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这事不能让御医知道。”沈母哽咽解释,“若是让皇家知道,到时受罪的并不是你二哥,连咱们家都要受到牵连,你先治伤保住他的性命,到时我们再争取国丈爷体谅,如此才能有回旋余地。”
“娘莫要开玩笑,连他哪受伤都不知道,怎么就如此笃定我能救?”
第243章 萧惟璟怒从心起
沈宁咄咄逼人,沈柔只得道,“国舅爷腹部被划开,御医不懂缝合术根本无法医术,但妹妹给滇王妃剖腹过,医治对你并不难,但咱们家能否躲过此劫就靠你了。”
沈宁冷笑,“姐,你可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妹妹,你这是何意?”沈柔错愕,“沈家大劫,难道你不愿意相救?”
好大的锅!
“你说他划破肚子,敢问肠子破了没有?如果破了,秽物感染腹腔,大罗神仙都救不回来。”
沈宁毫不犹豫开怼,“腹部大出血,需要及时止血,从国舅爷被伤到你得知消息赶来,别说是个人,就是头牛也把血流光了,哪还有抢救的机会。
再者,连御医都没办法,我能怎么办?
他已经错过最佳救治时机,我去了也是白搭,还会被贺家扣帽子,说我故意杀人灭口,到时我该怎么办?”
“已经止过血,来得及的。”沈母失声大哭,“阿宁,我跟你爹最疼的就是你,如今你二哥遭了难,你怎么能见死不救!”
“我怎么就见死不救了?”沈宁觉得搞笑,“都说了失血过多,错过最佳救治时机。”M..coM
沈母完全听不进去,“你能救的,你一定可以救你,阿宁,算娘救救你了。”
说着,扑通跪下。
呦呵,这是用孝道逼她了。
可惜,沈宁从来不在乎名声。
她弯腰去扶沈母,谁知沈母压根不愿意。
“娘与其在这里求我,倒不如让姐姐去求太子,让国丈爷网开一面。”
沈柔解释,“太子哥哥已经在想办法。”
“济华堂的涂神医呢?”沈宁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医术那么高明,让太子赏识带进宫,怎么关键时候不找他?”
沈柔面色羞红,“涂神医能治内病,但不懂手术缝合。”
如此大动干戈,她治或不治都背了不好的名声,真是够狠的。
“沈宁,你怎么这么狠的心!”严厉的喝斥声传来。
萧君郡匆匆赶来,看到沈母跪在地上,顿时火冒三丈,“亏你还是沈家最受宠的女儿,没想到居然见死不救。”
他连忙将沈母拉起来,同时安慰着红眶发红的沈柔。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沈宁真是被气笑,男女主带脑子出门了吗?自己无能救不了人,却将锅甩到她头上来。
最得宠的女儿,谁看过有把最得宠的女儿养废,而且请旨嫁给仇人的?一群丧心病狂的!
“太子何出此言?”
不等沈宁说话,更严厉冰冷的声音响起。
萧惟璟一身玄色锦衣,黑着脸从后院进来。
沈宁转了转眼珠,柔弱可怜又无助地站到他身边,活像被欺负的小野猫,紧紧揪住他的衣袖,哽咽地解释着,“王爷,妾身好怕。”
“怎么了?”俊朗的脸冷若冰霜。
“二哥失手砍伤小国舅爷,妾身听闻伤心难过,虽想尽绵薄之力奈何只是略懂医术,岂敢越过太医院胡乱医治。”
沈宁抽噎着解释,“而且小国舅爷肚子被划开,这不是让我……让我……”
萧惟璟面沉如水,锐利的目光与萧君郡对视,“太子殿下,男女授受不亲,何况内子是皇家身份,更是你如假包换的弟媳,你居然逼她去给外男看病?
若是寻常病痛倒情有可原,可医治的男人隐私部位,若是传出去岂不是毁了内子名声,以后让她如何出去见人,如何在皇家立足?”
声音不大,但气势压迫。
他说得太过直白,无疑将人面皮撕下来。
萧君郡面红耳赤,没想到他会如此袒护沈宁,要知道两人自成婚起便鸡飞狗跳,各种撕破脸皮闹的臭名昭著。
话虽如此,但医者本就低贱,何况如今人命关天,“九弟,事出突然,全京城唯有弟妹会缝合术,再者此事因沈敬杰而起,舅舅真要出了好歹,父皇怪罪下来沈家自是不保,弟妹身为沈家人难道不该帮忙?
虽说男女授受不亲,但医者不能一概而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岂能因为虚无的名声而冷眼旁观。
九弟放心,只能要救活舅舅,此事会严格保密,绝不可能有损弟妹名声,还请不要有所顾虑。”
萧惟璟冷笑,眼神冰冷凌厉。
凛然的气势,让萧君郡手心冒汗,同时心中恼怒不已。
他堂堂太子放下身段,晋王居然连面子都不给,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沈母哭肿眼睛,含泪哀求着,“阿宁,阿杰平时最疼的就是你,如今他遭了祸你怎么能见死不救?”
沈柔跟着跪下来,“妹妹,我们也实在没有办法才来的,沈家是你娘家,是生你养你的地方,难道你真要如此绝情?”
好好好,好的很好,撇开至亲身份不谈,一个是丞相夫人,一个准太子妃,这场面要是传出去,唾沫星子都能把沈宁喷飞。
然而,萧惟璟仍不为所动,语气阴沉道:“本王替阿宁再问一次,小国舅爷到底伤在哪?”
萧君郡脸色难看,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沈母跟沈柔支吾,跟锯嘴葫芦似的。
到底是男人,不比女人好忽悠,而且哪个男人不重视自己妻子名声,事情瞬间棘手起来。
“王爷。”
周家管匆匆前来,在萧惟璟耳边低语。
萧惟璟看向三人的眼光,愈发阴鸷起来,喝声道:“大声说!”
周管家无奈,闭着眼睛喊道:“王爷,外面在传小国舅爷、被砍断了男、男人根本,跑了好几家医馆没有大夫敢治。”
此话一出,花厅寂寥无声,沈母连嘴巴都合不上。
萧惟璟拿起桌上的茶盏,重重砸在地上。
“啊……”碎裂四溅的碎片,吓得沈柔花容失色。
“太子殿下,你可真是我的好兄长,居然逼着内子去接小国舅那玩意,这哪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这是逼着她去死!”
萧惟璟面色骇人,周身煞气毕露,“小国舅的命是命,我女人的命就不是命?”
萧君郡面如锅底灰,舅舅那处被砍是保密的,想着先把沈宁叫过去缝合腹部,等缝合完再处理那里。
她连腹部都缝了,多缝一处又如何?
再者救人要紧,岂能顾虑名声而冷眼旁观。
亏沈宁懂医术,谁知却是自私冷血之人,真是沈家的白眼狼。
第244章 唯一的男病人就是王爷你
“娘,你怎么能这么自私,这是逼女儿去死啊。”沈宁尖叫起来,含恨的目光盯着她,“女儿真要碰了那玩意,还有何面目见人?二哥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
这玩意,那玩意的,沈母差点挖个地洞钻下去。
“阿宁,我们听到小国舅被你二哥砍伤,人都吓没命了,匆匆忙忙就来找你,真不知他伤了哪里。”
她拼命找补,奈何有嘴说不清。
“娘是吓没命了,姐姐你呢?”沈宁将矛头转向女主,“你可是准太子妃,自幼饱读圣贤书,如果遇事就咋呼,何德何能配做太子妃?”
一个个点名,连萧君郡也不放过。
“还有太子,不止学四书五经读六礼,还要学基本的医学常识。你难道不知道那玩意有血管跟神经,很多神经细到肉眼无法看清,你要我怎么缝合?”
萧君郡不是神,他要知道怎么缝自己就动手了。
他只知道如果保不住小舅舅的命,将他的根本救回来,沈家不止会被父皇怪罪,就连母后及祖父一家都……总之,必须保住小舅舅,他跟沈柔才有将来。
“林婉月是不是跟你说,我给王爷缝合过,简单到就像缝猪皮那样?”
林婉月?萧君郡惊讶,她确实提过——唯一能救小舅舅的就是沈宁。
“我是给王爷缝过,但王爷伤的手臂,没有伤到血管跟神经。”沈宁神情冷然,“如果太子不懂,可以找御医们解惑,别听林婉月怂恿几句就将我死里逼。”
她重申自己的立场,“我医术不精,无法医治断根之伤,你们要是再死逼不放的话,我就向皇上讨个公道,让天下百姓来评评理。”
身为太子,萧君郡从没有受过这种窝囊气,“晋王妃误会了,孤确实不懂医术,只是想化解两家恩怨,既然你不肯医治那便罢了。”
“什么叫不想肯医治?”这锅谁爱背谁背,沈宁可不愿受这鸟气,“莫非太子殿下眼疾听不清楚?那我再说一遍好了,我医术不到家!”
不止一遍,而是三遍。
萧君郡眼神骇然,他不跟她逞口舌之争,省得有损自身修养,只是将目光投向萧惟璟,想他管好自己的女人,别说话没有尊卑忌讳。
然而,萧惟璟眼神更骇人,“身为一国储君,你就只有逼迫女人的能耐?”
要不是萧君郡顶着太子头衔,只怕今天他连晋王府的大门都走不出去。
他那玩意不介意给女人们看,但萧惟璟介意沈宁看别的男人的。
别说那玩意了,她就是看男人的脸,他都想把他们的眼珠子抠出来。
萧君郡气得发抖,“你……放肆!”
没给他机会,萧惟璟下逐客令,“还请太子殿下另请高明,再拖延下去就真的接不上了。”
萧君郡黑着脸离开,沈柔连忙追出去安抚,沈母嘴上说着叨扰,但看沈宁的眼神变了。
她藏得很深,但还是被沈宁捕捉到了——憎恶。
沈宁无所谓,甚至还有丝痛快——她伪善的皮终于撕下来了。
哪个做母亲的,会毁掉女儿的名节去救注定要死的儿子。
那可是国舅爷,不但划破肚子连根都砍断。
哪怕真把命救回来,两家的恩怨就能消了?别说皇帝要顾全皇室宗亲的脸面,光是老丈人那关就过不去。
不过她倒是惊讶,沈敬杰纨绔不假,但就是嘴皮子爱逞能,除了吃喝玩乐之外有点赌瘾,还算是比较克制自律的。
即使跟纨绔们当街调戏姑娘,他也就站旁边附和几句,有贼心没贼胆的那种,怎么会发狠砍小国舅爷?
这得多大的矛盾,把根都给砍断了。
见她发愣,不爽的萧惟璟阴阳怪气,“没去成,很失望?”
“没有。”沈宁回神,见他刚才维护自己,语气不由软了几分,“王爷就是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接这种病人。”
萧惟璟剜了一眼,趁机问道:“在医馆没少遇到这种病人吧?”
“胡说,我现在专治妇病,唯一的男病人就是王爷你。”
这话总觉得怪怪,萧惟璟挑了挑眉,“我是说以前。”
“望闻问切,顶多就把个脉而已,王爷别给我乱扣帽子。”
见他又要管自己,沈宁下意识想将他怼墙上,不过今天这一出算是彻底把男女主都得罪死了,以后的日子绝对不好过,沈宁想拉个垫背的。
“王爷,今天他们摆明就是要搞事的,想让你背个无情无义见死不救的锅,以后指不定怎么使坏。”她趁机给他上眼药,“不管是小国舅爷出事,还是沈敬杰出事,只怕他们都会把账算到你头上。”.CoM
萧惟璟盯着她,“要算账也是算到你头上。”
大反派不好糊弄,沈宁干笑道:“夫妇一体,他们要对付我,不就是瞧不起王爷你么。”
“现在又成夫妻一体了?”萧惟璟冷哼,“难道不是契约等和离?”
沈宁甩脸色,“王爷非要分这么清,那以后你的事我也不管了。”
“想对付我,尽管放马过来。”
今天不过是开胃前菜,这就鸡飞狗跳了?
行吧,他到底给了态度,沈宁趁机问道,“沈敬杰怎么会砍伤小国舅爷?”
萧惟璟漫不经心,“自食其果罢了。”
沈敬杰生性逞能爱炫耀,平时在书院就得罪不少名门子弟,不过碍于沈家得势且有凤命女,很多人只能阿谀奉承,把他拍得飘飘然,说话愈发口无遮拦。
他顶多算纨绔,但贺禄却是恶棍。
两人都在书院,嚣张真国舅碰上爱吹嘘的准国舅,摩擦出黑色火花。
矛盾日积月累,但沈敬杰还是理智的,屡次忍让贺禄。
然而萧君郡制毒冰块的事在书院传得沸沸扬扬,贺禄哪能受得如此诋毁,让人去查流言是谁传出来。
传来传去,竟然是沈敬杰说的,二话不说带人将他暴揍一顿。
沈宁迷糊,“沈敬杰再糊涂,也不至于这么说的。”
“被人灌了酒,胡咧咧没管住嘴巴。”
怪不得,他那张嘴就没把门,酒品更是差到离谱,二两猫尿下去什么都敢说,醒来忘得一干二净。
揍完仍不解气,贺禄决定搞把大的,让人将沈敬杰哄到赌坊,输了一千多两。
沈宁无语,怪不得那天找她要钱。
于是,她将这事说了,“他从我这讹走一千两。”
萧惟璟冷笑,“你可知他现在欠多少钱?”
输的越多,赌的越狠,赌的越狠,输的越多。
沈敬杰拿一千多还债,谁知被赌坊忽悠几句,红着眼赌了两天一夜,足足输掉二万两银子。
“沈家不差钱,偷偷还是便了,沈敬杰不至于杀人。”
确实如此,但输红眼的赌徒哪还有理智,纨绔同窗到赌坊领人,到酒馆喝了顿酒。
纨绔同窗无意中说漏嘴,赌局是贺禄设的局。
酒醉的沈敬杰杀人的心都有,大吼大叫发泄着,一帮醉鬼到花楼接着喝。
恶从胆边生,冲动之下将贺禄的新欢睡了。
新鲜出炉的花魁,贺禄花了不少银子才抱得美人归,自个还没稀罕够,竟然被沈敬杰这狗日的嚯嚯了。
一夜睡到大天亮,刚系好裤腰带出门,谁知碰上前来寻欢作乐的贺禄。
其他恩怨还好说,没有哪个男人愿做绿毛龟。
贺禄当场就疯了,拔出刀对着沈敬杰狂砍。
沈敬杰长得高大灵活,追打过程中逐渐占上风,抢夺刀具过程中不慎划破贺禄的肚子,甚至连根都软了。
沈宁直皱眉头,沈敬杰有这么猛吗?
贺禄重伤,沈敬杰也没好到哪去,浑身多处被砍伤。
“他现在在哪?”
“不清楚。”萧惟璟面容冷峻,“他若有几分聪明,应该会躲起来。”
是啊,到底是皇亲国戚,才不管你有多大的理由或苦衷,抓到就是死路一条。
沈宁没说什么,但总觉得事有些蹊跷。
她几乎没原主记忆,对沈敬杰也没啥感情,但总觉得他不至于犯如此大的错误。
一环扣一环的,似乎有双无形的手。
但那又怎么样呢,她得明哲保身不能被人带到阴沟里去。
男女主急匆匆过来,不就是想将她拉下水么。
帮是不可能帮,没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两人流感还没好,尤其是萧惟璟声音沙哑,沈宁复诊会重新开药,“问题不大,过几天就好了。”
刚回院子还没坐下,周管家急匆匆前来的,“王爷,王妃,圣上有旨。”
预感不好的沈宁,“……”
满脸黑线的大反派,“……”
亲生的又怎么样,终究是孽缘。
行走太监带来口谕,让沈宁即刻医治贺禄。
当然,皇帝还是要脸的,说是医治腹伤,没说要接根。
同时在府外等候的还有一众御医,个个神情严峻不敢多言。
沈宁倒是无所谓,只是萧惟璟脸色骇人。
抗旨是不可能的,但能不能救回来,可不由皇帝说了算。
沈宁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出门。
萧惟璟神情阴戾,陪着她一块出门,他倒是要瞧瞧会如何逼迫?
御医们严阵以待,连大气都不敢喘。
见她覆着重重面纱,他们齐齐行礼道:“见过王爷,王妃。”
“不必客气。”沈宁咳嗽不止,虚弱到连站都站不稳。
“王妃生病了?”
“前天染了伤寒。”沈宁好心提醒,“你们都注意点,王爷已经不小心感染了。”
伤寒什么的对太医院来说还好,他们现在恼的是如何医治贺禄。
是的,皇帝良心还没泯灭,派了支医疗队给沈宁。
说好听是联合医治,说不好听是监督。
见沈宁病成这样,御医们更是焦急,贺禄的命要保不住,众人的脑袋也就悬了。
“多说无益,见过病人再议。”
众人前往贺府,沈宁是被搀扶进去的,府内哭声震天,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出殡。
贺老夫人哭得当场昏厥,国丈爷脸黑得厉害,其他妻妾哭的哭闹的闹。
沈柔也在,放低姿态再三赔不是,若不是萧君郡护着,非让贺家人撕碎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