
挖坑期间,她不断擦拭着额上的汗,心中暗暗发誓,回去以后一定要给赵褚林扎上一个小人。
第二日清晨,有县民惊恐地发现——家中的葫芦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一时县中流言四起,人人惶恐至极。
有人说是天要降下大灾,有的人说是报应来了,有精怪入侵将葫芦偷走了。
有的人家中还留有葫芦,众县民便眼红着想出高价要买。
他们已经离不开这个葫芦了。
若是没有葫芦便又要日日夜夜做那恐怖的噩梦。
宁扶蕊站在大街上,四面八方都是一片哀嚎之声。
她没想到这些人戒断反应会如此严重。
县民实在是太多,她高估了自己的实力。
她的面色逐渐变得凝重,今日她要再想动手就更加困难了。
“姐姐。”
一旁的二丫扯了扯她的手。
第48章 凤凰于飞
宁扶蕊垂眼看去,二丫头上沁着薄汗,握着她的手微微暖热,明显是刚刚跑完两圈回来的样子。
她让她跑步不仅仅是为了淬炼她的心性,也是为了锻炼她的身体素质。
古时科举一般要连续考上好几天,考生就住在简约的小空间里吃喝,若是身体素质不够,挺不过去的考生也不在少数。
“明天要考试了,有信心吗?”
宁扶蕊暂时将人们的慌乱抛至脑后,借了客舍的厨房,给她亲手做了一碗状元及第粥。
虽然只是个小考试,但人活一世,总得有点仪式感。
二丫抿了一口粥,伸出小小的手指,道:“若绛霄没有信心,姐姐就要从村里跪到城里去了。”
宁扶蕊扑哧一声,忍俊不禁道:“亏你还记得这一茬。”
还好她大学的时候给人当过几年家教,有点小成绩,不然,她还真不敢说出那番话来。
入夜,宁扶蕊从榻上睁开清明的一双眼。
小女孩儿握着她的袖子,脸颊微鼓,睡得正香。
宁扶蕊嘴角浮上一抹笑意,伸手轻轻拉过自己的袖子,径直坐了起来。
她戴上一个罗刹面具,给自己多套了个保障。
一脚踏出窗外,只见大街小巷灯火通明,家家户户手中都抄着点儿东西等着她。
宁扶蕊心中既愤慨又无奈。
拿个葫芦而已,又不是要了他们的命......
她轻手轻脚关上房间的窗,隐了身形,继续挨家挨户地稽查。
她放出了个纸人当作障眼法吸取县民的注意力。
纸人缓缓升空,幻化作一只火凤凰掠向天际。
一双巨大的燃着凰火的凤翼缓缓从巴霞县上空掠过。
悠长远古的嗥鸣响起,众人纷纷惊叹:“快看啊,那是什么?!”
天降异象,众人不禁屏气凝神,腿脚一软便跪下来对着凤凰行了个隆重的跪拜礼。
“是凤凰,是凤凰啊!”
宁扶蕊瞅准时机,又趁机转移了一百多个葫芦。
昨日她已经毁了七百多只葫芦,巴霞县总共才一千户不到,如今还差二百户了。
还差最后五十个了。
用符箓是及其耗费心力的事,更何况她还在大量地用。
如若心力耗损过多,人便会折寿。
还好她也没想在这里活多几年,能少些顾虑。
最后十个了......
宁扶蕊逐渐体力不支,脸色发白,头上渗出冷汗。
“爷爷,那里有个人拿着我们的葫芦!”一个孩童扯了扯自家爷爷的衣摆。
众人一听,凌厉的眼神像刀子般立马朝宁扶蕊的方向望了过去。
宁扶蕊吓得赶紧甩了个符遁走了。
可惜她实在太累,一下子遁歪了。
现在大街小巷的人都来追着她了!
“呔,大胆小贼哪里逃!”背后有人执着棍棒朝她袭来。
宁扶蕊咬牙闪避着,堪称狼狈地抱头鼠窜。
有人失手打掉了她的面具,露出她一张清丽却慌张的脸来。
她一路跑向荒郊,又用了个遁地符,直接绕到了自己平时销毁葫芦的陷阱里。
甩开人群,她气吁吁地整个人呈大字型躺在阱底:
“一群疯子......”
宁扶蕊再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绝处逢生。
周围有人还在找她,听着步步紧逼的脚步声,宁扶蕊极不情愿地又坐起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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