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玥不忘给她们画大饼：“今天真是辛苦你们两个了。要不是你们肯来帮我的忙，我都不知道今天要怎么办才好。”
“说这些干嘛，我们要是斤斤计较的人，肯定不会来帮你干。”
黄桂香毫不在意地说道，“你说是吧，招娣？”
陈招娣点点头：“对，小月，都是自家姐妹，说这些做什么。”
“那这样吧，今天晚上我请客，待会到国营饭店里搓一顿，怎么样？”
“哟，小月，你这可是区别对待啊！”黄桂香故意扬起声音：“我跟着你干了这么久，你都没说要请我吃一顿，招娣来了，你就要请我们吃一顿了？可不带你这么偏心的啊！”
凌玥知道她是在开玩笑，佯装生气地说道：“那行，那回家后就各吃各的，我还省两块钱呢。”
黄桂香夸张地说道：“招娣，你说这人怎么这么小器，都说了要请客，竟然翻脸比翻书还快！”
凌玥卖力地蹬着三轮，留下一串笑声。
凌玥本就不是那小气的人。
回到家，等王昭阳他们下班回来了，拉上蒋聪香一家，浩浩荡荡的往国营饭店里去了。
蒋聪香帮她看了一天的彤彤，自己下馆子不带上人家，有点说不过去。
进了国营饭店，就属黄桂香的嗓门最大：“小月，丑话说在前头，待会我点菜，不论贵贱，你可不许哭鼻子。”
凌玥笑骂道：“瞧你说的，我有你说的那么小气吗！”
黄桂香瞪了她一眼：“怎么没有，中午就请我们吃了碗面条，直到现在才放我们回来，我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行，你想吃什么就点，我不拦着行了吧。”
“好，这可是你说的。”
黄桂香喊过服务员，“同志，你们这有什么好吃的？”
“多了去了。”
国营饭店的服务员可不比是在后世饭店里的服务员，他们的工作环境虽然是在饭店，但他们却也是正儿八经吃“国家粮”的人。
“红烧草鱼、小炒肉、西红柿鸡蛋、海带筒骨汤、炒时蔬，猪头肉，黄豆焖猪脚、三黄鸡，香干芹菜，等等。”
黄桂香刚想点菜，就被季小年拦了下来。
“桂香，懂点事！”季小年不悦地说道，“今天是小月请客，她点什么我们就吃什么，哪有你这么乱喊乱叫的？”
自从和黄桂香混熟了，凌玥也知道她的脾气。
她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虽然喜欢占小便宜，但是自从上次自己和她闹了那次后，她在自己面前从来都没再表现过。
当下说道：“没事，黄姐和我开玩笑呢！今天只要你们高兴，随便点，管够！”
第28章 吃大餐
服务员显得很不高兴，却还是耐着性子说道：“大家尽量安静点，不要打扰到其他同志用餐。”
凌玥一行人这才安静地寻了个位置坐下。
八个大人，五个小孩，在大圆桌还没流行的年代，这么多人一张桌子根本坐不下。
凌玥犹豫地说道：“要不我们还是开两桌吧，这么多人坐不下。”
蒋聪香连忙拉住她，说道：“就坐一桌吧，大家挤挤，加几个凳子的事，没必要开两桌。”
“还是开两桌吧。”王昭阳说道，“这么多人，一人放个饭碗在桌面上就没地方再放其他的东西了。”
桌子是八仙桌，大人落了座，孩子们就只能挤桌角，碗筷放得也确实有点挤。
王昭阳发了话，凌玥也不是小器的人，点头对黄桂香说道：“那就开两桌吧，他们男同志喝点酒，我们也喝点。”
黄桂香意外地看着她，揶揄道：“就你那一杯倒的量，拼得过我们吗？”
“你们点不点菜？”服务员没了耐性，黑着脸说道：“我们很忙的，没工夫陪你们在这里东拉西扯。”
凌玥连忙道歉，又和几人商量了一下，每桌要了个油焖三黄鸡、黄豆炖猪蹄、海带筒骨汤、小炒肉、红烧鱼、香干炒芹菜。
鸡、鱼、肉都齐全了，再要了个炒时蔬解解腻。
服务员飞快地记下，问道：“要凉菜和酒水吗？”
“凉菜都有什么？”
“花生米、拍黄瓜、糖拌西红柿，还有泡菜，每份两毛五。”
凌玥爽快地说道：“那这四个凉菜每桌来一盘吧。”
服务员嗯了一声，“行，我记下了，酒水要吗？”
凌玥问在场的四个男人：“你们喝酒吗？”
黄桂香连忙说道：“行了小月，别破费了，你都点了这么多菜了，我们哪吃得完？”
“吃不完打包带回去呀。”凌玥笑道，“你好不容易宰我一顿，哪能不让你吃开心呢。”
黄桂香白了她一眼，笑骂道：“你们看这个女人，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我就是下午说她偏心，她记到了现在。”
凌玥当仁不让回怼：“只要你乐意，我还能记更久。”
一句话，将大伙都逗乐了。
服务员又问了一句：“你们要不要酒水，不要的话我就下单了，你们也可以结账了。”
“要，给我来两瓶好一点的酒。”
又是这个女人开口，服务员头也不抬：“我们这最好的酒是酱香型的茅台，八块钱一瓶，要几瓶？”
听到报价，蒋聪香吓了一跳：“小月，这也太贵了，别点了。”
黄桂香本就和她要好，也不怕得罪她，对凌玥说道：“小月，你蒋姐是山猪吃不了细糠，这八块钱的酒都该她一阵肉疼了，非得要喝，来两瓶一块左右的吧，解解馋就行。”
“汾酒，一块钱一瓶，确定要的话我就给你们下单了。”
凌玥和王昭阳都不喝酒，对酒也不是很了解，只好将求救的眼光投向季小年。
季小年开口道：“听说这汾酒清香纯正，回味绵长，我们就喝这个酒吧。”
“好。”凌玥对服务员说道：“同志，再给我们上两瓶汾酒，一共多少钱？”
服务员算好了账，飞快地说道：“两桌一样的菜，一共是四十八块，先买单吧，这是规矩。”
凌玥当场就递了五个大团结过去。
服务员意外地打量了她一眼。
可以说凌玥是在场所有人中穿得最邋遢的一个。
身上的衣服虽然干净，但是一看就是穿了好几年的，脚上的靯子都是最便宜的塑料凉拖鞋。
可就是这样一个女人，竟然眼睛都不眨的掏出五张大团结，她实在是没想到。
服务员接过钱，丢下句“稍等片刻”，转身就去了收银台。
不一会的工夫，她用托盘上了四个凉菜，又找了两块钱给凌玥。
众人又等了半个小时，终于上了第一个菜，小炒肉。
小炒肉一上桌，孩子们眼睛顿时就直了，要不是旁边有大人压着，他们早就上手抢了。
看着孩子们那渴望的眼神，黄桂香问服务员：“同志，饭在哪里，孩子们都饿了。”
“等着。”
服务员冷冰冰地态度实在让凌玥感到了不爽。
这态度，要是在后世，她早就拍桌子走人了。
但是今日不同往日。
人家这工作是有编制的，她虽然有些不耐烦，但还是耐着性子听自己磨了这么老半天，也算是比较客气了。
上了第一个菜，其他的菜没等多久就陆陆续续都上齐了。
菜一上齐，孩子们虽然哈喇子流了一地，但还是比较守规矩的，老老实实地坐在桌子上，看着菜直咽口水。
等到大家们动筷子了，孩子们这才开始疯狂炫肉。
原本还想着吃不完要打包带回去，可凌玥到底失算了。
这年头大家肚子里都没几两油，好不容易出来吃顿大餐，大家都敞开了肚子使劲造。
看着孩子们吃得欢，蒋聪香不由得说道：“慢点吃，没人和你们抢。”
又讪笑着对凌玥说道：“让你见笑了，孩子们也太不懂事了。”
“没事，”凌玥没有责备他们，“看他们吃得欢，我都有胃口了。”
“那可不，”黄桂香和她混熟了，根本就没拿她当外人，她夹了一筷子小炒肉，“我们今天中午就吃了碗面条，小月还临时去补了货，真是累死个人。”
“做生意就是这样。”蒋聪香说道，“不怕生意好，就怕生意不好。”
黄桂香说着，目光炯炯地看着陈招娣，开始八卦起来：“我们真是看走眼了，今天有人和我们抢地盘，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招娣竟然敢动手。”
陈招娣夹菜的手一抖，脸上讪讪的，“黄姐，能不提这茬吗，现在想想，我都怕得要死。”
“你怕你还敢动手？”
陈招娣心事重重地说道：“谁叫他说我们是三个女人一台戏。”
凌玥看出来了，连忙转移了话题：“不说这个了，来，我们干一杯。”
席间，凌玥时不时的打量着陈招娣，对她充满了好奇。
第29章 闹事的来了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令凌玥想不到的是，那两大桌子菜，竟然连个汤汁都没剩。
回去的路上，大家还在回味着刚才的菜式和口味。
“你说他们那猪脚是怎么炖的，怎么就那么烂烀呢，我在家里就做不出来这个味儿。”
“别说猪脚了，就是那个小炒肉我怎么都炒都炒不出他们那么滑嫩，你说他们是不是有诀窍呀。”
“人家可是大厨，舍得用油，哪像我们，一年就那一坛子油，都舍不得。”
凌玥对这些事情都不怎么关心，她背着彤彤走在陈招娣身边，不时地看她一眼。
一次两次也没什么，被看的次数多了，陈招娣别扭地问她：“小月姐，你怎么老盯着我看？”
“没事，就是想起黄姐说的，对你竟然敢动手打人的事情很好奇。”
陈招娣脸色有那么一丝不自然，咬咬唇还是选择面对，她说：“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娘就是个戏子。死前就被人看不起，死后我奶奶连场法事都不肯做……而我从小就被人指指点点，说我是婊-子的女儿，无情无义。”
陈招娣重重叹了口气，“所以，我最恨别人说我是戏子，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唉！”
语气里也似乎有一点后悔。
凌玥呆住了。
她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身世。”
“这也没什么呀，这么多年，我也看开了。”
凌玥顿时不再说什么。
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是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要是知道的话，她也不会开这个口。
回到家，王昭阳将彤彤放到床上，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九点了。
这顿饭竟然吃了两个多小时。
“你明天还去摆摊吗？”
凌玥头痛地说道：“去啊，我今天进了五百盒磁带，还有四百多盒没卖呢。”
学生今天主要买的生活用品和学习用品，这些东西卖得很好，反而是磁带没怎么动，最多只卖了六十来盒，看样子学校的需求是达到饱合了，除非自己再搞到新出的磁带或许还能再卖一段时间。
可这批磁带就这么压在手里她也不甘心，她打定主意，只要出摊，她就要带几盒出去，多少也能卖几盒，肯定不能压在手里。
如果实在没人买，到时候再去修理铺找个二手收音机，去人流量大的广场或者其他什么地方，一边放歌一边卖，相信还能带动一批。
要是实在卖不动，就只能降价处理了。
“那今天卖了多少钱？”
凌玥强打起精神来，“还没点呢，得清点了后才能知道。”
今天的生意不能说算好，但也不算差，毕竟自己还多跑了趟火车站。
经过清点，凌玥摇摇头：“今天竟然比昨天少了九百多块。”
昨天买卖多好，大家伙都只盯着磁带买，她和黄桂香两个人都能忙过来。
反而今天多了个招娣，生意看着红火，营业额反而还降了。
“那也不错了，也卖了一千多块呢。”
王昭阳说着就拿出一张存根交给她：“小月，这是昨天你要我存的五百块钱，我给存好了，你看看。”
凌玥接过来扫了一眼，随手放进包里。
看着她这么随意地放进包里，王昭阳说道：“小月，这么多钱你就这样放包里了？”
“怎么了？”
“银行的人说了，存根丢了不补，谁拿单子去取钱都能取到。”
凌玥有些吃惊：“你怎么不设密码？”
“什么密码？”王昭阳不解地问道。
凌玥明白了。
电脑没有普及的时代，银行的存根都是手写的。
就像后世的彩票，虽然记了名，但受条件限制却不能设置密码，哪怕是给彤彤，只要她会写字，拿着存根都能取到钱。
“那你说放哪里比较安全？”
家里总共也就这么大，要藏点东西还真是不好藏。
两人找了半天，都没发现一个合适的地方。
凌玥索性不藏了，直接放包里的内袋里。
“不藏了，过几天我还得用，何必藏来藏去这么麻烦。”
趁着王昭阳去洗澡的空当，凌玥清点好明天要补的货，总之学校已经开学了，该来的也差不多都来了。手里的这批货，要么提前处理，要么转到其他高校去卖。
但整个清浦市就这么一所大学，手里的这些货看来真的得等到九月份到高中学校门口去卖了。
高中生比大学生的消费水平要低不少，到时候只能看情况卖了。
再一个，就是到百货大楼那边去卖。
和国营店抢生意，想想都刺激。
一夜好眠，八月二十一号，凌玥依然起了个大早。
鉴于昨天黄桂香因为抢地盘的事情而和人吵了一架，凌玥早早的就来到校门口，将摊子支了起来，就跑到火车站补了一件热水瓶和搪瓷杯搪瓷盆之类的生活用品。
回到校门口后，黄桂香也进了水果过来，感叹着对凌玥说，今天的生意肯定比昨天差。
校门口摆摊的人不见少，但是新生却少多了。
黄桂香说今天卖了几盒磁带，几支钢笔外，其他的东西都没什么人问。
当凌玥将新进来的生活用品摆上后，这些东西还是走得很不错。
看来对于学生来说，这些东西才是真正的必需品。
由于生意比较淡，三人守着摊子反而有些无聊了。
“黄姐，你帮我看一下，我去上个厕所。”
看着没什么人来买东西，凌玥这才将摊位交给她们两个看着。
等凌玥上完厕所回来，一眼就看到摊位前人头攒动，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紧接着，她就听到哐当一响，人群顿时传来黄桂香和陈招娣的尖叫声。
凌玥心里咯噔一下，飞快地挤进人群。
只见地上散落着自己的商品，就连黄桂香的水果都散落一地。
黄桂香和陈招娣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此时被吓得脸色发白，半句话都不敢说。
凌玥眸子顿时一片腥红，厉声喝道：“干什么，你们干什么呢，你们凭什么砸我的摊子！”
自己摊位上的东西被人全扫地上了，磁带、画板、笔、搪瓷杯等散落了一地。
“小妞，你就是她们口里的老板？”
一个留着板寸，穿着黑色背心，嘴里叼了根香烟，一幅吊儿郎当的街溜子对她说道。
凌玥怒斥：“是，你们凭什么砸我的摊子！”
“凭什么？”香烟男深吸了一口香烟，痞里痞气地将口里的烟悉数喷在凌玥的脸上。
凌玥被呛得连连咳嗽几声，正要发怒，又听到那男人说道：“小妞，知道这地盘是谁罩的吗，你在这里摆摊又跟谁打过招呼了？”
敲竹杠！
凌玥只觉得全身发冷。
这种事情她听说过，只是没想到会在自己身上发生。
她强迫自己冷静，冷声说道：“这是天朝政-府的地盘，我在政-府的地盘上摆摊要跟谁烧香！”
香烟男呸的一下将口里的香烟吐在地上，手里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根手臂粗的棍子。
他举起棍子指着凌玥，一身戾气：“小妞，你可别怪哥哥没警告你，你也不去打听打听，这条道上哪一个不知道我们徐爷的大名？不跟徐爷打招呼就在徐爷的地盘上摆摊，你活腻歪了吧！”
凌玥哪知道什么徐爷不徐爷的！
她好端端在这里摆了几天摊，和附近的摊主们都没怎么红过脸，对学生们更是像弟弟妹妹一样。
除了昨天那个和自己抢摊位的人以外，她就没得罪过谁。
她脑子灵光一闪，难道真的是昨天那个人在搞鬼？
她四下里一张望，并没有看到昨天那个人。
M的，看来十有八九就是他在背后搞鬼。
这都是什么事，好好摆个摊还能让人给砸了摊子。
真晦气！
“谁叫你们过来的，我出双倍钱，你帮我打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