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我要的忠犬(零落成泥)

“我名叫泉，是我族长老。”泉长老微笑道。
“泉长老, 幸会。那么不如我们就从这里分开，分头寻找吧。如果有线索, 麻烦不要打草惊蛇, 到我们居住的旅店留个讯息就好。”
按照希莉亚的想法, 要找到魔王城堡至少得好几天, 因此像这样的联络方式也不算慢。
泉长老同意了, 他也没多少废话，带着精灵们离去。
而这期间，见两方在商量, 莫顿也没轻举妄动，等到精灵离去, 他才再次提出告辞, 并在希莉亚首肯后离开。
走远了些后, 刚才一直憋着没说话的年轻男人开了口：“叔叔, 那明明就是我们找的黑曜魔狼的幼崽。”
莫顿看了他一眼：“那你想如何？去抢吗？”
对面有两个大魔导师, 他们除了指狼为狗，还能做什么？
年轻男人不甘地说：“那头幼崽明明是我们先发现的，她据为己有罢了，我们却还要在她面前小心翼翼，装作不知道！”
“这世界本来就是这样，实力强大就可以为所欲为。”莫顿拍了拍自己的侄子, 语重心长道，“记住你现在心中的不甘，竭尽全力提升你的实力，在这个世界，实力就是一切。希望下次见她时，你已经有了在她面前说上话的实力。”
莫顿的话对年轻男人来说是一种莫大的激励，他热血澎湃，接下来整整一天都处于亢奋状态，而在他这股热血还没冷下来的时候，也就是当日晚上，他就再次看到了希莉亚一行人。
他不禁愕然于上天的安排——说好的下次见晨曦天使时他就有了能在她面前说上话的实力呢？
此地是魔狼佣兵团一行人根据前不久找到的藏宝图发现的目的地，他们本来到奥留斯森林时还很淡定，但看到这森林里有那么多人在寻找魔王时就慌了，生怕藏宝地被别人无意间先一步截走了，因此匆匆按照藏宝图所示找到了此处。
这藏宝图非常古老，从年代来看，距今有一千五百年到两千年间，他们顺着指引来到了一处悬崖，随后下了悬崖，在崖壁上看到了一扇大门。这门是用机械和魔晶驱动，上面只有最简单的魔纹，经过重重防护，历经岁月的冲刷也已经摇摇欲坠，但毕竟还在工作着，若强闯的话，只怕会连里头的东西一起损毁。
按照藏宝图的提示，这个门必须用特定的魔法在不同的方位顺次施展才能打开：零阶“闪电”，一阶“雷击”，二阶“火之舞”，三阶“水之怒”，二阶“木之心”。
这些魔法都很简单，莫顿一个人从头施展到尾，然而令人失望的是，这大门纹丝不动。
试了两三次后，莫顿头上已经冒出汗水，他的侄子紧皱眉头道：“怎么会打不开？这藏宝图是假的吗？”
但刚说完他就意识到自己说了傻话。如果藏宝图是假的，他们都不可能找到这里来。
就在魔狼佣兵团一行人一筹莫展时，身后突然传来个轻快的声音：“好巧哦，我们又见面了。”
几人蓦地戒备转身，就见崖壁旁的空中，希莉亚和艾伯特正悬浮在那里，两人脸上带着同款笑容看着他们。
莫顿脑子里第一反应是“阴魂不散”，怎么会这么巧又遇到晨曦天使？莫非她在跟着他们？难道她打算杀人夺宝？
但随即他想到，历史记载中的晨曦天使虽然不见得是多么和善的人，可风评尚可，不是会做出夺人宝物这种事的人，毕竟她想要什么宝物，自己做就行了，实力强的天才就是有这话的自信和底气。
不知这两人究竟看到了多少，莫顿只思考了一瞬就决定照实说。
“正如两位所见，我们真的不是来找魔王的。之前我们花重金买到了这份藏宝图，顺着它的指引来到了这里。只是这门有点难开。”
希莉亚与艾伯特落在门前的台子上，她也不见外，扫了那扇门一眼，笑眯眯地对莫顿说：“我最擅长的就是解谜了，你跟我说说看怎么回事，说不定我能帮你解决呢？”
顾虑到过去跟希莉亚之间的“过往”，莫顿对于她的态度有些戒备，但此刻他也没有说“不”的选择，只能将藏宝图给希莉亚看。
希莉亚仔细看过，又递给艾伯特。
艾伯特看完后笑了：“很多年前的老东西了。”
“至少得有一千五百年了吧。”希莉亚补充道，“我记得，克里斯语是新历592年发明的吧，那之后又过了得有一百年才在整个魔法师界完全取代了通用语。”
而如今是新历2288年，有极大可能藏宝图绘制的年代尚未发明克里斯语。
莫顿愣了愣，刹那明白了希莉亚的意思。
这张藏宝图的时代太早了，那时候克里斯语还没有发明呢，吟唱时还用的又臭又长的通用语，不像现在这样，简化的克里斯语大大节省了他们的精力。
因此，这扇门估计得用通用语吟唱出来的魔法才能解锁。
“……我不会用通用语吟唱。”莫顿面色难看。他不会，魔狼佣兵团里的人当然也完全不会，通用语吟唱早就已经被扫进了故纸堆，哪有人会舍近求远，专门学习用繁复的通用语吟唱魔法而不用简洁的克里斯语呢？
“巧了不是，我刚好会。”希莉亚笑得一如既往。
对她来说，正常学习魔法不算难，而她从学习魔法开始就背负着回到自己世界的压力，那么学习用通用语吟唱对她来说就像是考古，她指望着能从挖掘历史中找出回家的办法。
后来，在她杀死魔王拿到战利品后，那段时间的研究也确实为她创造属于自己的禁咒帮了大忙。
“那……”
莫顿的心情顿时有些微妙。
如果请求晨曦天使帮忙，那这里面的东西势必要分一部分给她，可他若是不肯让她帮忙……如今克里斯语早成了魔法师吟唱魔法的唯一语言，恐怕除了帝都的帝国图书馆，也没地方能找到关于通用语吟唱魔法的记载，而他又不可能去帝都……
很快一咬牙打定主意后，莫顿不再纠结，自然爽快地笑道：“那就有劳阁下了，里面的东西，我们对半分。”
希莉亚道：“倒也不必。一会儿我看看里面如果有我需要的东西，我拿一两样走就好。”
如果是别人说这话，莫顿一定会反对，这样模棱两可的说法，谁知道对方后面会拿走多少东西呢？但是希莉亚说，他反而松了口气，她说不定一样也看不上，那他们就相当于白得了她的帮助。
莫顿连忙让到一旁，让希莉亚靠近门前。
跟随希莉亚一同前来的艾伯特站在原地并没有出声，只是微笑着见希莉亚走上前去。
其实用通用语吟唱魔法他也会，这五百年间，他一边回忆着希莉亚过去都研究了些什么，一边去学一样的东西。他有那么长久的时间，即使他的天赋远不如她，时间也足以弥补他们之间的鸿沟，她会的他都会，她不会的他也会。
但现在，他只想看她大放异彩。
使用通用语吟唱魔法复杂繁琐，五个并不算困难的魔法，希莉亚吟唱了两分多钟才结束。
而随着她话音落下，那门带着沉重的气势慢慢打开了。
希莉亚好奇地往里张望了一眼，里面黑漆漆的，空气也非常浑浊。
她用了好几次“风刃”的变体给里头通风，随后正要抬脚走进去，艾伯特却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伸手挡了挡她，轻声道：“我先进。”
艾伯特还没往前走呢，他前进的脚步就被希莉亚突然横在他面前的魔杖挡住了。
她侧头看了他一眼，不满道：“那可不行，万一你走在前面发现了什么好东西，那可怎么算？”
艾伯特好脾气地笑道：“算你的。”
“不，我要的是名正言顺。”希莉亚手上轻轻用力，拦在艾伯特面前的魔杖让他往后退了一小步，而她则径直往里走去。
艾伯特低笑一声，慢慢跟上她。
他知道，她在意的不是什么好东西的归属权，她在意的明明是他。里面不知道有什么未知的风险，她是不想他在前冒最大的风险。
即使他很清楚她这番考量并非出于私人感情，他依然为她对他的在意而感到些微满足。
见希莉亚和艾伯特一前一后走了进去，莫顿也立即示意同伴们跟上。
他想，只要不是像五百年前那个傻子魔王一样去偷袭晨曦天使反而被她杀掉，她对跟她没太大仇怨的人其实还挺好，至少此刻没让他们去探路。
他又忍不住扫了眼前面的两人几眼，特别是艾伯特。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艾伯特倾心于晨曦天使，不过他想，晨曦天使注定要让他伤心了。就像他那个暗恋晨曦天使一生的祖先一样，他曾在那位祖先的随笔中看到过，祖先记载了他曾听到过晨曦天使对一位求爱者的拒绝，她说她心里只有魔法，没有男女之情。
察觉到前方艾伯特有意无意瞥过来的一眼，莫顿立即收敛心神，没再多看。
不知是这个藏宝地就没想过设置机关，还是因为时间太久机关已经失效，希莉亚一路走来，也没遇到什么危险。
这个藏宝地是凿开山体而成，对于魔法师来说，这倒不算特别困难，这一条长长的通道充满了雕琢的痕迹，有些位置还因坍塌而小了一半。
她越往里走越是怀疑，这里面就算曾经有什么好东西，只怕如今也不管用了吧？她那空间袋的宝物，如果是放在外面经过了自然流逝的五百年，最有价值的魔纹护具全都会失去效用。
一直走到一处开阔的腔室，希莉亚不禁大失所望。
这是个非常普通的地方，一眼扫过去，除了依然还能有用的黄金饰品魔晶等，没看到什么特殊的东西。
跟希莉亚的淡定不同，看到这一室的财富，莫顿等人脸上露出惊喜的神情，只不过碍于希莉亚在场，强行压抑，不敢上前触碰而已。
希莉亚四下走走翻翻，转头看向艾伯特：“没什么好东西吧？”
艾伯特闻言认真看了看，点头道：“确实没有。”
听着两个人的对话，莫顿眼观鼻鼻观心，他们是大魔导师，当然看不上这些。不过他也很高兴他们看不上，那这些就都是他们的了。
“那走吧，维特他们还在等着我们呢。”希莉亚干脆地说，她顿了顿，想想虽然她没花什么力气，但好歹耽误了点时间，不拿点什么东西说不过去，因此去随便抓了把东西放进空间袋中。
艾伯特笑着注视着希莉亚的举动，颔首：“好。”
二人跟莫顿道别，毫不拖泥带水地离开了。
“叔叔，他们真这么走了？”等不见了那二人的身影，莫顿的侄子诧异地小声询问。
“大魔导师可看不上这些东西。”莫顿微笑着，看着眼前的宝藏，眼里熠熠生辉，“但这些对我们来说，却是莫大的助力！”
他的侄子眼球里倒映着满室宝藏，激动地说：“我们家族复兴的那天近在眼前！”
维特等人就等在不远处，希莉亚二人回来后，便继续搜寻魔王的踪迹。
他们只是在搜寻过程中发现了莫顿一行人的踪迹，就随便过来看了一眼，这不过是小小的插曲，接下来的重点依然是搜寻魔王的踪迹。
这里已经算奥留斯森林比较深入的位置了，已经看不到几个人，毕竟森林中的魔兽也不是普通人能对付的。
天快黑了，一行人也开始做露宿的准备。
因为周边的魔兽都已经被清理过一次，当维特面带红晕说要离开一下时，希莉亚也没太担心。
艾伯特看着维特离开的方向，过了片刻后对希莉亚轻声说了一句，也起身往那个方向走去。
迪安偷偷看了一眼，又见希莉亚毫无多余想法的平静神情，不禁在心里暗暗担心。
任谁都看得出来艾伯特阁下喜欢希莉亚阁下，可维特又是希莉亚的魅魔，艾伯特阁下该不会趁这个机会狠狠揍一顿维特甚至赶走他吧？
他跟维特好歹有一起冒险过的情谊，一点都不希望维特受到伤害，那么娇弱的魅魔，对上一个大魔导师怎么想情况都不容乐观啊！

第43章 交换条件
就在迪安纠结要不要鼓起毕生勇气去打断一下一位大魔导师的行动时, 那位大魔导师已经悄无声息地跟上了娇弱的魅魔，而后者丝毫不曾发觉。
维特借口方便离开了临时营地，在看到有那么多人在找寻魔王城堡后, 他实在有些放心不下, 因此急着确定城堡是否还安好。
因时间有限，他也不敢耽搁, 离开得有一定距离后，他立即将魔王城堡瞬移到自己身边, 进去后飞快地看了看情况, 地牢里没有人, 看来目前还没有人发现它, 至少是没人试图进入。
他不敢多耽搁, 匆匆向外走去，等他离开，他就立即将城堡移动到更远更偏僻的地方, 只要希莉亚找不到就好。
当维特出了城堡，刚想移动它时, 却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他心脏狂跳, 一瞬间动了杀心。
随后月光洒下, 他看清楚了那个人是艾伯特。
涌动的杀心被一盆冷水浇灭, 取而代之的是恐慌与绝望。
艾伯特慢慢走上前来，他脸上甚至带着笑，只见他扫视了维特身后那高大的城堡一会儿，才看向他道：“你藏得真不错，希莉亚一直被你骗了呢。”
维特喉咙发紧，他想过无数次被希莉亚发现他就是魔王的情况, 但没想到竟然是别人最先发现的！
艾伯特会怎么做呢？将他抓了带到希莉亚面前吗？
他可以让魔王城堡立即消失，可即使没了这个证据，艾伯特说的话，希莉亚也会相信的。
但他打又打不过艾伯特。
“你藏在希莉亚身边是为了什么？”见维特不说话，艾伯特也不在意，继续道，“如果希莉亚知道她一直在找的魔王竟然就在她身边，并且耍着她玩，你觉得她会是什么反应？”
“我、我没有！我在遇到希莉亚小姐之前还不是魔王！”维特下意识地反驳道。
他确实心怀不可告人的想法，但并非一开始就如此。而且……对于希莉亚，他一直心怀感激，无论他最先如何设计，最终是她动手救下了他。
艾伯特静静地注视着维特，片刻后他说：“你是如何成为魔王的，我不感兴趣。我可以不把你是魔王的事告诉希莉亚，但你要做一件事。”
没想到艾伯特竟然会提出这样一个交换条件，维特刹那心生希望，急切地看着艾伯特道：“是什么事？”
“带着魔王城堡，永远不要出现在希莉亚面前。”艾伯特淡淡道。
如果可以，艾伯特当然会第一时间摧毁魔王城堡，不让希莉亚有触碰到魔王城堡的机会，但他很清楚魔王城堡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毁掉的，而他又不想让希莉亚知道他在阻碍着她。
况且，要让希莉亚永远也找不到魔王城堡，并不是只有彻底摧毁它一条路。他有很大的把握认为维特可以自由操纵城堡的位置，因此提出了这样的条件。
听到艾伯特的话，维特面色微微发白。
永远也不要出现在希莉亚面前？
他不敢让她知道他就是魔王，他怕她杀他，怕她厌恶他，但永远也见不到她似乎更可怕。
维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看向艾伯特，想到了艾伯特这一条件的不合理之处，他哑着声音道：“您很喜欢希莉亚小姐吧？为什么要放过我？如果您告诉她真相，或许她会杀了我，而您将再也看不到我，不觉得更清净吗？”
艾伯特低笑一声：“不要高看了自己，我从来没将你放在眼里。”因为不管是他自己还是维特，都从来没在希莉亚眼里停留过。
维特咬了咬牙，却知道他的话没有错。艾伯特是皇族，又是大魔导师，容貌俊美，天资卓绝，与希莉亚正是天生一对……他一个连魔法天赋都没有的魅魔，连人家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艾伯特也不在乎维特是否误解了什么，他望了远方一眼，继续道：“你迷恋着希莉亚吧？那么想来，你也不想她离开这个世界吧？希莉亚找魔王城堡，不是为了杀魔王，是为了从魔王城堡里寻找到能助她完成禁咒，离开这里前往另一个世界的东西。”
这个消息令维特震惊，他有诸多疑惑，可随即他心中泛起苦涩，她连这样的事都跟艾伯特说，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他脑子很乱，被逼离开的痛苦和不舍，想到希莉亚发现一切后的愤怒与厌弃令他恐惧。
“所以，你带着魔王城堡离开，永远不再出现在希莉亚面前，是在帮我，也是在帮你自己。如果你不希望她恨你，如果你还希望跟她在同一片天空下生活的话。”
艾伯特并不介意说些真正重要的事给维特听，见维特低着头，手紧紧攥着，显然心中正在撕扯纠缠，他又道：“不用这么快决定，你现在离开，希莉亚一定会产生怀疑，我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希望明天你可以用最恰当的方式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