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惟璟就纳闷了,她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沈宁不怕他鄙视,“王爷难道没有听过,一个铜板难倒英雄汉么?”
“……”
“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万万不能。”沈宁笑着补刀,“当初王爷若不缺钱,林婉月又岂会偷卖我的嫁妆给你填窟窿?”
“……”
“王爷记吃不记打,迟早要在同一个地方摔倒。”
这个死女人,她能不能稍微掩饰些,净干些捅他心窝的事。
萧惟璟面露不快,“拿过来。”
以为他讨要回去,沈宁很痛快扔过去。
切,她手里还有一瓶是皇叔送的,压根不稀罕。
萧惟璟鼻子很灵,嗅了两下道:“刺五加,空青,金菜。”
沈宁诧异,他说的这三样在后代已经绝迹,怪不得她分辨不出来,“你怎么知道?”
“这三样只生长在北境,环境极为苛刻。”算是珍稀药材,不是谁都能拿到。
萧惟璟转身背对着她,语气生硬道:“给本王上药。”
第139章 白莲花慌没脸见人了
沈宁怔了下,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拒绝道:“王爷,每一条伤疤都是你的功勋,都是你守家卫国的见证,最能体现你身为男人的魅力,就这样消了不好吧?
“少废话。”
他身上狰狞的伤疤很多,很多伤疤还有增生,除了不好看之外,会绷紧皮肤让身体不适。
别以为他没看到她的嫌弃,她这个女人不但势利还有现实。
沈宁没办法,只得给他涂药膏。
背后那道最新鲜的伤疤,正是他替林婉月挡刀的证据。
沈宁想到被罚的众人,故意使了个坏心眼,抹药的手轻轻抹在他伤疤上。
新伤疤皮肤敏感,她的指甲狠狠掐下去,刺痛让萧惟璟龇牙,这个冒牌货又在阴阳怪气了。
柔弱无骨的手指,轻轻在他肌肤上摩挲着,让他身体骤然紧绷,心脏紧紧勒着喘不过气。
沈宁察觉到他身体变化,给他后背的伤疤涂完药,毫不犹豫将药扔给他,“前面的你自己涂。”
“我娶你回来干什么的?”萧惟璟目光睥睨,冷冷教训道:“沈宁,你别本末倒置了。”
娶回来就是伺候他的,要不然放神坛上供着?
沈宁,“……”问候他全家。
反派思想迂腐不假,但这个时代娶老婆还真是为了传宗接代伺候男人的。
她不用伺候公婆,也不会给他生猴子,但伺候是绝对跑不了。
做戏做全套,在他眼神威慑下,沈宁温柔贤惠给他抹药,边在心里问候他。
伺候完大反派,刚好庞杏秀过来,被憋疯的沈宁拉着她外出逛街。
晋王府已经对外公开,萧惟璟醒了。
殉葬危机解除,意味着沈宁恢复自由。
出于谨慎,她还是把自个乔装一番,这才带着庞杏秀跟竹青出门。
天天跟萧惟璟低头不见抬头见,呼吸着他的呼吸,人都快憋疯了。
京城很热闹,到处歌舞升平花团锦簇,三人来到茶楼消遣,沈宁意外吃了很多瓜。
大瓜有两个,一个是北境战事,一个赵王妃之死。
北境战况,萧惟璟每天都有最新密报,沈宁听到耳朵长茧,于是竖起耳朵听赵王妃之死引发的狗血。
纸包不住火,哪怕平头百姓不得妄议皇家秘辛,但上面政策下有对策,坊间不是利用谐音梗就是张冠李戴,茶余饭后讨论的那个叫热闹。
庞杏秀同样八卦,附在沈宁耳边浅笑道:“现在京城无人不知道,赵王妃的奸夫跟太子长得很相似,甚至还将陈年往事扒了个底掉。
赵王性格暴躁冲动,做事不顾后果,当着朝臣面殴打辱骂太子,皇帝勃然大怒,将赵王降为赵郡王,同时罚俸一年,关禁闭半年。
赵王妃一死,私通真相全凭赵王说了算,谁是谁非还真不好定论。
掌兵的封疆大吏死了最心爱的女儿,虽然没敢提让赵王以命相抵,但君臣已经产生裂缝,估计皇帝还在头痛如何修复关系。
闹出这么大的丑闻,翁婿结怨不可能和解,而自带光环的男主彻底失去河西大将军的青睐,无法得到过硬的兵力支援。
沈宁笑而不语,舆论搞得这么大,萧惟璟没在背后推波助澜才怪。
来而不往非礼也,想当初她跟萧惟璟丑闻满天飞,同样是他们的杰作。
沈宁对玛丽苏种马男主不感兴趣,可偏偏他最终靠女人们赢下夺嫡之战。
如今萧惟璟掌握流量密码,利剑出鞘砍掉他一条胳膊,她突然有些期待,这次他还能赢吗?
出来溜了一圈,身心舒坦不少,回家之后继续伺候大反派。
连着几天,沈宁好吃好喝供着,扎针抹药按摩,他让她往东她绝不往西,将萧惟璟当祖宗供着,他的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
就在她快要忍不下去的时候,祖宗大爷终于有所行动。
他穿戴整齐,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踏出陶然院。
沈宁激动到咬手帕,偷偷趴在大门口目送他离开。
他是不是去收拾林婉月?
如果不是,她就要收拾他了!
机会只有一次,就看他怎么把握。
激动的不止她一个,全府上下的心都悬了起来。
这段时间以来,下人们对沈宁感恩戴德,是王妃把王爷从阎王手里抢回来的,他们才能保住饭碗养家糊口。
林婉月是扫把星,没名没分死赖在王府,还好几次都害得王爷差点丢了性命。
他们打心里希望,王爷快把这个贱人轰出去。
所以,都不用沈宁张嘴,就有人偷偷送消息。
王爷朝引嫣阁的方向。
王爷他进去了,他真的进去了。
沈宁稳坐陶然院,却跟现场直播似的。
站在引嫣阁,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
萧惟璟心生感慨,女人心海底针。
他按约定给林婉月避风港,双方不过各取所需而已,殊不知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不懂男女之情,更不善经营,但他知道沈宁跟林婉月水火不容,两人无法在一个屋檐下和平相处。
萧惟璟眉目清冷,抬脚迈进引嫣阁。
自怀孕以来,林婉月每天提心吊胆,生怕孽种捂不住。
怕什么来什么,孽种不但没捂住,她被一步步推着走,掉进更深的漩涡。
活了两世,她对萧惟璟的爱始终不曾变。
前世她亲手杀掉沈宁,以为重来一世仍尽在掌握,殊不知沈宁早就换了芯子,哪怕自己步步算计,却总被沈宁反将一军。
林婉月不服,心里也更怨恨。
她想王爷活着,又害怕他醒来,得知她身怀孽种。
然而他终究醒了,以为王爷会第一时间过来,谁知他却在陶然院闭门不出。
所以,无论她为他做什么,他最终都会选择沈宁对吧?
前世如此,这一世亦是如此。
现在他终于来了,可她却如坠冰窖。
萧惟璟进来,第一眼便落在她微微隆起的肚子,眼神平静得可怕。
林婉月胆战心惊,春桃搀扶下向他行礼,“见过王爷。”
王府好吃好喝供着,可林婉月神情憔悴疲惫,脸色蜡黄浮肿,整个人的状态糟糕至极,感觉一下子老了十多岁。
可是,王爷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视线始终落在肚子上。
这一刻,林婉月难堪至极,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
萧惟璟屏退下人,语气平静道:“坐。”
两人相对而坐,林婉月未语泪先流,孱弱的身体抖动不已,“王爷身体可康复?”
“嗯,沈宁替本王治好了。”
又是沈宁这个贱人,若不是她横插一杠子,她不会怀上孽种,何至于落在今天这个地步。
林婉月泣然,“都是婉月不好,若非我身体突发不适,王爷怜惜送我去医馆,就不会遇到刺杀受伤,婉月真是罪该万死,还请王爷责罚。”
见她要跪,萧惟璟制止道:“你已身怀有孕,不必行下跪数礼。”
林婉月膝盖都弯了,被他一说真是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稍作权衡只是重新坐下。
她想说了话找补,谁知萧惟璟抢先开口,“孩子是谁的?”
这话无疑万箭穿心,林婉月银牙咬碎,含泪屈辱道:“王爷跟王妃大婚当日,我莫名被人绑架,他们不但出言羞辱,还对我……对我……”
她说不出话,只是不停哭。
但意思再明白不过,是沈宁派人绑她的。
萧惟璟压下心中躁意,“乌阳山匪患猖獗,官府已有清缴意向,会还你公道的。”
林婉月,“……”所以,他根本不相信是沈宁做的?
指甲陷进肉里,浑然不知痛。
沈宁这个贱人,到底给王爷灌了什么迷魂汤?明明是她骗婚在前,可王爷却对她深信不疑!
萧惟璟心静如水,“孩子你打算如何处理?”
林婉月屈辱至极,泪眼婆娑道:“王爷,孩子是我一生的耻辱,它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曾经的不堪,我本不想将它生下来。
可我的身体太差,如果打胎的话,不但没有再孕的可能,甚至会有性命之危。”
此时的她,宛如赤身果体站在心爱的男人面前,没有半块遮羞面。
林婉月浑身冰冷,心里恨毒了沈宁。
都是这个贱人,让她丢了清白身子,在王爷面前颜面尽失。
“如果你不想要,本王可以想办法。”
没用的,但凡能想的办法,她都试过了。
鬼医徒弟李春牛倒是有法子,可是他突然莫名失踪,想必是沈宁在背后搞鬼。
这贱人好狠的心,要她殉葬不成,于是将李春牛藏起来,逼迫她把孩子生下来。
林婉月泪流满面,柔弱无助可怜,“王爷,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还不如一死了之。”
她的眼神跟动作,似乎萧惟璟就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萧惟璟不禁想到数年前,那道为了救他而奔跑的白色身影。
视线落在她白皙无瑕的手臂,他微微怔道:“本王记得,你手腕好像有道疤。”
林婉月咯噔下,下意识捂住手腕,神情略硬道:“小时候顽劣,经常磕磕撞撞的,有次还被开水烫过,不小心留下好几道疤。
我娘说姑娘有疤嫁不出去,便想办法找位神医,帮我身上的疤全部都祛干净了。”
王爷是不是发现什么了?这么多年来他从来都没问过。
林婉月未婚怀孕,别说清白没了,光是流言蜚语就是能逼死她。
萧惟璟眉头紧蹙,“你确实要把孩子生下来?”
林婉月无语泪噎,眼神空洞灰寂。
“你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
“谢王爷收留,没想到我会给带来这么多多麻烦。”林婉月哽咽,“王爷不必再帮我,是婉月的命不好,就让我自生自灭吧。”
这话说出来,让萧惟璟如何回答?
“如果你执着生下来,我可以要这个孩子。”他沉默良久,神情严肃道:“可你该知道,孩子一旦是我的,会面临着什么?”
林婉月当然知道,他们连手握兵权的他都不放过,又如何会允许他延绵子嗣。
这也是他让沈宁喝避子汤的缘故,孩子只会成为插向他软肋的刀,而他不会让这种局面发生。
可这也是林婉月唯一的机会了,这个孽种就是生下来也是要掐死的。
如果王爷给她退路,以他骨肉的名义生下来,到时被他们杀死更好,或者可以栽赃到他们身上,指不定王爷会心疼她痛失孩子,从而心生愧疚怜爱呢?
如此,这孽种也算死得其所。
她没说话,但神情已经表明一切。
萧惟璟心凉,声音不带任何感情,“你收拾下搬到别院,我会派人保护你跟孩子。”
林婉月震愕,王爷还是要让她离开?
没有任何名分,她不过是见不光的外室,而且还是假冒的。
心被捅得千疮百孔,可林婉月却没有更好的办法,咽下所有的不甘愤恨,“谢王爷体恤。”
萧惟璟起身,意有所指道:“这是本王最后能为你做的了,希望你好自为之。”
自此,两不相欠,她的恩他还清了。
林婉月心惊,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可等她回过神来,萧惟璟早已离开。
萧惟璟回到玉清轩,在书房整理思绪,听着谍报机构关于北境的最新战况,眉头紧蹙不舒。
察觉到他躁郁情绪,夜枭心惊胆战,“王爷,北境频频告急,韩将军他们寝食难安,咱们是否要请战?”
请战?呵呵。
北境是皇帝的北境,并非他萧惟璟的北境,他护得一时,还能护一世?
萧惟璟不禁想起沈宁,她在昨晚聚餐时对愁眉不展的韩诚说,“无论哪朝哪代,北境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向前看五百年,向后望一千年,这种格局谁来都改变不了。你们能守护它十年,二十年,还能守到沧海桑田不成?”
沈宁俨然醉了,甚至大放厥词,“咱们都是时代的一粒灰尘,历史的轻轮终将从我们身上碾压过去,如此往复循环,咱们要做的是活在当下,活好自己的每一天,不要妄图做螳臂当车之事。”
她醉得厉害,大舌头吐字不清,萧惟璟将人拦腰抱起送回房。
沈宁扯着他衣襟不放,满脸尽是嘲讽,“姓萧的,亏你还是心狠手辣的大反派,连战争的意义都没搞明白,还打仗……打个屁啊。”
这个死酒鬼,每次喝醉都语出惊人。
萧惟璟眉头紧蹙,“你倒说说,战争意义是什么?”
“战争是为政治服务的。”
“政治?”
沈宁抱着被子打滚,用腿紧紧夹住,“就是皇权。”
画面太过辣眼睛,萧惟璟不禁想起她上次喝酒,将腿放浪形骸挂在他腰上。
所以,她双腿夹的是谁?
是他的身体,还是该死的被褥?
静静坐在书房,回想着她说过的话。
萧惟璟当然知道战争是为皇权服务,只是北境是他封地,百姓是他的子民,他真能做到冷眼旁观?
“王爷不必内疚,这些年若没有你庇佑,只怕北境河山早已沦陷。”
庞德松向来通透,虽然他同样于心不忍,但沈宁的话犹如当头棒喝,他们再尽忠职守又如何?
这个天下是皇帝的,北境是皇帝国土,连真正的主人都不心疼,他们这些手脚被捆绑的武将有何办法?
现在请旨出战,只会让王爷更加被忌惮,甚至会背上莫名有的罪名,届时北境的百姓会更加生灵涂炭。
王妃说得没错,国土已经沦陷,皇帝还忙着权谋算计,他们这帮人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除非王爷积蓄力量,将这腐烂的皇权彻底颠覆,否则永远治标不治本。
连庞德松都能悟出来的道理,萧惟璟岂有不明白的,只不过沈宁的话愈发坚定他的立场。
这天下终不是他的天下,该躺还得继续躺,该病还得继续病。
疖子只有捂烂了,才能挖掉治愈。
王爷脑震荡很严重,时常恶心反胃想吐,四肢不协调,没个一年半载颅脑血块消不了。
谷御医的命捏在他手上,只得提心吊胆往上报。
庞德松刚商议军事,初九进来禀报,贺启轩来了。
雇人欲闯晋王府,甚至截杀沈宁,他胆子确实很大。
总有些人拎不清,主子不在家久了,做奴才的容易飘,感觉自个才是当家做主的。
贺启轩便是如此,他明面是府医,实则是宜妃的眼睛,关注王府一举一动,只是萧惟璟常年驻守边关,偶尔回来跟他交集不大,加之母子感情深厚,对贺启轩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才给人造成错觉。
这人,留不得了。
萧惟璟面色阴沉,“让他进来。”
贺启轩伤得很重,脸上几道狰狞鞭伤,身体一瘸一拐的,能活下来真是命大。
步履蹒跚的他跪下行礼,“属下见过王爷。”
“请起。”
贺启轩跪地不起,“属下有错,特意过来领罚。”
萧惟璟明知故问,“不知贺府医何错之有?”
“属下不力,没有保护好林姑娘。”贺启轩深感内疚,“害得王爷的骨肉差点没保住。”
萧惟璟,“……”真是谢谢他。
顿了片刻,他才开口道:“你何时知道林婉月怀孕的?”
贺启轩错愕,没想到王爷得知自己有子嗣,非但没有高兴反而语带质问。
瞒而不报,确实是他失职,还以为想尽办法保住林婉月的性命跟孩子,起码能功过相抵,偏偏王爷哪壶不开提哪壶。
“林姑娘身体极差,稍有不慎便会流产,属下竭尽所能替她保胎。”
贺启轩不敢与之对视,“她想等胎儿稳定下来,再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王爷。此事是属下考虑不周,请王爷责罚。”
萧惟璟神情不明,修长的手指有没下没一下,轻轻敲着案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