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着急,先试着习惯假肢,再慢慢将身体重力转移。”
行就行,不行就不必,沈宁并非矫情不愿接受失败的人,庞德松没必要为顾及她的颜面而作弊。
她温柔鼓励着,“再给自己一次机会,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庞德松深受感动,王妃真是个温暖的人,于是再次迈出腿……
第88章 王爷郁闷怎么都在夸沈宁
凭着本能的信任,他按照她的吩咐,逐渐将身体重量转移,两只脚极不协调,走得一瘸一拐。
但假肢真的能行走,而且关节还能弯曲,可真是神奇了。
一刻钟左右,满脸汗水的庞德松露出憨厚笑容,缓缓将手里的拐杖扔掉。
走路姿势极难看,但他真的站起来。
沈宁的心紧悬着,见他一步步往前走,如释重负的她雀跃跳起来。
分享喜悦是人的本能,欢呼的她激动握住旁边人的胳膊,嘴里出来鼓励,“太好了,我就知道你行的。”
萧惟璟眉头蹙紧,盯着她亲密地抓住自己的胳膊,放肆!
刚要教训她,谁知沈宁突然松开手,跟旁边的庞杏秀的激动拥抱起来,“咱们成功了。”
她五官明艳张扬,笑起来桃花眼微弯,刹那间芳华绽放。
萧惟璟不由微微一愣,胸口闷闷的难受,眼睛闪过丝不满。
假肢是他亲手做的,功劳怎么成别人的?
他下意识抬手覆住被她抓过的胳膊,肌肉残存着她指尖的力道,以及发自肺腑的高兴。
哼,随意跟人的拥抱,身为王妃连半点尊卑之分都没有。
深邃的眼睛闪过暗芒,光天化日下抱着不松开,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若刚才站着的不是他,而是别的男人,她是不是同样抓住不放?
眼前一幕格外刺眼,他清了清嗓子,“咳!”
两人沉浸在喜悦中,庞杏秀激动得泪流不止,突然扑通给沈宁跪下,二话不说三个响头,“王妃,谢谢你让我兄长重新站起来。”
兄长截肢后觉得自己是废物,整日消沉酗酒度日,自暴自弃活得似行尸走肉。
先是轮椅,现在是假肢,她终于从兄长眼里看到重燃对生活的希望,不再是死寂跟黑暗。
萧惟璟,“……”假肢是他做的!
庞德松转身回来,对着萧惟璟扑通跪下,“谢王爷大恩大德,属下日后必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牛高马大的彪汉子,哭得跟孩子似的。
萧惟璟心绪翻飞,弯腰将他扶起来,神情严峻道:“是本王欠了你一条腿。”
“不,保护王爷是属下的职责,即使再来一次,属下仍然会这样做,王爷不必觉得内疚。”
庞德松心潮澎湃,紧紧握住自己的假肢,他不仅要站起来,还要跟以前跑得一样快。
他不是废物,他要好好活着,而且要活得有尊严跟希望。.c0m
这一切都是王爷的恩赐,他必不会辜负。
沈宁,“……”假肢是她设计!
感恩完主子,庞德松又要跪谢王妃,沈宁忙制止道:“你的腿要紧,虚礼就免了。木质假肢不坚固易磨损,以后要避免大力撞击跟泡水。”
庞德松连连点头,谨记王妃的叮嘱。
“腿部皮肤敏感,刚跟假肢磨合,接触位置会酸胀发疼,严重的甚至低烧,要避免过度行走引发炎症,等过了磨合期再增加行走。
你先适应假肢,如果双腿不协调,我再进行调整,你要随时关注身体情况,切忌莽撞。”
庞德松连声应下,怕留在陶然院叨扰主子休息,迫不及待到外头练习走路,他想要告诉所有人,王妃给他装了一条腿!
两圈下来,截肢的腿酸胀不止,但全府上下轰动不止。
震惊,王妃居然给庞将军装了条假腿,会走路的假腿!
庞德松坐在花园里,尽情展示自己的腿,话里话外都是夸赞,“王妃菩萨下凡,人美心善救苦救难。王爷德才兼备,抱得菩萨美人归。”
靠主子赏饭吃,下人们纷纷附和,“王妃真厉害,不但会做轮椅,还能帮断腿之人重新站起来,可不就是菩萨下凡嘛。”
“哪止呢,王妃厨艺更是绝,没看王爷只吃王妃做的饭么?”
“王妃还会医术,不但救铁牛性命,连平南王也是王妃救的。”
不说不知道,简直就是马屁大赛,可惜当事人沈宁不在。
逛两圈回来,庞德松的走路姿势顺畅很多,沈宁询问他的体验感,对设计愈发有信心,“木头假肢只是暂时,等找到适合材料,到时让你像风一样奔跑起来。”
庞德松震惊,“真的能跑?”
“能,但要克服常人不能忍的康复训练,到时跟正常人没多大区别。”奔跑算什么啊,后世还有残疾人运动会呢,一个个跑得跟飞毛腿似的。
只要他持之以恒,总会有那天的。
庞德松又想哭了,他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才有运气遇到这么好的王妃。
将心比心,沈宁是真心想帮庞德松,尽管他对萧惟璟忠肝义胆,但不可否认是个知道感恩的,帮着她洗白不少。
萧惟璟造反不假,但这帮属下都是铁骨铮铮,而沈宁不过来自异世的一缕魂魄,面对险象环生的困局,很有必要跟他们处好关系,或许哪天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没必要因为跟萧惟璟的对立关系,而把自己的路走窄了。
思及此,沈宁突然想到件重要的事。
夺嫡血腥,遭到累累刺杀的不止是萧惟璟,还有他麾下的这帮将军。
萧惟璟凭着反派光环,高深莫测的武功,以及缜密心计每次都逢凶化吉,可他那帮冤种兄弟就没那么幸运了。
印象中,真有几个死于暗杀,而且相当惨烈。
庞德松腿是废了,但是脑子还管用,如果发动暗杀的话,他必将首当其冲。
沈宁爱投桃报李,你好我好大家好,于是出言提醒道:“庞将军,假肢到底不如真的,行走时未免遇到磕碰,到时你可以制根手拐辅助。
手拐可以内设兵器,要是遇到危险也能防身。
你有轮椅的图纸,同样可以进行改造,安装机关暗器,如此可以出人不意。”
庞德松惊讶,没想到王妃考虑如此周全。
别看边境打打杀杀,那都是真刀真枪的,而京城表面花团锦簇,实则波谲云诡步步惊心,他们视王爷为眼中钉肉中刺,除了算计构陷王爷,暗杀的手段更是层出不穷。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除了尽忠职守,他们更要提防敌人保护自己,免得拖王爷后腿。
沈宁的提醒,让庞德松深感震憾,王妃不止才华出众,更是高瞻远瞩真知灼见。
思王爷所思,忧王爷所忧,这般女子岂会是沈怀仁的棋子?
庞德松又哭了,“谢王妃关心,我们会注意的。”王爷真是捡到宝了!
萧惟璟无语,面对枪林箭雨都无所畏惧的人,他有什么好哭的!
不过,沈宁的话是在提醒还是刻意卖弄?
他不禁陷入沉思……
第89章 春宵一刻值千金王爷要把握住机会
沈宁这个人,无论做什么都带着功利性,行事从来不吃亏。
一时间,弄不清她的意图,但萧惟璟确实对她几分刮目相看,别看平时牙尖嘴利,做事却细致周到,看来失心疯未必是坏事。
第一次设计就大获成功,看来以后可以靠这手艺吃饭了。
沈宁心情大好,决定今晚加餐庆祝,撸起袖子进厨房。
庞德松擦干眼泪,难掩激动道:“王爷,战场伤兵残将众多,他们退伍后没了活路,要不受到家人嫌弃,要么为了不拖累家人选择自我了断。
他们保家卫国才受得伤,实在不该遭遇如此下场。
蒙天厚爱,王妃竟然敢接肢秘术,这可以挽救多少人的性命,让他们更有尊严跟希望。”
他心生澎湃,掷地有声道:“王爷,我要站起来,我要重新上战场。”
嘴巴说出花都没有,他眼里赤果果透着贪婪,继轮椅之后,又瞧上接肢秘术。
萧惟璟头痛,沈宁真是耍的好手段,把他的人魂都勾走了。
沈宁动作很快,一盘烤鱼,三荤两素很快上桌,色香味形俱全,馋得连卧床养屁股的初九都爬了出来大快朵颐。
萧惟璟内心是拒绝的,但他两顿没吃了,身体诚实的厉害。
难怪庞德松禁不住诱惑,连他都栽坑里了。
大餐就在眼前,众人馋得口水直流,但是王爷不入座,谁敢起筷子?
于是,纷纷恭请。
萧惟璟勉强入座,脑子里情不自禁浮现做菜吐口水的大厨,手中的筷子差点没折断。
他饿了,但是反胃。
可是他坐着不动,别人不敢伸筷子。
王爷快点啊,他们饿得咕噜叫,目光炽热而可怜。
求求了,这可是王妃的手艺呢!
可是萧惟璟杵着跟雕像似,身姿挺拔如松。
沈宁饿得前胸贴后背,才不惯他浑身臭毛病,起筷开荤。
萧惟璟眸底发亮。
她自己开吃,不可能作恶吐口水。
他果断起筷,沈宁吃什么,他就夹什么。
只要她不吃的,他一律都不碰!
别看庞德松长得彪,却是个心思细腻的,不禁替主子操心起来。
论权谋跟兵术,王爷从不屈他人之下,咋就对男女之情不开窍呢,都住在陶然院多久了,还没跟王妃琴瑟和谐呢,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了。
可怜了他们这帮糙老爷们,难不成还要教王爷怎么讨女人欢心?
他心生一计,让人拎来两坛酒助兴,“来来来,属下先干为敬,谢王爷王妃大恩。”
大海碗满上,咕噜下肚。
庞杏秀红了眼眶,“王妃,我嘴笨说不出漂亮话,都在这酒里了。”
沈宁心情好,酒香把馋虫都乐起来了,端起碗慢慢喝着。
“来来来,感情深一口闷。”
别看沈宁喝酒斯文,但禁不住细水长流,而庞德松擅长起哄架秧子,萧惟璟喝得也痛快,气氛逐渐热闹起来,她慢慢的飘了。
飘在半空中的她拉着庞杏秀不放,“来,谁不喝谁孙子!”
喝到最后,趴下好几个。
萧惟璟酒量大,稳得一匹。
庞德松将醉晕的妹妹抱到轮椅上,打着酒嗝离开。
走的时候不忘轻轻撞了下王爷,春宵一刻值千金,把握住机会啊。
初九爬回房养伤,十一乖乖退下,竹青也飘得厉害,摇摇欲坠想扶沈宁回房。
萧惟璟起身,沉着脸将沈宁抱起来。
别看她平时龇牙咧嘴,身体却轻得跟猫儿似的。
喝醉的她远比清醒时要乖,雪肌红唇,两腮绯色,巴掌大的脸紧紧皱着,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竹青惊骇,冒死拦在房门前,“王爷,你不可以碰小姐。”他怎么可以乘人之危!
“滚。”
萧惟璟一眼刀过去,吓得她瑟瑟发抖,跟哑巴似的说不出半句话,眼睁睁看着他把王妃抱进房间。
怎么办啊?王妃好像不待见王爷,可侍寝却是王妃的份内事。
竹青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
这是萧惟璟第一次进沈宁的房间,干净整洁没有繁杂的摆设,房间有股淡不可闻的药香味。
他不讨厌这种味道,甚至还觉得有点好闻。
萧惟璟将她扔到床榻上,居高临下盯着她。
虽然没醉,但酒意上头。
肆意的目光,落在沈宁身上,一寸寸往下。
不可否认,她的身材很好,五官精致面容绯红,似三月桃花璀璨绽放,脖子修长白皙,娇嫩的似乎轻轻一拧就能断掉。
染上醉意的瞳眸染了情绪,脑海中涌现新婚夜的柔软触感,喉结下意识滑动两下。
杨柳细腰盈盈可握,两条腿温润白皙,修长俏丽,就连秀美的莲足也在无声妖娆,发出诱人的邀请。
萧惟璟呼吸渐深,脑海中涌现几个字——天生尤物。
京城贵女百花盛开,或环肥燕瘦,或闭月羞花,沈宁曾经貌若无盐,如今却破茧成蝶,姿容照人,瑰姿艳逸。
一时间,目光灼灼再也移不开。
沈宁被砸疼,眉头皱得更厉害,嘴里嘀咕着口齿不清的话,似乎在咒骂着什么。
她突如其来的嘀咕,让萧惟璟酒醉的意识清醒不少。
真是疯了,他怎么会对着她想些乱七八糟的?
将浑浊的思维甩开,萧惟璟恢复清醒,仔细竖起耳朵听,愣是没有听清楚,但无比肯定她在咒骂自己。
因为,他的眼皮跳不停。
萧惟璟在榻边坐下,伸手推她。
刚才的走神,让他心生恼意。
推不醒,他就开始戳,掐住她的下巴,眼睛闪过危险的光,“说,你到底是谁?”
灌了她这么多久酒,不信套不出来!
下巴被捏疼,醉酒的沈宁下意识还击,但是萧惟璟掐得很紧,挣扎不开的她王八拳乱抡,“啪”地打开他脸上。
醉了没控制力道,这一耳光下去,半边脸都是麻的。
挨打的萧惟璟,“……”她第几次打他了?活腻了!
“我就是我。”沈宁打着酒嗝,打着酒嗝翻脸抱住被子,“不一样的烟火。”
不一样的烟火?萧惟璟咬后槽牙,她绝对是故意的。
然而,微鼾轻轻响起,沈宁夹着被子呼呼大睡,姿势极为不雅。
萧惟璟眉头紧蹙,继续戳她,“沈宁,你到底是谁?”
打扰他人休息,相当于谋财害命,沈宁猛地从榻上坐起来,迷离的眼眸恶狠狠盯着他,“你死定了!”
一惊一乍的,萧惟璟无语,“本王怎么就死定了?”
沈宁大舌头,不耐烦地嘀咕,“你是杀兄弑父的大反派,不得好死。”
杀兄弑父?萧惟璟震惊,她是酒后胡言乱语,还是故意试探!
他揉着太阳穴深呼吸,“本王怎么死的?”
沈宁以为在梦中,嘴巴噏合不停,“疯癫狂躁,自焚而亡,白白给他人做嫁衣。”
疯癫狂躁,自焚而亡,给他人做嫁衣?
萧惟璟震惊,心中惊天骇浪,眼底暗芒尽现,“给谁做嫁衣?”
“太、太子,额……”沈宁抱着被子蹭,“他捡漏的。”
换句话说,他夺权篡位,却最终疯癫自焚?萧惟璟觉得荒诞。
可他的病确实越来越严重,最终疯癫成魔并非不可能,但这不是他能接受的,“皇帝呢?”
“死了,都死了,满门屠戮,就剩捡漏的。”
萧惟璟周身肃杀之气渐露,“你呢?”
“我……额,我也死了,被你拖出去喂狗。”
房间死寂,唯剩她的微鼾。
萧惟璟并不相信沈宁的话,他固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向来信守承诺。
既然给了她保命符,就不会取她性命,又岂会拖出去喂狗,除非她背叛了自己。
沈宁,会背叛他吗?
不知怎么的,这个认知让萧惟璟极不舒服,胸口积郁难解。
他盯着她酒醉的容颜,半晌才开口问,“沈宁,你可喜欢过本王?”心脏突然漏了拍。
“喜欢。”
萧惟璟浑身凝滞,心里涌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可清峻完美的侧颜却露出嘲讽。
还真是酒后吐真言,她屡次信誓旦旦说不喜欢他,见天作妖搞事情,动不动就拿和离威胁他,原来不过是欲擒故纵而已。
顿顿下厨,不过为了抓住她他的胃而已。
轮椅,假肢,麻沸散,干面条什么的,不过为了吸引他的目光,低级趣味的争宠罢了。
不过,她懂得博取庞德松他们的好感,利用他们向自己施压,确实是有些手段。
沈宁,她肯定是爱惨了他,才会搞出这么多动作。
不得不承认,她确实如愿引起他的注意。
可他不喜欢太过心机的女人,只要她的心始终向着他,跟沈怀仁的彻底断绝关系,晋王妃的位置不会换人,他更不会让拖她去喂狗。
以后脾气好点,别老尖牙利嘴,他可以当以前的事没发生过。
沈宁觉得梦里的他好烦,不满地重重翻身,“喜欢个屁啊!”
得知她的心意,萧惟璟想着给她台阶下,两人以后可以和睦相处,谁知迎来当头棒喝,顿时被她的话敲懵。
“沈宁!”萧惟璟神情晦暗,恼羞成怒道:“你找死!”
冲她这种恶劣的态度,不拖出去喂狗难不成留着过年?
面对他的周身煞气,肇事者浑然不觉,彻底陷入熟睡。
萧惟璟气得差点病情发作,良久才平息下来,“沈宁,你身体里到底住着多少人?”
回答他的,是空气。
他接着又问了几个问题,她为何会知道他杀兄弑父,她为什么会拖出去喂狗?
可她睡得比猪还死。
萧惟璟拂袖离开,守在房门竹青进屋,想着烧水给小姐净身,谁知她衣衫完整睡在床上,身上还盖着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