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中秋当即应下：“好，我知道了，我明天就去买。”
由于那边现在没人在，季中秋也不放心，和众人道了别后，就打着手电筒踩着积雪朝店里赶。
街上冷冷清清，就连卖早餐的人都没几个人出摊的。
凌玥也很头痛。
“昭阳，姜到底是老的辣，我有点后悔那天没听爸的建议了。”
王昭阳看着外面刺眼的积眼，拿起铲子就去铲雪：“这怎么说？”
“爸走的时候要我们多囤点菜，可我们当成了耳边风，今年我们连干菜都没做多少，今天肯定没几个卖菜的，就算有，今天的菜肯定也比往常贵很多，这个冬天我们要怎么过？”
第112章 多个选择多条路
王昭阳咧嘴笑道：“小月，你也太杞人忧天了。现在可不比以前，以前没有大棚蔬菜，大雪封路，那肯定没菜吃。可现在大棚蔬菜早就上市了，你怎么还担心没菜吃？”
凌玥怔了怔，现在就有反季节蔬菜了？
见她一副不信的模样，王昭阳停下手里的活，说道：“你是开了这个店以后就很少去菜市场了，小花以前也没接触过，不敢买。我以为你知道也就没说。”
“其实早在九月中旬的时候，大棚蔬菜就上市了，但是价格比应季蔬菜要贵一点。”
凌玥尴尬地笑了笑，一股冷风吹来，她朝手心里哈了口热气：“说的也是。”
“你也别担心运输的问题，清浦市郊区就有很多农户自己种大棚菜。等天气好了，你自己去转转吧。”
凌玥听他这么说，顿时放下心来。
菜的事情不用担心，那进货怎么办？
已经下了整整一天的雪，到现在都还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凌玥实在担心火车会因此而停运。
火车一旦停运，店里的这些衣服根本就支撑不了几天。
难道要就近找货源？
想到这里，凌玥问道：“昭阳，清浦市有服装厂吧？”
“有啊。”王昭阳奇怪地看着她：“你问这个做什么？”
“店里的棉衣太少，雪越下越大，我有些担心去株市不方便，就想着在附近找货源。”
门口的风太大，吹得凌玥直跺脚。
她说：“要是附近的货不比株市的差，那我就在清浦市进货了。”
在清浦市进货实乃下下选，但现在没办法，多个选择就多条路。
清浦市卖衣服的不少，也不是每个店主都像她这样特意跑到清浦市去进货。
这一点不用特意去调查，只要看看对方店里衣服款式就知道了。
王昭阳恍然大悟：“说的也是，突然下这么大的雪，肯定会影响生意。”
他停下手里的活，说道：“你要去看也可以，不如这样吧，咱们拉季中秋一起，怎么样？”
“好，我们哪天去看？”
王昭阳将铲子放在墙边，又拿起扫帚扫地上的残雪：“择日不如撞日，这两天天气冷，路上也没什么人，不如干脆就放他们两天假，我们去看？”
凌玥从来没想过去进货还要关门。
许是看出了她的犹豫，王昭阳飞快地扫完门前的雪，“我现在就去和季中秋说，让他那边明天给员工们放一天假，咱们这边让小花看着就行，也不用关门，你说怎么样？”
凌玥答应下来。
雪越下越大，到下午四点多，凌玥才只卖出去两件棉衣两条棉裤。
她忧心忡忡地说道：“真是没想到，下个雪还能影响我们的生意到这个地步。”
两套衣服虽然也赚了二三十块钱，但除开水电房租和员工工资，今天只能说是没亏本。
又等了半个小时，凌玥担心陈招娣两个回去不好走，便让她们早早的回去。
五点半不到，季中秋和王昭阳一起迎着雪走了进来、
一进来，他拍身上的积雪就喊小花：“小花妹子，快给我倒杯热水来暖暖身子。”
凌小花眼睛一横：“欠你的，不倒！”
凌玥也没说什么，凌小花不去倒水，她只好去倒了杯水给季中秋，又递了杯给王昭阳。
“下这么大的雪，路不好走吧。”
言外之意，你今天不过来她也理解。
反正她这里都有账，他就是想赖也赖不掉。
“我知道啊。”季中秋接过水在火炉边坐下，“我不过来上哪里去吃饭？你也知道，自从开店后，我晚上从来都不做饭。”
晚上是没人帮他做，中午，他则和员工们一起吃，由员工们轮流做饭，他只负责买菜。
“你还真是奸商，”凌小花斜了他一眼，“记得给我姐伙食费。”
季中秋喝了一口水，“行啊，但我有要求。”
凌小花不明所以：“什么要求？”
“每天的饭必须你来做。”
凌小花勃然大怒：“你给我滚！爱吃不吃！”
“好了，小花，现在不早了，你去做饭吧。”
凌玥发话，凌小花瞪了季中秋一眼，顺从地去了后院，临走前还不忘冲季中秋做了个鬼脸：“臭小子，今晚不煮你的饭。”
季中秋也不在意，只是呵呵和笑了两声。
等到小花去了后院，凌玥便对他说道：“中秋，有件事情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季中秋端着水端着火：“姐，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呗。”
凌玥问他：“你那边今天生意好吗？”
季中秋摇摇头：“不怎么好，还没有七百块钱。”
凌玥嘴角一抽，得，要不是他那个店自己也有份，她真想找块豆腐撞死。
她守了一天只卖了一百多块钱，对方卖七百块钱还说不好。
“我这里今天只卖了两套衣服，一百多块钱。”
季中秋很坦然：“姐，别太担心了，天气冷，雪又下得这么大，大家伙都不想出来，能卖一百多块钱也可以了。”
“我知道，我就是想问问你，按你现在的生意，你店里棉衣还能卖多久？”
季中秋说道：“我今天主要就是卖棉衣为主，大概只卖了三十多件棉衣，二十来条棉裤，其他衣服也没怎么动。”
凌玥点点头，她虽然没去他店里，但他店里的货她都有数，她在心里略一盘算说道：“那你今天生意还不错。不过，你那边的棉衣最多也只能撑一个星期了吧？”
季中秋点头：“是，但后天就是周末，估计能多卖一二十件吧。”
凌玥开了三个月的服装店，除了淡旺季，一开始她还以为每天的生意相差不大。
但经过实践，她才发现这么一个规律。
只要是周末，学生放假，从周六下午开始，生意较周一到周五来说要好一点。
这一天半平均要比其他时段多卖三四百块钱。
“那我就实话和你说了吧，你看这场雪来得太突然了，我担心去株市的火车会停运，你看你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或者说，看你能不能在清浦市附近找货源？”
季中秋啊了声：“在清浦市找货源？清浦市有两个服装厂，一厂和二厂。”
“一厂效益不好，已经有两个月发不出工资了。二厂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说发得出工资，但也在倒闭边缘苦苦挣扎。”
凌玥意外地看着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季中秋说道：“我有个兄弟，他爸是二厂的主任，他和我说的。”
凌玥很疑惑：“不应该啊，现在不是正往这个方向发展吗，他们怎么会发不出工资呢？”
第113章 他们不和私人合作
现在正是服装的红利期，怎么会有服装厂办不下去呢，这太匪夷所思了。
季中秋说道：“蛀虫多了呗。换个领导就想捞一笔，换个领导就想捞一笔，效益再好的厂也架不住这么捞啊。”
凌玥了然地点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
蛀虫多了确实是个麻烦事，但也不是她这种平头老百姓可以品头论足的。
“不过呢，你要去看我不拦着，但你想去进货，我劝你趁早息了这个心思。”
季中秋正色道，“服装厂现在腐败严重，他们的货一般不给私人。”
凌玥诧异地问道，“不给私人，那他们给谁？”
“百货大楼啊。这也是为什么百货大楼永远都不会缺货的原因。”
“只要他们一个电话，对方就送货上门，保证他们不会缺货。”
原来是这么回事，凌玥恍然大悟。
现在私人开厂的几乎没有，服装厂效益再不好，也属于国企。
赚了更好，亏了也不心疼，顶多被革职重新来过。
这也就是为什么到了九十年代，大批国企干不下去而倒闭原因之一。
他们固步自封，又腐败严重，更不会主动去吸收新事物，倒闭就顺理成章了。
“那这样吧，我们明天就去服装厂看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尾货。”
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早做准备总是没错的。
虽然尾货不被人们看好，但处理来打特价，也能给自己吸引点人气，就是赚多赚少的问题。
凌玥从来都不怀疑尾货的质量，相反，有些尾货真的就只是断码而言，不管是质量还是做工，都是没话说的。
季中秋摇头：“你没听我刚才说什么吗，他们宁可将衣服收在手里，也不会将衣服拿出来卖给私人。”
“事在人为，我们不去试试怎么知道他们不会卖？”
服装厂不卖衣服给私人，凌玥也理解。
蛋糕就这么大，要是谁都想分一杯羹，那货大楼还怎么做下去？
季中秋撇撇嘴：“你别想得太简单了，服装厂可不比机械厂，机械厂生产的东西普通人拿来没用，但衣服不同。不信我们就打个堵，没人带，我保证你连大门都进不去。”
凌玥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按他这个说法，自己想去服装厂进货根本就行不通？
“那你能不能联系你那个哥们儿，让他帮个忙？”
季中秋想了想：“你想要见他爸是吧？他爸倒是个热心肠。但是能不能进去，也不是他说了算，没有厂牌，服装厂的保安不放你进去，你能有什么办法。”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你明天就帮我把你那个哥们儿约出来吃个饭吧，最好是带上他爸。”
季中秋瞠大眼睛：“你还是不死心啊？得，我帮你约，不过丑话说在前面，我肯定不敢约他爸的，只能约我那个兄弟。”
“行，就这么说定了。”
如果对方真的不肯来，那就只能从他哥们身上下手。
天渐渐黑了，店里实在是冷得慌，季中秋坐不住了：“怎么小花今天做饭这么慢，姐，你去催催？”
凌玥点头：“好，你们两个把门关了。”
天气冷，白天都没什么人出门，晚上就更不用说了。
都说老婆孩子热炕头，下这么大的雪，谁不想坐在家里舒舒服服的抱着老婆烤着火。
季中秋的办事效率还是很快的。
第二天十点多，他就将他那个哥们儿带过来了。
“姐，这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个哥们儿，叫李中华，你有什么事先问他吧。”
凌玥连忙将人请到火炉边坐下，对他说道：“真是对不住啊，这么冷的天还让你跑一趟，来，先喝杯水暖暖身子。”
李中华接过水捧在手里，说道：“姐，三儿将事情都跟我说了，我也就不跟你兜圈子了，你想去进服装厂的尾货，我建议你别去。”
凌玥拧着眉问道：“这怎么说？”
“是这样的，你也知道我爸是二厂的主任，他权力没有厂长大，但是在厂里还是有一定的话语权。”
“来之前我就问过我爸，他的意思是说现在的厂长是个老顽固，根本就不可能和私人合作。”
凌玥说道：“可我听中秋说二厂的效益不好啊，我们出场地，帮你们销尾货不是在帮你们吗？”
“我知道啊。我爸早两年就有这个想法了，但是厂长不答应啊。”
“我爸看到厂里的存货越堆越多，心里也着急，但厂长不点头，他也没法处理。”
“哦！”凌玥听懂了，“能不能让叔叔帮我们引荐一下，我们亲自去和厂长谈？”
李中华笑道：“那就更不可能了。我这么说吧，就拿我们现在人手一条的喇叭裤来说，我爸爸去年就和他建议让厂里做，你猜他怎么说？”
“他说，那都是不入流的东西，他宁可做些中山装，也绝不浪费一块布料来做喇叭裤。”
“也正是他这个决定，二厂到现在都没做过一条喇叭裤，就更别说你们店里的这些牛仔裤了。”
凌玥无奈，但还是不死心：“小兄弟，只要你点头，我现在就可以跟你去见见叔叔。”
李中华无奈地说道：“姐，你何必为难我爸呢？我爸这些年被钱叔压着一直没有出头的机会，你就放过他吧。”
“再说，再有三年，我爸就要退休了，我也不想他在这个关头被人揪住小辫子。”
凌玥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李中华看着年纪不大，但每句话都在为他爸着想。
“不试试我们怎么知道不行呢？这样，你今天回去后和叔叔说一句，我们明天去拜访他。”
李中华干笑一声。
他算是看出来了，眼前的这个女人很倔，自己根本就劝不动她。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爸今天正好在家没去上班，我陪你过去呗。”
“行，事成之后肯定少不了你的好处。”凌玥开心地说道，“你还没吃饭吧，要不在我这里随便对付一口吧。”
她招呼王昭阳：“昭阳，你快去买两瓶酒来。”
“姐，不用破费了。”季中秋笑道，“中华这小子滴酒不沾，你让他喝酒，要是他爸因为他喝酒不见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凌玥看着李中华。
她是真没想到，眼前的这个男人竟然滴酒不沾。
“那买两瓶饮料来总可以吧？”
不喝酒就喝饮料。
“姐，别破费了，你要留我在这里吃饭，我答应你就是。但酒也好，饮料也好，就别买了。我可不像三儿这个酒鬼，宁可不吃饭也要喝酒。”
“喂，你小子怎么回事，你揭我老底做什么！”
季中秋不乐意了，“再说，那都多久的事了，你现在还来说，有意思吗？”
“怎么没意思？”李中华不怼他就不舒服，“二月份，是谁喝酒喝到胃出血？”
季中秋二话不说就朝他擂了一拳：“你小子，不会说话就别说，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李中华嘿嘿一笑，也不生气：“我就说，气死你都活该。”
凌玥看着他们两个吵吵闹闹的样子，和王昭阳对视了一眼：“昭阳，你陪他们一下打下牌，我去后院帮帮小花。”
凌玥手脚麻利，很快就整出了四菜一汤。
汤是用猪筒骨香菇汤，小火慢熬煨出来的，季中秋没来就放在炉子上了。
菜就简单的炒了个土豆丝，小炒肉，再做了个香煎鱼。
等到菜一上桌，李中华就咽了口唾沫：“姐，想不到你厨艺这么好，都快超过国营饭店的厨子了。”
凌玥笑笑：“别愣着了，吃菜啊。”
吃完午饭，不过才一点多。
凌玥让小花在店里守着，他们一行四个人去了李中华家。
去之前，凌玥和王昭阳商量，他们是去求人办事，肯定不能空手上门。
李中华听到后说什么都不让他们买，说他家老头子什么都不缺，也不差那点东西。
思来想去，凌玥还是背着他去买了两斤红糖，两罐麦乳精。
为此，李中华在路上抱怨了一路。
来到李家，没看到李玉树的身影。
李中华每个房间看了一遍，吐槽道：“这老头，下这么大的雪人又不知道跑哪去了。”
“你们先坐，我去找找。”
凌玥站在屋子里没动，四下打量了一番。
客厅不大，但布置得很温馨。
也没有什么值钱的家具，唯一拿得出手的，大概就是放在斗柜上的那台电视机了。
电视机上盖着一块白色蕾丝布，斗柜旁边放了一个小方桌。
桌子上有一个搪瓷茶盘，茶盘里有一个配了四只茶杯的白瓷水壶，挨着搪瓷茶盘的是一个红色铁皮热水壶。
热水壶有些年月了，提手上有浅褐色的绣斑。
窗户下有个布艺沙发，沙发靠背上批着白色蕾丝布，沙发前放着一个枣红色长条形茶几，茶几上也盖着同款白色蕾丝布。
“坐啊，把这里当自己家就对了。”
季中秋大大咧咧地在沙发上坐下，李中华不在家，他俨然成了这里的老大。
凌玥将东西放在茶几上，对季中秋说道：“中秋，李家虽然小，但是布置得还挺不错的。”
“人家有钱。”季中秋说，“八二年的时候，中华就说过他家老头子每月的工资就有四十多块，那时候物价不比现在便宜？”
接着，他又神神秘秘地说道：“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中华这小子小学时还学过手风琴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