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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春舟(熙桃见果)


就连萧铮本人,也忙的不见人影了。
只有云舟这个封后大典的中心人物反而显得无事做,整日等在凤梧宫里,看着小钗噔噔噔跑过来,春锦噔噔噔又跑过去,而她不是试衣裳,就是试头面。
封后大典便是她的婚礼,对于自己的婚仪,没有闺中的女儿不紧张的,但是云舟的母亲也不在身边,她的未来身份又尊贵特殊,面上也不好流露什么,只是虽每日看着是一副从容淡定模样,实则只能拿做针线来掩盖一下紧张的情绪。
后来,宫中的司仪女官来了,开始教她典礼的步骤和规矩,她一点一点学着,心中总算平静些。
直到大典前最后一日,按着规矩,由宫中的老嬷嬷替先祖对新妇进行婚前的训导。
对于皇后来说,主要是听祖宗留下的皇后训言,教导她身为一名皇后要有怎样的心性与德行。?0?3?0?2?0?0?3?4
萧氏与暮氏往上数代曾是同宗,所以这规训训得萧氏也训得暮氏。
训言又长又枯燥,还有很多云舟不认同的东西。
她听得有些三心二意,昏昏欲睡。
老嬷嬷念完了训言,手中的黄卷由云舟亲手接了,算是大功告成,老嬷嬷行礼欲走。
云舟这时慌了起来,她手动了动,抬起又落下,心里十分挣扎,眼看那嬷嬷到了门口,她才终于下决心开口:
“魏嬷嬷请留步。”
那魏嬷嬷转回身来,问道:“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云舟尴尬地咬了咬下唇,尽量平声说道:
“嬷嬷训导是否少了一步?”
是少了一步。
原本最后一步是教导未出阁的大姑娘洞房时夫妻和谐之事,但因为云舟曾为他人妾,这事一直被人在背后有所议论,薛尚宫怕云舟面对这种从头的教导会尴尬,所以干脆取消此项,叫魏嬷嬷念完皇后训言就走。
魏嬷嬷依言行事,没想到被云舟叫住了。
她心中揣测,难道这位皇后娘娘是觉得取消了反而是对她的看轻?必要仪式完整才行?
也是,皇帝之前还特命宫人唤她一声姑娘,她也一直做未出阁的打扮,可能是铁了心不想认之前岷山王府那段经历。
魏嬷嬷是宫中的老人了,自然醒事,懂得什么话不能挑破了说,她当即回道:
“娘娘说的没错,是老奴糊涂了,还有一步,只是要备些东西,还望娘娘稍候。”
云舟这才放下心来,只道:“原来如此。”
魏嬷嬷出得凤梧宫,立刻着人取来东西,然后返身回来,对云舟道:“娘娘,此步奴婢需近身教导。”
小钗挑了帘帐,便退下了。
魏嬷嬷端了一个掐丝珐琅托盘,托盘里盛着几件物什。
她一一讲给云舟功用。
魏嬷嬷心里觉得云舟都懂得,不过走个过场,因此讲的粗略些。
云舟听得云山雾罩,不得其要,但她又不好意思细问。
魏嬷嬷先拿起一方帕子:“帕子做清洁之用,事毕宫女会进来绞帕子给陛下和娘娘用。”
云舟点头,帕子自然是清洁之用。
然后,魏嬷嬷又将一方小香炉打开:
“这炉中是合欢香,可加深夫妻间恋慕之情,需在陛下来之前半个时辰点上。”
“半个时辰……”云舟掐指去算,死记硬背,到时只需严格按教的做就行了。
接着,魏嬷嬷又拿起一个青瓷小瓶,脸色微有些唏嘘:
“这瓶中是秘法炼制的花油,可助房中之事顺利,像有些新人,不得要领,行房粗暴,由此女子殒命者也有之,若陛下允许,娘娘便可用上它,它是宫中秘法百花炼制,无毒,可喝得。”
听得殒命二字,云舟吓得一个哆嗦。
不得要领是肯定的,且萧铮前科屡屡,之前一副难以自控的样子,此事上她也不大信得过萧铮。
他杀过的人也不计其数了,谁知道他那时候粗不粗暴?
云舟暗暗握紧了那小瓷瓶,心里想着,明日旁得也罢了,这个宝贝可得拿在手里,若大事不妙,管他允不允许,为了保命总得一口喝了才行,魏嬷嬷是说要喝了来着?
魏嬷嬷以为她知道那东西是涂抹之用,她说喝得只是说那花油无害,哪里知道面前这位满脸听懂了的小娘娘完全想岔了。
托盘里的用物交代完了,她打开最后一个锦匣,拿出一方小巧的卷轴在云舟面前展开。
东西取的仓促,这一幅春景图,画得并非十分精致,不过中规中矩之作,画中人物衣衫半褪,女子仰卧,男子俯身其上,两人脖颈交缠,女子一只玉足高跷起来。
这一幕,叫云舟立即想起了在双鸢阁时,萧铮是如何唐突她的。
也是如此这般,压住了她,那手放的位置也是一样的,只是画中女子的衣裳不在身上。
这画面对云舟来说十分冲击,她简直不能细看,不然,那日双鸢阁的窘态和这画上人物重叠起来,叫她简直无地自容。
见云舟只是略看了看,就收回了目光,魏嬷嬷觉得至此已经尽够了。
于是起身道:“奴婢祝娘娘得沐圣恩,早诞龙子。”
魏嬷嬷退下,小钗进来,把那托盘放在榻案上,服侍她洗漱睡下。
云舟辗转难眠,回想魏嬷嬷讲的这些,听了一通,只把那殒命二字听进去了。
新婚之夜竟是如此危险。
云舟搅着手帕子,暗下决心:
实在不行,还是给他一脚罢了。
作者有话说:
看见没,学渣临时女娲补天是没有用的。
这眼看着得挂科么……感谢在2023-01-05 23:59:59~2023-01-06 23: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小钗端来一杯浓浓的热茶,叫她喝下提神。
梳头的侍女将云舟一头青丝绾成一个素髻, 然后小心细致的将那顶百凤冠戴在云舟头上。
那冠冕上,金翅凤鸟栩栩如生,红宝石点出凤眸, 冠沿镶嵌大颗珍珠, 间隙皆由点翠蓄满。
这顶凤冠, 重有十数斤,一戴在头上,云舟登时觉得脖子在重压下难以动弹, 只得由小钗扶着才能起身行走。
怪不得萧铮曾让她猜百凤冠有多重, 这回可算切身体会到了。
封后大典与登基大典相似, 皇后先祭宗庙祖宗,再燃表以告上天, 太阴之主就位,正式为天下之母。
接着回宫, 由皇帝亲授宝册凤印, 而后与皇帝并肩落座, 享百官朝拜。
萧铮站在承天殿的长阶之上, 看着云舟着一身华美礼服, 通身流光溢彩, 再两列贵族命妇的簇拥之下, 如瑶池圣母般一步一步地迈上台阶, 缓缓行至他的面前, 然后那双削葱似的手虚托在身前, 微微躬身, 等待他把凤印交托在她的手中。
那一刻,萧铮忽然觉得,云舟的存在让这承天殿今日变得格外绮丽而耀目。
云舟托住了装着凤印宝册的托盘,微低着头,谢恩起身,忽然声如蚊讷得说了一句:
“陛下,臣妾的脖子好酸呐。”
那声音微小还带有一点抱怨的情绪,是又娇又柔。
萧铮的眼底泛起宠溺的笑意来,他低声宽慰道:“马上就结束了,忍一忍吧。”
离得近的内侍,耳朵尖的听见了帝后的对话,不由得诧异。
这也不像该在封后大典上该说的话呀。
待他再回过神,那一对帝后已经落座,端端正正地接受百官的朝拜,脸上并没有一点轻佻样子,是无可挑剔的端庄贵重。
他恍惚间以为自己听岔了……
大典结束,萧铮大宴群臣,云舟在宫人簇拥下乘凤辇往昊天宫去。
帝后大婚的初夜都是在皇帝的昊天宫寝殿,大婚之后才是皇帝到凤梧宫去。
大典虽然完毕,但进了昊天宫也不算玩,里头还有诸多仪式没完,一群女官和老嬷嬷聚在一起,一步一步的流程走下来,云舟像个木偶似的给她们操控,仪式多数都是围绕着让皇后多沐天恩雨露,早生贵子云云。
云舟撑着脖子好容易待众人都散尽了,只觉得脊骨酸痛难忍快要断掉,她也顾不得形象,用手托住那凤冠承力,嚷着叫小钗赶快给她摘掉。
若是寻常帝后,皇后自然还要保持端方,以最好一面在寝殿见驾,这副沉重冠冕还要戴到晚上宴毕皇帝归。
但云舟不想管那么多了,她只一心想尽快洗沐,松快松快。
小钗一开始还劝她忍一忍,但后来想着,反正自家娘娘和陛下之间与旁人从来很不一样,很多规矩在云舟这里都破例,便不劝了。
如此,云舟由小钗服侍着,成了史上最快卸妆的皇后。
拆掉那些沉重的金饰和珠宝,小钗给云舟按着肩膀,云舟终于得意卸下负担,左右晃晃脑袋,舒坦地长舒了一口气。
皇后大婚的寝衣也是有讲究的,里里外外也有数层,实则并不方便休息,但好歹比那大典的礼服强的多。
人一松快就容易饿,云舟披着发,坐在凳上,将桌子上的糯米糕吃了半碟,吃完擦掉手指上沾的米粉,开始数起手指头来。
按着魏嬷嬷说的,宴会完毕前半个时辰点上合欢香。
萧铮在前头宫宴,离回来还早着呢,她于是百无聊赖的把玩那个香炉。
此香可增加恋慕之情……
或许点了它,自己看萧铮就会比现在更俊朗些?
他已经不需要再俊朗了吧……
在云舟看来,男子长成萧铮那样已尽够了,并无什么缺彩的地方。
不过是偶尔瞧着略凶了些。
但他笑起来又十分好看。
云舟想着想着,发现自己为萧铮有诸多找补,真可谓情人眼里出西施,不由得耳热起来。
殿里更漏簌簌地落着,寝殿里安静的不像话,云舟本来就困顿,枯坐久了自然撑不住,她想着到榻上去歪一会,后来渐渐的开始靠着床柱打瞌睡,最后干脆倒在枕上睡着了。
昊天宫里皇帝有专门洗沐的地方,叫龙华池,回宫这一路,对皇帝来说还自有一套仪式,最后他到龙华池那白玉汤池里去洗沐更衣。
他平时还是在寝殿中梳洗沐浴,并不怎么用这个奢华浴池,这会泡在水里,热水将宴席间的酒意蒸腾催发起来。
他看着温热池水中漂浮的花瓣,荡漾的池水将那些花瓣推到边缘,粘在雪白的玉璧上。
白玉晶莹柔滑让人联想到少女的肌肤……
双鸢阁里那次,她前襟散乱,他也曾觑见一眼面团似的柔白,不知她和这白玉,谁更白些?
不过白玉看着再温润也是硬的,而她是软的……
一个人洗似乎太没意思了……
“徐勿。”他开口道。
“陛下有什么吩咐?”此刻的徐勿是屏风后头一抹躬身的影。
“去瞧瞧皇后在干什么?如果闲着就叫她过来。”萧铮道。
徐勿去了一会,领了小钗回来,小钗意外地见到了龙华池,忍不住好奇的四处看,但萧铮被屏风挡着,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皇后那边的仪式还没结束?”玉兽头喷涌,水声中,萧铮的声音响起。
小钗恭谨回道:“回陛下,仪式已经结束了,只是娘娘她……睡着了……”
“……”
萧铮沉默了一会,似乎是笑了,这小东西,真是懒的很。
云舟睡得很沉,以至于门什么时候被推开都不知道,等她迷糊着睁开眼睛,萧铮正站在榻边看她。
他头发已经散下,寝衣上附着着沐浴后的水气,他看云舟那磕头打盹的样子,忍不住嘲笑道:
“平时挺聪明的,睡觉时像小傻子一样,这么歪着不累吗?你不会躺下睡?”
云舟揉了揉眼睛清醒了些,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萧铮在她身边坐下道:“和那群老头喝酒有什么意思?不如早些回来,倒是你,我本想叫你去龙华池,你居然睡着了。”
后宫赐浴龙华池是很大的殊荣,可惜云舟不当回事,她打了个哈欠。
这时候女官又来敲门了。
“陛下,娘娘,仪式还有一部分,奴婢们要进去了。”
说着,那门有被轻轻推动之声。
云舟苦恼地摇头,冲着萧铮憋着小嘴:“搞来搞去都是那一套,不要了……”
萧铮哪里经得住这样娇声软语的嚷求,便向外吩咐道:“剩下的那些都免了吧,朕累了。”
“可是……陛下……”门外的女官很诧异,倒没听说过有皇帝免除洞房前的吉祥仪式呢。
萧铮被云舟拽着袖子,刮一下她的鼻尖道:“徐勿!”
“奴才在。”
“你现在就带女官和嬷嬷们去领赏钱,十倍。”
徐勿应了,门外瞬间便没了声。
云舟松了萧铮的袖子,放松下来:“哎呀,她们进来,又要叫我吃生的这个,生的那个,很难吃的。”
她抱怨着,无意间转头看了一眼香炉,香炉静静的放在案头,合欢香就放在一边。
云舟这才忽然想起来,自己把魏嬷嬷说得给忘了,她忽然惊道:“遭了!”
萧铮不明所以,就只见云舟忙着招呼外头:“小钗快进来把香点上。”
小钗进来,麻利的将那合欢香点燃,然后退了出去。
云舟看着炉上升起的烟雾,凑近了嗅一嗅,气味是浓郁的香甜,那种香甜不似一般花香,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妙味道。
她对萧铮道:“等它烧上半个时辰……”
萧铮不等她说完,蹙起了眉,他一把搂住云舟贴近自己:
“你可真会找理由拖延。”
云舟摇头:“不是的,魏嬷嬷说……”
话没有说完,嘴唇就被萧铮堵住。
许是因为如今已经名正言顺,萧铮的吻不像前几次那样温和,而是携裹着一种迫不及待的欲念侵略而来。
这个吻持续了许久,吻的云舟脑袋发晕,待她缓缓回神,发现萧铮正在摆弄她的头发。
萧铮从云舟的秀发中挑出一缕,捏在指尖,然后又解开了自己发辫上的一颗银珠扣子。
北燕男子喜欢在束发中结几缕发辫,发辫末端用一种银制的扣子束紧。
萧铮此时正将他们二人的头发用那银扣子结在一起。
“这是干什么?”云舟扯扯二人被拴在一起的头发。
萧铮道:“你们魏人不是讲究结发?说夫妻结发是永结同心,结起来看看。”
“但不是这样结的……”
“我就喜欢这样结。”
“可是这样会扯的头发痛……”
萧铮凑近云舟,在她耳边低语道:“那我们就贴紧些,就不怕扯痛了。”
说着再次吻住了云舟,逐渐压低身子,将她压倒在榻上。
云舟逐渐适应了萧铮的吻,放松下来,她注意力都在唇舌上,一时没有发觉,萧铮的手已经扯开了她里衣的系带……
作者有话说:
女官和嬷嬷们:我这腿脚慢上一步,都是对十倍赏钱的不尊重!
@熙桃见果

那点燃的合欢香, 缓缓发挥了作用。
云舟觉得自己像一只飞行在迷雾中的飞鸟,雀跃着要到达远方,似乎她此刻该做些什么, 但又只能本能的颤动翅膀,对该去哪里迷茫无头绪。
那空虚感催着她不知不觉的抬起手臂勾住了萧铮。
云舟的层层衣裳并没有被完全散落,只是被解开系带之后有些乱了, 身上的凉意让她在迷乱中稍微清醒过来, 她慌忙的把手落在萧铮的肩头想去推他, 但最终没有使力。
她想起魏嬷嬷给她看的那幅画。
那里的女子衣裳也都是敞开了的。
她闭起眼睛,在心中拼命念着,本该这样的, 没什么奇怪的, 忍住。
然而面上烧的太厉害, 她根本不敢睁眼看萧铮的脸,干脆别过头去。
游戏的指尖在由低到高一路往上。
云舟的身子随之一缩, 终于睁开迷蒙的眼眸似嗔非嗔地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在萧铮看来, 是一种含羞带怯的勾引。
他一早觉得, 她的肌肤白似北燕山山巅的雪, 是大片耀目的白, 而山巅有殷红的梅树开放, 结出饱满的果实, 神圣不容亵渎。
萧铮的手, 惯于挽弓握剑, 手心里有一层薄薄的茧, 落在洁白的雪堆上, 是粗糙的触感。
白雪终被乱枝反复磋磨, 留下细细的痕迹。
窗外月华如水,红色梅花林中,那料峭枝头的柔软花瓣如被大风刮过一般颤抖着,快从料峭的枝头跌落,被打上一层冬日的霜雪,又瞬间融化成水。
纤弱的花朵可经不起寒风地摧折,只招摇了两下就坠入了冰凉的雪地。
云舟才刚刚尝到一点甜头,结果又骤然之间掉进了地狱。
她实在是忍受不住那样的剧痛,痛呼出声,冷汗唰的一下就湿透了额发。
她这下彻底清醒了,那疼痛的来源令她惊恐不已,瞪大了眼睛。
萧铮看着云舟的反应,愣了一下,眸中情绪一时变幻莫测。
他先是很诧异,而后生出一种狂喜,再然后又变为一种嗔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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