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左看右看，也没觉得自己比凌小花差多少，可她怎么就能和季中秋打成一片呢？
陈招娣看出了她的心思，默默给她夹了一块鸡肉，“盼娣，多吃点。”
——她企图用这个方式来分散陈盼娣的注意力。
说起来也怪她，她都没问清楚季中秋喜欢什么样的，就把盼娣喊过来了。
女人的心思都很细腻，虽然凌小花和季中秋现在没有什么，但是她很明显感觉到，季中秋看凌小花的眼神和看陈盼娣的眼神是不一样的。
就算他现在对凌小花没有意思，将来呢？
将来的事情谁都说不好。
那边桌上，季中秋听了凌小花的话哈哈大笑了起来。
“凌小花，那还得多亏了你是个女的，要不然我还跟你混不了？”
凌小花眼睛微眯，像个街溜子似地将脚踩在凳子上，朝他吹了声口哨：“季老弟，跟姐混吧，姐罩着你？”
凌玥错愕地看着她，她实在没想到，凌小花竟然还有这么不雅的一面。
“凌小花，你能不能别这么粗鲁！”她看着凌小花，“彤彤还在呢！把脚给我放下来！”
坐在凳子上还把脚踩在凳子上就算了，哪有女孩对着男人吹口哨的？
凌小花却不以为意：“这有什么，当初我和何志刚在一起的时候，还有不少人对我吹口哨呢。”
凌玥：……
是她的疏忽，早知道她在家里变成了这模样，她应该早点将她接过来的。
王昭阳有些意外地看着她：“小花，所以你也学他们一样对着男人吹口哨？”
这还是他记忆里的那个小姨子吗？
他还记得以前，他刚到凌家去提亲的时候，这个小姨子一看到他，腼腆地对他笑了笑，就跑进了房间。
“大家都这么玩，有什么嘛！”
见他们两口子都出言怼自己，凌小花满脸的不痛快，“只是吹个口哨而已，他也没少块肉。”
凌玥劝道：“小花，这个毛病你还是改掉的好。”
凌小花撇撇嘴坐正了身子，无所谓地说道：“切，一点都不好玩。”
陈盼娣将凌小花如此粗鄙的模样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刚才她还觉得自己可能会输给这个女人，但是现在看来，她坐无坐相站无站相，就连说话也带着浓浓的乡音，怎么可能和自己比。
她看凌小花的眼神都透着一股蔑视。
凌小花无缘无故地被凌玥怼了一通，很快就将这件事情给抛到脑后，她飞快地吃完饭，她实在看不下彤彤吃饭慢吞吞的样子，一把抢过彤彤的碗：“吃得这么慢，小姨喂你。”
彤彤乐见其成，索性张开了嘴巴，等着她投喂。
凌玥也不管她们，对季中秋说道：“中秋，明天我和你姐夫去株市，等进了这批回来，我们再抽个时间去深市或沪市。”
季中秋的店开了业，也算是了了她的一桩心事。
至于效益，肯定差不了。
但深市和沪市那边，肯定得跑一趟。
季中秋嗯了一声，“行啊，我们先去深市吧，那边近。”
“行，就按你说的办。”
在国营饭店门口和众人分开，凌小花挽着凌玥的手臂走在前面，王昭阳抱着彤彤跟季中秋走在后面。
“姐，你跟我说说呗，你是怎么开的店的？”
凌小花好奇死了！
她昨天就想问了，但是昨天凌玥在季中秋那个店里一忙就是一天，回来的时候累得沾着枕头就睡着了，她根本就没逮到机会。
凌玥说道：“我啊，我是卖了头发后才开始做生意的。”
“从摆摊卖水果开始，赚了点钱就开了这个服装店。”
“我看你店里的生意挺红火啊，有什么秘籍呀？”
“你想学呀？”
凌小花用力点点头：“嗯，我想学。”
“那急什么，反正你在这里也不是呆一两天，时间长着呢。”
凌玥交待她：“对了，明天我和你姐夫去株市进货，你在店里帮我看着点，更要盯着那些员工，他们偶尔偷个懒也没什么，你就睁只眼闭只眼就行。但他们敢做偷鸡摸狗的事，或者他们私自收顾客的钱，你该罚就罚。”
说起这个，凌玥还没制定好规章规则。
但她怕凌小花不懂，只好将这件事情和她提一下。
“那要是顾客拿了衣服没付钱就跑了，我们没追上怎么办？”
“万一真的出了这种事情，我们还是追究责任，是谁的责任谁就付大头。”
两姊妹正说着，彤彤忽然喊道：“小姨，抱我！”
凌小花扭过头：“这么大个人了还要抱，羞不羞？”
回到百货大楼这边，凌玥让凌小花去烧洗澡水，她将季中秋店里的营业额都倒了出来，在桌子上堆成了小山。
“嚯，看这一堆钱怕是有个七八千啊！”
看到这么多钱，王昭阳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了。
“我看不止啊。”季中秋开始整理起来，“我们店里的衣服现在稀稀拉拉的，能不能撑过明天还不清楚呢。”
凌玥手脚麻利地整理着钱，“昭阳，你别愣着呀，快帮着一点数啊。”
凌小花过来喊彤彤洗澡时，看到桌上的那堆钱吓了一跳。
“姐，你们一天就能收到这么多钱吗？”
凌玥点头：“这些钱都是中秋那个店的，我们店里的钱还没开始点呢。”
凌小花啧啧两声：“姐夫，你什么时候也买辆摩托车来玩玩？”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王昭阳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问凌玥：“对啊，小月，什么时候也给我买辆摩托车玩玩？”
“想什么呢？这才赚了几个钱你们就想着买摩托车了？”
“你们没看到中秋店里的衣服都没几件了？”
凌玥瞪了他们一眼，“对了小花，你在我们店里打包几件衣服让中秋带过去，我是真怕他们明天没衣服卖。”
“记住啊，要仔细对好数量啊！”
她这个店的生意虽然好，但肯定没中秋那个店生意好。
她进屋就发现了。
展示架上的衣服也空了不少，但是和季中秋那个店比起来，根本就不值一提。
“行，我知道了。”
凌小花牵着彤彤去了后院，给她兑水洗澡。
经过清点，凌玥看着小本本上的数字，眼睛瞪了起来。
“一万四千三百一十五块？”
王昭阳倒吸了一口冷气，冲着季中秋说道：“你行啊，这么多钱，难怪你们累得像个孙子似的。”
季中秋嘿嘿一笑：“我是站在收银台，一点都没注意到隔壁呢。”
凌玥不悦地说道：“你将店开在他们旁边，人家都恨死你了。”
“恨吧，恨我我不会少块肉。只要他们过得不好，我就开心。”
提起了成小明和苏佰乐，凌玥还是忍不住提醒他：“你最好还是多提防他们，我看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虽然说先撩者贱，但是凌玥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姐，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我是清浦市本地人，要是被他一个外乡人欺负了，这些年我不就白混了？”
季中秋习惯性地抽出一支烟点燃，眼神里透着寒冷阴鸷：“他要是再敢使坏，我直接找人打断他的腿。”
凌玥无奈地说道：“是啊，你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当然不像他们还有顾虑。”
接着她话锋一转，说道：“不过呢，你在收银台站了一天，没看到。我要跑到外面去放收音机，每次出去，就只看到苏佰乐站在门口，往店里招呼客人，可根本就没人肯进去呢，都到咱们店里来了。”
“他们的定价高啊，谁不想省两个钱？”
季中秋将钱都推到凌玥的面前，“姐，你快收起来，再把你们店里的钱数一下，我们再规划一下明天拿多少钱去进货。”
凌玥却没那么想。
她看着眼前的这堆钱，很快就做出一个决定：“这样吧，这一万四千块钱我们五五开，剩下的三百一十五块当做明天的备用金。”
“那不行，我才出了两千块钱，店里进货的钱都是你出的，可不能五五分。”
“你别急呀！”
凌玥将钱分成两分，每份七千。
“我进货一共花了一万零七百六十块钱。拿到你店里的货有八千七百四十块。”
“你出的两千，我也有一千的份。这八千七百块的货款，你也要出四千三百五十块，除了那一千块，你再给我三千三百五十块就行。”
说完，凌玥就从他的那一堆里数了三千三百五十块钱出来，剩下的交给了他。
季中秋刚拿起钱，喜滋滋地说道：“和我姐做生意来钱就是快。”
凌玥嘿嘿两声：“还没完呢，明天我们还要去进货，这次，你打算出多少钱？”
季中秋眨眨眼，还没开口，就听凌玥从她那一堆钱里数了三千块钱出来，说道：“接下来的生意可能不会太好，我打算先拿三千块钱出来进你那个店里的货。”
季中秋木着一张脸也跟着数了三千块钱。
看着手里剩下的六百五十块钱，他满脸的不可置信：“我七千块钱还没捂热，就又回你手里去了？”
第85章 让我也过过瘾呗
凌玥将手里的钱交给季中秋，让他再数一遍：“这里是六千块钱，你数数看。没问题的话，我明天就去株市了。”
季中秋接过来清点了一遍，点头道：“六千块没错。”
凌玥找了个纸袋将钱装好，又问他：“你那边的工资要怎么开？”
季中秋想了想：“你这边是底薪加提成，我那边就跟你这里一样吧，免得大家伙说闲话。”
“行，你这么说的话，那我也就这样给他们算工资了。”
陈昭娣和陈盼睇两姐妹在她这里工作了这么久了，原本昨天就要给她们结工资的，但是事情一多就将这事儿给忘到脑后了。
以前她摆摊的时候，陈招娣的工资是日结，但现在是开店，工资就不能采取日结了。
再加上今天忙，明天说什么都要将工资结给她们。
分完了钱，算完了账，凌玥开始清点起自己这个店的营业额了。
到底只有两间门面，自己也没在店里坐镇，生意说不上太好，也不算太差。
只卖了四千两百多块钱。
季中秋眼红地看着她将钱装进包里，又见她拿出了这几天所有的营业额。
凌玥回家时，陈招娣给她卖了一万两千多块钱，再加上今天的一万多，她手里的钱足足有两万多块钱了。
这么多钱放在家里肯定不合适，还是得存到银行里去。
看着那一大堆钱，季中秋眼睛都看直了，流着哈喇子说道：“姐，这么多钱，让我也过过瘾呗？”
“你要过什么瘾？”凌玥头也不抬地拒绝了，“我可告诉你，你少跟我整那些花花肠子，有钱了就存起来，以后再娶个媳妇，有你媳妇帮忙，你还可以再多开一个。”
季中秋翻了个白眼：“姐，你能不能别和我叔一样，总是催我找媳妇？我一个人过得不挺好的吗？”
凌玥白了他一眼，没理他。
转身就去了门面。
季中秋跟过来，凌小花已经将衣服清点好了，并打了一个大包。
凌玥对他说道：“中秋，你过来对下数量，要是没问题的话，你就拉过去，赶明儿卖出来了再跟我算钱。”
季中秋磨磨蹭蹭地走到那一大包衣服前面，拎着就往外走：“我不数，我懒，还是明天员工上班后让她们数吧。”
将衣服丢到三轮车上，季中秋骑着三轮车就往店里跑。
送走了季中秋，凌玥拖着疲惫的身体，将店里的货盘点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才洗洗睡下。
由于昨天自己店里的生意不太好，下午又要去株市进货，凌玥店里的五个人一个都没去季中秋那边。
早上没什么人，凌玥带着他们将店里断码的衣服都清理出来，放在门口，打算先处理一波。
一听到有特价处理衣服，店里反而没什么人进来，都围着门口的两个展示架看。
凌玥背个包亲自守着，也不用多说什么话，只告诉她们这衣服以前卖什么价，现在卖什么价。
衣服都是经过她的手进回来的，进价什么的也只有她最清楚。
不到两个多小时，这些处理衣服就卖得一件不剩。
没买到的顾客还有些意犹未尽，强烈要求凌玥再来一波特价服装。
凌玥也只是笑了笑，对他们的话并没有放在心上。
开玩笑，要是天天都有特价衣服卖，那自己还怎么赚钱？
到了十一点，凌玥让小花进去做饭，她和王昭阳吃了饭就得去株市，耽搁不得。
算起来王昭阳差不多也有一个星期没去上班了，而这时候的国庆节法定假期也只有短短的两天，也就是说，他今天去了株市，至少还得再请一天假。
可自从今天上午存了一万块钱，王昭阳也有些看不上那可怜的四十多块的工资了。
四十多块钱，他家夫人一两个小时就赚回来了，自己那个工资现在看来是可有可无。
用凌玥的话来说，那几十块钱完全就是零花钱。
为了稳妥起见，凌玥和王昭阳各背了一个包。
钱也是分开装的，这样也不会显得鼓鼓囊囊的。
下了火车，凌玥轻车熟路地带着王昭阳住进旅馆。
王昭阳第一次来株市的服装批发市场，看着门面里那么多款式的衣服，他看得是两眼冒光，恨不得将这些衣服都装进口袋里带走。
进完了货，火车早就发车了，他们也不着急，两人各扛了一包衣服放到旅馆房间后，又开始四处扫货。
凌玥自己店里的货还很多，主要是给季中秋进货。
这一次季中秋没来，凌玥也终于不用再忍受有人在她耳边碎碎念了。
男式夹克、皮衣、西服、衬衣、牛仔裤、喇叭裤、中山装，棉衣、以及领带等等，光是男装她就进了两千多块钱。
女装就相对多一点。
除了秋季的常规款，凌玥还增加了棉衣和少量羽绒服。
羽绒服现在毕竟还没流行起来，大家冬天都穿棉衣为主，再加上羽绒服的价格有点小贵，凌玥也只是进了五款，每款五件。
看着数量不多，但是，凌玥万万没想到，现在的羽绒服还有个可爱的别称，叫作“面包服”。
之所以会有这个别称，完全是因为受面料和加工水平的限制，款式单一，含绒率低，填充量大，外观臃肿。
但臃肿归臃肿，胜在保暖。
可这五款羽绒服一打包就是一个大包。
拎着不太重，但实在太占地方了。
进了五千多块钱的女装，一打包，凌玥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次将近八千块钱的货足足打了七八个包。
这么多包衣服，看来又只能找人送到月台上，再让他帮忙递上火车。
要是有物流就好了！
跑了一天凌玥也累坏了，她早早的就躺在床上休息了，第二天就带着王昭阳再次去了服装批发市场。
凌玥还得为凌小花买几套衣服。
凌小花当时是被凌父凌母逼着才来的，一开始她死活不肯来，到底架不住凌父凌母的要挟，又怕耽误王昭阳的工作，这才不情不愿地跟了过来。
在公共汽车上抹了一路的眼泪，直到上了火车才有所收敛，只是在火车上怎么都不肯开口说话，只是木然地盯着黑漆漆的车窗外看。
上次王昭阳没过来，给他买的衣服他也不太喜欢，就放到季中秋的店里让他卖掉了。
这一次，凌玥干脆就让他自己去选。
花了两个小时将众人的衣服都买妥，凌玥这才找了个板车赶回旅馆，王昭阳和板车师傅来来回回搬了两三趟，才将所有的衣服都搬上板车。
回到清浦市天都黑了，好在季中秋和凌小花都过来了，看着他们大包小包的衣服，凌小花直接傻眼。
王昭阳从九月二十五号开始请假，一直到十月四号才回到厂里上班。
他一进门，就被组长刘来福抓住训了一通。
“王昭阳，你这工作还想不想干了，要不是想干趁早走人！”
王昭阳脾气好，不跟他计较，默默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他的顶头上司是一个五十多岁体形微胖的老人，技术部同事们背地里都管他叫刘胖子。
刘胖子在厂里已经干了三十多年，为清浦市机械厂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
之前也做过技术部的一把手，但后来年纪大了，很多工作都不能胜任，只好退了下来。
但又没到退休年纪，厂里便给了他一个不痛不痒的闲职。
见王昭阳没搭话，刘胖子走到他面前：“王昭阳，我一直都看好你。也一直在厂长面前夸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可你最近的表现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你最好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要是给不出来，你自己想想要怎么去和厂长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