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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堂入室(吱吱)


就算这样,等元允中告辞,宋积云陪钱氏用了午饭,从母亲的院子里出来,也已经过了未时。
宋积云还惦记着给洪家烧订制瓷的事。
她和元允中迷路的赵家集,可是洪家的地界。
那些追击他们的人被带走之后,她甚至没敢派人去打听后续。
元允中的话怎不让她多思多想?
宋积云让郑全悄悄地去打听洪家的事,她则回屋换了身日常居家穿的衣饰,吩咐厨房做了定胜糕,带着香簪去了荫余堂。
虽说已入秋,可正午的阳光还带着夏日余威。
邵青站在院子游廊下,督促着几个新进的小厮在日头下蹲马步。
见宋积云来了,他大步上前和她打着招呼。
几个蹲着马步的小厮却目光都没有移一下。
这是跟谁就是谁的人了?
不过短短几日,邵青把人教得这样好。
寻常人家可没这本事。
宋积云心中暗惊,面上却不显,笑着让香簪把装了点心的食盒递给邵青,道着:“元公子呢?”
邵青接了食盒道了谢,笑道:“公子躺在床上看书呢!我这就去通禀一声。”
宋积云点了点头。她把元允中拘在她的纱橱时就发现了,元允中不是个好动的人,颇有些“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的散淡。
邵青过了一会儿才请她进去。
屋里的窗棂大开,微风轻拂,带着院子里草木的清香。
元允中穿了件雪白素面杭绸道袍,懒懒地靠坐在太师椅上,明亮的日光照在他白净的脸上,他挺拔的鼻子和深邃的眉弓比往日更显梭角分明。
宋积云微微一愣。
她怎么觉得他好像有点不高兴的样子?
出了什么事?
这念头在她脑海一闪而过,她还没有想好要不要问一声,元允中已抬睑望着她,淡淡地道了声:“你来了!”
平铺直述的声线,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
或者是自己的错觉!宋积云干脆收敛了心绪,笑道:“厨房里做了些点心,拿过来给你尝尝。”
元允中闻言坐直了身子骨,开口却把她的“路”给堵死了:“你们家也算是梁县的地头蛇了,打听一些旧事难道不是事半功倍的事吗?”
宋积云气极而笑。
敢情他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那还一幅“你别怪我没提醒你”的模样!
要知道,他们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都见过面了,他要是有心提醒她,为何不早点告诉她?
非要等她答应了给洪家烧瓷才说出来!
这家伙分明就是故意的!
宋积云干脆道:“元公子是什么时候知道洪大公子是外室子的?”
元允中不置可否,慢悠悠地整了整桌上纸墨。
宋积云瞪着元允中。邵青用霁红瓷的高脚盘装了雪白的定胜糕进来。
“宋小姐,你喜欢喝什么茶?”他把高脚盘放在书案上,笑眯眯地道,“我昨天弄了点祁门红茶和福建岩茶。”
两种都是暖胃的茶,正当季。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邵青向来对宋积云都和颜悦色,在赵家集的时候人家更是穿的可是一身劲服,指使着二十几个黑衣人出现在了树林里。
宋积云客气地笑道:“麻烦邵公子了。我喝祁门红茶。”
“好咧!”邵青小二般的高声应和着出了门。
元允中左顾右盼的。
宋积云不由道:“你要干嘛?”
元允中指了指桌上的定胜糕,颇有些嫌弃地道:“找把叉子来!”
宋积云定定地看着他。
元允中就在她的目光中好整以暇地重新靠坐在了太师椅的椅背上,道:“洪家山怎么变成了赵家集的,你就不好奇?”
她不是没敢问吗?
元允中这么说,等同于变相承认他在那之后就知道洪熙是外室子的事。
他告诫她不要和洪家走得太近,还真与赵家集有关系。
宋积云很想打他几下。
她提议道:“能不能消息共享?有什么事互相说一声。”
站的高度不同,看到的风景就会不一样。
她让郑全去打听,最多能打听到些家中族内的隐私秘辛。
元允中却不同。
至少她身边就教不出一个像邵青这样的人才。
可她想到刚才她说的那些话,直觉元允中不会那么轻易的告诉她洪家的事,她情不自禁的打听:“你怎么会想到去查洪公子?”
她说完,略一思忖,去旁边多宝阁上拿了果叉放到了高足盘旁边。

第99章
元允中见了,嘴角几不可见地翘了翘,这才慢条斯理地拿起果盘旁鎏银的银杏叶果叉,叉了块定胜糕放在了手边的青花瓷金边小碟子里,徐徐地道:“你应该知道赵家集所在的那片山林是洪家的吧?”
误入“赵家集”之前宋积云不知道;误入赵家集之后,她不仅知道,还曾悄悄派了郑全去打听洪家的事。她因此不仅知道那片山林是洪家的,而且知道那片山林是管家的一个小管事,看着洪家的人常年住在苏州没回来过,悄悄地将那片山林以每年五十两银子的价格租给了一个姓“卢”的人。
至于这个姓“卢”的是什么身份、来历,与赵家集的那些人有什么关系,郑全想继续查下去的时候,却发现有官府的人也在查这件事。
她怕郑全打听到了什么不应该打听到的事,没让郑全继续查下去。
加之她觉得她们家和洪家既没有什么恩怨,也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她想不出洪家有什么理由要追击她,也就只是留了个心眼,并没有怀疑洪家的缘故。
如今元允中重新提及这件事,她不由想起洪公子不怕得罪她大伯父送来的泥料,想到他委托她烧瓷……她顿时心生警惕,道:“难道追堵我们的人与洪公子有关?”
元允中看她脸色不对,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道:“你害怕了?”
说完,他随后却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神色一冷,斜睨着她道:“你难道是在害怕这件事与洪公子有关?”
宋积云心里正琢磨着与洪熙几次见面时的情景,闻言也没有太在意,诚实地道:“还是有点害怕的!”
元允中闻言脸色好像都开始隐隐有些发青似的。
宋积云暗暗诧异,不知道为什么,只好说起了对洪公子的印象:“他这个人看上去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且谈吐有物,风趣优雅,待人处事也颇为温和谦逊,稳重可靠。”
如果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那未免也太可怕了!
她心里沉甸甸的。
谁知道元允中却嗤笑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没想到宋小姐还是个以貌取人之人!”
宋积云愕然。
这话说得也太偏颇了!
洪公子虽然嫌疑很大。但不管什么事,都要讲证据。
元允中这样,更像是感情用事,凭着个人的好恶去猜测、怀疑别人。
她仔细想了想之前两人的对话,不禁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元允中,道:“我怎么觉得你过于针对洪公子了?”
元允中愣住,满脸不可思议,鬓角的青筋仿佛都在跳,沉声道:“我针对他?”
宋积云吓了一大跳。
不至于这样生气吧?
她是真有这感觉。
不过,她更倾向于他发现了些什么。
她狐疑地望着元允中,道:“还是你有什么事没有告诉我?”
元允中望着她冷笑,一副不想理睬她的样子。
宋积云暗中点头。
看样子还真有发现啊!
她想到他至今云里雾里的身份,不想刨根问底把自己也给牵连进去,索性把球重新踢给了元允中,真诚地向他请教道:“那我到底要不要给洪家画葫芦呢?这万一洪家真的有什么想法,我岂不是自投罗网?”
元允中瞥了她一眼。
宋积云立刻冲着他盈盈地笑了笑。
那秾丽的眉眼,灼灼如盛放的夏花。
元允中像被那炽热灼着了般,垂下了眼睑。
宋积云却在那里继续道:“这世间也没有后悔药卖,我现在真是骑虎难下,想找个理由推了洪家,还得绞尽脑汁想理由。”
她非常苦恼的样子,清脆婉转的声音都恹恹的,没有了生气。
元允中放在桌上的手指动了动。
满室都是宋积云的长吁短叹,如窗外吹拂着枝叶的秋风。
元允中终于撩了撩眼皮,道:“你还准备和那洪家结通家之好不成?”
“什么意思?”宋积云满头雾水。
元允中半阖着眼睑,道:“抄家灭族尚且罪不及出嫁女,你不过是帮他们家烧了窑瓷,你怕什么?”
也就是说,只要不和洪家深交就没事。
终于让这家伙交了底。
宋积云舒了口气,道:“还不是因为你郑重其事地告诫我一番。”
她那听似抱怨的语气里还带着几分娇嗔。
元允中抿了抿嘴角,道:“我这不是看有人要压上全副的家当给别人烧瓷,连御窑厂的生意都不想做了吗?”
语气里到底少了几分讥讽。
“怎么可能?”宋积云整了整衣袖,正色地道,“只有继续做御窑厂的生意,我才算是真正的在窑厂立了足,孰轻孰重,我还是分得清楚的。”
“那就早点把洪家的葫芦搞定了。”元允中挑着眉道,“御窑厂明年的订单下个月二十八就要开标。”
宋积云难掩惊骇。
御窑厂是在每年的十月开标不错,但具体的开标的日期却没有定数,都是督陶官随意安排。
现在离开标还有一个多月,他怎么会知道具体的时间?
宋积云睁大了眼睛望着元允中,没忍住道:“你怎么知道?”
“哦,”元允中风轻云淡地坐在那里,任由她看着,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回答了等于没有回答。宋积云在心底倏尔一笑。
不管他是怎么知道的,是什么人,他总归是给她递了句话。
至于这句话是真是假,她提前准备着,总归比临时抱佛脚好。
“多谢公子。”她朝着元允中福了福,起身告辞,:“我这就吩咐下去,开始准备御窑厂的标文了。”
元允中却喊了小六子进来,吩咐他道:“你去大小姐那里,让人拿几个福禄葫芦素瓶过来。”又指了书案前太师椅,对宋积云道:“早点把那个葫芦画出来,也好早点开窑。”
他这是让她在这里把样品画出来吗?
宋积云想到元允中高雅明快、细腻工整的画风,有些心动。但她更惦记着御窑厂开标的事,想了想,还是婉言拒绝了:“我准备下午把窑厂的几位大管事和大掌柜请到家里来,说说御窑厂开标的事。洪公子的福禄寿瓶,只能晚上画了。”
元允中皱眉,道:“拓几个果子而已,能耽搁什么事?”
那语气,好像她不是要润笔画画,而是要随手从树上摘几个果子。

宋积云哭笑不得。
就算那福禄葫芦瓶是拓得洪家提供的名人字画,可也需要根据器形的大小进行细微的调整,不能脱离了原画的意境,岂是随随便便就能画成的?
可元允中已转身喊了小厮去帮她拿了颜料和调色碟,还催着她:“早点开始,早点画完。”
宋积云见他坚持,只好改变主意,吩咐香簪去通知窑厂的大管事和大掌柜明天一早过来议事。
香簪和六子相伴而去。
宋积云调好了颜色,铺了张宣纸,端坐在书案前,开始打草图。
元允中背着手,不动声色地站在她的身后。
细细勾线笔勾勒出流畅的线条。
白色的瓷盘里,曙红和朱磦调和成了略带橙色的朱红,花青和藤黄则被调和成了深深浅浅的油绿色、葱绿色、翠绿色,像春天的山林,层层渐染,青翠清新。
她拇指和食指夹着一支染色笔,食指、中指和虎口间则横着一支清水笔。
大片的绿色铺在了微黄的宣纸上。
油绿色的是叶脉,翠绿色是叶片,葱绿色的是叶尖。
她中指一翻,染色笔和清水笔换了个位置。
元允中扬了扬眉。
宋积云认真地涂着颜色。
清水笔轻轻地晕染着勾勒好的嫩芽,让它呈现出几不可见的绿意。
她的中指再一翻,清水笔和染色笔又换了个位置。
淡绿色嫩芽,开始点缀着一个个朱红色的小果。
艳丽而可爱。
乍眼一年看,与原画中茱萸果没有什么不同,可再一看,却比原画像是多了几分娇媚的写意。
元允中神色间闪过一丝讶然,好一会才道:“那个芭蕉罗汉是你画的?”
全神贯注的宋积云吓了一大跳。
笔锋一跳,小果画歪了。
她想了想,在小果画歪了的位置画了半片油绿色的叶子,这才抬头思忖了片刻,道:“你是说窑厂雅室罗汉杯上的罗汉图?”
元允中颔首。
宋积云笑道:“你怎么觉得那个芭蕉罗汉是我画的?”
元允中“哼”了声道:“那罗汉太文秀了。”
是那罗汉身后的芭蕉叶的着色太轻柔了吧?
她见过后世瓷器的变化,喜欢上了粉彩。受粉彩淡雅温润的影响,喜欢画花卉不说,画风也偏柔和明媚。
宋积云重新蘸了点朱红色的颜料,笑着仰头问他:“这么明显吗?”
那个时候她刚刚开始临摹她父亲的画,画风明显的倾向于她父亲的旷达舒放。
元允元微微低着头。
从他的角度望过去,宋积云的秀眉如羽尾,从眉弓处细细地收敛于眉尾,有种矜持的妩媚。
他心怦地一跳。
呼吸都紧了一拍。
他不禁站直腰身,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才道:“还好!不过我自幼跟着我祖父四处蹭饭,见过很多世家珍藏,可能别人看不出来,我却一眼就看出来了……”
话音传到他的耳朵里,他这才觉察到自己语气急促,言语混乱,词不达意。
他紧紧地抿住了嘴。
再看宋积云。
她好像没有发现他的异样似的,正认真地审视着她画的茱萸图。
他不觉就松了口气。
然后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和其他几个罗汉杯摆在一起看,就比较明显了。”
宋积云感受到了他异样。
可她一时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在最顶端的茱萸果那里画一截枝桠,一走神,也就把这句话给忽略了过去。
她干脆问元允中:“你觉得需要在这里画截树桠吗?”
元允中瞥了一眼,道:“不用画蛇添足。”
宋积云还是挺相信他的审美的,放下笔,仔细地欣赏了一会。
不添那截桠是对的。
整个画面活泼热闹又不失俏皮。
她起身,问元允中:“你觉得怎么样?”
元允中却道:“太复杂了。简单些。少画几片叶子,上色的时候也能快点。”
宋积云语噎,半晌才道:“画面还是要漂亮才行。”
元允中看了她一眼,坐在了书案前,重新铺了张宣纸,勾线笔和染色笔在他指间娴熟地替换,很快画了幅茱萸画。
“你看看,”他站了起来,将她画的茱萸图和他他画的摆放在了一起,道,“哪个更简易?”
元允中的画风明显和宋积云不同。
他的画更简洁明快。
寥寥枝叶下,是一丛又一丛的茱萸果。
果多叶少。
取自于那幅画中落在太湖石旁的茱萸果。
他还道:“这茱萸一笔一个,一个熟练的画工一天怎么也能画个几百个。”
敷衍之意溢于言表。
宋积云忍俊不禁,道:“你这得多嫌弃啊!”
元允中毫不在意地道:“谁让洪家又是葫芦又是茱萸的。”
葫芦除了有福禄的意思,还有瓜瓞绵绵,子孙昌盛的意思。而茱萸更是象征着吉祥如意、驱邪避灾之意。全是美好的祝福和愿意。
宋积云道:“那你这个选图更好——春华秋实,五谷丰登。”
“哦!”元允中面无表情地道,“硕果累累,落地的果子嘛!”
他这么一说,反而让人想起事情到了物极必反,月满则亏。
可见千人千法。
宋积云想想还觉得挺有意思的。
她大笑。
眼角眉梢都飞扬起来。
元允中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样的笑。
仿佛阳光照在她的脸上,舒畅,明亮。
他神色不变地望着她,只是那眸底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地隐隐透光。
而宋积云想着洪家是洪熙的祖父当家,元允中的画可能会更讨老人家的喜欢。
“那好!”她道,“等会就用你的画。”
元允中不置可否,但等到六子拿了葫芦素瓶过来,他却亲自动手画了好几个葫芦素瓶,还将它们在书案上摆成一排,对积云道:“你挑个顺眼的。”
他提笔轻描就是片叶子,一笔点下去就是个茱萸果,不仅画得又快又好,还画的几乎一模一样,没明显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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