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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金枝(阿長)


慕容擎一行人抵达了西安州治所后,已经有了几分疲惫。
西安州长官倒不似前头的那位爱投机取巧,只来查验一番后,便对他拱手揖礼,双手奉上盖了自己印戳的证明。
“出了西安州,下一站便有些远。如今已是过初冬,路上不免碰上沙尘天气。”西安州刺史道,“将军可在治所整备两日再前往薄骨律。当然,如果担心夜长梦多,也可提前启程,臣下会加派人手护送,方便虎贲交替值守,减轻负担。”
慕容擎侧首看了一眼囚车,「嗯」了一声后道:“先歇息一晚,明日看风向再说启程一事。”
那刺史又拱了拱手,只设了宴,却并未作陪,径直带着自己的人在将上的夜幕中离去。
凌太一来开囚车门,锁链声一响,打开门道:“殿下……”
治所的门前挂着的两盏昏黄油灯在风中摇曳,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凌太一未听到车内人回应,心中有些疑惑,却看不清车内的境况。
他心下一沉,将车门打开。
“殿下?”凌太一又高声唤道。
车内人微微一动,伴着一阵沉重的杻镣和枷锁声,靖王探出了小半个身子。
“实在无聊得很,不小心便睡得沉了。”他跳下囚车后闭上眼深吸了几口冷风,道,“大兴的冷风……嗯,这里是西安州?”
凌太一正心里奇怪,这人明明死到临头却还能吃能睡,果然不同于常人。又听他问话,忙低头垂首道:“是殿下,这里是西安州治所。”
“上州刺史温鸯从前曾任西安州刺史,他御下一向有方,如今在任的亦是他曾经的下属……”靖王带着沉重的杻镣向治所内走。
凌太一心头一跳
他纠结了一番,正准备去禀告慕容擎时,听靖王又说了一句:“可惜温鸯油盐不进,不然我倒是能做个逃犯。”
这样的话大喇喇地说出来,这天底下恐怕也只有靖王拓跋流一人。
他这样说,凌太一便不是很担心了
靖王稍稍偏了偏头,见凌太一面上的紧张还未散去,似乎也猜出了他内心的想法。
“你放心,我既然能来到此地,便不会走。”他边大步向前走边道,“便是有人要劫我,我也不会走。”
说罢,他进了治所内为他准备的院子。
凌太一跟在身后走了进去。
治所不远处摆摊的商贩看到这一幕,面上表情变换多次,待旁边人提醒,这才堆起笑道:“小姐要点儿什么……”
话音刚落,他便看到了眼前熟悉的面容。
二人对视片刻后,不约而同地道:“是你?!”

“怎么会是你?!”陆瑷盯着他道,“你……你怎么来了这儿?!”
九斤先是一惊,随后又是一喜
他放松下来,连带着抄炉饼的手也慢了下来。
“殿下进宫之前,曾让我守在府中,万一有个风吹草动好让我走,再将东西带给您……”九斤道,“不曾想您家中来了位了不得的老夫人,连门都不让我进。陛下的人看得又紧,我实在不敢在京中久留,便将东西给了柏萍她们,带着媳妇儿出了京,提前来到西安州,为的就是见殿下最后一面。”
陆瑷眉头深蹙
这一路上,其实谁又轻松呢?
“您不知道我想了多少遍……”九斤抄着已经快烤焦了的炉饼,低着头道,“殿下是个什么人,我再清楚不过了……敢带着自家媳妇儿来找他,我是想得明明白白的了……
像我这样的人,天生就是为了殿下而活。他走时想着为我安排,从来不想自己的事,我却还用那样的眼光去看他……”
说着说着,九斤眼中差点儿滑下泪来,忽然又抬头,望着陆瑷倒是有些开心。
“殿下虽然是个不常念语的,可是他到底在乎谁,我是看在心里的。”他道,“您在不在家,做了什么,同您定了亲的沈公子是什么样的人,家里又是做什么的,沈公子今日送了您什么,同您出去游湖……
这些他都知晓,只是性子别扭,不想让自己去想罢了……
实际上他最是在乎您,只不过这样人都有傲性,轻易不会表露罢了……府中的那几位姬妾,早就被他处置了。可一碰上您,他便不知道做什么好了……”
陆瑷鼻子酸酸,偏过了头不想再听他说。
“我实在是没想到,三小姐居然来了。”九斤用钩子将炉饼戳得满是洞,低着头又哭又笑道,“如今我见着了他,可我不敢上前去……他没见着我,却也没见着您,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想的……是不是想着人能来救他呢……”
说罢,九斤的内心中又升起一个想法。
“您带了多少人来?”他问。
陆瑷带了多少人?只三个拖油瓶并几个身手不错的家仆而已。
虎贲军又是什么人?个个都是以一敌百的鲜卑高手。
“你别想了,我这点儿人还不够送命的。”陆瑷慢慢地道,“不光是你……我也想看他一眼……”
九斤听后,唉声叹气地道:“您说您这又是何苦呢……虽说我向着殿下,可咱也是通情达理的人……眼下陆贵妃盛宠,您不在家中好好地找个世家公子相看嫁了,偏偏要来这个地儿,就只为了看他一眼?
现在您也看到了,他情况算不得好,我觉得您现在还是应当回去的好。我要亲自替他收尸,至于您……还是回家过您的日子吧……”
陆瑷抿了抿唇,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未开口。
“说什么呢?!”柏英从陆瑷身后跳了出来,低声斥道,“我们小姐为了你主子同老夫人摊了牌,被大公子赶了出来,连家都不要了……如今你又要她走?你这话说得真没良心!”
九斤一愣,随即惊道:“您……被家里赶出来了?”
被家中人赶出来这事儿,算不得光彩。想起大哥,陆瑷说不清的情绪涌上来,既有愧又有难过。
九斤转念一想,这位三小姐一向是个温柔乖顺的人,如今不远千里来了这犄角旮旯地儿,想来这一路上也吃了不少苦
“对不住……”九斤道,“我一时高兴,便没想那么多……”
“罢了。”陆瑷摆了摆手,摇头道,“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你来了多久了,你有什么打算?”
九斤苦笑:“还能有什么打算,就我一个人带着我媳妇儿,还能劫了囚车不成?人还没上去,恐怕就被慕容大将军弄死了……三小姐呢,您有什么打算?”
陆瑷垂眸道:“我得同他说几句话……”
九斤心道从前有那么多说话的机会不说,偏偏等人快要死了才想起诉衷肠。这些男男女女情情爱爱果然麻烦又扭捏。
“慕容大将军的人看得紧,您要是直接进去,肯定会被他视作殿下的同党一起抓起来。”九斤道,“不瞒您说,我是来替殿下收尸的……当初温王死得相当难看,头都没了,只剩了副身子。这次只要我九斤在,好歹也要给殿下薅下一缕头发来,就当他是有首的了……”
这话说得骇人,让柏英打了个寒噤。
陆瑷没想过这些,只想着能隔着囚车同他说上一两句话就好。
如今九斤的话不得不将她带回了现实
那她奔赴这样久,究竟为的是什么?
见到他,说完想要说的话以后又有什么打算呢?
“我顾不得其它了……”陆瑷突然摇头道,“我既然来了,我就没想过怎么回去……大不了……”
大不了要死一起死,做对鬼鸳鸯。
柏英心里着急,可知道三小姐这一路就为了见靖王,自己连带着柏萍和朱大娘都拗不过她一个。
也不知道平日里瞧着挺温柔的一个人,怎么到了这份上却是这样死心眼。
他们三人正说这话,治所那边的虎贲渐渐也注意到了这处一直未收摊还时不时往他们那处看的炉饼摊子。
“干什么呢?!”数名高大威猛的虎贲军走到他们跟前,厉声问道。
九斤一愣,随即堆了笑猫着腰道:“这位小姐要买炉饼,穿金戴银的非要讲价,您说烦不烦?”
几名虎贲稍一踟蹰,看了陆瑷两眼,见她果然穿戴了一身不菲的行头。
“速速收摊,莫要在此地久留。”为首的虎贲又道。
“哎哎……”九斤一边道好,一边赶紧收摊。
陆瑷也牵着柏英的手打算离开。
“慢着!”慕容擎望着他们三人的背影,高声唤住了他们,“你们,转过身来!”

西安州不似京中那般道路宽敞,三人听到慕容擎的声音之后,顿时僵在原地。
刚刚说话的那名高个儿虎贲忙道:“这几人刚刚就在此逗留,形容极为可疑。”
慕容擎闻后,眉心蹙得更深,缓慢地走到他们身后。
陆瑷和九斤等人只听到革靴踩在地上时那沉重有力的声响,随着背后一阵罡风刮过,巨大的压迫感登时便围绕了他们。
“你们是什么人?”慕容擎开口。
陆瑷和九斤还好些,然而柏英已经出了一背的汗,连带着一条腿都快站不住。
九斤一咬牙,回头又堆起一个谄媚的笑来。
“小人是卖炉饼的,在这儿卖了好几日,不信大人可以问问邻里街坊。”
九斤心道还好慕容擎眼高于顶,对自己印象不深。他也提前来了几日,便是问也能说得通。
慕容擎打量的眼光果然离开了九斤,却望向另一边的陆瑷和柏英。
九斤见柏英一脸惊恐,额上已经出了细密的汗,忙道:“这二位是来买炉饼的,刚刚同小人为几株钱掰扯上了好半日……”
“没问你。”慕容擎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对陆瑷和柏英道,“你俩,转过身来。”
九斤闭上了嘴,不敢再言。
陆瑷牵着柏英转过身,垂眸行了一礼,不顾九斤冲她挤眉弄眼,从容地道:“只是来买个炉饼,他烤糊了,我便要他便宜卖我,他竟不让。我倒是头一次见着这样做生意的。”
陆瑷知晓慕容擎并不认识自己,倒不太怕
“小姐是带着婢子先来买,缠着小人要便宜卖,小人不胜烦扰,这才烤了一炉糊的。”九斤听后忙接了话茬,“小人的生意自己做,卖不卖也是自己定……”
陆瑷杏眸一瞪,俩人眼看着又要吵起来。
“都闭嘴。”慕容擎出声制止了二人,却指着柏英道,“她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纵然九斤和陆瑷再淡定,而柏英却终究年岁小,未见过大世面。
她心中早就先入为主,以为慕容擎定要捉了她去,是以从被慕容擎叫住时便冷汗直流,此时额上已经不是细密的汗珠,而是一颗又一颗黄豆大小的汗滴顺着两颊流了下来。
一看便不正常。
慕容擎疑色渐深,单手慢慢放在腰间长刀上。
陆瑷和九斤心中大骇,正欲上前阻止,却听到治所内有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阿擎,来同我喝两杯。”
靖王并未露面,只在门后高声唤他。
慕容擎的目光从汗流不止的柏英身上移到九斤摊上烤糊的炉饼,随后握在刀柄上的手也慢慢放了下来,转身大步离去。
虎贲见主子回了治所,也并未为难陆瑷等人,紧跟着他离开了此处。
陆瑷和九斤同时松了口气,柏英更是吓得腿脚一软,差点瘫在地上。
陆瑷搀住了她,咬牙道:“差点儿坏了事儿……下次不要跟来了!”
柏英哭丧着脸,开口时上下牙还在打颤:“慕容大将军也……杀过好多人……还剜过人的眼珠子……”
陆瑷心中亦是后怕
只是心中一旦有了更惦记的事,便是站在慕容擎这杀神跟前也没想象中的那样害怕了。
九斤是跟着靖王见过些世面的,刚刚听到主子中气十足的声音,差点儿没哭出来。
他从陆瑷手中接过柏英,搀着她跟着陆瑷向前走。
“也不知道主子刚刚是不是知道咱们来了……”九斤越想越难过,“三小姐……您说他知道吗?”
陆瑷此时亦是心乱如麻。
刚刚怎么就那么巧……慕容擎都快要动手了,他却在里头将人叫住了。
如果说他知道是他们,那么为何不现身?如果说不知道,这个时间掐得也太准。
陆瑷越想,心绪越是纷杂。
“慕容大将军酒量如何?”她突然问道。
九斤一愣,随即便知道了她的意思。
“大将军酒量如何我是真不知道。”九斤道,“我们殿下的酒量不消我说,您是知道的……可鲜卑人个个豪饮,也难说能喝倒大将军。只是……”
只是,靖王绝对不会允许他们将他劫走。
没有为什么,因为他本身就是这样的人
陆瑷想起之前他常夜闯自己的院子,那时她还让柏萍守着,以免他真的进了自己的门。
可现在风水轮流转,想见他的人是她,她却没办法靠近他了。
“只是想看他一眼,同他说几句话,怎么就这么难了呢……”陆瑷说着说着,眼眶一酸,忙仰起头看天。
西安州已通甘凉,向北便是沙漠。
漠上挂着一轮凸月,临近圆满,却并不圆满。
九斤带着她们回了自己的住所,地方距离治所并不远,拐个弯便是。
九斤的媳妇叫宁宁,年岁不大,是个胖胖的十分有福相的姑娘,听夫婿说想要见旧主最后一面,二话没说卷了铺盖便跟着来了西安州。
见着陆瑷和柏英来,忙拾扫榻相迎。
听了他们今日的见闻,宁宁却道:“如果殿下有意帮你们解围,那此时他肯定将镇南大将军灌醉;如果他灌不了,也肯定会想别的法子见你们。今晚有月无星,正是个好时候,等到了明日他们启程了,沿着北部的荒漠走,你们想要再跟着可就会第一时间被发现了。”
宁宁一针见血地倒出了陆瑷的处境
“你先回住处寻柏萍和朱大娘。”陆瑷咬了咬牙,决定今晚就去见他,便对柏英道,“我先去治所外等着,看能不能想法子见上他一面。”
柏英被慕容擎吓走的魂儿刚收回来,听主子这么说,忙起身离开去找她们的人。
陆瑷打定主意要去,又见这对拉着小手站在墙下说了半天的话,才等到依依不舍的九斤。
九斤带着她,没去治所的前门,转去了后门旁的一处废弃小院。
小院子里有满院枯萎的丝瓜秧,九斤拨开其中的一丛,露出底下的一口枯井来
陆瑷一望,便知道这井是做什么用的了。
西安州乃三秦要塞,西通甘凉,盛产原盐,自古便是群雄纷争之地。
本地居民在家中挖有不少暗道,这荒废院落中的枯井,恰恰连着靖王所在的治所院内。
二人并未有丝毫犹豫,拨拉了几下丝瓜秧,一前一后地从井口进入井下密道。

九斤下来之后,便擦燃了火石。
微弱的火光照亮了他们同这篇狭小的密道,二人仔细打量了一番。
这口枯井已经废弃许久,井中垂落不少枯死的丝瓜秧,同大片的蜘蛛网缠在一处,正攀在陆瑷背上。
他是男子,跟着靖王风里来雨里去,从未在意过这个。想起陆瑷这么个娇滴滴的贵族小姐,觉得她约摸应该适应不了当下的情形。
可来都来了,他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咳咳咳……”陆瑷将一手捂着口鼻,另伸出一只手来清理自己身前的路障。
见九斤望着她发愣,蹙眉道:“不打算找你主子了?”
九斤这才反应过来,忙走上前去帮她忙。
密道是从前居民为躲避战乱逃难而挖,已经荒废许久。除了蛛网之外,还有许多自壁上脱落而下的沙砾堆积在一起,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三小姐先等等。”九斤将火石递给她,撸起袖子,上手便开始刨跟前的沙砾。
陆瑷见后,没说什么,卷起自己的一只袖子,伸手同他一道干活。
九斤偏头看了她一眼,并未阻止她。只是不知想起了什么,边刨边道:“您说您,好好的一大小姐,不在家里享福,何苦来这地方……”
陆瑷忍着扑面而来的灰尘,又咳了两声道:“你不也一样?不跟宁宁在京中呆着,又跑这里来作甚?”
说完这句话后,二人心中亦有了默契,手下发力,却不再言语。
将堵在甬道中的沙砾尘土刨出了可纳一人钻入的空后,九斤直起了自己的老腰,一个没留心,向后跌了两步,感觉脚底踩了什么东西似的,有些软黏。
伴随着一阵儿难以言喻的臭味儿,九斤脸色涨得通红。
“您等等我,我清理一下鞋底。”九斤又气又急
他能等得及,陆瑷却不想等。
都到了这一步了,眼瞧着另一头就能见着人了
她一刻都等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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