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伸手绕过她脖颈,在族中亲友面前和许明舒一同饮下了那杯酒。
许明舒笑得明艳,放下手中的酒杯,双手合十看向前方。
“列祖列宗在上,今日我许明舒嫁与邓砚尘为妻,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望诸位能有此见证,今后这个人他是我的了,谁也抢不走。”
她收了杯盏,欢快地朝祠堂外跑出去。
月色氤氲,许明舒沐浴在月光里按着记忆中的步子翩翩起舞。
虽没有歌舞酒席,没有高朋满座。
但她心里十分开怀,隔着两世,他们终究还是走到了一起,她是他的妻。
邓砚尘目光追随着那抹倩影,一舞毕,他缓步上前将她拥在自己怀里。
“这以后,除了生死谁也没办法再将我们分开。”
许明舒手指抵在他唇瓣上,低声道:“生死也不能。”
邓砚尘望着近在咫尺的她,眸光闪烁道:“你说得对。”
冰凉的手指自唇瓣上滑下去,沿着喉结一路向下,带起的是阵阵颤栗。
许明舒指尖停在他白净的脖颈,抬眸正欲开口时,面前的人已经倾身过来,一双温热的唇重重吻住她。
力道之大,迫使许明舒不自觉的朝后倾倒着。
邓砚尘抬手托住她的后脑,趁着她分神之际舌尖顺着齿关探了进去。
她双手抱着他劲瘦有力的腰腹,察觉他的体温在一点点升高。
邓砚尘很少有呼吸这般急促的时候,他自幼习武,控制气息于他而言是最为简单的基本功。
然而此时,他像是对自己的放纵,由着喘息声在她耳边一声接着一声响起。
这不是他们之前第一次的亲密,他待她如天上的月亮,皎洁神圣不能轻易触碰。
以往,许明舒对他这种柳下惠的行为还感到有些生气。
然而今日,她明显地感受到他手自她腰间缓缓上移,像是清风拂过雪山,从轻到重,爱不释手地抚摸着。
许明舒虽是活了两辈子,还是头一次经历这个,一时间忍不住颤抖起来,下意识地抱紧了邓砚尘的腰。
不知是不是触碰到了他的旧伤,许明舒感受到邓砚尘身影一顿,随即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抱着她,直到呼吸平稳方才抬起头,替她整理了几下胸前凌乱褶皱的衣襟。
邓砚尘周身的温度烫得吓人,像是一壶已经沸腾的水,源源不断的热度自他身上传来。
许明舒唇瓣被他吻得晶莹,眼中春潮挥之不去。
她静静地望着他,神色中带着些许的茫然与不满。
邓砚尘对上这样一双眼,几乎用尽自己全部的忍耐力开口道:“我该回去了。”
揽明月入怀,饶是邓砚尘再怎么小心,都没办法控制自己身体发生的变化。
他来的仓促,这场拜天地也不在他意料之中。
他不想她的姑娘如此草率的跟了他,让她受委屈。
许明舒望着他,知晓他心中的顾虑是什么,抬手抱住他的脖颈撒娇卖乖道:“不行!我又不知道你多久才能回来!”
她这话说得委婉又清明,邓砚尘顿了顿,想起之前她急着成亲时他还不解。
如今经历了种种,他也已经意识到,有些事虽不急于一时,但等待的过程中变故极多。
望着面前姑娘佯装生气,微微蹙起的眉,理智在他头脑中摇摇欲坠。
邓砚尘双手紧紧握成拳,良久后,他叹了口气一把将她大横抱起,足尖点地几下便回了许明舒的房间门前。
从来到现在,许明舒院中一个跟着伺候的人都没出现。
邓砚尘四下打量了一圈,低头对上那姑娘一双偷偷含笑的眼。
他仔细地关好了窗,吹灭了一屋子的烛火,将许明舒轻轻放在床榻之上。
房间里的黑恰好让许明舒不必寻方法掩饰自己的紧张,她咬紧下唇双手抱着邓砚尘,微微闭上双眼。
解开衣衫时布料摩擦的窸窸窣窣声音在她耳边放大,在这件事上许明舒还是一个门外汉。
前世嫁给萧珩时,母亲徐氏身体不好,没办法教导她一些闺房知识。
只是塞给她一本图册,叫她去研究。
可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许明舒根本无心再看那本图册,也不知被她随手丢到哪里去了。
此时此刻,她仿佛一个飘在江河里的扁舟,手足无措摇摇欲坠。
而邓砚尘成了那个唯一操桨的人,她只得攀着他的肩方才能稳住重心。
彼此坦诚相见,邓砚尘身上骇人的热度包围着她。
她感觉到他抬手在自己头顶摘了什么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在枕边。
借着月色,许明舒侧首看见眼前的明月簪正在发着光亮。
明月别枝,这一世她也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寄托。
邓砚尘望着她,眼中盛满了情|欲。
许明舒纤长浓密的睫毛颤抖着,巴掌大的一张脸白净光滑。
邓砚尘抬手抚上她的脸颊,迫使她面向自己。
许明舒手覆在他脊背上,望向他,到嘴边正欲开口的话被打断了,她突然皱起眉头蜷缩起来,整个人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感官在这一刻像是都被某处所取代了一般,朦朦胧胧间她听见邓砚尘在她耳边喘息,动作间一声接着一声的唤着什么。
许明舒一点点忍耐,直到逐渐适应后她凑近他,听见压抑在他喉间的声音。
“月儿...月儿......”
许明舒猛然间想起,那年在慧济寺山顶的许愿树上,他一笔一画写下的“月儿长安。”
他顾忌自己的名声,又想为她祈福,才将他给自己起的爱称写在那里,小心翼翼地守护着他的秘密。
汗水打湿了她的眼睫,她半眯着眼去看他。
见他墨色一般的头发散在自己身前,晶莹的汗滴顺着额角的青筋,挺拔的鼻梁一路向下,划过下颌掉在床褥间。
邓砚尘一双眼睛在黑夜里仍旧是很亮,只是同之前不一样的事朦朦胧胧着仿佛浮上一抹欲色的雾气。
他俯身,在那墨色的头发中准确的寻到了一点红,吻了上去。
夜风透过窗缝吹进房间内,吹得床榻边的轻纱摇摇晃晃,直至四更天方才停歇。
许明舒意识昏昏沉沉,半梦半醒间依稀觉得有人在给自己擦洗身体。
她实在是太困了,明日一早还要送邓砚尘带军离京。
此时此刻她只想什么也不顾的赶紧休息,意识残存的最后一瞬间,她窝进邓砚尘宽阔的胸膛里。
揽着他的脖颈,闷声道:“这下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谁也不能觊觎......”
头顶似乎传来他轻笑声,依稀听见他说了一个好字,许明舒再也撑不出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 许明舒在一阵吵闹的敲门声中被惊醒。
意识刚清明了几分,她猛地睁开眼看向身旁,床榻之处空无一人。
她伸手探过去, 冰凉凉的一片, 邓砚尘应当离开很久了。
身体各处虽带着酸疼,但却十分干爽。
模模糊糊间许明舒想起昨晚她似乎未着寸缕的一边泡在浴桶里, 一边半挂在邓砚尘身上。
头脑中的记忆一点点清晰, 许明舒僵硬地拉起被子蒙住自己的脸,羞得不知该如何见人。
偏偏房外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逼得她不得不赶紧起身。
沁竹敲着门一直朝里面询问着,她家姑娘从来没有夜里锁门的习惯,一时间她也不知里面究竟是怎么了。
许明舒探出脑袋朝外应了一声, 敲门声方才停止了。
沁竹贴着门, 急道:“姑娘既然醒了, 快些起吧,邓公子和长青公子他们已经要启程了!”
许明舒一惊,她睡得天昏地暗怎么将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她一边往身上飞速地套衣服,一边不禁在脑海中胡思乱想。
邓砚尘这个人怎么精力这么充沛, 昨日忙了一整日, 晚上又不依不饶地拉着她折腾到了四更天。
天没亮就起身偷着离开, 这会儿已经装备整齐准备出发了!
真是让人惊奇!
她来不及穿鞋匆匆下了床准备给沁竹开门, 路过铜镜时, 又倒回去看了一眼。
许明舒当即倒吸了一口凉气,入夏她穿得本就单薄, 脖颈前胸处布满了星星点点的红晕。
无奈, 她只好从柜子里挑了件略厚的衣裙出来,简单的梳洗后将自己的衣领系的高高的方才出了门。
沁竹呆呆地坐在廊下的石阶上, 见她出来方才站起身道:“姑娘都穿戴好了?我们快点出门吧,方才夫人还叫盛怀来催你呢。”
许明舒提着衣裙朝外迈了出去,“那快走吧!”
沁竹跟着她身后,眉头微皱小跑跟上她不解地问道:“姑娘今日天也不热啊,你怎么穿这么多......”
留在军营的玄甲军集结完毕,邓砚尘身着灰黑色的盔甲端坐在白马之上,身后的披风猎猎而飞。
同各位亲友一一拜别后,他正打算调转马头归队,却见徐夫人身后有一双眼望向他,像是有话要同他讲。
二人对视时,裴誉垂下眼帘同以往那般抱着怀里的刀缓缓朝他走近。
邓砚尘微愣,他没想到一向孤傲的裴誉今日也会过来送他。
待人走至面前时,邓砚尘率先拱手道:“裴兄。”
他朝裴誉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离京的这段时间,明舒那边还要劳烦裴兄多看顾她的安危。”
裴誉唇微动,随即道:“放心。”
裴誉一向沉默寡言,邓砚尘见怪不怪,“裴兄先前教我的刀法尚未学明白,待我回来请你喝酒,再同裴兄你好生请教一番。”
邓砚尘在说到“回来”二字时,裴誉神色一凝,握着刀鞘的手紧了紧。
良久后,在邓砚尘不解的目光下,裴誉深吸了一口气道:“你指点的枪法,我已经记住大半。”
邓砚尘顿了顿,突然爽朗的笑起来:“唉,裴兄天赋异禀学什么都快,我自愧不如。”
“我有东西要给你,”裴誉打断他,朝一旁的盛怀招了招手。
邓砚尘目光顺着远处过来的盛怀看过去,见盛怀不知提着一个什么东西,还用黑布蒙起来,搞得神神秘秘的。
他凑过去看,“什么呀?”
盛怀将上面的黑布撩开一点,邓砚尘低头凑过去见一只肥胖的鸽子正趴在里面睡觉。
他抬头看向盛怀问道:“给我这个做什么?怕我路上缺肉吃吗?”
盛怀有些无语,正色道,“邓公子,这是信鸽。”
邓砚尘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裴誉看向那笼子,沉声道;“若是有急事,可叫它带信回京。”
“不是有送信官吗,用信鸽做什么?”他抬手指向那只胖鸽子,真诚道:“北境回京那般远,它能飞得回来吗?”
“它可日行千里,平日...都是在养精蓄锐。”裴誉神色依旧淡淡的,“若事出突然,送信官兴许并不可靠。”
裴誉抬眸对上他的视线,邓砚尘在那双眼里,逐渐明白了裴誉话中的深意。
朝野内外,盯着他一举一动,想要他有去无回的人太多了。
此番前往北境,除却身边自己带来的人,他谁也不能信任。
邓砚尘拱手,朝裴誉行了一个平辈礼,“那就多谢裴兄了。”
身后刀器碰撞的声音响起,是长青在提醒他该启程了。
邓砚尘翻身上马,眼神朝周围打量了一圈。
许明舒应当是还没睡醒,想起她昨夜困得说胡话的模样,邓砚尘嘴角上扬,浮起一抹笑。
他牵紧马绳转身准备归队时,听见身后有人呼唤着他的名字。
邓砚尘猛然间回头,见许明舒正站在城楼上踮脚朝他招手。
她身上的衣衫被风吹得摇曳着,衬着整个人宛若九天下凡的神女。
邓砚尘突然想起曾经听母亲念过的一首诗,“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
少时他陪同母亲在家门前等候父亲归家的记忆一点点在脑海中清晰起来,时隔多年,这世间也有了等候他的人。
他伸手朝许明舒回应着,随即干脆利落地转身归队。
玄甲军尽数集结完毕,随着邓砚尘一声启程令下,浩浩荡荡地朝北境前行。
长青策马跟上邓砚尘的脚步,同他并肩而行。
他微微歪头打量着邓砚尘的神色,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个小子看起来不仅没有一点不舍,整个人还显得很高兴?
几乎是怀疑自己看花了眼,长青觉得若是在他身上安了尾巴,这会儿就应该翘上天了!
他有些担忧地看向邓砚尘,犹豫良久后道:“小邓啊,哥哥知道这会儿离开你心里难受,但是你要想开点别自己憋在心里……”
闻言,邓砚尘侧首看向他:“你今日说话怎么奇奇怪怪的?”
“嗐!”长青拍了他一掌,“哥哥这不怕你同许姑娘分开伤心过度吗!”
邓砚尘在听他提起“许姑娘”三个字时脸上的笑容再也收不住,策马快步将长青甩在身后。
长青望着面色诡异的邓砚尘,心道:“这小子当真受得刺激不轻!”
......
雄鹰飞过岭苍山上空,舒展着巨大的羽翼。
乌木赫胯|下的马低头吃着下的鲜草,他端坐在上面从山坡朝远处眺望。
现在是酉时三刻,北境白日短,此刻天已经逐渐有了昏暗的意思。
山脚下的营帐内早早的燃起篝火,各个防守的关卡处,灯光明亮,离得远看过去像是一颗颗整齐排列的星。
乌恩在脚下的土地上摸了一把,抓起些土壤放在手心里观察,幽幽开口道:“这几日多半是要下大雨,兴许玄甲军会比预计的来的晚些。”
乌木赫抬头望了眼阴郁着的天,“雨下得多,草才长得快,我们的战马今年便无需格外供给。”
乌恩倚着身后的树坐在地上,随手拔了一根草叼在嘴里。
“叫你失望了,听说此番过来的不是靖安侯,还是之前同你交手的那个姓邓的年轻人。”
乌木赫略有些腼腆地笑了笑:“也好,我若是连他都打不赢,又怎么去挑战靖安侯呢。”
“依我看,此战我们胜的毫无悬念。”
乌木赫调转马头,看向他,在等他接下来的话。
“中原人同我们最大的区别就是生性多疑,他们看重的是权力,不是能力。他们的上位者常常会为了维护自己的绝对权力,去打压一些有能力的人。”
乌恩摸了几把自己身边的战马,“对靖安侯是这样,对从前的那位沈姓将军也是一样的。”
乌木赫微微皱眉,思索着他的话。
对于敌军内部的权利构造他懂得没有乌恩多,他活得二十几年来一门心思都在研究如何带兵打仗上。
战场上的每一场仗都要做到全力以赴,他只需在前奋力杀敌便好,后勤补给自有专人负责,无需他操心。
几次交手下来,他发现无论是曾经常年驻守在这里的黎瑄还是这位初出茅庐的邓姓少年,他们打起仗来总是有所顾虑。
“是那个少年过来也好,”乌木赫看向远处,“他无论是同黎瑄还是靖安侯比起来,嫩了太多,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存在的缺点都很多。”
乌恩默默地摸着马匹,“经先前巴图一事,这段时间以来,部落内部已经上下一心,你只需毫无顾忌地下决定就好,不会再有人自作主张误了我们的事。”
“这一次我们一定会赢,”乌木赫在讲这句话时眸光极亮,带着笃定道:“他打不过我。”
乌木赫在那个邓姓少年身上看见了自己当年的影子,他们二人无论是打法还是作战风格都极为相像,这也让乌木赫可以轻而易举地揣测他的想法,摸到他的门路。
黎瑄善于防守,多年来由他驻守的北境防线宛如铜墙铁壁,让他无从下手。
可邓砚尘不一样,他年轻,资历浅,每次都是临危受命,腹背受敌。
打赢了是他应尽的责任,打输了很可能毁了他一辈子。
“这就是我说的,中原人内部总是存在各种利益纠纷,”乌恩牵着马过来,同乌木赫并肩而立,“此战若是胜了,咱们的人便能摆脱恶劣环境获得更好的生存条件,你就是草原上最矫健的雄鹰。”
二人相视一笑,乌木赫勒紧手中的绳索,调转马头道:“该走了,养精蓄锐,过几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酉时三刻, 秋雨夹杂着雷鸣,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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