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京兆听到‘祖坟冒青烟’‘陪酒’之类的词时,心尖儿都在发颤,直接一声令下命衙役抓人:“把他给本官抓起来!”
褚显正等着京兆尹给他做主呢,谁能想到是他被抓起来呢!
从前,从前在衡州府,只有官府巴结着他的时候,他几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放开,放开老子!你这个瞎了眼的狗官,本世子是专门为太后入京贺寿的,你敢动我!我爹饶不了你!” 褚显直接坡口大骂,言语之中的威胁任谁都能听出来。
张京兆心里也捏了一把汗,若是寻常他也就放过了,可这位又不是别人,她可是朝宁公主!你骂公主祖坟冒青烟,还想让她去陪酒,她不以‘辱骂皇室先祖’的罪名要了你的命已经是开恩了!
还你爹?你爹都得跟着你这个不孝子吃挂落!
褚明华看戏也看够了,这个衡王世子口口声声他爹他爹的,公主殿下觉得无趣。
她偏了偏头,啧了一声,同张京兆说道:“张京兆,他威胁你呢。”
被点名的张京兆心头一跳,立刻表态:“本官身为京城百姓的父母官,理应护一方平安,岂会害怕这竖子威胁!”
张京兆这话说得实在很得民心,围观的百姓们也纷纷鼓掌叫好。
褚明华勾起嘴角笑了笑,看向挣扎不休的褚显,笑容愈发和善:“你小小一个世子敢仗着你爹的势在京城里闹事,是觉得你爹能给你摆平一切?”
褚显明显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但他此刻愤怒上头,勇敢地与公主殿下硬碰硬:“是又如何!我爹是亲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是他独子,你们敢对我动粗,早晚弄死你们!”
“啧啧啧。” 公主殿下有些嫌弃地摇摇头,“你爹居然只生了你一个啊?好可惜。不过,我爹的官儿也挺大的,不如咱俩试试,看谁的爹厉害些?”
“放你娘的屁!” 褚显看出来这人就是耍他,又口不择言起来。
公主殿下脸色沉了下来,慢慢一步一步地走到褚显面前,立刻就有两名青玉卫上前,一人踢一条腿,让褚显跪在了地上。
公主殿下此刻心情非常不悦,她拿鞭子挑起了褚显的下颌,这张脸上此时纵横交错的都是她抽出来的鞭痕。
褚显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摁着下跪,正要撒开嗓子破口大骂时,就被眼前握着鞭子的少女狠狠地抽了两个耳光,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肿起来,火辣辣的疼痛让他连话都说不出来。
“本宫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入京贺寿是么?我看你这幅尊容就不必去太后面前献丑了,在你爹离京之前你就好好待在京兆府狱静思己过,我会派人看着你,若我听见一句不忿,我就让你爹再重新生个儿子继承衡王府。”
褚明华眼底的杀意不遮不掩,看得褚显浑身发颤。眼前人作风实在太过嚣张,以至于他听到她自称本宫时,毫不迟疑地就相信了,除了睁大双眼以示自己的震惊之外根本无法动弹。
“你是衡王世子的确挺了不起的,但你运气不太好,遇见了我。你爹是王爷,我爹是皇帝,你仗势欺人,我也仗势欺人,我今儿就非要把你关起来,倒要看看你爹敢不敢拿我怎么样。”
公主殿下的话掷地有声,离得近的百姓自然也听到了,她说她爹是皇帝这句话。
也不知是谁叫了一声‘是公主千岁’,就呼呼啦啦地跪下去一片片的百姓,嘴里都喊着‘公主千岁’。
谢宴疏垂眸笑了笑,看来他没猜错呢……朝宁公主。
“都起来吧,不要为了个不懂事的东西扰了大家的清净。” 褚明华叫起百姓,把鞭子扔给侍女,又看向张京兆,盯着他,道:“本宫刚刚的话,张京兆都听见了吗?”
张京兆躬身回话:“臣听见了,在太后寿宴结束,藩王离京时方可放人。”
公主殿下点点头,自有青玉卫去牵来了马车,她与江绵上马车离开,百姓们也是纷纷让出一条路来。
就是公主殿下的英国公府之行泡汤了,她颇有些不高兴,江绵见状,低声询问道:“那小殿下今日还去武宁侯府吗?”
武宁侯府,公主殿下的外家。
公主殿下哼笑了一声,摇摇头:“不去了,回宫告状去,这事儿没完呢。”
衡王世子么,身份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桑枞也好,邹秋也好,动手都不太合适。所以仗势欺人这种事还是要公主殿下自己来。
就是公主殿下受的委屈还没解决呢。
作为她父皇的乖女儿,受委屈了,当然要向自家亲亲父皇告状啊。
谢恒安直到坐在了凳子上才缓过神来,眼巴巴地看着他阿兄,有些磕巴地问道:“阿兄,刚刚,刚刚帮了我们的小阿姊是公主殿下?”
谢宴疏轻轻颌首,“应该不假。”
谢恒安全然忘了之前还在跟兄长闹别扭,此刻脑子里只剩公主殿下挥鞭抽人的英姿飒爽:“她人真好,不仅是生得好看,还和江湖女侠一样行侠仗义!阿兄,我好崇拜她!”
谢宴疏失笑,摸摸小孩儿的脑袋,轻声道:“下次有机会,你可亲口告诉她你有多崇拜她。”
谢恒安有些不解,“下次?还会有机会吗?”
谢宴疏点头,会有机会的。
太后寿宴之后,便是公主选婿,总会有机会的。
而正在告状路上的公主殿下并不知道她今日一举收获了小迷弟一枚。
镇守午门的侍卫们都知道公主殿下每逢休沐日出行,那是不到宫门落锁的前一刻是绝对不会提前回宫的。今日就奇了,午时刚过,竟就先看见了公主殿下的车架,连忙打开午门旁边的左掖门迎接公主殿下回宫。
侍卫长忽而想起了什么,迅速派人往宫内传信。
入宫之后马车变轿撵,只是这轿撵就在去往昭鸾宫的路上被迫改道向文德殿去了。
再于是,公主殿下准备下轿撵时,看到文德殿三个大字时,就懵了。
公主殿下掀开轿帘一看,庆元帝身边的大监崔吉,还有太子身边常用的临田都在。
她察觉不对,赖在轿撵上不肯下来,一双星眸若璨,眼巴巴地看着崔吉,道:“大监,我还没去更衣,就这样去见父皇和阿兄,多少有些失礼了。”
崔吉也是看着公主殿下长大的,素来会揣测人心,自然也知道公主殿下此刻的想法,只笑眯眯地说道:“圣人不会介意的,小殿下快进去吧。”
褚明华深感其中有诈,以摇头以及整个人都赖在轿撵的态度抗拒进入文德殿。
崔吉微微一笑,拂尘一扫搭在手腕上,扬声道:“起轿!”
哦豁,还得进去。
公主殿下摆烂了,逃不掉索性躺平在轿撵内,任由几个侍卫把轿撵抬进文德殿。
庆元帝正在与太子探讨西北行军布阵的细节,听文德殿大门中开,不见人,却见轿撵,就忍不住翘了翘嘴角,眼底的笑意是怎么遮都遮不住。
还是太子在旁边悄悄地提醒了一下皇帝陛下,可得给咱们小公主留点面子,不然等会闹起来,你的私库可能有所破费。
崔吉挥挥手,抬轿的侍卫都退了出去,连他也退到了门边。
庆元帝放下沙盘的长尺,慢悠悠地走到轿撵旁边,故意咳嗽了一声,“是谁这么大胆子啊,进了朕的文德殿还不下轿?”
太子在旁饮茶,方才宫门侍卫来报,说是公主提前回宫。庆元帝好奇,朝宁玩心那么重,怎么回来这么早,有心叫过来关切。
读作关切,写作八卦。
只是看妹妹这小傻样儿,怕是的确有点儿什么事。
公主殿下听到父皇的声音,慢吞吞地从轿撵的侧帘露出个小脑袋来,眼睛眨巴眨巴地装无辜。在庆元帝眼里,只看到爱女对自己无限依恋。
庆元帝慈爱地摸摸她的小脑袋,笑眯眯地说道:“原来是朕的小朝宁,快出来,说说今天玩了什么,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褚明华的目光又看向不远处坐着不动如山还淡定饮茶的兄长,见兄长点点头,她才从轿撵上下来。
她刚下来,崔吉就立刻命侍卫把轿撵抬走了。
褚明华见状,小声嘀咕了一句‘大监也太过分了,来都来了,还会跑了不成’,庆元帝听了嘴角的笑意愈发有扩大的趋势。
对于公主殿下的这句抱怨,崔吉就全当他没听到过。
如若小殿下自愿,他也不会让人抬着轿撵进文德殿了,反正圣人也习惯了。
庆元帝坏心眼地揭穿她:“要不是崔吉,朕这会儿怕是见不得你。”
褚明华立刻拉着庆元帝的手臂撒娇,露出小女儿情态:“才不是,就是想回宫更衣再来,我是要来告状的。”
听到‘告状’两个字,太子突然被呛了一下,这猝不及防的,真是令人意外。
庆元帝嫌弃地看了太子一眼,绕了一圈,带着宝贝女儿坐到了太子的对面窗塌,眼底的好奇毫不遮掩。
褚明华噘嘴不满,“父皇!父亲大人!您多少也收敛一点!我可是来告状的。”
庆元帝憋不住,哈哈笑了起来,这些年不知接了多少状告朝宁公主顽劣的,现下居然还有她也要告状的情况,真是难得难得。
“咳咳……” 乐极生悲被口水呛到的庆元帝,好不容易缓了缓,还要哄一下嘴巴翘得能挂住108颗东珠链子的宝贝女儿:“说说说,阿爹给朝宁做主。”
公主殿下声情并茂地描述了自己是如何替自己找回场子的衡王世子褚显挨揍事件,太子的眼神漆黑如墨,沉得能滴水,庆元帝单手搭在矮几上,手指轮点,显然是有些不太满意。
“还是太客气了些,要是你阿兄绝对不止。” 庆元帝看向太子,眼神锐利。
太子闻言,看向妹妹,点头,轻描淡写:“起码腿打断,既然要把人关起来,也用不上腿。”
庆元帝冷着脸看向太子:“就这个?”
太子起身,继续说道:“此等德不配位之人,世子之位也不太合适,毕竟将来也是一方藩王。朝宁出口气,剩下的儿臣收尾。”
庆元帝哼了一声,右手微抬点了太子一下:“衡王可是带着王妃来的,你如今也还没有娶太子妃……”
太子微微一笑:“那就劳请贵妃娘娘了。”
庆元帝略有不满:“还要用朕的人,这也算你收尾?”
太子理直气壮:“也不是只有儿臣一个人疼爱朝宁。”
“你阿兄这份厚颜,你也应该学学。”
褚明华狡黠一笑,声音响亮:“知道了!”
庆元帝话锋一转,慈爱的目光中带着些许八卦地问:“儿啊,你这次不是见到那容王世子,还英雄救美,觉得他如何?”
公主殿下认真地想了想:“长得好看,比阿兄好看。”
庆元帝幸灾乐祸地看了太子一眼,太子一脸无辜,紧接着又问道:“除此之外呢?”
褚明华拈着点心往嘴里送,听到这句,摇摇头。
庆元帝挑眉,倒也不再追问了,明显她这模样是一点儿心思都没有,要是他再问,这小姑娘该起疑了。
“另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西北大胜,算日子,宣昌和武宁候也该回来了。”
褚明华闻言,瞬间眼眸就亮了起来,露出期待的笑容,“那我能跟您和阿兄一起出城迎接吗?”
西北战乱已久,宣昌长公主与武宁侯父女率军出征两年有余,终于平定了西北战事。前些时日捷报传来,庆元帝也极为期盼大军凯旋。
此为庆元帝登基至今,历时最长的一场仗。此战大胜,举国上下都大为喜悦。庆元帝自然也重视,会亲自前往城门迎接,带太子犒赏三军。
庆元帝摸摸女儿的头,“自然,我大周也不乏女将,你宣昌姑母更是巾帼英雄,你该去看看的。”
褚明华立刻起身,乖乖同庆元帝行了个跪拜的大礼:“儿臣,谨遵父皇圣命!”
回昭鸾宫的一路上,公主殿下都高兴得不得了,一直在跟江绵商量着犒赏三军那日要穿哪一套朝服。
庆元帝根本不用宫人汇报,都知道女儿回宫的路上会多高兴。皇后体弱,生下朝宁半年不到崩逝,可怜他朝宁出生不久,便失了母亲。而皇室长辈唯有宣昌一人待她亲如己出,在朝宁幼时常常陪伴于她,甚至连朝宁第一次握剑都是宣昌亲手教的。
姑侄两人的感情,说是亲母女也不为过。
只一点,庆元帝没明说,是宣昌此战也受了重伤,而武宁候之女,长靖郡主聂嘉实更是差点丢了性命,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庆元帝与太子都知晓,不敢告知朝宁。
庆元帝还记得,早年宣昌率军出征,被人偷袭受伤,折子送来京城时被朝宁撞见,得知宣昌受伤,就独自带着青玉卫想去南边探望她姑母!
那时她才多大?才八岁!
庆元帝现在想起来都还是一阵后怕,他已经失去妻子,不能再失去女儿。
幸而邹秋行事稳重,一直跟着,眼见她要出京才把人拦下带回,不然的话,她真能干出带人冲到南境去这种事。
那是庆元帝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动手揍了女儿一顿,就是为了让她长记性。
结果是公主殿下记没记住不知道,反正皇帝陛下是记住了。
公主殿下一回宫就沐浴更衣,然后直奔江贵妃的麟趾宫,江贵妃似乎也早料到公主殿下回过来,准备了一桌子的菜都是公主殿下喜欢的。
褚明华亲昵地抱着江贵妃撒娇,“还是娘娘好,父皇把我骗过去,几块点心就打发我了。”
江贵妃性子清冷,并无儿女,只与公主殿下有些投契。听她这样说,也只是凉凉道:“别叫你父皇听见,不然有人醋坛子又打翻了。”
褚明华掩嘴偷笑,拉着江贵妃与江绵一同坐下,“早翻了,我说我在宫外跟人打了一架,他说我英雄救美,还问我那人好不好看。”
江贵妃笃定,“定然好看的。”
不等公主殿下问,江贵妃又道:“若是个丑的,你绝不会与人打架。”
满宫皆知贵妃性子冷淡,唯独朝宁公主爱与贵妃相处,时不时地就往麟趾宫跑。公主殿下小时候还跟贵妃娘娘蹭过床呢,只是后来也不知为何,贵妃就不让蹭了。
为此公主殿下还遗憾了许久,奈何贵妃娘娘她态度异常坚定,即使是面对一个雪玉可爱得跟个糯米团子一样的小宝宝也能做到无情拒绝。
公主殿下都想问一句,娘娘,您是不是练过什么断情绝爱的武功?
谁能拒绝小时候香香软软、无敌可爱迷人的小朝宁乖乖?
只有麟趾宫那个无情的女人,江贵妃!
但这些都不影响公主殿下和贵妃娘娘的感情,比如说每次春猎公主殿下都会热情邀请贵妃娘娘一同狩猎,明知道娘娘弓都拉不开,还特地把她五岁时用的小弓送给贵妃,说是拉弦听个响儿也行。
贵妃娘娘也常常邀请公主殿下来麟趾宫观赏字画,好巧不巧的,庆元帝总在,又偏偏在课业上,圣人对公主殿下极为严格,每去一次麟趾宫赏字画,比去一次国子监听太傅讲课还痛苦。
因为不能逃课,也不能不听,毕竟是公主殿下的亲爹授课。
诸如此类的事情不胜枚举,公主殿下和贵妃娘娘相爱相杀一直延续至今。
这次特地前来,当然也是来告状的啦。
告状嘛,当然是多多益善啦!
众所周知,自己的小伙伴只能自己欺负,别人多说一句都要喷得对方狗血淋头。
贵妃娘娘此刻浑身冒着冷气,仙女儿一样的面容浮现出反派的奸妃气质:“若是懂事些,就不该入宫来求情。”
公主殿下附和着点头,又摇头,补充道:“那肯定不懂事了,要是懂事,还会挨我的打?”
又,众所周知,公主殿下一般不随便打人。
如果打了,那估计也不是什么一般人。
贵妃清冷的面容上出现了一丝裂痕,“吃好了就快走,本宫现下有些厌倦你。”
公主殿下置若罔闻,甚至不太文雅地伸了个懒腰,厚脸皮地凑近贵妃:“可是我困了,昭鸾宫里空荡荡的,我不想回去。”
贵妃冷笑,昭鸾宫里空荡荡的?这话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皇帝陛下就差把自己私库搬到昭鸾宫去了,太子殿下这些年的珍奇玩意儿更是一筐筐往里送,都放不下了吧!更别说太后、宣昌长公主夫妇、梁王殿下等等那些送的东西了,哪里就空荡荡了!
可她看到朝宁眼底的一点点期待和那可怜巴巴的表情,拒绝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罢了,丝竹,去铺床。” 贵妃又看向江绵:“你……”
“小绵儿也一起!娘娘的床,超大!”终于得到允许的某位小殿下开始得寸进尺:“一起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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