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并不危险,她的直觉告诉她没有危险。但是这是她自己的内心在害怕,害怕着周围的一切,害怕昨天小道上自己活不下去,也庆幸昨晚找到生路。因为经历了这些,导致她自己莫名开始害怕这里,也害怕这里的人。
余清韵突然明白了昨天在小道里扶起陈杰时,他为什么会对小僧人这样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感到害怕了。
她要活下去,而要活下去,必定要冒险。
余清韵走到客厅,就见陈杰早就洗完,脖子上挂个毛巾,盘坐在客厅蒲团上听一名僧人说话。
是昨天那名去小道找他们的小僧人。
看到余清韵出现,陈杰极有眼力见儿地拉来一旁的蒲团,招呼余清韵:“余姐,坐这儿吧。”
余清韵点头,没吭声,静静坐到旁边的蒲团上听小僧人说话。
“……那些都是小僧的寺庙前人传下来的东西,”小僧人继续说,“据说能镇住妖邪,净心明德。”
余清韵问:“是什么东西?”
“就是寺庙里的那些小石像。”小僧人对她说。
小石像?前人传下来的?辟邪?他们怕是不知道这个小石像自己都变成了邪祟。
余清韵又问:“那这些石像究竟是哪一位先人留下的?”
“小僧也不清楚,如果施主们想了解的话,小僧可以与住持问一下,看看能否让藏书阁的大和尚查阅一下寺庙里的史籍。”
“连你们住持也不知道这些小石像的具体来历?”余清韵有些惊讶。
“是的。小僧小时候也好奇问过,住持说年代过于久远,甚至可能要追溯到寺庙刚建立之初的时候,于是便没有再问。”小僧人说。
陈杰已经和小石像打过几次招呼了,自认为算是老熟人。仔细想了一下那些小石像瘆人外观下的斑驳青绿色石体和模糊不堪的细节动作。
看上去确实很有年头了。
余清韵很奇怪:“你们寺庙里的小石像都是小的对吗?”
“是的,”小僧人说,“怎么了?”
余清韵说:“那你知不知道,小道里那个等人高一般的大石像?”
“这……”小僧人说,“我们寺庙里除了门口的大象石像外,就没有其他等人身高的石像了。”
余清韵和陈杰一愣。没有等人身高的石像?那昨晚他们几个人一起倚靠的石像是什么东西?
“那可能我看错了,刚才路过小道时下着大雨,一边跑过来一边可能眼花把其他僧人看成石像了。劳烦你去问一下主持关于那些小石像的事,我们这次来寺庙上香许愿以外,也是想多了解一下寺庙的故事。”余清韵让自己看起来很诚恳。
小僧人摆摆手,笑着说不碍事。
在和他们说了关于小石像的边角料信息后,小僧人就要去上晚课,和他们告辞了。
很快其他人也回来了。
潘妮直接去问余清韵有没有什么线索。
余清韵说:“刚才昨天那名小僧人来过,我问了他关于石像的事。他说这些小石像都是寺庙历代传下来的,可以辟邪,净心明德。剩下的他就不知道了,就连那名年老的住持也不了解,还需要批示,然后让他们的大和尚查阅史籍。”
潘妮点头,说:“我们现在还要思考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今晚怎么度过?”
余清韵目前也没什么头绪。
“对了,”柳南风突然问,“昨晚为什么是你被盯上了?怎么你从窗户跑掉,那个死僧就知道你跑掉?”
余清韵转头看向他,说:“因为小石像。”
“谁白天接触小石像,晚上死僧就会按照顺序去杀人。可以看作是死僧的杀人顺序和条件。”
听到余清韵这句话,潘妮和柳南风脸肉眼开始变得难看。
“怎么了?”余清韵问。
潘妮艰难地开口:“我们今天,去摸了大殿前面空地的好几个小石像。”
余清韵也不好说什么,一旁的陈杰倒是用一种可怜的眼神看潘妮和柳南风。
李智勇一开始站在一旁听着他们说话,在知道死僧杀人的触发条件后一脸忧心忡忡地走进自己房间,全程没有和他们说过一句话。
余清韵目送着李智勇关上他的房门,然后收回眼神。而刘思华仍未回来。
潘妮没有注意李智勇,她和柳南风现在更关心今晚该怎么应对死僧。
余清韵昨晚是唯一一个和死僧有正面冲突的人。
潘妮问:“清韵,你昨晚和死僧对上的时候,他的状态如何?”
余清韵说:“他刀枪不入。因为已经是死人了,所以不会感觉到疲惫。”
那不就相当于无敌了?
柳南风看着一直跟随余清韵的陈杰。
在别人的视线里,陈杰一直都寸步不离的跟着余清韵,对她言听计从,叫她“余姐”“这方面的高人”,但所有人都没有往心里去。
现在真的撞邪了。她作为第一个受害人活下来了。她被死僧追逐的过程中,所有人都呆在客房主楼,没人知道她是怎么从刀枪不入的死僧手里逃脱的。
柳南风问:“冒昧的问一句,您是怎么从死僧手下逃出来的?”
这个柳南风做事对人一直都抱有警惕态度,潘妮热心善良,但柳南风却和她有些相反。
余清韵不想和他多费口舌,于是简单说了一下。
柳南风听完之后陷入沉思。
之后他拉着潘妮和余清韵道谢,两人就进入他的房间,估计有事要谈。
余清韵倒是叫住潘妮:“你们今晚……”
潘妮说:“你们就先呆在自己房间吧,今晚我和柳南风见机行事,先找到小道里那个石像避一避。”
既然人家没有让自己帮忙的意图,余清韵也不好再开口。
而且她也没有那个相匹配的能力。
潘妮和柳南风走了,余清韵和陈杰两人站在走廊原地,陈杰看了其他紧闭房门的房间一眼,低声说:“余姐,今晚该怎么办。”
余清韵说:“就看潘妮他们怎么做了,要是他们应付得当,那么死僧肯定会返回客房主楼找我们。就像昨晚戴口罩的那位。我们见机行事,你没事就别出房门了,而且你还要注意一下房间里的石像。如果可以的话,你就用东西划烂石像的眼睛。”
“明白。”
陈杰进入房间,余清韵又在走廊呆了一会儿,刘思华回来了,余清韵问他:“钟鼓楼那具尸体怎么样。”
刘思华摇摇头:“就是很普通的死亡特征,而且正值夏季,经过了一晚的时间,还能看到一些尸斑。裸露在外的皮肤除了面部的眼珠和舌头以外,没有其他的伤口。致命伤应该是眼珠被扯出,然后脑部神经跟着被扯出来了,加上舌头断裂,出血量过多死亡。”
他叹了口气,“这样的死亡过程很痛苦。”
余清韵点头,不置可否:“死亡本身就很痛苦。”
还是活着好,简单老死余清韵这辈子就满足了。
余清韵说:“眼珠子和舌头呢?”
刘思华说:“我也在疑惑这个。我问了那些僧人,他们说他们也是一直没见到眼珠和舌头。可能被凶手藏起来了。”
他说完,自己一顿。
余清韵也才恍然想起一个事。
如果说死僧是白天被杀死,晚上复活,那么白天杀死他的究竟是邪祟还是人为?
不过疑惑那么多,都不可能全都能解开的。
余清韵又把触发死僧追杀的条件告诉刘思华,他点点头就进自己房间了。
夜深将至,余清韵临近十二点的时候打开房门,一直注视着走廊上僧人们的超度。
六个僧人里,四个全在房间里超度,见不到人,但总能听到拉开的口罩男房门里传出阵阵低沉的吟诵。
剩下两个人就卡在门口两侧坐着,低头吟诵,阴影遮蔽着面部五官,看不清晰。
客房住楼里萦绕着一股烧尽符纸和香烛气味,淡淡的,却不容忽视。
余清韵就静静地看着他们,等待午夜时间到来。身边几个房门也被相继打开,除了陈杰听余清韵的话不开门以外,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看来所有人都想亲眼看着晚上寺庙是如何变化的。
余清韵靠在门槛上,拿出手机看时间。
23:57。
待到59分时,余清韵只觉得一阵困意从脑部席卷而来,很沉,很困,她想提起力气,但是太累了,就连自己的思维就不能动弹。
她想抬起手扶住门框,但最终只是手指头轻微动了动。
恍惚之间,门口的僧人们似有所感,阴影之中的面庞慢慢地,慢慢地朝这些香客扭动……
余清韵眼皮沉重,陷入黑暗。
再醒来时,余清韵整个人躺在床上,月光从窗外倾洒入内,将整个屋子里照的清晰可见。
她猛地从床上弹起,大口呼吸,仔细回想那些僧人的举动,难以言喻的恐惧感包裹着她。
香烛,符纸灰烬,阴晦不明的烛光,慢慢转动的面庞……
余清韵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查看周围。
一切就像是前晚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余清韵咽了咽口水,看了看自己完好的右臂。
幸好午夜之后不会回到前一晚的状态。
走廊里随即响起熟悉的脚步声,缓慢,沉重,“哒哒哒”地从余清韵房门经过。
谁在外面?
余清韵看了一眼房间角落内的小石像。
眼神讥笑,注视着床铺方向,静静看着床上之人,没有动静。那应该暂时没有威胁。
余清韵紧接着轻轻下床,赤着脚悄然靠近房门,侧耳倾听。
房门的脚步声由大变小朝着里面走去,然后如同昨晚一般开始撞着门。
剧烈的撞击声带动周围的建筑,余清韵的房门也跟着震动。
被撞的房间不是潘妮就是柳南风,所有人都没发出声音,都在观察着外面动静。
但这一次却是很奇怪。
死僧撞击的太久了。情侣两人在房间里呆的太久了。
余清韵紧张地在自己房间踱步。
但愿潘妮和柳南风能躲过这次危机,最好还能再拖住死僧一段时间,给余清韵争取时间。
争取什么呢?
争取去找小道里等人身石像的时间。
昨晚直觉告诉她,这是她的生路,但等人身石像只是让死僧不敢靠近,他们要怎么破解现如今每晚都会被死僧追杀的局面?
直觉早已经给出了明确答案。
———等人身小石像。
余清韵忽然想到昨晚昏迷前看到的那个青年。
寺庙房门终究是脆弱的,余清韵很快听到死僧破门而入的声音,随后又听到窗户外传来动静,潘妮和柳南风从她窗户旁经过,紧接着是死僧。
余清韵赶紧拉开房门跑出去,就这么一点功夫的时间,早已经看不见情侣和死僧的踪迹,估计也是跑向小道去找等人身石像。
余清韵抓紧背包也朝小道跑去,她要验证自己的猜测。
只是她没看到的是,自己前脚刚跑,客房住楼里某一处房门也被悄然打开,有一道身影悄悄跟随着她。
这次她才跑了没几步就很快看到等人身石像,但却没看到情侣和死僧。
周围静悄悄一片,那么多棵树,偌大一片树林,却没有半点风声吹过的簌簌声响。
余清韵看着这个等人身石像,说:“我知道你在看着我,你出现在我面前有什么打算?”
等人身石像没有讥笑,它就像一个最普通正常不过的石像,直立,表情平静,目视前方。
余清韵说:“我知道你在这里,不用装了。”
她对着石像自说自话,神情笃定平静。
“你在找我吗?”
余清韵猛的转身,身后出现了昨晚的青年。
他穿着繁复的长袍,长长的墨发四散开来,一个玉冠束起部分长发。
眉眼带笑,姿容风度,端的是一派光风霁月。
那股熟悉黏腻的恶意重新缠绕包裹住余清韵,让她想要逃跑,那是人类面对恐惧时作出的最本能反应。
她能从青年含笑的眼睛里看出他最深处的淡漠和恶意,余清韵的手指不由得颤动了一下。
“你是谁?”
“不知道我是谁,那你又是为什么来找我?”
“你是鬼还是幽魂?”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余清韵很聪明,青年也很聪明,谁能掌握话语权,谁就能掌握主动权。
忽然莫名的风吹动,让余清韵身子发冷。
“你说呢?”余清韵继续反问。
“……那我应该只是幽魂吧。”青年凝视着余清韵,忽然笑了。
“那你是怎么能让死僧离开的?”
“也该是你回答我了吧?”
余清韵不答。
青年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他果然没有表面上那么温和妥协,前面只是在让余清韵放松警惕。
这个问题犀利致命,让余清韵发现,自己从一开始主动找他的时候,自己就输了。
若询问怎么逃离夜晚死僧死而复生追杀的局面,那就是余清韵有求于他,若不回答,那自己就白来一趟。
青年很聪明。
“你难道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余清韵坚持将谜语人贯彻到底。
青年仍是笑着看她,没有说话。
他明白余清韵有求于他。
余清韵现下也没有多少时间在这里和青年浪费时间。
两人都不肯再开口,场面顿时冷下来。
“我来找你的确有事。我们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我们又该如何摆脱这里?”余清韵已经没有时间能和他耗下去了,再耗下去情侣就要来了。
余清韵还暂时不想让他们看见自己和一个漂浮在空中的邪祟交流。
“你该知道,凡事都有代价。我能给你答案,但你要为我做一件事。”青年说。
“什么事。”
“挖一个东西。那个东西就在石像前面的土地里。”
余清韵就站在等人身石像前,她低头,那个东西就在自己脚下。
“好。那你能回答我了吗?”
“你们被困在这里的原因很明显。它要你们的眼珠和舌头。”
“为什么?”
“你没发现它少了眼珠和舌头吗?”
“可它昨晚已经杀死了一个人,取走了眼珠和舌头。”
“邪祟是贪婪的,何况可不止一两个眼珠和舌头就能让它的眼珠和舌头恢复。”
“那我们该怎么摆脱它。”
青年不答:“你先挖出东西再说吧。”
他只回答了前面一个问题,无足轻重,而最后面的重要问题却没回答,一直提防着余清韵反悔。
他倒是猜对了,因为余清韵真没打算挖出脚下的东西,谁知道脚下的东西又会是什么恐怖的东西,挖出来后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余清韵从一开始就打算反悔,可惜这个小算盘被他一眼看透。
余清韵从包里拿出剔骨刀,用刀身cha入泥土中,然后挑开泥土。
她没有铲子,剔骨刀的挖土的效率很慢。
余清韵一边挖土一边不动声色地说:“你就不怕其他人过来看到吗?”
“如果我不愿意,谁也不会找到我。”
果然,等人身石像是由青年控制出现的,那这样看来,潘妮和柳南风没找到等人身石像,两人怕是会有危险。
余清韵加快了挖土的速度,“我叫余清韵。”
“在下姓风,名为霁月。”
风霁月?余清韵继续低头挖着泥土,脑海里却浮现出他的脸,确实光风霁月,任谁也想不到这样的皮囊下是多么可怕的一只恶鬼。
因为从第一次照面,余清韵就知道,这个风霁月杀过很多人。
她挖了很久,也可能不久,因为她没有看时间。她的思绪乱糟糟的,一下想着风霁月的事,一下想着潘妮和柳南风的安危。
她挖得很深,起码泥坑的深度到达余清韵肩膀时,风霁月出声了:“不用你的刀挖了,那个东西现在就在你脚下,用手挖。”
用手挖?不用刀挖?有可能这个东西会被刀划花。
余清韵把沾满泥渍的剔骨刀用外套内侧擦干净,然后把刀放回包里,开始用手挖土。
没过一会儿,就看到泥土显露出一段莹白色的东西。
余清韵手指微颤。
她慢慢地把周边的泥土拨开,紧接着东西露出更多面积。
那是一个人皮,一个细腻柔软的人皮。
余清韵有点害怕了。
她面色不显,继续挖着,最后那个东西的全貌完□□露在空气中。
浓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梁,薄唇,紧闭着双眼也遮挡不住这股如翠绿直竹般君子雅逸的姿态。
余清韵低着头,跪坐在泥土坑中,弯着腰,将风霁月鲜活的头颅慢慢地从泥土之中捧出。
余清韵将风霁月的头颅用背包里的一件黑衣包住,然后放入背包最底部。
头颅主人自始至终温和地将整个过程收入眼底,对余清韵放包的行为没有任何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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