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今戴着耳机，忍不住听了一遍又一遍。
分开这几天一直都有联系，所以她总觉得和他很近，也没有特别想他。直到听了这条语音，思念的情绪忽然蔓延。
她已经好几天没见到他了，好几天没听到他讲话。这个时间如果他在，他们俩应该正在聊天散步或者是看电影吧。也可能什么也没做，只是安静拥抱。
几分钟后，唐明曳又发来一条语音。
“字都懒得打了是吗。”
唐明曳语气不满，控诉许今居然好几分钟没有理他。
许今想了想，连上耳机，打了个电话给他。
唐明曳秒接，接通后有两秒没出声，迟疑着问:“打错了？”
许今打字:【没。】
许今:【我想听你讲话qaq】
许今的意思是她打字，他讲话。
唐明曳顿了下，再开口时语气轻快了不止一点半点:“行吧～”
宿舍很安静，两个女生抱着电脑联机玩游戏，另一个在下面学习。因为有人学习，玩手机的两个极少出声。
躺在床上，许今只能听到唐明曳的说话声。通过耳机，唐明曳声音仿佛很近。
他慢条斯理很有耐心地对许今说他白天做了什么，上了什么课，吃了什么东西。告诉她他明天的安排，后天的安排。许今开玩笑问他大后天呢？他说大后天我去找你。
许今一时分辨不出真假:【你来找我？】
唐明曳嗯了声。
许今有点开心:【正好我没什么课，可以去机场接你。】
许今又问:【大大后天呢？】
其实她是想问他能留几天。
唐明曳:“我就走了。”
也就是说，他们只能在一起待半天。
许今有点失落，但转念一想，还没见到呢就为了分开难过，实在是太傻了。
她打起精神，故作轻松地说:【你这么喜欢做计划啊，那明年呢，后年呢，你有计划么。】
其实唐明曳没那么爱做计划，他并不是性格严谨的人，他很随性的。是和许今在一起后总想着腾出时间找她，陪她玩，不知不觉中，他开始制定一些计划，想办法压缩时间，一天能做完的事绝不用两天。
不过，关于明年，关于后年，他的确有想法。他有些迟疑，不知该不该告诉许今，担心会吓到她。
许今听出他的迟疑，更加好奇，追问:【说嘛，说嘛。】
许今:【情侣之间，不应该有任何隐瞒！】
“好吧。”唐明曳无可奈何。
“我想，”唐明曳斟酌着说:“两年后毕业了，我们可能会结婚吧。”
许今:“！！！”
关于以后，唐明曳想了很多，实际上他连求婚用的戒指都订好了。他还思考过将来在什么地方举行婚礼，考虑到许今可能不喜欢他选择的地方，他没有做决定。
担心吓到许今，他没说太多。
许今还是被吓到了，她没怎么想过结婚的事，更没想过他们会在什么时候结婚。她脑子里只想到明天吃什么，后天见唐明曳要穿哪一件衣服，送唐明曳走的时候，她该怎样控制住情绪不要表现得太伤心呢？
结婚？他们两个才谈多久。
唐明曳问:“怎么不说话了。”
“……”
唐明曳郁闷:“吓到你了？”
“……”
许今老老实实承认了:【吓到我了。】
许今:【我没想那么快结婚。】
唐明曳沉默一瞬:“嗯，那就再等等。”
唐明曳问:“你想什么时候？”
许今想了想:【五年后吧。】
“五年？”唐明曳也想了想，没什么情绪地应了声。
与此同时，许今补充:【从毕业那年开始算。】
唐明曳:“……”
唐明曳:“七年后？”
许今:【七年后。】
“……”唐明曳再次陷入沉默。
许今:【太久了吗。】
唐明曳没好气地:“嗯。”
许今:【你会觉得太久了不想等吗。】
唐明曳冷笑:“七十年我也等。”
随后，两个人又都不说话了。
许今问:【你睡了没。】
唐明曳:“没。”
许今:【你凶什么凶！】
唐明曳:“哼。”
许今:【你后天还来不。】
唐明曳:“来。”
唐明曳:“你接我吗。”
许今:【接你！】
唐明曳:“哼。”
许今:【别哼哼了，再哼不接你了。】
唐明曳又安静了。
许今赶紧补救:【哎呀骗你的，我肯定会去接你呀，怎么都会去的。】
唐明曳低低嗯了一声，声音有点可怜。
唐明曳曾说开学后每周都会来找许今, 他做到了，每周都来一次。
两个相隔千里的人，见面频率甚至比一些同城情侣还高。搞得许今室友一度以为唐明曳也住这个城市。得知唐明曳所在的城市其实很遥远, 所有人都惊了。忍不住问许今他以前怎么不来, 连个电话都不打, 这转变也太大。
唐洄从没来过许今的学校，一次也没有。其实后来很多人都以为许今没男朋友，所谓的男朋友是她杜撰出来敷衍追求者的。只有许今几个室友知道真有这么个人，许今曾在宿舍里提过她男朋友工作忙碌, 没有时间跟她联系。
许今轻描淡写道:“那个分掉了。”
所有人纷纷感叹分得好，她们早就想说了, 工作再铱驊忙也不至于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抽不出, 哪怕只抽出一分钟呢，谈恋爱哪有完全不联系的。
几人越说越起劲, 义愤填膺。许今听着, 却没有什么情绪。她耳边飘荡着唐洄的名字，心里却想到唐明曳。
比起假装自己很忙的唐洄, 唐明曳是另一个极端。唐明曳是真忙, 但哪怕在最忙那段时间唐明曳也会挤出时间找许今，所有空闲时间，他全都用来陪伴许今。他不把这定义为付出，从不认为自己付出很多。他只是遗憾不能天天跟许今见面, 不能在许今不开心的时候第一时间陪在许今身边。
唐明曳看起来纵情随性什么都不在意，实际上心思细腻, 有时候情绪比许今情绪还要丰富。他原本说今天来找许今的, 机票都买好了，没想到A市那边出了点事, 今天不能来了。
昨天晚上听他在电话里说今天不能来找她，许今有些失落。可是她也能听出来，唐明曳比她还要难过。
想起他昨天的语气，许今有些好笑。同时，她心里微微一动。
他不能来，她去找他不就行了？
这样想着，许今迅速检查了一下课表，立刻决定明天出发去找唐明曳。开学这么久了，她还没去找过唐明曳呢。
上一次主动去找唐明曳，是在暑假期间。那时他们俩还没有确定关系，唐明曳并不知道她去找他，得知她在A市的时候，他刚好抵达她的城市。
避免类似的意外再次发生，许今提前跟唐明曳说了她明天会去找他。唐明曳听了，当时没有表现得多么高兴。然而第二天，唐明曳身边所有朋友都知道他女朋友要来找他这件事情。
担心路上堵，第二天，他提前很久来等许今。
接机的人有很多，人群里，唐明曳是最触目的那个。许今一眼看见了他，天气渐冷，他穿着纯黑卫衣，浅灰长裤，戴着黑色棒球帽和墨镜，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势，有点酷。
难以想象，这个酷哥成天黏着她不愿意挂电话，总是一本正经地问她想不想他。要是听不到想要的答案，他还会生闷气。
唐明曳也发现许今了，站在原地闲闲散散地朝许今招了下手，像个正在跟粉丝打招呼的大明星。等许今走到他面前，他很自然地替她背包，牵她的手，第N次问她:“想我了没？”
得到想要的答案，他低身亲亲她的额头，带她去吃晚餐。
唐明曳所在的城市很冷，还没开始供暖。吃过晚饭，许今跟着他来到他住的地方，一推门，一股寒气。
唐明曳开了灯，从鞋柜里拿出双带小熊耳朵的棉拖鞋给许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
许今穿上，尺码正合适。
唐明曳看了看，忽然半蹲下来。许今视线跟着他，看着他伸手替她摘吊牌。
她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头。
好几天没见面，她总忍不住摸摸他这碰碰他那。终于不用只能听到声音，许今像是想把几天没摸到的全摸回来。刚才回来路上，她一直在玩他的手指。
他看她一眼，没说什么。
摘掉吊牌，唐明曳站起来，把吊牌随手放到一边。
他头发被她揉得有点乱，有一撮还翘起来了，他也没在乎，目光落在她脸上，人在接近她。
许今注意到那撮翘起来的头发，眼睛弯了弯。刚想提醒他，猝不及防被他控住后脑勺吻住嘴唇。
唐明曳手上动作温柔克制，亲她却亲得很用力。他的气息将她完完全全包裹，他抱着她，手臂一点一点收紧，姿态充满占有欲。
许今懵了下，睫毛无措地颤了颤，慢慢闭上眼睛，抬起手回抱住他。
他的唇有一点凉，手也很凉。不知不觉地，许今被他抵在了门上，门板也是凉的。许今很快感觉到不舒服，她衣服薄，门板的温度透过了她的衣料。
她很冷，推他却推不动，讲话也讲不出。
耳边是唐明曳的呼吸声。
许今听着，有些喘不过气，身体是冷的，心跳越来越快。她勉强稳住心神，一只手从他卫衣底下伸进去，想掐他一下让他退开。
他们每周都能见面，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唐明曳都像是很久没有见她，每次都要这样。
许今还没掐他，手刚刚碰到他腹部，他像触电一样反应很大地立刻退开了。
许今茫然地咽了下，缓缓抬眼看他。他唇边还沾着她的口红印，唇色比平时要深很多。不知怎么，他此时神色不太自然，微微拧眉。
许今:“你……”
许今:“我……”
唐明曳没什么表情地看她几眼，扯着她手腕，再一次把她拉到怀里。
这一次，他的怀抱没那么紧。
许今缓了缓神，抱怨:“那个门很凉的，你就是不退开。”
“……啊。”唐明曳像是有点走神。
他慢吞吞答应一声:“……对不起。”
唐明曳伸手抚.摸她的后背，动作缓慢温柔，像是想让她暖和起来。
他这个举动……
许今莫名有点不太自在，她直起身，想说我们为什么不进去呢在这站着干嘛，没等说，被他摁了回去。
“别动。”他声音不太对劲。
许今懵懵懂懂地靠了回去，安静地听他的心跳声。
十分钟后，唐明曳若无其事说:“去看看你的房间？”
许今:“行啊。”
许今靠在他身上仰起脸:“我可以动了么。”
唐明曳好像有点别扭，不看她，“嗯。”
虽然许今让唐明曳放张床就行，但以唐明曳的性格，很显然不会老老实实照做。她的房间是粉色调的，里面花里胡哨什么都有，各种可可爱爱奇奇怪怪的小摆件摆得到处都是，床单和窗帘都缀着蕾丝花边。在这个装修简洁家具都没几样的房子里，她这个房间显得格格不入。
站在门口，唐明曳淡淡道:“上午找人打扫过了，浴室在那，洗漱用品也是上午买的。”
许今点点头:“噢。”
唐明曳这个房子不大，普通的两居室，许今没想到她住的侧卧里还有浴室，也没想到他连洗漱用品都给她准备好了。
许今:“那我进去洗洗睡了，晚安？”
唐明曳看眼时间，不太高兴地提醒她:“才八点半。”
许今也提醒他:“我明天上午的航班。”
要早睡早起的。
唐明曳沉默一瞬。
唐明曳:“晚安。”
许今:“晚安。”
互相道过晚安，二人仍旧站在原地。唐明曳没有走，许今也没有进去。
静片刻，两人同时出声。
许今装模作样:“你感觉有点冷吗。”
唐明曳故作姿态:“我这边有点冷。”
“……”
“……”
许今拐弯抹角:“一个人睡会不会——”
唐明曳含糊其辞:“两个人睡可能会——”
“……”
“……”
两人对视一眼，一前一后进了房间。
唐明曳去B市找许今那几次, 几乎每一次都会把许今送回寝室。
只有一次没来得及，宿舍进不去，许今只好跟着他住酒店。不过那天晚上他们没住一起, 没发生仅剩一个空房间之类的桥段, 唐明曳也没问她可不可以睡在一起。
其实许今现在不排斥和唐明曳住一起了, 他们俩相隔太远，在一起的时间总是太短暂，她舍不得他，总想和他多待一会。
至于可能会发生的事……许今相信只要她不愿意, 唐明曳绝不会勉强她的。
没有暖气，屋子里确实冷。许今走在前边, 听见身后响起不重的关门声。
她回头, 目光与唐明曳的目光撞上，昏暗灯光下, 唐明曳眼睛有一点亮。
“我进去？”他站在门口没立即动, 规规矩矩征询她的意见。
要不是他人都进来了，门都关了, 这举动还真显得挺有礼貌。
许今眨了眨眼。
“要不, 你还是先出去吧。”
唐明曳一怔，眼睛霎时暗了，定定看了她两秒，表情无比失落。从一只摇尾巴的快乐小狗变成淋过雨的可怜小狗。
许今有点想笑, 忍住了。
她一本正经地说:“因为你还没有洗澡。”
唐明曳蓦然抬眼。
许今:“洗洗再过来。”
唐明曳看出许今在逗他玩，不乐意地拧眉。又怕许今反悔, 迅速转过身开门走了。
他走后, 许今也找出要换的衣服去洗澡了。
许今洗澡很慢，以前和唐明曳住在A市, 唐明曳针对她洗澡很慢这件事表现得十分不能理解。许今解释说她把很多时间花费在弄发膜和涂身体乳上。
唐明曳记住了，在这里也给她准备了这些，都是她用惯了的品牌。
她慢腾腾地涂身体乳，一点一点地吹头发，心里想着事情，动作比平时还慢。总算都弄完了，推开浴室门，外面空无一人。
许今:“？”
她还以为唐明曳一定早就在等她了，她记得唐明曳洗澡很快的。
许今好奇地出去查看情况，到客厅，听见某处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唐明曳？”她叫了一声唐明曳的名字。
水声停了，唐明曳缓慢应了一声:“嗯？”
隔着一道门，他声音不那么清楚。
许今诧异:“你还没洗完啊？”
唐明曳声音低低的，和平常不太一样:“没。”
许今:“这都多长时间了？”
唐明曳:“……嗯。”
许今:“那……你继续。”
唐明曳没回应了。
水声再次响起，许今疑疑惑惑地回了卧室里。
许今卧室的床很大很软，被子轻轻薄薄却很温暖。她躺靠在床的左侧，留出很大空间给唐明曳。一边等他，一边胡思乱想。
她想，也不知道唐明曳晚上睡觉穿什么，以前也没注意过。
她想起她有个朋友提过这个，那个朋友当时好像是说她男朋友睡觉只穿短裤。
唐明曳应该不会那样，许今还没见过唐明曳不穿上衣。所以她只知道唐明曳有腹肌，却从没仔细看过。刚才虽然摸到，但才摸了一下唐明曳就躲开了……
小气得很。
左等右等，许今从一开始的紧张不安，到后来都麻木了，她甚至怀疑唐明曳不会来了。就在她这样想着的时候，听见了开门声。
灯没关，许今抬眼。
灯光下，唐明曳鼻梁笔挺，肤色洁白，短发乌黑茂密，带着微微潮意。他上半身是件没有任何图案的白色卫衣，下.半.身套着条浅灰色的长裤。穿得严严实实一点都不随意，是一副随时可以出门的打扮。
许今看了看自己身上薄薄的吊带睡裙……默默地把被子往上扯了扯。
唐明曳关上门，然后关灯。在许今目光追随下不紧不慢地走过来，一片漆黑中，许今看不到他的表情。
身侧微微一陷，他上来了。
许今默不吭声地把被子分他一点，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味。
一阵窸窸窣窣，他搭上被子。
许今有点别扭地问他:“怎么洗那么久。”
唐明曳含糊地应了一声，转过身伸手把她捞进怀里。
刚洗过澡，他整个人清清爽爽，带着凉意，而许今是温热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