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树大招风,沈贺两家都不是啥好鸟,明里暗里得罪的人不少,机会来了岂会放过落井下石的机会。
他们或许不敢跟两家硬碰硬,但趁机宣扬抹黑还是有办法的。
故而,消息不胫而走,而且越传越离谱,说沈敬杰杀红眼血洗花楼,砍死砍伤数十人,沈怀仁包庇藏匿儿子。
包括沈宁也中枪,说她对贺禄见死不救,沈家全家恶人等。
总之,很狂疯。
沈宁哭笑不得,疲倦地靠着软垫休息。
萧惟璟突然开口,“你同情沈敬杰?”
沈宁想了想,半晌才道:“这就是命,没有同不同情的。”
确实,沈敬杰并非大奸大恶之人,走到今天这步也是被逼的,但谁让他是沈怀仁的儿子。
他享受了沈家的荣耀跟物质,沈家带来的灾祸自然也得担着。
如果非得说同情,那谁来同情原主呢?
她落到沈怀仁夫妻手中被养坏,被当成锦鲤予取予求,当成棋子嫁给死对头萧惟璟,为正反两派发光发亮燃烧自己,最终落得凄惨下场。
她做错了什么?
所以,这就是命。
沈宁目光轻轻落在他身上,似笑非笑道:“说起来,王爷的遭遇才值得同情,你需要我同情你?”
萧惟璟瞬间翻脸,面带杀气道:“不需要。”
她扑哧笑了,可算踩到大反派的尾巴了。
强悍如他,最不需要的就是他人同情,尤其是女人的同情,这会让人觉得他弱爆了。
啧啧啧,自尊心挺强的嘛。
沈宁忍不住笑,嘴角弧度上扬。
萧惟璟看着刺眼,突然伸手拧她的脸,“笑?”
沈宁伸去推,谁知他两只手捏过来,将她两边脸颊提起来。
疼疼疼,提脚踹他。
精致娇嫩的脸,很快被他大掌蹂躏的红彤彤。
捏着捏着,他突然凶性大发,想要一口咬下去。
被突然其来的凶残吓到,萧惟璟这才及时收下,再捏下去怕将她生吞掉。
沈宁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不止搓他的脸,还带掐腰肌的。
萧惟璟难得温顺,竟然没有暴躁反抗。
将凶狠恶狼蹂躏成憋屈憨狗,让人格外有成就感。
到了王府,萧惟璟黑着脸下车,沈宁弯腰出来谁知再次被公主抱。
四肢残废的沈宁,“……”就、很离谱。
刚想说话,她已经安全落地,他一言不发往府邸走。
沈宁感觉怪怪的,连忙跟上去。
进府前,她回头向外张望,然后跨过门槛追上去,“怎么觉得有人在盯着我们呢?”..coM
进门前才有的感觉,但又没发现是谁。
萧惟璟高冷,“这时找你的能有谁?”
沈敬杰找她?沈宁连忙让人把大门关上。
杀国舅可是重罪,城门口设了关卡,而沈家又不能回,找锦鲤无疑是最适合的。
可惜沈宁不是锦鲤,更没有圣母光环,他还是去找女主吧。
她跟沈家迟早要清算的,救了也白救。
换成今天落难的是她,沈敬杰会出手帮忙吗?不会,顶多担心几天而已,或是口嗨让沈怀仁想办法。
回到陶然院,吃完药睡了觉,醒来身体舒服不少。
鉴于两家要厮杀,沈宁不想成为箭靶,乖乖在家里置身事外。
但她向来闲不住,于是在厨房折腾起来,做各式的面包糕点还有甜品,庞杏秀兄妹一日三餐准备试毒。
说是试毒,但沈宁手艺真心不差,看着五花八门的精致东西,庞德松眼珠子都直了。
乖乖,还有什么是王妃不会的?
不仅兄妹俩试吃,所有陶然院的人都逃不过,连萧惟璟都被抓出来。
挑不出瑕疵,但大反派真不爱吃甜食。
沈宁做这些可不是玩儿的,她开门见山问萧惟璟,“王爷,咱们的冰块卖得如何?”
萧惟璟吃牛奶面包,“在其他郡县开了几家,生意比上个月好,等着收钱就行。”
“有多少?”
这个月没过完,具体盈利不知,总之不会克扣她那份,“该给你的,一份不少。”
除了钱,她能不能有别的追求?
“新开多少家冰铺?”
“五家。”萧惟璟想了想,“还会继续。”
看在他实诚的份上,沈宁也掏老底,“王爷觉得我做的面包糕点甜品怎么样?”
“想要开店?”
“不能白瞎我这手艺呀。”
萧惟璟斟酌半晌,“可以,按老规矩分账。”
沈宁没意见,不过成本比冰块高很多,而且他得解决牛奶供应问题。
这儿可不是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边境,鲜少有人大量饲养奶牛,开店的前提是必须解决奶源问题。
“嗯,本王来处理。”萧惟璟想了想,“你得把人培养出来,同时把可能泄露身份的点心剔除出来。”
她臭美爱张扬,谁知道做出来点心有没有拿出去卖弄。
不得不承认,大反派心细如尘,她确实给皇叔产送过姜撞奶,得把这一系列的甜品全部抽出来,相似的也不能上架。
陶然院偏安一隅,无关人等鲜少进出,只要他的人不泄露秘密,她这边是绝对不会出问题。
就是带人比较麻烦,品种多学起来费时费力。
“你教庞杏秀就行,其他的我来安排。”
萧惟璟不想她出去抛头露脸,手把手教那些男人手艺,沉声道:“写份详尽的食谱。”
沈宁给他下套,“王爷,这次让谁帮忙出面?”
“你确定要知道?”萧惟璟眸光幽冷,“知道太多秘密,死得快。”
行,当她没问呗。
不仅是食谱,还要做面包炉,烤箱之类的,这些都是需要进行本土化改造,需要花心思的地方多了去。
连着两天,沈宁沉浸在前期创业中不可收拾。
要不是给敏云换药,她都懒得出门,实在太热了。
“王爷,现在外头是什么情况?”
“沈敬杰没抓到,沈怀仁将他的小厮推出来,说是花楼跟贺禄龃龉时,是劝架小厮失手伤的贺禄。”
贺禄倒是命大,流这么多血居然挺过来,可对他来说还不如死了。
得知自己不再是男人,一天闹三次自杀,如疯子般歇斯底里,逮什么砸什么,连御医都差点被打死。
贺家没得安宁,沈家自然没好日子过。.CoM
老侯爷不但派家丁堵沈家,还在周围安排暗卫,布下天罗地网必要揪出沈敬杰。
朝堂之上,老侯爷血书状诉沈怀仁教养不善,纵容包庇杀人凶手,侯夫人更是厉害的,穿上诰命服进宫找皇后,抱着女儿声声泣血。
沈宁实在好奇,“皇后帮哪头?”
这就有趣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个都得罪不起。
贺家是外戚,京城四大家族之一,是皇后及太子的依仗,可沈怀仁位极权臣,更是太子的准丈人,是萧君郡不可撼动的靠山。
沈柔头顶“得凤女得天下”的谶言,足以让太子之位更稳,所以哪怕上下嘴皮打架,皇后都不会轻易放弃。
帝王家深谙平衡术,最后估计各打八十大板,贺禄没了根,沈敬杰下场不是死就是流放。
可真的能平衡吗?
按下葫芦起来瓢,两家结怨是必然的,还想齐心协力辅佐储君,简直就是做梦。
人心不齐,才是最大的祸根。
不管他们怎么想,但相信有人不愿意看到主角团相亲相爱,大反派便是其中之一。
这么难得的机会,他岂会作壁上观,但沈宁不会蠢到去问,知道的越少活得越久。
沈宁从后门离开,而且做了乔装。
倒腾到悬壶医馆,才坐上去公主府的轿子,摇摇晃晃走着。
到公主府要经过沈府大门,喧哗声将晕晕欲睡的沈宁吵醒,掀开帘子发现府前围着很多人。
除了围府的贺家人,突然冒出另外一伙人在沈府前敲锣打鼓,拉扯着嗓子,“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堂堂一国丞相竟然欠债不还?
沈宁吃惊,连忙让轿子停下来,打算吃完瓜再走。
“来来来,各位父亲老乡评评理。”膀大腰圆的壮汉子扯着破锣嗓子,“沈敬杰到永胜赌坊豪赌,总共欠我们二万余两白银,打好欠条说五天之内还钱,谁知竟然逾期欠债不还。
都来看看,都有签字画押的,我们绝无虚言,欠债不还,天理难容!”
沈宁想起来了,萧惟璟好像说过沈敬杰欠赌坊二万两。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因为沈敬杰恶性伤人案件,沈家不止被贺家被一纸血书诉状递到皇帝处,就连御史台都在弹劾他教子无方,败坏朝纲,而朝中那些死对头更是纷纷跳出来拉踩。
沈怀仁已经焦头烂额,谁知突然又跳出一笔二万两的欠债。
这是赌坊的高利债,利滚利如同滚雪球。
二万两对沈怀仁来说并不多,可关键他事前一无所知,恶痞催债突然敲锣打鼓上门,这背后没人唆使才怪了。
沈母心急如焚,“老爷,咱们得赶紧把人打发,这事要闹大可不得了。”
短短几日,她已经憔悴不堪,小儿子生死未卜,突然又蹦出二万两赌债,之后还会冒出什么不可预测的事来?
她至今仍不敢相信,敬杰会闯出滔天大祸。
没错,他平时是吊儿郎当些,但好歹还是有底线的。
“老爷,我不信阿杰会如此愚蠢,他肯定被贺禄陷害利用的。”
沈怀仁也不相信,但逆子的小厮已经招供,都是口祸招的灾。
但贺禄是个无脑纨绔,凭他的智商不会过多弯绕,除非背后有人唆使。
逆子嗜赌还好说,被同窗怂恿着就上了,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呢?
一切太过巧合,像有双无形的手在背后推动,试图挑起两家纠纷。
事实上,成功了。
不管他如何解释,贺家偏偏听不进去。
沈怀仁神情严峻,“夫人,钱倒是小事,可现在不便拿出来。”
阿宁狮子大开口要十里红妆,已经掏空沈家明面上的家财,如果再掏出二万两……
没出事倒还好说,偷偷摸摸给谁都不知道,但现在闹得满城风雨,沈家一举一动都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政敌们就等着抓他的把柄。
“毒冰块结案后,御史台弹劾林兵部林侍郎等人贪墨,大理寺掌握证据后连夜抄家,光是林侍郎家就搜出九万两银钱,还有书画古董等,其他官员家也不少。
皇上雷霆震怒,下旨严令调查处置了一批官员,朝廷上下人人自危,如今风波未过,我们可不能犯这种错误。”
沈夫人心急如焚,“可也不能任由他们在外面闹,实在有损老爷你的名声。”
“让管家请他们进来商量。”
沈夫人没办法,连忙吩咐下去。
不到两刻钟,管家面色讪讪进来,“老爷,永胜赌坊催债的非但不肯进来,还大放厥词抹黑相府,说进来怕没机会出去。”
赌坊催债团伙的行为,沈宁反手就是亿点赞。
这帮家伙鬼精鬼精,光脚不怕穿脚的,他们就是要把事闹大,让全城百姓都知道沈敬杰欠高额赌债,逼着沈怀仁非还不可。
沈怀仁是只老狐狸,私下要账非但不可能,还会抓赌坊诱赌的把柄,到时官官相护把赌坊给收拾了。
只有出其不意闹大,逼着沈家鸡飞狗跳,他们疲于奔命才会还钱消灾,哪还有空腾出手来收拾他们。
更绝的是,他们居然跟贺家一拍即合,一块在门前敲锣打鼓,“欠债不还,杀人害命。”
很快,管家再次出来,看过催债团伙手中的欠条,确实无误开口道:“事发突然,我们需要核查,请给三天时间,到时会给你们答复,如果二少爷真的欠债我们会还的。”
催债头头想了想,大声道:“行,看在沈相的面儿上,我们再宽限三天时间,到时要是再不还债,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说着突然话锋一转,“不过,如果我们在这期间出了什么事,还请你们沈家掂量一下,到底值不值!”
这话无疑当众敲打,他们要是出了什么事,那就是沈家做的。
事实上沈怀仁确实打算,想让暗卫将欠条偷回来,捏住他们家人性命逼着改口。
然而,狐狸是老狐狸,可对方也不是傻狍子,他们出生就是吃这口饭的,什么毒辣手段没有见过,敢来要账就有防备。
管家脸色发黑,敷衍几句让他们离开。
临走时,催债团伙不忘给贺家人出主意,“你们老在这守着也不是办法,那王八羔子肯定不敢露面的,可以派人到各个赌坊,破庙里找找,弄个高额通缉悬赏,让全城百姓替你们找。”
“对啊,我们怎么没想到?”领头的贺家家丁恍然大悟,“谢谢大哥指点,我现在就回去禀告家主。”
贺家够能闹的,不止天天围堵沈家,更是大肆宣扬沈家做的恶心事,摆明豁出一切要报仇。
沈敬杰的小厮是家生子,沈怀仁得知真相的第一时间,便将其家人控制起来,同时给了一千两买命钱。
是的,他想买小厮的命,让他给沈敬杰顶包。
求生是人的本能,小厮压根不愿意,奈何沈怀仁以其家人性命相要挟,而且家人为报恩也逼着他答应。
贺家对沈敬杰痛恨至极,再说当时花楼时还有其他人,他们对于沈怀仁找人顶包的行为更加愤怒,但同时也是个机会。
别看小厮嘴硬得厉害,但贺家有人在刑部任职,最懂得如何刑讯逼供,剥皮抽筋都是小儿科,他们有的是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成的法子。
沈怀仁救子不成,反而落人以柄。
这就是血淋淋的政治争斗,最先牺牲的就是无辜者。
沈宁心中感慨,继续前往公主府。
到了公主府,轿子从侧门进去的。
养了几天,敏云精神状态不错,伤口也没有感染,已经可以下榻走动,但不宜进行剧烈运动。
腹部取出来的寄生胎小不,为防止内脏下垂,大部分时间要平躺休息,用束腹带有利于身体恢复。
小姑娘重获新生,心情开朗不少,连说话都活泼起来。
“小姑娘?”敏云忍俊不禁,“晋王尊我母亲为姑姑,而我比他年纪相当,按长序你该尊称我为表姐。”
表姐?沈宁差点没笑出来。
其实不怪她,敏云自幼不在爹娘身边长大,性格孤僻不爱说话,无论见识还是人情世故跟孩子似的,而沈宁已经活了两世,无论心理年纪还是阅历都跟长公主更接近。
潜意识中,沈宁将长公主视为同龄,而敏云可不就成了小姑娘。
殊不知,敏云还是表姐呢。
对长公主而言,霍府养而不教,而她堕落放纵,这才造成敏云的悲剧。
在她心里,敏云确实是个孩子,既然现在有重来的机会,她愿意尽一切去弥补女儿。
“晋王妃,一切都在酒里了。”
长公主打心里感激沈宁,不仅治好自己病,而是让她看清了自己的内心。
她治好了病,女儿又重获新生,人生似乎也没那么糟糕,她开始冷静下来,回头审视自己三十几年的过往,只剩满腔悲凉跟悔悟。
那些迷失的岁月,被控操的人生,或许不全是她的错,完全可以选择反抗,她却自暴自弃了。
每次见到沈宁,她都会想起年轻的自己。
何其相似的经历,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结果。
喝的冰镇果酒,酒精浓度并不高,沈宁一饮而尽,“谢长公主关心,前几天叨扰你到贺府走一趟了。”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长公主微笑,“本宫消息不灵通,得知你领旨医治贺祿,怕贺家迁怒于你才匆匆前往的,殊不知你有晋王相护,倒是本宫多此一举。”
“长公主心意,我感激于心。”
说到这茬,长公主多嘴道:“晋王妃,有些话本宫不该说的,但念你对敏云有救命之恩,还是得提醒你几句。”
“长公主请讲。”
“你父亲……”长公主稍微犹豫,神情复杂道:“沈相并非良善之辈,还请你多留几分心。”
若不是沈宁错有错着,揭开萧惟璟的真实身份,就连长公主也以为他是寿王遗腹子。
这么多年来,所有人都忽略萧惟璟长相更似皇帝的事实,其实并非他们主动忽视,而是宜妃委屈遮掩的行径,皇帝冷血漠视的作派,莫不在向他人误导,萧惟璟是野种。
如此推算,萧惟璟对沈怀仁有血海深仇。
而他居然将女儿嫁给仇人,这是亲生父亲能做出来的?
长公主就是政斗牺牲品,哪能看不出沈怀仁的狠毒,双生女儿区别对待,对沈宁溺爱的种种表面,不过在为沈柔铺路而已。
她起初并不喜欢沈宁,不可否认对沈怀仁的恨有迁怒到她身上。
可相处下来才知道另有乾坤,沈宁在扮猪吃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