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召南摸向她的小腹,奇怪道:“药有没有仔细吃?怎么这么久,还不见起色?你把咱那孩子藏哪儿去了?”
魏召南那一记眼神,看得她心下微麻......有没有仔细吃...他那样审视来看,喻姝不知为何,总怕他就这样看穿她倒了药。
她垂眸,将微微心虚的脸颊埋进他胸膛,手指在他衣衫打着圈儿,轻声道:“吃了呀,只是那神医未必真是‘神’,世间若真有治不孕之药,南海那观音娘娘庙该是香火断灭了罢。”
“什么不孕?”
那人儿埋进怀里,他本还因此生了旖|旎的心思,这话却听得眉头直皱。
“是它,一定是它不见了……”
魏召南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喻姝觉得不对劲,从他怀里出来,“什么不见了?”
他咬了咬牙,手却顺着她的小腹往下,摸进裙|底。喻姝吓了一大跳,急忙想起来,腰身却被他手臂挟制住,动弹不得。她受惊地瞪圆双眸,那手指寸寸抵|进,在柔软处轻轻摸了摸:“那块有你处子血的帕子不见了,是它没了……我们才没有孩子的。”
喻姝听得脑袋嗡嗡:“不是的——孩子和它能有什么相干呢。”
“没有相干么?”
魏召南凝睇,终于将手抽了出来。他合衣轻轻拢着她,好像拢了只不会挠人的猫。
他的手掌抚上她细白的脖颈,那么一握,喻姝气息忽滞,不得已抬起脸。他恰巧低下头,衔住她的唇瓣。起初只是点水的吻,后来循序渐进,他慢慢得了味,又急功近利起来,好像非得把她揉碎了塞骨缝中。
喻姝有时睁着水蒙蒙的眼,任他造作,就像数不清的夜里例行公事。有时她心头酸楚得难受,十指只能失错紧抓着被褥,干脆便咬牙闭上眼。眼前陷入一阵昏黑,她忍着受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困,骇浪翻涌间竟慢慢失去意识。
她是被魏召南掐着脸颊唤醒的。
“真就有那么困?”
他好像很不满地看着她,扬扬眉,便翻身坐起,顺带把她也硬拉在怀里,“夫人,好夫人,别睡了,除夕夜哪有人还睡得下?过会儿他们放爆竹,准得又惊醒你。”
喻姝闷声道:“不会惊醒的,妾和他们说过,夜里不放爆竹。”说罢便推开他的胸膛,身子像鱼儿一样滑溜进被褥。
还没躺片刻,魏召南又将她拉了起来。
她正困着,耷拉着头,忽然脖子边刺痛,惊呼一声才清醒。喻姝一摸脖上的牙印,盯向他淡然的脸,一时间郁结于心,好像心头凝了血块。
他竟悠悠而笑,捉来她的腿套上鞋袜,又从木椸扯了件大氅给她裹紧,硬拉着站起,牵她的手,“你不是喜欢海棠么?走,我带你出去看。”
“大冷天哪还能有海棠。”
她抗拒。
“怎么没有?”魏召南得意道:“寻常见的海棠不耐寒,有一种耐寒的被我寻来了,都让下人养在花房里,你一瞧便知。”
魏召南半拖半牵把她带出门,绕过几条长廊来到花房,那木架上果然摆了数盆海棠花。魏召南问她喜不喜欢,见她不吭声,便伸手往盆土摸了一把。
喻姝以为他气她不识时务,要把土往她身上挥,她吓得后退一步。但魏召南却抓来她的手,把几枚圆溜溜沾土的东西往掌心一放——竟是几枚小小的花种。
他说,我带你去种海棠。
喻姝觉得他疯了,这么冷的除夕夜,也不睡觉,还要来种花。
她站一旁,默默盯着他刨开土壤的雪,从松土、埋种一气呵成。
这些花种就埋在秋海棠边上。她默默想,其实做这些也都没有意义吧?他觉得这海棠冬日种下,来年四月春便能开花。但他也没想过,万一这些花种熬不过岁寒呢?
除夕一过,又过去将将半月,宫中传出话来,皇帝的圣体越来越难熬了。起初还能张口说些话,这个年一过,甚至连字眼都吐不清。
喻姝刚听到这个消息,心头十分急切。这官家大限将至,帝位更迭,京中势必动荡。而送去扬州的信又迟迟没有消息,她是该自己先离开,还是再等等扬州的人来接应?
喻姝正为此事心愁之际,魏召南在一天夜里却忽然提到,要带她出京。不过下扬州之前,他们还得去一趟濮州。
她并不多问,开始为出京而雀跃了。她想罢,魏召南此人虽是浪荡纵情了些,但到底还是个守信的,自个儿说过的话一点没忘。
此次出京,朝廷正在风口上,所以一切从简。魏召南只要了三十的随从,借着南巡水利的由头离开汴京。
一路上,他们经陈留、济州、泰安等地,车马行了近半个月,终于进入濮州边上。
喻姝大抵晓得,此次远行他非得来一趟濮州,目的并不简单。虽然魏召南只对她说,抚养他的宫女常氏是濮州人,他来,只是想带常氏的骨函回乡,葬在濮州山上。
其实她能猜到,魏召南之所以要出京赴濮州,哪里是为了他口中的仁义,乃是私下与卢赛飞密谋过。至于密谋的是什么......她猜想,与争权夺势也不会差太多。虽然人来了濮州,可心思是不是还在汴京呢?
得知盛王要来,濮州的赵知州一早出城相迎,领着盛王等人进馆驿,安排住行。
四月天渐渐回暖,已经换去了厚重袄子。柳叶新绿,上市集采买的妇人也多起来,披衫鲜妍,靓女如云。
四月下旬,魏召南便带着随从几人出门。
听弘泰提过,他要去曹通判府上拜访。这曹氏虽是太后娘娘的娘家,但在远离京畿之地,门楣并不高。
曹氏……自皇帝登基封后以来,太后便不再过问后宫事,开始在建章宫静养。就连后妃想请安奉茶,都是极难见太后的面。
魏召南与太后之间算不得亲厚,甚至连面也见不上几回。这时候他又为何上曹府去?
喻姝正绣着花样子,驿站外传来好大一阵动静。她这间屋子离角门不远,恰巧能听到外头的争执——那是两个男人在吵。
“官爷,小的打听好几趟了,这信就是往官驿里送的。”
“你也知道这是官驿?那还不快走,里头都是官道上的,哪有你要找的人?当心惊扰了我家大人!”
“求官爷行行好,那小的不进去了,信给您,托您送能不能?”
“你没看着我正当差呢,哪有功夫给你送?”守卫不耐烦驱道,“去去去,快走。”
喻姝本也没留神,只当个闲事听......忽而,她想,那会不会是扬州寄来的信?
喻姝立马放下了针线,蹬着腿跑出来。跑到角门口,那些个守卫不肯放行,她急道:“行,我不出去,那你去把他叫回来总成吧?”
守卫们犹豫了下,终于有个肯出去找人。
她心头紧张不已,盼着那是王家的信,一头却怕只是空欢喜。
没过多久,守卫领着一戴裁帽的布袍小哥回来。
那小哥高她一个头,先拱手而礼,只因帽沿缀了皂纱遮脸,并不能看清脸。
喻姝更为急切,伸手就要接过小哥递来的信封,忽然风一动,皂纱翻飞,裁帽下竟是一张极为熟悉的脸——她大惊大喜,嘴巴动了动,险些将“表兄”呼之而出。
慎哥哥......那真是她的表兄,王为慎......只是他这身衣裳,当真像个车马风尘的信客,与她那风雅的表兄搭不着边儿。
她的震惊简直不能用言语形容,一时傻了神,连话也不会说了。还是王为慎赶忙把信塞好了,微微一笑:“贵人可收妥当了,小的还得往别家送信呢,告辞了。”
王为慎一走,喻姝看信的心更是急切了。
不疾不徐地回去,一进屋,立马便关紧了门。她颤着手拆开,展平信纸,只见那纸上的墨字赫赫跃然:我等皆知上京安生不易,祖父亦思念,勿怕,为兄定将你带出。五月初五,在广胜寺见。
信一看完,她很快就烧了。喻姝此刻欣喜地不知做些什么,直往床上一躺——又支起半边身子,小心翻开垫絮,瞧见自己藏起来的几包刺粉和一只匕首。自她来到汴京之后,从没有哪一刻,心像现在这样安然。
起先她还怕,就这么从京一走,要是扬州来接应的人寻不到该如何好?
因此她这些时日又陆续写了好几封信,打算再从濮州送出一趟。原本午后还偷偷打发采儿出门找信客......
喻姝想到这儿,便下榻,寻思着既然表兄已经找来了,那这些信也不必留了。
她取了支火折子,打开妆奁,却发觉压在银簪底下的信竟不见了。喻姝一急,怀疑是不是自己写完后随手夹哪里了?又连忙去翻桌上几本书卷,可是都没瞧见信纸。
喻姝急忙出屋,檐下正有四个逗蛐蛐的小丫头,都是赵知州送来伺候的人。
这几日她一直都在,也没见外人来过。平时屋里,倒是会有丫头进去。若不是她们拿的,那只剩他了......
喻姝心头虽急切,倒也能自己宽慰几句。
信上到底也没说什么,不是吗?只跟外祖提了嘴思乡心切,想回去。便是魏召南看见,也没什么。
很多事眼看就要成了,她想让自己宽心些,可这事又骗不过自己——要是真没什么,看过就算了,信为何还会没掉?
她不确定这信是小丫头拿的,还是被魏召南拿走。
若是小丫头顺走,那便是最好办了。反正此信落在他人手中也是无用,只是这样的毛贼她留在身边也不放心,赶走就是了。
可若是他拿的......她摸不清他的心思。
拜访曹通判后,晚上魏召南回来。入睡之前,喻姝坐在妆台前脱簪。
她扭头瞧了眼,他正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她有意试探,下一刻便打开妆奁,一声惊呼:“啊......放这的信怎的没了?”
喻姝的手胡乱翻着奁内珠簪,虽没回头,余光却暗暗瞥他。
他好一会儿没有动静。
就在喻姝以为他或许睡着了,是时机不凑巧之时,魏召南忽热放下二郎腿,坐起身,“是我拿的,夫人直问便是,不必跟我试这些。”
他走到她身侧,拿过手中的妆奁打量,“我给夫人放回耳坠,打开却看见那封信。”他又笑她:“怎么这样急?马上我们就去扬州了,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说罢,魏召南便仔细盯住她的脸色——还在汴京时,她就托人送出去不少信,他都看过了。原以为只是小女儿思家了,也没什么。可是今早,他又看见她写了封这样的信,落尾还是慎收。
慎收、慎收......他原先只以为她要外祖家中谨慎。
直至今日,他又看见了这个字眼,才隐约觉得不同——这个慎字,万一不是谨慎的慎,而是别的呢?
他对王氏并非一无所知,猛然间想起她有个表兄,好像名中有这么个字。他夫人爱他,他当然知晓,可是他也不喜欢她有个亲近的表兄,他夫人年纪心性还是这样的小,又是花月之貌,若是她表兄存了心思,有心诱惑呢?
他们很快也要去扬州了,听闻那表兄还未婚配的。
魏召南有一点清醒之时,总觉得这样想太过可笑,明明什么都没有,他到底怕什么?可是他发觉,他清醒不了太久,脑子里一股念的只是她。他开始怕她回扬州,融进那从小长到大的家,会不会就抛下他,与他相绝开?
喻姝抬眸看着他,眼底是他说不清的情绪。魏召南看一眼就怔了神,原来他心头还有些拈酸与微怒,一下子就没了。
他不知怎么,反倒起了怜惜的情,手指摸向她的眼尾,声音低低的:“好了,我会带你回去,不要找别人。”
又是一样的时节,曾经他也这么温柔,可是说狠心,也能狠的下。
喻姝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可是西北大火烧原的一夜,是道跨不去的坎。
......
转眼到了五月初五,喻姝按照王为慎说的,私下来到广胜寺。
今日正巧赶上重午节,来寺里上香的男女老少很多。
喻姝随着人流拾阶而上,左右观望,没瞧见王为慎的人。
许是他怕出什么纰漏,便没指明地方,只提了广胜寺。可这广胜寺是濮州第一大庙,要找一人着实困难。她无法,只好也像别人一样,先上一柱香。
喻姝拜完,刚出殿堂,忽然听到有人唤了声姝儿。
她转头一瞧,王为慎正站在菩提树下朝她招手。她快步过去,王为慎看了眼采儿,确定再没旁人在后,引着喻姝绕到后院。
后院则要更热闹些,像极了集市,人声嘈杂。这儿有许多寺人摆好的摊子,摊上罗放了百索、艾花、银样鼓儿、花鸟画扇并些香糕果子、蒲叶绿粽等物,供人挑选。
王为慎引她到菩提树底下,这里到处都是人,他二人在其中并不起眼。他用不大的声音问:“你们还要在濮州待上多久?”
王为慎以前也算读过些书,教过他的先生常说,脑瓜子是好用,可是性子太皮,没学一刻又走了心。因此他爹总是棍棒不离手。他年纪小时人很野很皮,没少捉弄折磨过同窗,却对家里的姐妹爱护非常。
王为慎从前瞧不上别人十年苦读,只为挣个官当。
苦读为了什么?为了科举仕途。当官又为了什么?还不是挣钱,养家糊口么?
他想想就作罢不肯读——
祖父没读过书,没当过官,一样挣得了全身家当。行商又如何,不同样是挣钱,养家糊口么?他觉得自己难以沉心,也不算读书的料,于是后来干脆随他祖父上江。不知道是不是他这些年在水上漂得太久,连亲事都还没有着落。
“盛王他想在六月底走。”
王为慎闻言诧异,“六月底,还要这么久?他一个不受恩宠的王,都这时候,还有什么要拖的?姝儿,他是真会送你回扬州吗?”
喻姝摇头:“我不知,也不明白他要在濮州做什么...”
王为慎想起这几天听到的消息,倏地冷冷一笑,哼声道:“我大约知晓他做什么了。你应该不知道吧,三日前他出去濮州过,是送一辆马车去的。那马车从曹通判府邸出来,他送到城郊就回来了,但他那个高壮的亲信却没回来......他们向北行,难道是回上京?”
喻姝忽如饮醍醐,难怪这几日没见到弘泰的身影,原来已经离开濮州了。
他能要弘泰护送曹氏一家去做什么?那曹氏可是太后的族人......又是京中风云起变的时节,他要掺一手。果然,他离京还是图这些的。她也没有想过他不图,只是他还骗她,说是送她回扬州才出京。
王为慎垂目看着她:“你若想跟表兄回去,我的人手已经安排好,明晚子时就能接应你走。只是姝儿,你有没有想好,你至今还是他的妻,你们还有官家亲指的婚事在,这样一逃,去哪里都是死路一条。你......”
“好哥哥...”喻姝忽而抬头,认真道:“没有了,婚事已经被官家废了,我早就是庶人了,只是他还不知晓。”她笑着说,眼底却渐渐起了水雾,“我不知道他还想贪心多求什么,可是我在那吃人的地方没有盼头,我想回家。哪怕我不能回扬州也无妨,喻潘倒了,只盼我娘在天阖目。此后,我没有想求的了,只图个安生日子,去哪儿都行。”
王为慎见她眼睛都快红了,想起以前很小的时候,不怎么见她哭。只有在她阿娘的忌日,她才会避开人,偷偷烧纸钱抹泪。
他很快眼睛也酸涩,避开眼不看,轻轻嗯了声。
王为慎拿出两包药给她,是无色无味的蒙汗药,要她明夜下在侍女小厮、角门守卫喝的凉汤里。还有一包剂量重的,则是下给魏召南。
喻姝回去后,便让采儿暗中收拾些细软。她不想闹出太大动静,以免旁人察觉,索性只带了两套薄行头,一个包袱足矣装下。
五月初六的这天夜里,出奇意外的,魏召南竟在傍晚就回来了。
他来濮州的这段日子并不闲,都是天黑才回来,今个儿这么早,倒让喻姝没得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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