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笔帐算在了鞑子头上。
对于满清恨之入骨。
之后便一直找机会复仇。
他身体并不强壮, 也没有学过什么武艺。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朱家当年狡兔三窟, 确实攒下不少的银子和宝贝。
所以,他的生活倒是并不难过。
带着银子离开了江宁,辗转到了湖北。
恰巧遇到了真正的朱方旦,那时候的朱方旦因为妖言惑众,被康熙处置。后来因为孝庄的求情,虽然没有丢了性命,但是也被驱逐出了京城,一路上官员们即使相信他的法术,可也怕丢了头顶的乌纱帽,不敢随意和他结交。
便回到湖北老家,开始在街头偶尔给人算命看相度日。
不过,那时候的他已经不是人人敬仰的活神仙了,反而囊中羞涩,日子过得颇为拮据。
经常在路边的摊子上吃一碗烂肉面,偶尔还要被人奚落打趣上两句,日子过得瞧着很是落魄。
而一心想要报仇的朱林,却恰恰看中了他的身份和本事。
刻意的结交朱方旦,找机会让他给自己算了一次卦之后。
便不时的给他买些酒菜之类的东西,还给他租了个房子。
慢慢的取得了对方的信任,拜了师傅。
跟对方学习医术,还有朱方旦那一身忽悠人的本事。
说起来,朱方旦也不算是糊弄人。
除了经常喜欢装神弄鬼以外。
他也是有真本事的,他的本事类似于普通医生和心理医生的结合体。
若是遇上真有病的,他就想办法治病。
遇上那种心病的,那就化身心理医生,跟对方话疗。
朱林跟着朱方旦九年,基本学会了朱方旦的那一套把式。
也经常去周围的镇上给人看病算卦。
不过,他一直都没有进京,而是隐忍。
他知道自己报仇的机会只有一次,若是不成,那自己也要下地去陪儿子了。
他自然不怕死,但是他怕死了也没有报仇,那自己就对不起自己的儿子,也对不起朱家的列祖列宗。
直到第十一年,真正的朱方旦去世。
朱林便悄悄的将他埋葬了。
离开了湖北,他知道自己没有名声。
做事并不方便。
所以便代替了朱方旦的名字。
将自己行头打扮的和朱方旦的差不多。
他倒是不怕被人识破。
朱方旦本来也没有特别亲近的人。
而他又和朱方旦接触十年,对其本事和习惯都了如指掌。
对付一般人的盘问自然没什么问题。
而且,朱方旦并没有生的什么特别的异象,只是个普通人模样。
只要穿上道袍,瞧着也就大差不差了。
毕竟十年的时间,人总是有一些变化的,就算有些老熟人会觉得朱方旦有变化,也只会觉得他老了的缘故,并不会多疑什么。
朱方旦一路辗转来到京城。
蛰伏在碧云观。
他将自己的仇恨放在天子康熙的身上,因为他自己才失去了儿子。
那么。
自己也要让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
他没有机会进入宫廷。
便把目光放在了宫外的直郡王胤提身上。
不惜花费重金。
打听到了直郡王妃的行踪和过往。
才一举在碧云观偶遇了婉宁,使用了从朱方旦那里学来的忽悠本事,把自己塑造成一个世外高人的形象,从而让直郡王妃对自己深信不疑。
请自己到王府讲道藏。
总算是登堂入室了。
做到这一切,自然很不容易。
这只是刚刚开始,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鱼儿上钩。
朱方旦望着婉宁一脸急切的模样。
心里暗自嗤笑。
愚蠢的女人。
轻抚手上的拂尘。
不慌不忙的道:
“王妃不必着急,贫道从来不打诳语。王妃只要按着贫道所说去做,定然能一举得男。”
......
“王妃,真的要按照道长的话做吗?”
赖嬷嬷手里捧着朱方旦留下的稻草娃娃。
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忍不住语气有些担心的道:
“这娃娃不会是巫......”
“嬷嬷!”
她的话没有说完,便被婉宁打断了。
皱着眉有些不高兴的道:
“嬷嬷胡说些什么,这是稻草做的宜男娃娃,是道祖保佑的好东西,怎么能跟那种事情扯上关系。”
婉宁自然知道宫中对巫蛊的忌讳。
不过这娃娃是稻草做的,跟巫蛊的布娃娃不像,而且朱方旦刚才特别的保证过这是宜男娃娃,是受过道君香火的,是道家保佑一举得男的好东西,一般人根本得不到的。
婉宁自然深信不疑。
“奴婢就是担心,旁人不认识,若是污蔑了主子可就不好了。”
见婉宁不高兴,赖嬷嬷到底没有多说什么。
不过还是适时的提醒了一句。
“唔,那倒是。可是也不能藏着。道长说了,这东西必须要放在父亲的身边,才能保佑一举得男啊。”
“额......不然跟王爷说一声吧。”
赖嬷嬷有些犹豫的道。
毕竟,若是王爷不知情的话,这娃娃怎么放在王爷身边呢。
“不行!王爷他最不喜欢和尚道士了,若是知道我请了道士还不得恼了。”
婉宁毫不犹豫的拒绝道。
作为王妃,他自然知道胤提一向都不喜欢僧道。
平常偶尔提起,也是语气轻蔑,把其称为骗人的妖人。
嗤之以鼻。
若是知道自己结交道士,恐怕会数落自己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这把宜男娃娃带在身边。
她可不想把事情搞砸。
婉宁思索了片刻。
眼珠儿一转。
便想出了主意。
对赖嬷嬷招了招手。
语气神秘的吩咐道:
“嬷嬷,这件事儿你得......”
“额,这样不好吧,瞒着王爷,万一王爷知道的话......”
见赖嬷嬷犹豫。
婉宁顿时柳眉倒竖。
语气不悦的道:
“这有什么,你尽管按我说的去安排。我和王爷夫妻本就一体,往后等小阿哥出生了,我再跟王爷请罪就是,一切自然皆大欢喜。”
她对于朱方旦的本事很信任。
自然十分相信用了这宜男娃娃就可以一举得男。
自然对于赖嬷嬷的推脱不满。
赖嬷嬷见自家主子不高兴了,自然不敢再说什么。
只得无奈的点了点头。
躬声应道:
“是......福晋,奴婢明白了。”
“去办吧!”
“是。”
......
毓庆宫。
这里是太子胤礽的居所,也就是传说中的东宫。
东宫说来有两种不同的含义。
这头一种自然是指皇太子所居之地。
这第二则指皇太子本人。因为东宫是太子的住所,所以历朝历代,也经常以东宫代指太子本人。
东宫并不是像某些现代影视剧中所演的那样,只是一座大一点的宫殿。
里面的都是宫女和太监,皇太子整天无所事事,锦衣玉食。
在东宫里和穿越女们谈情说爱,要死要活的。
最大的烦恼就是穿越女不爱他而是爱自己的兄弟。
这纯粹是一种臆想,一种可笑的认知。
准确的说,整个东宫。
实际上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个小朝廷。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朝廷是由一个皇帝再加上臣子们组成的。
而东宫,就是由太子以及自己手下的人组成的,太子宾客、太子舍人、太子左庶子、太子少师等等。
金以北方民族立国,东宫官员以女真族为主,还有一些科举入仕的汉人官员。
而且,皇帝对于东宫官的前任官职较为重视。大多金代官员在被选入东宫之前,在朝任官多多半都在三品左右,可以说民族和出身是金代选任东宫官的标准。
而如今的女真,也就是满族,作为金的主体民族,在东宫官的民族构成上占较大的比重。
虽然地位有些差距,甚至有很多东宫的官员都是虚职,但是康熙为了能够让太子顺利的登基,在成立毓庆宫的时候,为了让太子熟悉朝廷内部运转,把整个毓庆宫的编制打造的如同微缩的朝廷一样。
这样做,自然也是为胤礽培养一批信得过的手下。
等到将来的某一天,太子掌握权力以后,他手下的这些人,自然会打入朝廷内部,成为六部九卿的核心人员,维持朝政的正常运转。
所以,这里虽然不如六部忙碌。
但是平常各处的官员都要按时点卯,各司其职。
根本不可能出现乱七八糟的人。
此刻的醇本殿里。
内大臣索额图经过层层通报,面见太子胤礽。
作为太子的外公,一品的保和殿大学士。
索额图在太子面前并没有拿捏长辈的身份。
依旧保持着臣子该有的礼节。
一甩朝服的箭袖。
后撤一步行了问安礼。
“奴才索额图请太子殿下安!”
“外公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这两年随着年纪渐长,胤礽待人接物也成熟了许多。
御人之术也变得圆润起来。
碍于规矩,他虽然没有拒绝索额图的礼节,却在称呼上轻易的拉进了彼此的距离。
示意小太监常宝儿给索额图上茶。
胤礽放下手里的卷宗。
笑着问道:
“多日不见外公,外公近来可还安好?府里一切都好么?”
“有劳殿下惦记, 奴才一切都好,府里一切也都好。”
索额图看着温文尔雅,已经长得比自己还高的胤礽。
眼中不由的露出一丝笑意。
对于这个融合了赫舍里家和爱新觉罗家尊贵血脉的孙子, 他的内心自然是寄予厚望的。
索额图对康熙自然是没有意见。
纵观整个康熙一朝, 自家已经足够荣耀, 后宫由女儿摇光做主。
前朝自己已经位极人臣。
而且,家族子弟也都身居要职。
可以说显赫至极,比当初的佟半朝也不遑多让了。
但是,之后呢?
作为一个大家族的族长。
索额图自然继承了父亲索尼的政治敏锐。
他不是短视之人。
自然要考虑整个家族的未来。
赫舍里氏不光要在本朝荣耀, 还要保证家族在新朝也要占据高位。
这一切自然要靠自己的外孙了。
只有胤礽,才能保证自己赫舍里家的未来。
一想到此。
索额图看向胤礽的目光越发的温和了。
语气关切的道:
“殿下最近可好?奴才听说, 殿下这些日子一直在清查户部账册。年轻人用功自然是极好的, 但是也要当心身子,要劳逸结合才好。毕竟, 殿下也快要大婚了。”
“外公放心, 孤心里有数的。不知外公今日前来是?”
胤礽点了点头。
他知道对方在吏部很忙,每天回府都很晚了。
也没有再寒暄。
转而问起了索额图的来意。
索额图左右瞅了一眼, 给胤礽使了个眼色。
胤礽自然心领神会 。
随手打发了伺候的太监。
有些好奇的道:
“莫非, 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吗?”
“回禀太子,奴才发现了一件天大的秘密。”
事关重大。
虽然屋子里没有别人。
但索额图依旧还是压低了声音。
语气神秘的道:
“奴才发现,直郡王府在使用巫蛊之物。”
“什么!”
胤礽忍不住一怔。
他还以为索额图会跟自己商量朝政上的事儿,毕竟往常索额图来毓庆宫, 他们祖孙之见也会交换一些对于朝政的意见。
让他受益匪浅。
但显然没想到,索额图居然给自己带来这么一条劲爆的消息。
让胤礽一时间也有些愣住了。
想到巫蛊的厉害。
脸色微沉。
转头道:
“索相能确定么?”
这会子他没有叙亲情的心情了。
对索额图的称呼也自然变的正式起来。
胤礽自然不会觉得巫蛊之物会真的伤人。
只是作为太子, 他很清楚, 巫蛊在宫廷之中的忌讳。
历朝历代。
几乎每一次宫廷巫蛊之事,绝对都会掀起一场牵连极广的腥风血雨。
“是, 奴才可以确定。前些日子,奴才无意间得知,大福晋在碧云观求巫,担心出什么事儿,所以奴才便派人多方打听。最后发现,似乎是大福晋受了那朱方旦老道士的蛊惑,使用巫蛊娃娃在做魇镇之事。”
索额图没有提自己的儿子,这消息一开始虽然是儿子告诉自己的,但是若让太子以为自己一家一直在监视大阿哥,太子的心里也未必会舒服。
“朱方旦?就是前些年差点儿被皇阿玛处斩的那位道士?”
胤礽挑了挑眉,语气有些诧异的道。
若是别的普通江湖道士也就罢了。
但若是这位,那大福晋的事情就严重了。
这位当年可是声势浩大,蛊惑过不少朝廷命官的。
影响实在恶劣。
“正是他。”
索额图点了点头。
“巫蛊,这事儿直郡王本人知道么?”
“这......奴才不清楚,不过听说,直郡王随身似乎也带有巫蛊之物。”
索额图这话的意思显而易见。
是指直郡王本人也参与了。
“这.....”
胤礽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以他对于大阿哥胤提的了解,并不认为对方会参与这样的事情。
毕竟,大家都是从上书房里出来的。
不会头脑这么简单。
就算大阿哥真的去求巫,也绝不会蠢到被人发现。
多半是被人陷害了。
但是,胤礽却想不出什么人会这么干。
毕竟,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去陷害一个郡王,要说陷害的话,必然是有嫌隙或者恩怨。
那要说整个大清国,和直郡王有嫌隙的。
恐怕也就是自己这个太子了。
可胤礽很确定。
自己没有干,也肯定没有派手下人去干这种事儿。
“殿下,这事儿要不要告诉皇上一下?”
索额图眼神闪了闪,意有所指的道。
作为太子的最大支持者,索额图得到确切消息之后,在书房里考虑了一日,依旧不想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对上索额图饱含深意的目光。
胤礽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把这件事告诉皇阿玛。
无论是不是胤提知不知情,既然他身边有巫蛊之物。
那就绝对说不清楚。
完全可以借此机会,一举扳倒对方。
胤礽的心里有些乱起来。
他拿不定主意,是否要利用这个机会。
这当然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大哥是一个做事极为谨慎的人。
这些年,越来越滴水不漏了。
抓住这样的一个把柄,可以说是十分的不易。
甚至,胤礽完全可以肯定。
自己这次要是错过了机会,以后也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
有可能会长年累月的,和大哥这样对峙下去。
一直到十多年后。
甚至是更加的久远。
一想到此。
胤礽的心里,也不由的开始天人交战起来。
“殿下,这机会可是稍纵即逝啊!”
索额图见胤礽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忍不住小声的提醒道。
索额图心里很清楚,这样的机会有多难得。
毕竟,若是这次若是能成功,就可以直接将大阿哥以及明珠一系的所有人,都从夺嫡的斗争中彻底踢出局。
再也没有和自己这一发方争抢的机会。
往后,就没有人能威胁到太子的地位。
这绝对是他梦寐以求的结果。
即使这样做,一时会打破朝政的平衡,让皇上猜忌太子和自己。
但索额图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对于这个结果。
他的内心实在是太渴望了。
“唔。”
胤礽并没有被索额图影响。
随意的应了一声儿。
转头对上对方有些焦急的目光。
倏尔一笑。
轻呼了一口气。
一指面前的钧窑青瓷黄玉茶盏。
语气有些感慨的道:
“机会再如何稍纵即逝,做决定的话,也至少要等这杯茶冷掉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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