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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春舟(熙桃见果)


云舟向后踉跄了一步,萧铮伸手去扶,见她下意识避开,仿佛他的手上沾了什么脏东西。
她的眸色凝下来,像冬日的水潭表面,迅速结起一层薄冰,她看着他,露出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
“那云舟不打扰陛下了,云舟告退。”
他试图在她转身之际去牵她的手,但没有碰到,云舟把手拢进袖中,决然离开了王帐。
小钗一路跟着她回去,发觉她状态很不寻常,待四下无人了才敢问:
“公主,你和陛下吵架了吗?”
云舟抱膝坐在榻上,摇头。
吵架?她有什么资格吵架?
是她想得太美好了,忘了帝王的本质,被一点甜言蜜语就迷惑了。
现在回想,萧铮做的每一项妥协都不是只为了她,更多的是为了他的政治理想,只是刚好她符合他的对皇后的期待。
当他们利益相同时,就是盛宠,而当她的利益和他的大局相悖时,她就是被舍弃的那个。
意外?他会觉得那是意外?
云舟忽然笑起来,可那笑容看起来很凄楚。
小钗没见过她这个样子,吓坏了,忙劝道:“和陛下吵架也不用这样啊,公主,这么危险,大不了咱们不当皇后了,咱们去南兹找赵娘娘去。”
云舟视线垂落,看见自己的裙角,上头斑斑点点沾着几点血迹。
是那个被打的满脸是血的小内侍抓她裙摆的时候留下的。
过了这一会,血色已经变得发乌,染在平安吉祥的刺绣纹样上,显得尤为讽刺。
“不行。”
她盯着那血迹喃喃道。
“原来我可以走,现在我必须做皇后。”
夜里,云舟躺在榻上,睁着眼睛,难以入睡。
毡帐外很远很远的地方,偶尔会想起一声狼叫,呜呜咽咽的在夜风中回荡,听起来孤独而凄绝。
门外,隔着厚厚的门帘,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小钗的声音微弱:“陛下,公主她……”
“她晚上吃过东西吗?”
“没有……”
“……”
云舟躺在那里不动,听见门帘掀动的声音。
靴子落在毡毯上是无声的,但她知道他进来了。

毡帐的窗户也都封得紧, 没有任何的月光透进来。
唯一的光源就是燃烧的炭火盆子里红彤彤的热炭,散发着一点微弱的暖光,在一片幽黑之中只能照亮最近的一点东西。
云舟先看见的, 是萧铮腰间那枚坠着五谷丰登结的荷包。
那是她亲手做的,一针一线,她这辈子除了给魏帝做寿礼, 从来没给任何男人做过这样的东西。
他是唯一一个。
可此刻那些曾穿过荷包的针, 好像都扎在了她自己心上。
他本来是伤不了她的心的, 她被送给萧锐的时候,还没有那么依赖他,那时远没有现在难过。
她翻过身去, 背对着他。
萧铮在她身后躺下, 从后面将她抱住。
“为什么不吃东西?我不是下过口谕让你加餐饭吗?”
云舟挣不开他的胳膊, 但无论如何不肯转头看他。
萧铮叹了口气,哄道:
“我知道你怨我, 我保证,我之后一定会找到合适的理由处置冕图王, 我不会让你白受这份委屈的, 你信我。”
云舟没有任何回答。
萧铮感觉怀中的人僵硬的像个石像, 虽然不出声, 但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显示着抗拒。
可他依然不肯松手, 轻轻吻了一下她耳后的碎发, 试探道:
“旎旎, 你的小名是这样叫吗?”
云舟忽然转头, 目光冷漠:“我不许你这样叫我!”
萧铮被她目光所刺, 胸口仿佛中了一箭。
他压住情绪, 答应道:“好, 不这么叫你,睡觉吧。”
他感觉云舟不动了,以为她已经平静,可过了一会忽然觉得腰间被扯动,待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
云舟已经把她亲手给他绣的那个荷包从他腰间解下来,拿着榻上笸箩里的剪刀眼看着就要剪下去。
“别这样!”
萧铮将那剪子一把夺过,扔在了地毯上。
可云舟似乎铁了心,趁着扔剪子的一瞬,将那荷包掷进了炭盆。
萧铮立刻起身去救,可是那金贵的布料碰见灼热的火炭,登时就烧出了窟窿。
上头原本绣得那饱满可爱的麦穗子,此刻已经被灼成焦色。
萧铮的心中,绞起一阵疼痛,连说话的语声也带着痛楚。
“这是你亲手绣的,是你的心血,你有气冲着我来,何必拿它撒气?”
云舟披头散发地坐在榻上,神情倔强,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她视线挪到萧铮手上,眼神闪了闪。
萧铮这才觉出手上的疼痛来,他抬手一看,应该是刚才抢剪子时没注意被划伤了,血从手心的伤口流下来流到指尖滴落在地。
他去看云舟的神情,发现她已经别过脸去不看他。
心比手要难受得多。
他颓败地往后退了一步,罕见地露出一丝疲态来。
“你不愿意见我,我走就是了。”
萧铮的衣服上已经都是褶皱,手上沾了血色,神情落寞,莫名的有一种假山初见时遍体鳞伤的狼狈。
他起身罩上大氅,看了一眼榻上依然不肯看他一眼的云舟,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小钗进来,有些疑惑萧铮怎么不在这,但看见云舟那糟糕的脸色,也不敢问。
云舟躺了许久才坐起身,她思考着什么,然后吩咐小钗:“打水,我要洗漱,如果玄羽没被陛下调回去,你就叫他进来见我。”
待小钗将玄羽找来,云舟拿出一封昨夜写好的信交给玄羽。
“我觉得,我在宫中的时候,太后也不是没机会对付我,但她大约觉得没有必要下狠手,会伤了与陛下的和气,没道理现在出来一趟就非要我死不可,除非有什么误解加深了她对我的敌意,我思来想去,就只有联络南兹的事容易引人误会,所以我得送一封信给李相,让他查查身边的人,是不是防范有所疏漏,要从这里送信出去,不落在北燕派手里,只有乌鹊营办得到,但你们只听陛下的差遣,按理我不该找你,所以我想问问玄羽大人的意思。”
玄羽思考片刻,将云舟手中的信接过,道:
“陛下这些日子将我派给姑娘,就是要我听姑娘的差遣,您和李相的联络都在陛下的允准范围,这信,乌鹊营可以送。”
云舟眼睛一亮,她继续问道:“那如果我想继续查昨天惊马的事情,这不符合陛下的意愿,你也能听我的差遣吗?”
玄羽沉默一会,问道:“姑娘有何计划?”
云舟想起来之前准备行囊时,薛尚宫曾来过,那时与她叮嘱的话。
她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抬头看着玄羽道:
“若我行在山林之中,遇见刺杀,玄羽大人是否能保我平安?”
云舟问这话时,眼中有似剑出鞘般的锋芒。
玄羽沉思片刻,也做了决定,他点了点头,答道:“玄羽尽力而为。”
云舟点点头:“世上没有全盘有把握的事,尽力就好。”
云舟谢过,玄羽本已经转身,迈出一步,又回过头来,说道:“姑娘,陛下他……”
云舟的眼神冷下来:“我会顺着他的意思努力做皇后的,你不必替他担心。”
玄羽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出了毡帐。
夜里,帐中点了烛火,云舟对小钗道:“你把咱们那个嵌宝小箱笼拿过来。”
小钗依言拿了,放在榻上打开,不由得呀了一声。
那是一件白色的软甲。
云舟想起,出发之前,薛尚宫拿来这件软甲时的情景。
当时,薛尚宫就提醒过她,围场比不得宫中严谨,多有漏洞,若有人想要暗害云舟,在外头比在宫中容易的多,且也方便罪魁祸首推脱,所以防身的东西还是要带着。
这白玉软筋甲制作的精美漂亮,且防刀枪箭矢,有护身保命之能,还是魏帝那时收了做玩赏的,薛尚宫是私开的宝库取得此甲,其实还是违了宫规的。
薛尚宫当时笑道:“若此物能保公主平安,那奴婢就算挨二十板子,也值了。”
如今,还真是要派上用场了。
云舟叹了口气。
她没想到,大妃的手段竟是如此狠烈。
现在回想起来,萧铮把阿月当亲妹妹,是因为本没有亲妹妹,整个北燕宫廷,只有大妃自己的两个孩子活到长大,细想之下,不寒而栗。
萧铮要携众位武将穿过燕山山口,按北燕传统,在山口立国柱,以彰显他作为开国之君打下广袤领土的丰功伟绩,此行按制一来一回需要三日。
他出发的第二日,云舟起来,叫小钗帮她穿那件软甲。
小钗边帮她抽紧绳结边担忧道:“公主前两天刚摔了,又要骑马,不害怕吗?”
软甲穿好了,又在外头穿上袄裙,最后披上狐皮大氅。
云舟道:“没关系的,这回找的马都由玄羽派人看着的,不会再出上次的事了。”
衣裳穿好了,云舟来到毡房后的马厩,一个着寻常侍卫服装的人立在那,那人眉目隐在鹿皮帽子下头,仔细看才能认出是玄羽。
云舟走近,低声问道:“那天那两个孩子连家人都扣住了?”
玄羽点头:“都扣住了,那天的情况绝不会传出去,对外只说,姑娘当时正好没骑在马上,所以躲过一劫。”
云舟将一匹新马牵出来,道:“指使之人远在深宫,很多细节的掌握鞭长莫及,在这里负责动手的人又不了解我,我们不大张旗鼓的查,或许他们还抱着侥幸的心,以为我没发现这是谋杀。”
玄羽道:“追电中的毒,毒发时很像马匹的惊悸之症,若不是乌鹊营,也不好确认马是中了毒,含糊过去就是一场意外。”
云舟默然一瞬,然后翻身上马,在马上扬声道:
“今日这马可不会像前日那样发疯了吧?”
玄羽像普通侍卫一样,跪地道:“姑娘放心骑。”
云舟一抖缰绳,往山口那边骑去了,侍卫也连忙上马在身后跟着。
到了山口旁的松林旁,云舟回头问:“这林子里有什么好猎物吗?”
侍卫道:“属下可以为姑娘打几只山鸡,其绚丽羽毛可做挂饰。”
云舟道:“那太好了!咱们进林子去,我要用漂亮羽毛给陛下做点小玩意。”
说完,马鞭轻甩,嗖的一下钻进了林子。
林子越走越深,慢慢的有些不好分辨方向了,云舟转了几个弯,发现一直跟着她的侍卫跟丢了,她疑惑自语:“侍卫跟哪去了?真是没用。”
薛尚宫说过,她身上的白玉软甲虽然抵挡外伤,但若是强弓劲弩,仍可隔甲打断骨骼,能保命,但依然会受伤。
但愿玄羽身手了得,当真能保得住她。
可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就算免不了要受些皮肉之苦,能引诱出那本来已经断掉的线索,也是值得的。
她做出茫然转圈的样子,扯着缰绳四处寻觅侍卫的踪影,同时等待着某一处可能会趁她落单杀出来的刺客。
果然,她控马在林中转了两圈后,耳后突闻箭矢破空之声!
云舟本能地缩起了身子,以她的伸手,躲是躲不开的,她只能护住头脸,拿身上的软甲硬扛这一箭。
但剧痛并没有到来,有人在电光火石之间扑她下马,用身体护住了她。
云舟大喊:“玄羽别管我!抓住刺客!”
然而覆在她身上的人开口说话,不是玄羽的声音:“你仔细看看我是谁?”
云舟愣住了。
那是萧铮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文名暂时不改了。
陛下每天在无妻徒刑的边缘疯狂试探
云舟:倦了毁灭吧。
陛下:别呀,误会误会,老婆看看我……

云舟震惊回头:“你怎么在这?”
萧铮不由分说将她重新送上马, 自己也一跃而上,控住缰绳,道:
“说来话长, 先逃命再说。”
云舟不明白,萧铮回来了,为什么还要逃命:“我们逃去哪?玄羽呢?”
萧铮只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玄羽在给我们拖延时间。”
云舟的心骤然沉了下去。
她只是来引诱想要谋害她的刺客的, 就算玄羽报告了萧铮, 但情况怎么就突然之间变得她无法理解了呢?
难道他此次回北燕立国柱发生了什么变故吗?
他说要和她先逃命,难道竟然有人敢弑君?
云舟脊背发凉,简直不敢往下想。
萧铮带着她纵马足跑了有半日, 七拐八拐, 绕过几个小山缝, 最终停在一处隐蔽山谷,远远看去, 山脚下有一座荒废的庙宇。
马已经累得极速喘气,鼻孔里不断喷涌着白气, 萧铮骑在马上先扶住云舟的腰, 帮她滑下马背, 自己下去时, 是一个踉跄, 在云舟身前栽了一下。
这很不寻常, 云舟心中一凛, 升起不祥的预感, 她从他肩膀看过去, 掩口惊呼出声。
“你中箭了!”
原来射向云舟那支箭没有来得及被挡开, 是被萧铮以身挡下了。
“不妨事。”萧铮道:“这点小伤算什么。”
云舟攀着他肩膀的指尖发颤, 他受了伤,还带着她骑了这么久的马!
云舟注意到,萧铮虽还嘴硬着,但嘴唇明显的没有平日有血色,脸色也发白。
她伸手向他身后一摸,果然摸到一手猩红。
云舟嗓子一哽,红了眼眶,她压抑着哽咽咳了一声才说出话来:“别逞能了,靠着我些吧。”
云舟改扶为抱,一臂反搂住萧铮的腰,让他分一些重量在自己身上,掺着他往庙中走去。
庙中厢房只有一个矮榻,上头还留着一支草垫子,云舟理了理上头的稻草,扶萧铮坐了。
萧铮拔出腰间短刀递给云舟:“把箭杆斩下,箭还不能拔,拔了血流得太多,若有人追来,我失血过多不能对付,没人保护你,你那指甲盖大的胆子,不得吓死?”
云舟的眼泪在眸中打转,想要嗔他为什么这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萧铮已经把短刀塞进她的手中,安抚似得握了握她的手背。
“没事的,尽管下刀,我不怕疼。”
说完他背过身去,将后背亮给她。
云舟咬着牙,控制着握刀的手不要发抖,坚硬的刀柄硌得手心生疼。
好在那刀削铁如泥,云舟又使了吃奶的力气,力求一斩既断,唰的一下,木制的箭杆被削了下来。
纵然如此,萧铮虽没吭声,额头上还是立刻出了一层冷汗。
云舟看着他身后被血濡湿的衣服,心脏像被狠狠绞住。
萧铮侧躺下,看见了云舟红红的的眼睛,笑了笑:“这就吓得哭鼻子了?”
云舟瞪了他一眼,将氅衣脱了给他盖上。
萧铮看着她那单薄的身子,蹙眉道:“你想冻死你自己?”
他从氅衣下伸出手来牵过她的手:“一起来躺着。”
他的手指尖也是前所未有的凉。
萧铮如今也冻不得了,两个人凑在一起毕竟还暖些,于是也钻到了氅衣之下。
“现在就等谁的人先找到我们。”萧铮道。
云舟问:“是谁在追杀你,冕图部吗?”
萧铮摇摇头。
云舟的氅衣不大,要想盖住两个人,只能尽量蜷缩在萧铮怀里。
这让她想起来,前夜,他在毡帐的中从后面拥着她,让她动弹不得。
那时她觉得自己已经想明白了,决定将自己心封锁起来,可现在她又糊涂了。
他为什么要为她挡箭呢?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还有什么江山理想,帝王功业?
这不是轻飘飘的甜言蜜语,那浸透衣衫的鲜血是实实在在的。
云舟心中乱极了,她见萧铮不肯细说此刻的危机,便淡淡道:“管他是谁吧,最多不过咱们俩死在一处。”
“跟我一起死在这你不觉得冤枉吗?”萧铮问。
“前天的我必然觉得冤枉,现在你为了我受伤,好像又没有那么冤枉了。”云舟实话实说。
萧铮摸了一下自己腰间的束带,问起:“你知道你给我绣的荷包被你一气祸害成什么样子吗?你怎么下得去手,好狠的心肠。”
云舟哼了一声。
“下回再吵架,打我可以,不能毁坏送我的东西,知道了?”他说。
“一个荷包而已,小题大做。”云舟的声音很小。
萧铮闲暇时候,很仔细的看过那个香囊,每一个针脚都极其用心,一点歪斜错处也找不出来,络子打的那么复杂一根丝线都没有乱,可见做活的那个人是用了心的。
他想着那样一件包含了许多心血的东西,逐渐被火焰熏的发黑,吞噬,心疼极了,仿佛丢了几座城池。
萧铮沉默了一会,忽然道:“我越发觉得,当世子时遇见你三次,是命运。”
云舟被命运二字触动,转过身来,似乎怕冷,往他胸口靠了靠,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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