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没指责萧惟璟,而是借机向谷御医跟贺启轩发难,“你们一个御医一个神医,难不成真是浪得虚名?”
被点名的谷御医气到翘胡子,“王妃何出此言?”
“是药三分毒,王爷不懂医理情有可谅,但你们是医界翘楚,为什么要装聋作哑?”
萧惟璟,“……”感觉有被内涵到。
谷御医差点当场去世,“我不知道王妃在说什么!”
沈宁就爱捅刀,“栽赃我的时候耳聪目明,关键时候就装死?”
炮轰完谷御医,她又拿贺启轩开刀,“谷御医孤陋寡闻就算了,贺府医你年轻有为见多识广,明明知道是谁害庞将军,为什么不站出来指证,难不成是想杀人灭口?”
贺启轩惊骇,“这几样药相融会害人,贺某今天也是初次听闻,王妃说这话难道觉得我是凶手?”
“你是不是凶手,王爷自会彻查。”沈宁面色阴冷,眼神凌厉道:“你明知这几样药对身体的危害,却不协助王爷审案,要么是弄虚候做假的庸医,要不就是故意包庇凶手,混淆视听!”
贺启轩发怒,“王妃,你如此为难贺某,就是胡搅蛮缠了。”
“你真不知道是谁干的?”沈宁满脸嘲讽,语气尖酸刻薄,“亏王爷对你的信任有加,每月拿着丰厚例银,外伤治不了,内伤还是不行,动不动还爱摆架子,王府就是养条狗还能汪两声呢,你说你除了落井下石还会干什么?”
她的话粗俗至极,将别人的脸皮扔在地上踩。
贺启轩向来受人尊重,何时受过这种羞辱,面红耳赤差点吐血而亡。
萧惟璟面色深沉,“沈宁。”警告一次。
“话糙理不糙,难道我有说错什么吗?”
沈宁严重怀疑他眼瞎,说好的高智商反派呢?
他想早日吃席,她绝对不拦着,但千万别拉她下水,“这几味药消炎杀菌,但只要不喝酒,对身体伤害不大。
药跟酒相克,所以要把握时间,下手晚了容易解酒,所以行凶者应该是在庞将军回来没多久就动手了。
这三个人住一间屋,既然掐准时间,又要开窗通风,来回往返容易被另外两个人察觉,所以行凶者应该一直留在庞将军的房间,等药物燃尽再离开。”
如果没有猜错,行凶者身上同样残留有药熏味,他吸进身体里会有反应。
同时,长时间离开容易被同伴发现,为了确保不被发现,行凶者对另外两人也会动手脚。
所以,只要把三人把脉问诊,根据他们的身体情况判断,就能查出谁是凶手。
“如此简单的道理,贺府医难道悟不出来?”沈宁哂笑,“还是说,你根本就是庸医,查不出他们身体有什么异常?又或者,有意掩盖真相!”
没错,她就是要离间萧惟璟跟贺启轩的关系。
只有萧惟璟觉得贺启轩医术很垃圾,他才会在王府混不下去,到时还想割她的血给白莲花治病?
没有贺启轩助纣为虐,林婉月压根不足为惧。
所以,想要白莲花死,就得先把贺启轩拉下神坛。
她的话宛如匕首直戳人心,贺启轩连忙解释,“王爷,这纯属王妃的恶心惴恻,我不过区区医者而已,并不擅长谋算断案,而王爷英明神武,我岂敢擅自给拙见,若耽误了王爷可真是罪过。”
沈宁冷笑,满脸讥讽。
萧惟璟睨了两人一眼,清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你行,你来。”
沈宁当仁不让,“我要不来,岂不让别有用心之人陷害了。”
在她心里,他这般昏聩?萧惟璟想拔了她的尖牙。
沈宁沉步向前,站在三位奴才面前。
对方有备而来,三人脉搏相同,均是心动过速,这是迷药的副作用,身体没那么快排泄出来。
换句话说,他们都吸了迷药。
啧啧啧,做戏做全套啊,确实挺厉害的。
可惜百密一疏,沈宁心中了然,佯装皱眉道:“你们早上起来,可有异常?”
“昨晚一觉睡到大天亮,而且睡过头了,醒来有晕想吐。”
三人异口同声,还曾诧异明明昨晚得好,身体怎么反而不舒服了?
他们情真意切演技精湛,可惜百密一疏,三人身上的血腥味浓重,可沈宁还是闻到了陈芥菜卤的味道。
她毫不犹豫指向最左边的,“下毒之人,就是你!”
瞬间,众人的眼睛落在刘五身上,神情莫不震惊。
刘五家境遇贫寒,前段时间弟弟生病无钱医治,庞德松自掏腰包替他解决燃眉之急,而刘五知恩图报,加倍对主子好,没想到竟然是狼心狗肺之人。
刘五脸色惨白,不停替自己叫屈,“冤枉啊,奴才没有下毒害将军。”
萧惟璟向前,确实闻到他衣服上有股极淡的味道。
但这个证据极易推翻,他倒要看看她还有哪些伎俩?
“王爷饶命,肯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故意把奴才的衣服扔到庞将军房间,熏上味道才放回来,奴才一时不察着了道。”
听他这么解释,不少人顿时动摇起来。
这孩子向来心地善良,连蚂蚁都舍得不踩死,又怎么会敢去害人呢?指不定是被嫁祸的。
刘五曾救过周管家的儿子,见他吓得鼻涕眼泪齐飞,哪像是心狠手辣之人,忍不住出来袒护,“王妃,单凭衣服上有味道,就断定他是凶手,似乎有些草率了。”
面对这帮土墙头草,沈宁见惯不怪,冷笑道:“想确定他是不是凶手,还有个很简单的方法。”
萧惟璟面无表情,“讲。”
“吸服消炎抗菌药之人,脉搏心跳没有明显差别,但尿液会特别黄。”沈宁神情笃定,“想知道谁是凶手,验他们的尿就行了。”
萧惟璟的眼神,掩饰不住嫌弃。
堂堂王妃,说话没讲究就算了,先是闻外男衣服,现在还要验尿?
要知道,验尿可不止是看颜色,还要用鼻子闻,更甚者要亲尝。
她要是敢这样做,以后休想靠近他半步。
“不必了。”萧惟璟果断拒绝,伸手指向刘五,“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要是再不招供,拔掉你的舌头,砍掉手脚做成人彘。”
他刚才暗中观察,刘五看似神情无异,但身体却很诚实,右膝盖微微向外,手撑在地上呈积势之姿,这是遇到危机时准备逃跑的动作。
刘五脸色发青,拼命喊冤求饶。
夜枭拔出匕首,掐开他的嘴巴要割舌头。
“我招,我招……”刘五身下淌出液体,跟烂泥似的瘫倒在地。
萧惟璟面露杀气,“说!”
“是林姑娘。”刘五匍匐跪地,“是林姑娘给我一百银子,说是庞将军处处刁难于她,所以才想给他点教训,奴才并不知道此物会害死人。
王爷饶命,奴才也是被蒙蔽了,才会做出这糊涂事。”
林婉月?萧惟璟身体一僵,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
沈宁无语了,林婉月还真是打不死了,刚害得萧惟璟病发,黔驴技穷只能躺床上装死,都这样了还不安分,为了陷害她不拿他人性命当回事,简直就是白连花中的战斗莲。
一边是过命的兄弟,一边是心爱的女人,沈宁好奇萧惟璟会如何选择?
夜枭带人搜刘五的房间,很快就搜出两张银票,不多不少刚好一百两。
萧惟璟周身散着冷凛气场,沉声道:“请林姑娘过来。”
很快,林婉月被两名丫鬟搀扶过来。
她脸色惨如蜡白,一张瓜子脸病气沉沉,嘴里不时发出咳嗽,身体单薄见风倒,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任由哪个男人看了都生心怜惜,想好好搂怀里呵护。
庞杏秀双目通红,激动地朝她扑过去,“林婉月,你为什么要害我兄长?”
沈宁眼疾手快拉住,暗示她少安毋躁。
萧惟璟向来对女人冷漠无情,唯独林婉月例外,他看在庞德松面子上才对庞杏秀有所照拂,但不代表谁都可以在他面前大呼小教。
果不其然,林婉月被吓到了,身体趔趄两下倒向萧惟璟。
丫鬟眼疾手快,稳稳扶住她。
“王爷,不知唤婉月何事?”林婉月虚弱咳嗽着,神情茫然道:“庞姑娘上来就说我害了她兄长,可是婉月做错了什么?如果是,我愿意向庞将军道歉。”
萧惟璟目光锐利,沉着脸没说话。
周管家简单阐述来龙去脉,林婉月满头雾水,神情错愕望向跪在地上的人,“刘五,把头抬起头。”
“婉月向来敬重庞将军,无缘无故的为何要害他?”她盯着刘五良久,不解道:“而且,我从来没见过你,又怎会拿银子让你行凶?”
刘五一口咬定,“林姑娘,分明是你给我银子的,怎么反而不承认了?”
沈宁眼皮跳了两下,隐隐觉得不对劲。
跟林婉月斗到现在,沈宁对白莲花的秉性再清楚不过,面对刘五的揭穿,她非但不慌张,反而格外淡定,脸上的愤怒和委屈恰到好处。
不愧是影后级别的,有备而来啊。
“你受我指使?”面对刘五的指证,林婉月气极而笑,“那我问你,我何时何地将一百两给你的?”
“这……”刘五眼神闪烁,顾左右而言他,“前天晚上。”
“什么时辰,什么地点,我穿什么样的衣服,可有跟你说了什么?”
刘五神情紧张无比,“亥时左右,在、在湖边……”
“你胡说。”林婉月一个激动,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气得眼尾泛红,“王爷,这厮纯属诬陷!
我这段时间身体不适,一直卧床养病,前天晚上亥时根本没离开引嫣阁。你要不相信,尽可以问翠柳她们。”
翠柳是派去伺候林婉月的人,是王府家生子。
翠柳福了福身,“王爷,林姑娘前晚咳嗽得厉害,亥时左右才喝的药。为方便照顾,奴婢整夜都在耳室歇息,林姑娘并没有外出。”
众人惊讶,居然是陷害栽赃,真是险恶用心。
庞杏秀气死了,怒道:“林婉月,你休得狡辩,我知道就是你害了兄长。兄长要是有个好歹,我让你偿命!”
翠柳是萧惟璟的人,没有说谎的必要。
所有的人目光,再次落到刘五身上。
萧惟璟声音冰冷,“把他手指一根根切下来,直到招供为止。”
夜枭眼都不眨,干净利落按住刘五,在他凄厉的求饶声中,一根尾指生生被切掉。
“你招不招?”夜枭按住他的手,匕首紧紧抵住第二根手指。
“啊啊啊……”刘五凄厉惨叫,“我招,我招!”
他虚弱瘫在地上,手指鲜血直流,意识彻底崩溃,嘴里喃喃道:“是王妃……
沈宁,“……”好一招连环计。
“王妃说不会真要庞将军性命,只要将祸栽到林姑娘身上,她就会把庞将军救回来。”
众人哄然,他们刚才还说王妃医术惊人,居然能将濒死的庞将军救回来,没想到她才是始作俑者。
怪不得平时对庞家兄妹这么好,原来是关键时候要推人去死,心思还真是狠毒啊。
顶着众人的复杂目光,沈宁差点给林婉月拍手叫好,真是演得一手好戏,一环紧扣一环,一计不成反生一计,不余遗力想要搞死她。
“王妃?”林婉月震惊,满脸不敢置信,“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已经跟王爷说了,等把身体养好就搬出去,不再打扰你跟王爷,你又何必步步紧逼呢?”
眼睛满是悲痛,不解,以及隐忍。
不等沈宁开口,林婉月突然抓住萧惟璟的手,连连摇头道:“王爷,我不相信王妃会做出这种事,肯定是刘五谎话连篇,故意栽赃陷害王妃,想要挑拨我们的关系。
众人头痛,感觉智商不够用了。
萧惟璟面沉如水,声音冰冷无情,“沈宁,你作何解释?”
“我有什么好解释的。”沈宁忍不住冷笑,“清者自清。”
“王妃,药熏跟酒会产生中毒之说,老夫从医数十载闻所未闻,原来是你凭空杜撰的,压根就不存在。”
谷御医立即跳出来,满脸鄙视道:“怪不得你这么快就能解庞将军的毒,原来毒药解药都在你手中,视他人性命为草芥,真是好恶毒的用心。”
贺启轩没说话,但神情不明而喻。
反倒是林婉月心地善良,忍不住求情起来,“王爷,我相信王妃不会的,你得替她主持公道。”
众人叹息,林姑娘真是太善良了。
都到这时候了,还替王妃求情呢。
萧惟璟紧紧盯着沈宁,薄唇紧抿。
沈宁同样盯着他,嘴角露出嘲讽,“你不相信我?”
“本王信或不信,根本不重要。”萧惟璟走到她身边,声音凉薄无情,“你不是很厉害吗?那就证明自己的清白。”
沈宁反问,“我要证明了,你会秉公处理?”
“当然。”他拭目以待。
这是个连环坑,就等着她往里跳着。
沈宁深深吐出口浊气,蹲在刘五面前,“照林姑娘的问法,你也说一遍,是如何跟我接头的?”
轮到沈宁,刘五倒是口齿伶俐,说话清晰无误,“王妃经常来院里,久而久之便熟了,起初奴才并不答应,可王妃以奴才家人的性命相要挟,我迫于无奈才答应。
药是前天送来的,怕引人怀疑并没有当面给,你将药扔在花坛里,我趁人没有才去捡的。”
时间,地点,都准确无误。
“原来如此。”贺启轩震惊,“厨房每天都送菜过来,但陶然院有小厨房,不同食材可以有不同搭配,一条鱼可以清蒸,红烧,油炸,煲汤,具体做什么菜出来,只有下厨的人才会一清二楚。
虽说食药相克,但也要精准知道膳食,才能配置不同的药物。菜肴取决于厨师,旁人根本无法提前得知,试问又怎么配药呢?”
对啊,厨师做什么菜,别人压根不知道,更别说昨晚的聚餐是临时起意。
所以,庞将军的中毒,压根就是王妃贼喊捉贼!
林婉月无比震撼,“王妃姐姐,真是这样的吗?不,我不相信姐姐会如此狠心,你真要如此讨厌我,完全可以冲着我来,庞将军他是无辜的,你怎么可以如此残忍?”..Com
“王妃。”刘五连爬带滚,沾满血的手扯住沈宁裙摆哀求,“奴才不过贱命一条,没有完成你交代的任务死不足惜,可奴才的家人是无辜的,求你行行好放过他们吧?”
沈宁皱眉,怪不得刘五受刑断指还咬死她不放,原来林婉月挟持了他的家人。
“你说受我指使,可有人证或物证?”沈宁沉着冷静,低头质问道:“你可知污蔑皇族是死罪?别说你要死,你的家人要死,甚至还要诛连九族!”
刘五吓得浑身发抖,怔了下才点头,“有,奴才有证据。”
他面向萧惟璟,战战兢兢解释道:“王妃找上奴才时,曾威逼利诱,给过奴才塞过玉镯子。”
说着伸手掏向衣袖,趔趄起身想来呈献证物,谁知突然扑向沈宁,闪着寒光的薄刃划向她的脖子。
发生得太快,众人压根没反应过来。
连沈宁都吓了跳,没想到被打到奄奄一息的刘五,身手居然如此敏捷。
电光火石间,一只茶杯砸过来。
刘五手腕被击中,动作失去准头,没有抹到沈宁的脖子,但还是利落转身箍住她的脖子,锋利的刀片抵在白皙修长的脖子。
茶杯是萧惟璟砸的,见沈宁被挟持,他带着肃杀之气疾步走来,喝声道:“把刀放下,本王饶你不死。”
刀片极锋利,只要稍微使劲就能割破沈宁的动脉。
染血的手抖动不止,刘五神情狰狞发狂,“王妃,庞将军对奴才恩重如山,你为什么一定要逼我害死他?我家人是无辜的,你为什么不放过他们!
我不想害人,只想做好分内差事,供养年迈的父母……”
不得不说,他的演技非常厉害,都到这节骨眼上了,刘五还如此卖力往她身上泼脏水。
但颤抖的身体还是出卖了他,沈宁吓得花容顿失,浑身抖如糠筛,手中却悄然捏了根银针往他身上戳去。
银针细如牛毛,而且刘五神情激动,扎在穴道上毫无知觉。
眼底闪过暗芒,萧惟璟将内力凝在掌心,“刘五,你把王妃放了,本王会彻查此事还你公道。”
“王爷,危险。”林婉月心魂俱裂扑过来,拉住萧惟璟往后拽,“这贱奴他疯了,居然连王妃都敢挟持,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保护王爷。”
着急慌乱的面容之下,眼睛却闪过恶毒。
沈宁不是很厉害吗?瞧瞧她现在花容失色的狼狈模样。
林婉月却觉得不够,恨不得划烂她那张狐狸精的脸,明明已经毁容了,谁知她又救了回来,害得王爷的魂都被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