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姨是周望舒家的家政阿姨,半个小时前给安弥打了电话,说周望舒像是喝多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又喊又叫的,还不停摔东西,动静挺吓人的。
周望舒一个月之前被人甩了,那时候她就发了回酒疯,去把人窗玻璃给砸了,这过了一个月,安弥看她状态还以为她已经走出来了,得,这回又开始砸自家房子。
安弥停车,取下头盔,“她人呢?”
“楼上。”
安弥把头盔挂车上,大步迈入别墅。
刚一进门,她就听楼上传来一阵鬼哭狼嚎,“陈迟俞!!!明明你才是鱼,为什么是我被钓!!!”
声音快把屋顶都掀翻了。
安弥脚下一顿,“她这是喝了多少?”
刘姨:“她抱了一箱酒上去,不知道到底喝了多少。”
安弥深吸一口气,接下来,有场恶战要打了。
周望舒平时弱柳扶风,喝完酒发起疯来却贼能折腾,安弥能肩摔200斤大汉,但面对喝醉的周望舒,她只能说,这玩意儿比苏芷伊老家400斤的猪都难按。
上楼,安弥先拍了拍门,“周望舒,把门打开。”
迎接她的是“嘭”的一声巨响,周望舒铁定是把床头灯砸了过来。
安弥二话不说,后退两步,然后抬腿,一脚把门给踹开。
周望舒暴风雨式的哭泣因为她这动静停了一秒,一秒后又接着哭,边哭边喊着朝安弥跑过来:“安弥!”
她脸上妆花得像鬼,天不怕地不怕的安弥看见这张脸都后退了两步。
跑过来双手挂着安弥脖子,周望舒继续着她的发疯模式哭喊:“安弥,你说,陈迟俞他凭什么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老娘没拿他当替身!”
“你没拿你没拿。”
安弥把她手给拽下来,隔这么近,她耳朵快聋了。
“他说他再也不想见到我,他说不见就不见,谁允许了?谁允许了!”周望舒越说越激动,“我要给他打电话。”
说着,她立马松开安弥,在一片狼藉的房间里找手机。
安弥没拦她,等她酒醒知道自己干了什么蠢事,就不会再敢喝成这样了。
周望舒找到了手机,也拨出了电话,但陈迟俞给她挂了。
“不接我电话?!”
周望舒瞪大眼盯着屏幕,眼里像藏着一个师的兵力。
“你再挂一次试试!”
她继续打。
陈迟俞继续挂。
“靠!”
她再打,那边再挂。
周望舒彻底疯了,边对着手机疯狂输出,边一遍遍回拨,往手机屏幕上怼地那力气一回比一回重,手机都快被她戳烂了。
最后,周望舒从床上一个暴跳起来,把手机砸了,撩起袖子要往外冲,多半是打算去撕了陈迟俞。
安弥拦腰把她抱回去,按在床上,任她怎么挣扎也不松手,直到她要吐了,安弥才赶紧放开她。
冲去卫生间抱着马桶狂吐了一阵后,周望舒终于清醒了一些,没再大喊大叫。
安弥把她扶回床上。
靠着安弥肩膀,她捂着胃低声说:“安弥,我好难受。”
安弥摸摸她的头,“知道难受以后就别喝这么多了。”
周望舒也不知听没听见安弥说的话,眼睛闭着,身子一晃一晃的。
安弥扶她躺下,起身去卫生间拿来卸妆水给她卸妆。
估计刚刚那一通折腾把力气全花光了,周望舒像睡死了过去,安弥把她眼睛扒开给她卸眼线都没一点儿动静。
给她卸完妆,再把被子给她盖上,安弥站起来看着这一屋子的狼藉,叹了口气后动手收拾起来。
地上什么都有,杯子、床头灯、摆件、书、抱枕……还有一个拍立得和一堆照片。
照片东一张西一张散落在地上,大多都是她跟陈迟俞的合照,背景是一场西式的婚礼,在这样浪漫的场景下,照片上的两个人看起来很是相爱,像未来的某一天,他们也会步入婚姻的殿堂。
安弥一张一张把这些照片捡起来,视线并未在照片上停留多久,可当拾起角落里最后一张照片,她的目光久久停留在了这张照片上。
这张照片里,除了周望舒和陈迟俞,在他们身后,还有另一个人。
他看着镜头这边,半仰头,在笑。
那个熟悉的,透着痞的,散漫的笑容。
不由自主地,安弥笑了声。
她好像怎么都绕不开陈聿这个人。
这一刻,她心里没有之前那种烦躁的感觉,心里的情绪很微妙。
如果就是绕不开……
她没继续往下想,浅浅呼吸着,听心脏一下又一下跳动。
捏着这张照片看了很久,安弥才将它与其他照片放在一起,收起来。
把地上的东西都归了位,再把碎玻璃渣都处理了,安弥拿过桌上的酒,坐在房间里的秋千上,边喝酒边看窗外天色渐晚,云隐星出。
晚上,她就睡在了这边。
第二天,周望舒醒过来,转个身看见身旁躺着的安弥,吓得叫出了声。
安弥被她吵醒。
“大早上你鬼叫什么?”
“你怎么在这儿?”
“自己想。”安弥翻个身继续睡。
周望舒坐在床上开始想,昨天傍晚的一幕幕画面逐渐浮现在脑海里,等全部事情都想起来后,她转动身子四处张望,“手机,我手机呢?”
安弥:“床头柜上。”
周望舒在床头柜上找到被她摔得碎屏的手机,解锁后,她点进通话记录。
看到满屏显示的同一个红色号码,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的自尊心不允许她做这么掉价的事。
“还喝这么多吗?”被窝里爬起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周望舒没吭声。
安弥抬起双手,枕在脑后,“还是说,你在喝酒壮胆?就想冲陈迟俞面前去闹一闹?你明明知道你喝醉后会是什么样。”
周望舒起先还是没吭声,过了会儿,嘴里冒出一声:“靠。”
“我真栽陈迟俞身上了,”周望舒投降,将头埋在膝盖里,“我以为我顶多一个月就能把他忘得干干净净,可忘不掉,压根忘不掉,我想见他。”
安弥说:“那就去见。”
周望舒摇头,“他不想看见我。”
“安弥,”周望舒回头看向安弥,眼底开始泛泪光,“我从来没想过,我周望舒,会这么没骨气,别人都不要我了,我还……”
她没办法再继续说下去,哽咽到了失声。
安弥从被窝里起来,伸手把她抱进怀里,轻轻拍她的背,低声说:“这不是没骨气,感情的事哪儿能说控制就能控制,有些人就是你命里的克星,就是会成为你原则里的例外。”
说这些,安弥本只是想安慰周望舒,可脑海里却浮现出另一个人的身影。
她控制不住的想,他……会成为她的例外吗?
这天,安弥一直陪着周望舒,很晚才回自己家。
她骑着车来,自然也骑着车走,看到她的车,周望舒笑着调侃,“你妈给你留的那点儿信托基金够你玩儿车?”
安弥不假思索,“花完了不是还有你养我。”
周望舒抱手环胸,“那你得日日烧香拜佛,保佑你姐姐我别破产。”
“行,回去就下个电子木鱼给你积德,”她跨坐上车,“走了。”
如巨兽吼叫的声浪划破夜空,安弥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回到自己家,偌大的别墅没有一点声音,人应该都睡下了。
她走上楼,来到自己的房间前,停下,却没开门,片刻后,她继续往前走,在另一间房前停驻。
她深吸一口气,抬手,搭上门把,极缓地沉下手腕,再缓缓推开门。
房间里的灯亮着,却空荡无人。
这是她妹妹安宁的房间,自从三年前那一天起,她再无勇气踏进这房间,却让人将这里保持如初,时常回来靠在门口看看。
安宁怕黑,所以安宁走后的这些年,她一直将灯开着。
这天夜里,她在安宁的房门前独自站了很久。
翌日,她起得很晚,昨晚失了眠,翻来覆去睡不着,就早上睡了会儿。
她下楼的时候,客厅里就夏姨一个人在打扫。
“夏姨,我爸人呢?”她问。
“先生一大早就出去了。”
“你先别打扫了,我等会儿会弄脏。”
“小姐你这是要……”夏姨表情有些惶恐。
“放心,我只是画个画。”
随便吃了点东西填肚子,安弥弄来两大桶颜料,再从地下室搬了个梯子架在客厅,提着两桶颜料爬上去,在安远山喜欢对着看报纸的那面墙上开始画画。
她要画的东西没什么新意,还是那句话:
Evildoers go to hell
只不过是阴森恐怖版的,她用红色颜料写字,让颜料呈现一种像血液般自然往下淌的视觉,远看真像用人血写上去的,她还在旁边画了个猩红的恶魔之眼。
恶魔之眼还剩细节没画时,外面传来车子的引擎声,想来是安远山回来了。
过会儿,脚步声与谈话声渐近。
安弥坐在梯子上懒懒回头。
身上染了斑驳颜料的她,配上墙面血淋淋般的半成品 ,以及那张美得近乎锋利的脸呈现出的轻蔑笑容,像个疯得十足又美得不可方物的精神病患者。
这样极具视觉冲击力的一幕,让走进来的两个人都面露惊色,同时停下脚步。
一个是被吓得不轻,这个人是安远山。
另一个的表情有意思极了,眼底有惊色,却也有笑意,他眼底的惊,是惊艳,是惊叹。
这个人,是陈聿。
看清是他后,安弥的表情也变成了一脸吃惊。
陈聿怎么跑她家里来了?
还是跟安远山在一起??
看安远山领路的手势,他还是被安远山给请来的???
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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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弥:逃不掉逃不掉,这货偷家 还得是聿哥,谁追人直接追人家里去,还是被岳父请进家里 ps:半夜十二点更文,大家不要熬夜,第二天起来啥时候都能看哦~ 再ps:再给《雨夜失控》求一波收藏,这本沙雕风小甜文,虽然有分手,但不影响很甜
第13章 失火
回过神,安远山暗暗瞪安弥一眼,而后谄媚朝陈聿笑道:“我这逆女从小痴迷什么怪诞美学,没吓着你吧陈公子?”
“不会,”陈聿扬起唇角,“画得多好。”
话是对安远山说的,眼睛却自始至终没离开过安弥。
安弥也把他盯着,她搞不明白状况。
她能猜到陈聿估计跟她爸有了生意往来,但猜不到他是怎么被安远山请到家里来的。
他们应该是从某个会议或者什么正式场合直接相约而来,陈聿穿的西装。
量身定做的墨灰色西装,质地上乘,并非墨守成规的版型,新潮而不失庄重,让陈聿身上那股放纵的气质稍稍内敛,却又不过分沉稳,禁欲中透着恣意。
陈聿本就身高过人,穿上西装更显肩宽腿长,最大程度呈现了他完美比例的身量,要多养眼有多养眼,安弥很难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他和安远山不知道说了什么,安远山跟他比了个‘请’的姿势,接着带他上了楼。
安弥这才把视线从他身上收回来,准备继续画画,但胳膊抬起来老半天也没落下去,脑子里有点乱。
实在没心思再画下去,她把画笔一撂,下了梯子,来到厨房。
看着夏姨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安弥走过去问她:“夏姨,今天我爸让你做几个人的饭啊?”
“三个人,先生还特意叮嘱今天有贵客要来,让我多准备点儿年轻人爱吃的东西。”
好家伙,还要留人吃饭。
这都杀家里来了,安弥不信还是巧合,她倒要看看陈聿等会儿要怎么说。
安弥重新爬上梯子,把最后的细节添上,收工。
她也上了楼,去洗澡,换衣服,出来的时候刚好赶上吃饭,陈聿和安远山已经坐在了饭桌上。
来到饭桌前,安弥坐在陈聿斜对面,倚着靠背,大姐似的坐姿,双手抱胸将他看着。
她换上了一件摩托骑行服,贴身面料将她身体每一处曲线都勾勒了出来,修长的天鹅颈,优越的直角肩,清晰漂亮的锁骨,纤细却有力量感的手臂线条,此刻她披着半湿的头发,一两缕发丝搭在胸前,衣领拉链也停在胸口处,露出里面雪白的皮肤以及一部分红色字母纹身。
这样的打扮,这样的姿态,加上她带着探究的目光,像极了电影里野性十足的猫女,极具攻击性。
“给我坐直了好好吃饭!”
安远山见不得她这副没个正经的样子,平时也就算了,今天有客人在,她不仅还这副样子,还冒犯地直盯着别人。
安弥慢悠悠直起身,没再靠着椅子,却又把腿放上了凳子,吃相也像个女流氓,摆明了要气死安远山。
“安弥!”安远山怒吼一声,摆出严父姿态。
安远山清楚他越是这样,安弥越是会跟他反着来,放平时,他才不管她,但今天有客人在,好歹要装装样子。
果然,安弥根本不鸟他,顾自大喇喇拿起个鸡腿啃,眼睛也依旧直勾勾盯着陈聿,看他到底要作什么妖。
对她的目光,陈聿似乎还挺受用,吃着饭呢,嘴角还扬着。
“让陈公子见笑了,安某实在教女无方,这丫头从小就爱跟我对着干。”
戏要做全,在安弥那边做了样子,这边自然也要再来些人情场上拿腔作调的话术。
“哪里的话,”陈聿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主,“现在这个处处都是人情世故的社会,像令爱这样随性的人,不多见了。”
语末,他还说了句,“我很喜欢。”
安弥脑子里瞬间闪过一道白光,整个人愣住。
下一秒,她开始疯狂咳嗽,被呛到了。
都怪陈聿,说什么骚话。
安弥咳得眼泪都出来了,眼睛红了一圈,像被欺负了。
陈聿看她咳得厉害,眉头微拧着,但却又似乎在笑。
至于笑什么,天知道。
安远山在旁边注意到了两人的眉来眼去,猜他们应该是认识,这让他脸色变得不太好,他怕安弥为了气他去得罪这尊大佛。
在南城这种名流云集的地方,放在前几年,他安远山还能排得上个号,可自从前妻离世,公司是每况愈下,落到现在只能仰人鼻息的地步,可得罪不起南城两大龙头家族企业之一的陈家。
安远山愁得饭都有些吃不下了,不敢再对陈聿有明显讨好的举动,更不敢问他俩的关系,怕惹祸上身,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安弥和陈聿。
陈聿正常吃着饭,看不出什么异样,安弥咳嗽完没再吭过声,只时不时睨陈聿一眼,两人似乎并非深交,安弥显然一副看陈聿很不顺眼的样子,而陈聿对安弥是什么态度,他有点摸不透。
同一张饭桌上,三个人三个心思。
饭吃到一半,陈聿来了电话,他起身离座去外面接电话。
过会儿,他回来对安远山说:“安总,我这儿有点急事,得现在赶去公司一趟,今天多谢款待。”
安远山起身,“我送你。”
安弥也站起来,顺手把安远山按下去,跟他说:“我送他。”
既然挑明了,安远山遂问:“你们认识?”
安弥∶“大学同学。”
这话说了当没说,安远山当然知道他俩是大学同学。
陈聿吃饭时脱了外套,这会儿他将外套从椅背取下,搭在手上,礼貌性地同安远山道:“安总留步。”
安远山只好继续坐着,“那陈公子慢走。”
陈聿点头,和安弥并肩出了客厅。
外面停了两辆车,一辆沉稳的黑色宾利,另一辆也是黑色,却张扬无比,限量版的迈凯伦Senna。
安弥的目光被这辆车吸引,到车跟前了才回过神来,她清了下嗓子,语气不善地哼笑着开口:“真是哪儿都碰得到你。”
陈聿拉开车门,将西装外套丢进去,半扶着车门,转头看她,徐徐道:“接下来,你还会经常遇见我。”
什么意思?
安弥愣在原地,陈聿没做停留,进了车里,车门降落,引擎声响起。
看着车子启动,安弥心里有些不爽,这人又来这出,丢下句让人胡思乱想的话就走了。
既然他说还会经常遇见,那下次再碰上他,她一定问个清楚,他到底什么意思。
等陈聿的车驶出别墅,安弥转身,却没再回客厅,而是走向车库。
边走,她边摸出手机给安远山打了个电话。
安远山接通,“喂?”
明显疑问的语气,在家还打什么电话。
“墙上你别动,下周回来我要看见画没了,你就惨了。”安弥没跟他多废话,说完便挂。
留下安远山在电话那头表情复杂。
根据安弥这些年的行径,安远山知道她不止是口头说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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