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刚来那会,拜他所赐,谁都可以给她脸色看。
“怎么又不说话了?”
沈宁感恩戴德,“谢王爷。”
萧惟璟,“……”暴躁。
翌日,萧惟璟在书房处理事务,贺启轩不请自来。
婉月流产危急,婢女被处死更是痛心,跟王爷龃龉郁结攻心,他寸步不离守了几天,才将她的命从阎王手里抢回来,人至今昏迷不醒。
没想到沈宁恶毒如斯,害得婉月流产大出血,而王爷更是铁石心肠,非但不替婉月主持公道,甚至袒护沈宁这个贱人。
婉月在生死线上徘徊,而王爷王妃居然在吃烧烤喝酒。
想到婉月残败的身体,骨瘦如柴的模样,贺启轩心痛如刀绞。
“王爷,林姑娘流产造成感染,痛失爱子心力憔悴,身上恶疾怕会无力回天,最多三月光阴而已。”..Com
萧惟璟皱眉,“可有医治办法?”
“属下将能用的法子都试了,但都不见效果。”
“所以,现在该如何是好?”
贺启轩面露难色,迟疑道:“我从古医籍中找到法子,但是需要特殊药引。”
“什么药引?”
贺启轩手心冒汗,“凤血。”
世上本无凤凰,何来凤血?
萧惟璟若有所思,“你想取皇后的血?”
“王爷误会了,就是给属下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要皇后的血做药引。”
贺启轩惶恐,忙不迭阐清道:“凡拥有凤命的女子,她的血便是凤血。”
“你的意思,是让本王取沈丞相嫡大小姐的血?”敏锐的视线落在贺启轩身上,“就算我愿意开这个口,沈丞相也不可能同意。”
贺启轩咬咬后槽牙,硬着头皮道:“王妃虽不是凤命,但跟沈大小姐乃是孪生姐妹。两人同胎而生,血液自是相通,故而王妃的血也是凤血。”
萧惟璟眼神骤深,沉吟片刻才道:“你确定王妃的血能治好林婉月的病?”
想到婉月受的苦,贺启轩狠了狠心,“属下有把握。”
“要多少?”
“七天一次,每次一碗血。”
萧惟璟稍作沉默,“要取多久?”
“林姑娘恶疾严重,药见效快的话需要半年,慢则一年。”
怕王爷不答应,贺启轩又道:“等病治好,林姑娘身体恢复如初,必能为王爷传承血脉。”
这本绝世医书,还是婉月送他的生辰礼物,里面记载很多秘传医方,譬如药食相克,香薰秘术等,都已经得到印证,他深信只要有凤血当药引,必能治好婉月的病。
至于沈宁,是她霸占了婉月的位置,如今又差点将婉月害死,只是割她的血太便宜了。
血乃人之根本,七天一碗不死也要她半条命,等婉月的病治好,沈宁也会失血而亡。
哪怕命大不死,他可以继续拖着割她的血,将她的身体彻底摧毁,让她活着的每一刻都生不如死。
这是她欠婉月的,他会悉数讨回来。
萧惟璟斟酌,“普通人的血不行,非得要王妃的?”
“属下已经试过,非但没有任何效果,反而会让林姑娘的病情更严重。”
贺启轩露出缠着绷带的手腕,“想要救林姑娘的命,必须要用凤血做药引。”
萧惟璟神情严峻,思虑良久才开口,“本王会安排,你傍晚到陶然院取。”
“谢王爷,属下必全力以赴治好林姑娘的病。”
萧惟璟想了想,“这事,林婉月可知道?”
贺启轩微怔,连忙道:“林姑娘心地善良,若是知道治病需要王妃的血做药引,绝对不会同意的。”
他没再说话,等人离开之后,将手中竹卷重重扔在案桌上。
时间不早,夕阳坠日。
萧惟璟开口道:“你去准备一下。”
初九人都懵了,惊慌道:“准备什么?”
“给他一碗血。”
初九震惊,“王妃的血?”
初九这才如释重负,他真害怕王爷会割王妃的血去救林婉月。
七天一碗血,不得把活人的血放干么?贺启轩真是疯了!
幸好王爷没被愚弄,否则以王妃的性子,不跟他鱼死网破才怪。
以血做药引,并不是什么稀罕事,甚至还有割肉的。
但萧惟璟并不相信,人的三六九等由身份决定,但人血能有多大区别?更何况是煮熟的。
一个个掩耳盗铃,以为能愚弄他人。
竹青吃过亏,这次说什么也不让坏人进门。
可她万万没想到,林婉月栽赃小姐就算了,现在连贺启轩都踩到头上来,说什么要取小姐的血救林婉月?
她就不明白了,王爷前脚刚处死春桃,贺启轩后脚就来送人头,一个个都活腻了不成?
想着王爷偷看小姐时的沉沦眼神,竹青的胆子不由壮了,拿扫把要将他轰出去,“滚,想要我家小姐的血,做梦去吧!”
贺启轩沉下脸,“这是王爷的命令,你休得阻拦。”
“你爱割谁的血就去割谁的,休想打我家小姐的主意。”
向来孬种的竹青叉腰指着他鼻子骂,“林婉月不过是卑贱的外室女,我家小姐可是堂堂相府嫡女,她哪来的脸敢喝我家小姐的血?也不怕折寿!”
贺启轩懒得跟她废话,他着急要拿血回去救婉月,“你让开。”
竹青不让,视死如归拦在门口,“想害小姐,除非从我尸体上踩过来。”
贺启轩心生恼怒,一把推开她往里走。
竹青没稳站,身体往地上摔去。
初九现身扶了她一把,对着贺启轩面无表情,“你等着,我去取。”
他是王爷的贴身护卫,贺启轩不敢放肆,只能憋屈在院门口等。
竹青没想到王爷这么狠心,真的要割小姐的血去救林婉月,气得骂道:“凭什么呀?孩子又不是王爷,林婉月怀的是野种。”
贺启轩一听,肺都要气炸。
刚想跟她理论,谁知初九砰地将院门关上。
竹青推开初九,慌忙跑进房间,拉着沈宁就要跑,“小姐,咱们马上回相府。”
她隔三岔五就要回相府,沈宁见惯不怪,“又怎么了?”
“王爷他……”竹青气得掉眼泪,“王爷要割你的血给林婉月治病,这不是欺负人么!“
呸,小姐就不该心软救王爷,还不如让他死了清静。
割血?沈宁瞬间来了兴趣。
林婉月前世同样装病,每隔几天就派人割原主的血,哪天心情好还要加餐,妥妥的吸血鬼。
不过那时她非但没跟萧惟璟起嫌隙,甚至还成为他的助力,这才胆大妄为割原主的血。
现在她都要被扫地出门了,哪儿来的脸要喝她的血?
看来,白莲花真是病急乱投医,破罐子破摔了。
沈宁不但没逃,还坐在太师椅摇起来,冷笑道:“想割我的血?让萧惟璟来!”
萧惟璟没来,连初九都没进门。
沈宁等啊等,都等得不耐烦,“迷路了?”
刚好在门口碰到十一,她好奇道:“初九呢?”
“出去了。”十一望着她,“王妃,咱们今晚吃鸡。”
吃鸡?什么鬼!
“属下觉得,王爷想喝药膳鸡汤。”
是他想喝吧?越来越没规矩了,沈宁训斥道:“别打歪主意,那是竹青养的。”鸡毛都没萧狗的份。
十一笑容憨厚,“刚才被初九宰了只。”
沈宁皱眉,连忙到后院察看,果然看到只被放干血的鸡。
她隐约懂了,同时有些出乎意料。
在封建时代,别说取血做药引,沾人血馒头都是有的,没想到萧惟璟不信这个邪。
他是真的不相信,还是彻底放弃白莲花?
沈宁不理解,但对她来说并非坏事。
晚上干锅焖鸡,精致的砂锅加在炭炉上,滋滋冒着热气,鲜香扑鼻。
“来,托王爷的福,我们今天吃鸡了。”
沈宁将鸡腿夹给他,眉开眼笑道:“就是可惜鸡血没了,要不然淋上去会更香。”
萧惟璟,“……”内涵谁呢?
鸡腿扔给初九,将砂煲里鸡爪夹到碗里。
他以前从不吃鸡爪,没肉还费嘴,但是沈宁手艺不错,鸡爪鸡翅到她手里很美味,他抢过两回上瘾了。
论吃的,果然她比较懂。
筷子落空的沈宁,“……”香蕉你个芭拉!
拼手速,她绝对不是对手。
萧惟璟见她鼓鼓的,筷子转向剩下的那只爪子给她,心情甚好道:“以后天天吃。”
没错,贺启轩改口了。
想要保住林婉月的命,前五天每天要一碗血,等病情稳定下才改为七天一次。
幸好陶然院人多,否则吃鸡都要吃吐。
王爷爱干净,竹青不敢多养,压根供不上。
谁知第二天起来,多了满满一大笼鸡,是十一自掏腰包买的。
他出钱的,以后竹青想吃就吃。
四目相对,竹青不争气红脸,扭捏低下头。
贺启轩每天傍晚准时来,竹青红着眼珠子将盛满鲜血的碗递过去,那眼神恨不得杀了他,气得浑身瑟瑟发抖。
喝完第三碗血,林婉月终于醒过来,“真是王妃的血?”
她的病好了不少,贺启轩喜出望外,“王爷答应的,我亲自去拿。”接到时还是温热的,入药最有效。
林婉月不敢置信,“王爷如何会答应?”
“要不是沈宁使坏,你的孩子也不会流掉。”贺启轩安慰道:“到底是王爷的骨肉,他心里对你的有内疚,取沈宁的血给你治病,不过是补偿而已。”
至今,他还被蒙在鼓里,对林婉月怀的是萧惟璟的种深信不疑。
林婉月五味杂陈,但同时庆幸将那本医书送给贺启轩。
前世他也是这样帮她的,最终让沈宁身体亏空,在痛苦跟绝望中而死。
可今世的沈宁是冒牌货,绝对不容易对付,而且她跟王爷的关系破裂,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她不禁后悔万分,不该觉得沈宁是能轻易对付的蠢货,她该按部就班,等王爷彻底厌恶再动手也不迟。
没想到,反倒将王爷推向沈宁。
如今她只能重新盘算,不能再挟恩图报,先跟王爷保持距离,再伺机找到机会拉近关系。
活过一世,林婉月深知萧惟璟如何步步惊心,最终问鼎至尊宝座的,其中的波折跟血腥可谓跌宕起伏。
她可以蛰伏起来,等到他遇到危险时出手相助,帮他从容度过困难,到时王爷必会对她刮目相看。
事到如今,她才幡然醒悟,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哪个男人不想登上权力巅峰,她不该阻止他夺嫡,而是要想办法助他一臂之力。
只要能规避他的暴毙,他就能成为天下的主宰,而她亦会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其实也很简单,只要把那个人杀了,王爷就不会重蹈悲剧。
王爷愿意割沈宁的血,说明心里还是有她的,只不过她之前确实错得离谱,才让王爷彻底寒了心。
如今她想通了,不争才是争。
杀沈宁不急,先让她割血坏了身体再说。
第146章 沈宁手拿板砖砸死他丫的
连着五大血碗,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最新接回来的只有半碗血,沈宁挤都挤不出来了。
贺启轩急也没有用,只得先停林婉月的药,幸好她的身体恢复不少,已经可以下榻行走。
林婉月收拾东西,去玉清轩找萧惟璟辞行。
无论贺启轩如何劝,她铁了心要走。
他只得陪着她去找王爷,想要王爷劝她打消念头。
萧惟璟神情晦暗,沉吟片刻让两人进来。
林婉月不施胭粉,妆容简单至极,巴掌大的脸毫无血色,身体单薄迎风倒。
铅华褪去,眼神清澈平静,向前福了福身体,“见过王爷。”
萧惟璟打量着,突然发现她跟记忆中的相差太大。
自两人相遇,林婉月似乎就是这般纤弱娇楚,吹风会咳嗽,淋雨会风寒,哪还有当年跳河救他的飒爽身姿。
即使面对面,却丝毫没有半丝熟悉的感觉。
当年的她,真的能将昏厥的他从湖里拖出来?
反观沈宁韧如杂草,环境再恶劣都能生长极好。
见他怔然出神,林婉月只得将辞行的话再说一遍,“谢王爷厚爱,婉月的性命已经保住,实在不忍心再让王妃姐姐割血,还请王爷替我转达谢意。
救命之恩,婉月将终生茹素念佛,念王爷王妃大恩大德。”
说着,下跪嗑了三个响头。
见她去意已决,贺启轩心急道:“王爷,林姑娘虽然保住性命,但底子还很虚弱,单独住在外头无人的照顾,生病了该如何是好?”
“本王说过,你的任务是调理好婉月的身体。”
萧惟璟早有考虑,“我已命人将隔壁院子一块买下,你们以后隔墙而居,但凡婉月稍有不适,你可以随时照应。”
林婉月脸色熬白,都说男女授受不亲,没想到王爷会将她推给别人?
贺启轩震惊无比,王爷这是让他离开王府?M..coM
他不懂,自问这些年兢兢业业,唯独在婉月的事有所隐瞒,可那也是为了保护王爷的子嗣,怕沈宁会对她下毒手,包括王爷昏迷期间,他不惜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救婉月,殊不知却落得如斯下场。
贺启轩心情复杂,可想到婉月的病,仍硬着头皮问道:“林姑娘的病仍需调养半年才能完全好,不知凤血该如何处理?”
萧惟璟眉头紧蹙,风雨欲来。
“那还不简单,林婉月要喝多少,你就割自己的血给她。”
外头突然响起声音,沈宁拎着食盒走进来,明丽娇艳的脸上带着讥讽。
林婉月见她身姿窈窕,光艳逼人,乌珠顾盼,不由错愕当场。
每天一碗血,她不是流不出血了么?
为何面若桃花,娇俏艳丽?美得像仙女下凡。
与美艳动人的沈宁相比,此时的林婉月宛如零落成泥的花瓣,又或是街边腌臜的乞丐,完全被比到尘埃里面。
这个狐狸精,怪不得把王爷迷得神魂颠倒。
这一刻,林婉月恨不得划花她的脸。
贺启轩同样震惊,沈宁面色红润,根本不像连续被割血的人。
他下意识望向她的手腕,只见皓腕白壁无瑕,压根没有任何伤口。
这到底怎么回事?明明婉月的病有极大好转。
是王爷!
王爷并没有割沈宁的血。
真是疯了,难不成王爷不知道,如果不用凤血做引药,婉月可是会死的。
明明婉月才是他最爱的女人,却被王妃鬼迷了心窍。
“凤血好喝吗?”沈宁径直朝林婉月走来,“一天一大碗的,怎么没把你喝上天呢?”
林婉月震愕,连忙朝她行礼,“谢王妃救命,婉月今生无以回报,唯有来世结草衔环。”
“大可不必。”沈宁冷冷打断,“你喝的又不是我的血。”
林婉月,“……”
“你也算命大,没被贺启轩这个庸医治死,要谢就谢王爷吧。”
贺启轩脸色发青,浑身冰冷。
“不是王妃的血就好。”林婉月很快反应过来,“否则,我这辈子都会不安。”
沈宁转身望向贺启轩,“敢问贺庸医,谁告诉你本王妃身上流的凤血?”
她打开食盒,慢条斯理从里面拿出板砖,猛地朝他脑袋砸过去。
伴随着惨叫,贺启轩头破血流,整个人摔倒在地上。
萧惟璟,“……”
太残暴了,他选择默默别开脸。
贺启轩死死捂住额头,不敢置信瞪大眼珠子,“王妃,你居然……“
话音未落,又挨了沈宁一板砖,整张脸全是血。
场面血腥残暴,林婉月吓得尖叫,“王妃你怎么能打人呢?”
沈宁是外科翘楚,深知砸哪里能让人生不如死,却又不会取人性命。
“林婉月,你差点就被他害死,我现在可是在替你打这个庸医,你怎么不知好歹呢?”
“你治病要的是凤血,可是他却怂恿王爷割我的血。”沈宁声音温柔,脸上却露出狞笑,“你知道什么是凤血吗?”
“世上本无凤凰,你难道不知道凤凰隐喻的是鸡么?
你的病明明用鸡血就能治好,这个狼子野心之心却非得要割我的血,如果不是王爷英明智慧,不但你要被害死,连我也会被放血而死。
所以说,他难道不该打吗?”
贺启轩满脸鲜血,神情狰狞而震惊,这不可能!医书上根本不是这么写的。
“你瞧瞧他死不悔改的样子,王爷要真割了我的血,那不成谋害王妃了?”沈宁字字矶珠,“我要真死了,王爷会受到皇帝责罚,轻则降爵削职,重则打入宗人府幽禁,还要搭上你的性命,可真是一箭三雕啊。”
说时迟那时快,沈宁又一板砖下去,将贺启轩右手砸烂,“说,你到底是谁派来的?为何要挑拔王爷谋杀我!”
手骨被砸碎,贺启轩凄厉大叫,“我的手,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