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美秀拉着杨枝：“房子的事……”
杨枝演技一流：“加了，已经办妥了。”
说完瞧了眼蒋欢。
杨美秀不太懂，这辈子也没套自己的房子，问小女儿：“这么快？”
姐俩从来没有过的默契，蒋欢头都不抬，嗯了声：“找个靠谱中介，分分钟完事。”
杨美秀爱操心：“中介靠谱不？”
杨枝：“不知道，少锡哥找的人。”
杨美秀是知道林少锡有本事的，没再多问，从卧室里拿了张卡给杨枝，脸上的表情是每年给杨枝交学费时的那种从容。
“你结婚，妈妈给你陪嫁辆车，少锡那套房离医院远，你开车方便。”说着，眼眶有点湿，“以后不用再挤公交了，下雨天也不会摔倒。”
杨枝万万没想到，杨美秀打听那套房，还有这么一层意思。
蒋欢在沙发上蹬腿闹脾气：“我也要！”
杨美秀嗔她：“你有本事也找个能给你分房子的男人。”
蒋欢看了杨枝一眼，到底没还嘴，回自己房间躺着了。
杨美秀小声跟杨枝笑：“本来想让小欢帮你参考参考买什么车合适，一说她就急，干脆也不问她了，回头你跟少锡说说这事，让他带你去看看。”
杨枝捏着那张卡，心里不是滋味。
她最清楚杨美秀是怎么把这钱省出来的，她也从没想过要靠娘家买车，有这份心就够了。
她把卡还回去：“您自己留着，我用不着。”
“怎么用不着！”杨美秀不依，“虽说咱们要了房，但我又不是卖女儿，该有的嫁妆我杨美秀一点不含糊，肯定要把你风风光光嫁出去！实话跟你说，当年你要是和王明成了，不管他最后拿不拿得出一套房，我都是要给你买辆车的！”
第23章
晚上林少锡打视频过来, 杨枝跟他说了这事：“我妈要给我买车。”
林少锡看着小小方框里的女孩：“感动了？”
杨枝嗯了声：“少锡哥，你不知道，我上学的钱全是我妈自己挣的, 她想让我在这家里能抬得起头。因为这件事, 逢年过节蒋叔那边的亲戚真说不了我什么, 是我难得自在的时候, 所以无论如何，我和蒋欢再怎么掐架，我心里都是对她好的。”
“我记得你妈在厂超市上班。”
“那是后来的事, 最早因为蒋叔, 人家把她安排在油水多的岗位。”
“食堂？”
“恩。”
“后来为什么调岗？”
“因为蒋欢，她也确实有理由讨厌我，你走以后有一年夏天，她去食堂找我妈拿钥匙, 帮忙端了口锅，没注意, 在大腿上烫了好大一块疤, 然后我妈就调去超市了。”杨枝说，“超市有空调, 每年夏天都比食堂少发200高温补贴。”
林少锡凑近了些：“你别低头, 我看不清你的脸。”
杨枝听话的很, 嗖一下成了大脸蛙, 生怕自己不够丑似的，还问对面：“这样？”
林少锡低低笑起来。
“少锡哥，我把钱还回去了, 车不车的没那么重要，那些钱不如给蒋欢治腿, 她那么爱漂亮的人，每年夏天都不敢穿太短的裙子，走在街上眼巴巴看着人家，怪可怜的。”
“之前没治？”
“治了，效果不太好，后来她就不肯治了，人也越来越叛逆。”
“还回去的好。”林少锡也这么觉得。
“恩。”
两人到这里就安静了，相互看着。其实他们能聊的话题很少，除了家长里短，没有再合适的话题。杨枝磨磨蹭蹭的，不想挂。
“我后天回去。”林少锡蓦地交代一句。
小方框里，女孩的表情立马就明亮了。
“家属来接不？”
大脸蛙挺遗憾：“我加班。”
林少锡是按着杨枝的排班表紧赶慢赶忙完让助理买的机票，一听，也有种说不出的遗憾，但他没显露，挺潇洒地挂了这通视频。
杨枝隔天特地在儿科探了个头，哼唧：“小柔姐，你可爱的小枝妹妹请你喝咖啡吖？”
陈柔把白袍一脱：“走着！”
两人去三宝店里，三宝不在，小弟记得三宝的交代，上餐的时候多加了两块蛋糕。杨枝搅着她的甜饮料，显然是有话要说。
陈柔没她那么多心理负担，小银勺挖着蛋糕。
杨枝噗一下跟漏气似的摊在桌上，捧着脸：“对不起。”
陈柔阴恻恻：“可以，你给我做媒，最后自己成了，我找谁说理去？”
杨枝着急解释：“小柔姐，我和少锡哥是在你之后才……”
陈柔优雅地来了口云南小种。
杨枝：“你打我一顿吧！”
陈柔高高抬起手，落下时，轻轻摸了摸杨枝的脸。
“小枝，我不是小气的人。”陈柔笑了，“我替你高兴。”
杨枝牵她手：“你是不是知道了才诈我咖啡的啊？”
“杨枝你搞清楚。”陈柔说，“你现在就连道歉刷的都是林少锡的卡！我喝的也是他的咖啡！”
杨枝：“哦……”
陈柔揉了揉杨枝的头发，板着脸：“这事以后不要提，提了尴尬，我和他都说清楚了的，你心里也别有芥蒂，往后，我们的关系不会变。”
“当然！不变的！”杨枝乱着一窝鸟巢，“小柔姐你还想吃什么？你说话！”
“够了。”陈柔对别的更感兴趣，“聊聊你俩的事。”
杨枝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小柔姐，我要结婚了。”
陈柔：“啊？”
杨枝：“恩！”
陈柔：“这么快？”
杨枝诧异：“你不是知道了吗？”
陈柔：“我知道啥！我就是觉得他有点喜欢你。”
“不可能。”杨枝非常严肃，挥挥小手，“绝对不可能。”
陈柔要被这段乱毛线缠死了，有点暴躁：“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杨枝纠结一会儿：“说不清，那天被我妈看到了……少锡哥突然说要结婚，你不知道，没把我吓死。”
陈柔接下来只关心：“日子定了吗？什么时候领证？酒席在哪摆？”
杨枝一脸呆滞。
陈柔：“没关系，这些你慢慢来，我主要是想说，我要当伴娘！”
杨枝：“……”
陈柔：“林少锡公司应该会有很多青年才俊！”.
林少锡的航班降落南城前半小时，助理钱峰询问他是否直接去公司，林总平板上翻着一份报告，让钱峰摇人开会。
一下飞机，钱助忙前忙后，又是定会议室又是拿行李，等走出闸口，还张罗着要给老大买咖啡。
只见林少锡不走了，站在那，瞧着来接人的人。
钱助是没见过杨枝的，也跟着望了望，没望出个什么有用信息。
林少锡：“会议取消吧。”
钱助：“？”
林少锡：“我不去公司了。”
钱助：“？？”
林少锡：“你自己走。”
钱助：“那您？”
“我有人接。”林少锡说着，朝那边挥了挥手。
人群里，一个短头发个头高高的女孩原地蹦跶一下。
这是杨枝给钱峰的第一印象。
当林少锡以一种钱峰从来没有见过的亲昵摸了摸那个女孩的脑袋时，钱峰觉得世界很玄幻。
钱峰以一种无论如何我都要跟过去看看的架势，不怕死的站在了杨枝面前。
林少锡介绍：“这是我助理，钱峰。”
杨枝：“钱助你好。”
林少锡很低调地介绍杨枝：“这是我未婚妻，杨枝。”
钱峰：“……”
杨枝：“……”
彼此都没适应这个称呼。
钱峰作为打工仔中的顶级打工仔，是有一些能力在身上的，唰地伸出手，嘴很甜：“嫂子好。”
杨枝胸腔里的心，突然快了两拍，但她不露怯，顶着林少锡的目光应下了这声嫂子。
杨枝很喜欢这种感觉，人来人往的机场，很多人在离别，但她等来的是相聚。她朝林少锡嘿嘿笑，很有点恶作剧得逞的得意。
这次见面，是两人在匆忙的定下婚约、又匆匆分开、在微信上约定终身后的第一次见面，杨枝克制着内心的少许羞涩，高高兴兴地喊人：“少锡哥！”
林少锡直接牵起她的手，扎扎实实地牵牢，前头领路。杨枝被拽得不得不小碎步追上，滴滴嘟嘟汇报自己把车刷了，贼干净。
还有一些没用的废话。
当两人一高一低站在扶梯上，林少锡扯了下她的手，她顺势低头，凑在比她矮了一个台阶的人嘴边，听他问：“明天能不能去你家提亲？”
杨枝眨着大眼睛：“不要看日子吗？”
林少锡：“看过了。”
杨枝好奇：“你什么时候看的？”
林少锡：“我走那天。”
那一天，他在机场吃完胃药，查了一下黄历。
杨枝挠挠头，哦了声，偷偷看他，被他逮住，也不怕与他对视，是林少锡先转过头，叮嘱：“到了，看路。”
两人牵手去取车，身影在落地玻璃前一闪而过，是连在一起密不可分的。
杨枝给杨美秀打了个电话，说了下提亲的事，杨美秀日日看着黄历，哪天是好日子最清楚，立马答应。
晚上吃饭时宣布了这件大事，给蒋福明挑了件衬衫，让蒋欢明天乖一点。
蒋福明平日里对家里的事很少插手，杨枝和林少锡的事还是在单位听别人说的，他并不知道杨美秀有被气得卧病在床这个阶段，眼中看到的是妻子在饭桌上夸了两次准女婿的条件和人品，高高兴兴准备嫁女儿。
蒋福明也觉得这是一桩好亲事，两家就住上下楼，知根知底，林家家世清白，没那么多拐弯抹角的亲戚，林少锡除了离过婚这一条，更是没什么可挑的，杨美秀想闺女，下个楼就能看见，换做蒋福明自己，也愿意蒋欢找个这样的。
杨美秀听他这样分析，更显得高兴，第二天林少锡和邱瑞华登门，杨美秀的待客规格堪称历史最高，让人挑不出一点错。
大家坐在明亮的客厅，谁也不提之前撕破脸的事，按照南城的习惯，提亲的时候男方就该给彩礼，林少锡把装着现金的特制大红包放在杨美秀手边。
杨美秀跟邱瑞华聊：“我先帮小枝收着，年轻人大手大脚，没个计划。”
邱瑞华却说：“你这么些年养小枝辛苦，这些东西合该是你收下，孩子们都懂事，往后要用钱的地方也不多，少锡这些年工作上有些成绩，也能担起一个家，至于其他，我有抚恤金和退休金，也能帮衬帮衬。”
这话说到杨美秀心坎里，最后两家人一起吃了个饭，事情就算正式定下来了。
整个过程顺利到蒋欢暗暗乍舌。
她在席上按照杨美秀的意思，敬了林少锡一杯，喊的还是少锡哥。
杨美秀嗔笑：“该改口啦。”
蒋欢没改，之后的话也少。
姐俩难得有这么太平的时候，杨美秀高兴，多喝了两杯，最后是蒋福明带着蒋欢送的客。
从蒋家出来后，老太太拉着杨枝的手进了自己卧室，两张卡摆开，一一跟她交代：“这张是给我儿媳妇买三金的，我老太婆眼光不好，你就让少锡带你去商场挑，挑你喜欢的。这张是给我小猫儿出嫁的，我猫儿要嫁人啦，邱邱姨心里高兴。”
杨枝在楼上绷着根弦，生怕杨美秀提到房子的事，现在到了楼下才算放松下来，她能在这屋子里做自己。她推开那些卡，红着眼，搂着邱瑞华：“小猫儿什么都不要。”
邱瑞华虎着脸：“这事没商量。”
杨枝撒娇：“就不要，我什么都不缺。”
贴着老太太说小话：“我有少锡哥，我占大便宜了！”
第24章
林少锡轻轻推开门, 靠在那，边拆领带边看房里亲亲热热两人，就没见过杨枝这么粘人撒娇的时候。
真是开了眼了。
杨枝知道羞, 松开邱瑞华, 还没迈出去呢, 兜兜里被塞了两张卡, 老太太赶人：“你们俩该干嘛干嘛，赶紧走。”
邱瑞华年轻时在锅炉干重体力，一双手老鹰似的钳着杨枝, 一直拎到门口才松开, 家门砰地关上，没再给她的小猫儿腻歪的机会。
杨枝吭哧吭哧爬进车里，兜兜里两张卡还给林少锡，一板一眼：“我不要！”
这也太区别对待了, 刚刚那么粘人的小猫，到他这换了副面孔。
林少锡靠在方向盘上：“撒个娇我看看。”
杨枝：“反正我不要这个。”
“你撒个娇, 我帮你收着。”
“少锡哥。”杨枝不跟他开玩笑, “这些东西邱邱姨攒了一辈子，我不能要, 我希望我们是平等的。”
林少锡眉尾抬了抬, 平等？哪不平等了？
杨枝很喜欢他这样, 怕自己失控, 扭开脸，不看他。
“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老太太会难过？”林少锡问。
“为什么？”杨枝不理解。
“因为你分得太清楚, 我们是一家人。”林少锡跟着严肃起来，说, “杨枝你别对我划线，我们是要在一起过一辈子的，不是什么契约夫妻，白纸黑字生怕有人占便宜。”
杨枝默默消化他的话，林少锡把车开出电厂，路上遇见熟悉的伯伯，停下来打招呼，人家看见他们俩在一起，笑着问：“什么时候请伯伯吃喜糖啊？”
林少锡：“先请您抽支烟。”
等车开到医院，杨枝还是把两张卡递给林少锡，她说：“少锡哥，卡你拿着，我们是一家人，给我就是给你，你是一家之主，你管钱。”
林少锡：“我们家都是我妈管钱。”
其实在蒋家也是杨美秀掌家的。
但杨枝不肯，还说：“今天的礼金，我也是要还给你的，你给我点时间。”
林少锡有点不高兴，那些钱，杨枝一个小医生怎么拿？她有多节省他都是看着的。
杨枝自然有她的打算，她知道林少锡不高兴，可这是她的底线。
好像每次惹他生气都是在这里，杨枝决定以后要换个地方，但一想到结婚后就不住这里了，心里细细密密地热起来，站在车边朝林少锡挥手，叮嘱他慢慢开。
杨枝这人洗车一如洗床单的风格，空气清新剂不要钱似的，林少锡闻着味道，瞧着窗边的女孩，心就软了，探头跟她讲：“我去三宝那坐坐。”
“那也要慢慢开，鱼鱼姐说三宝哥开车好快。”
“你们俩差不了几天。”林少锡怕她被人骗。
杨枝：“叶于说差一天也是姐，我也愿意喊她姐。”
林少锡就不怎么想走了：“你们加微信了？”
“恩！”
“杨枝你当初加我微信跟要了你命似的。”
“杨小枝。”杨枝一本正经纠正，生怕他再翻旧账，蹬蹬蹬跑了。
林少锡吐出一口浊气，进门让三宝给他来杯冰的。
他是有点留学英美那帮人的讲究的，不混韩圈，早几年压根不知道什么冰美，看韩裔往热美式里加冰块都觉得辣眼睛，后来身边的人喝得多了，也能接受，但自己没尝过。
三宝一听，赶紧给他多两个浓缩，小太监般端到跟前，张口就是：“小枝呢？”
“送回去了。”
三宝愤怒：“林少锡你怎么也不知道约人看个电影？”
少锡掀掀眼皮：“再待一起得吵架。”
三宝继续愤怒：“你俩才在一起多久啊就吵架？你就不懂学学我？我从来都不跟鱼鱼吵架，都是她单方面制裁我！”
“你还挺骄傲？”
“嗯啊！”
少锡不理他，灌了两口，透心凉。
三宝：“到底怎么回事？”
“小丫头太有主意。”
他不会详细说这里头的东西，两个人在一起得磨合，他明白，但这事违背了他的处事原则。
撇开这些，林少锡质问三宝：“你女朋友让杨枝喊她姐，我比你大几个月，往后从哪边论？”
三宝：“？”
林少锡拍拍三宝：“哥们要结婚了。”
三宝崩溃了。
三宝的心路历程是——
我错过了什么？不是这老孔雀暗戳戳喜欢小枝妹妹吗？
林少锡你是禽兽吗你们才认识几天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