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起越这个名字倒没什么,但杨定高这个名字被公主殿下念出来的时候,还是引发了不少人的议论。
公主殿下不由得挑眉,看来这杨定高在国子监里挺有名的嘛。
不等公主殿下发问,谷雨就想起了这杨定高仿佛就是忠勇伯之子,上前附在公主殿下提醒了一句。
“忠勇伯?他真是会教儿子啊,改日本宫就让父皇和皇叔跟忠勇伯讨教讨教这为父之道。” 公主殿下笑了,微微俯身,“你们二人谁是杨定高?”
两人自知心虚,被朝宁公主抽打也不敢跑,只想着公主殿下抽完人,解了气这事儿就过去了。
当杨定高听到她居然点出了自己亲爹,还说什么让圣人与梁王跟他爹讨论养儿子?顿时心头狂跳,这是什么讨论养儿子,这分明就是要告御状啊!
杨定高现下不敢作声,抖得跟筛糠一般,现下后悔得恨不能戳死自己。让你嘴贱,让你嘴贱啊!
两人都不敢说话,公主殿下从两人中抖得更为厉害的认出了杨定高,她立时霸气地凌空抽了一鞭,‘啪’的一声,叫周边围观的人心头都为之一抖,就更别说跪在公主殿下面前的杨定高本人了。
公主殿下面上挂着笑意,这笑意却叫人看了发冷,杨定高此刻万分后悔,生平读了那么多书竟然没有一句能形容自己此刻的害怕。
他错了,他不该打着什么英雄救美的主意,更不该议论公主殿下,听公主的语气这是要牵连他全家啊!
“来,你说说,本宫为什么打你。照实说,有一个字骗我,就叫你爹去御前请罪吧!”
公主殿下完全不怕别人说她仗势欺人,她都是公主了,对犯错的人不仗势欺人,难道跟他讲道理?
好笑,要是讲得通道理,还会犯这种错?
杨定高瑟瑟缩缩的,惊恐不已,此刻吓得魂不附体,他虽然在家中得宠,但很明白自家在京中根本算不得什么豪门世家,不过是落魄了的伯府罢了。
平日哪有什么面圣的机会,他这开罪朝宁公主,父亲去面圣居然为了请罪,他会被他爹活活打死吧!
杨定高顿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开始求饶,说来说去也是车轱辘话,什么求公主殿下恕罪,他已经知道错了,罪不及家人之类的。
公主殿下听得不耐烦,又甩了一下鞭子:“再不说就永远别说了。”
饶使场景有点不合适,众人吃瓜的心也燃起来了,这杨定高出身伯府,学识也拔尖,平日里在国子监内行走也颇得大家脸面。这到底是做了什么事儿把公主殿下惹成这样儿啊。
宋脩也看向杨定高,鼓励道:“既然殿下让你说就说吧,大家也可以给你评评理。”
公主殿下又笑了,十分不屑,这宋脩是哪里来的憨批傻子。评理?怎么,还认为就是她的错呗?
“宋脩,你说评理,是先入为主地觉得本宫错了,想借舆论来为他造势是吗?” 公主殿下难得生了回好心,宽宏大量道:“那本宫今日就教你个做人的道理,在真相未明之前,不要主观臆测这件事应该可能估计谁对谁错。”
宋脩愣住了,公主殿下也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拿着鞭子晃了一圈,继续道:“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不来劝本宫吗?因为他们知道,本宫就算蛮横霸道,也绝对不是不讲理的人,只不过在本宫这没有什么大错小错。错就是错,必须得认!”
‘错就是错,必须得认’这八个字让宋脩心头生起一股子不祥的预感。
果然杨定高被公主殿下这么一说,砰砰磕头:“殿下恕罪,是学生错了!学生不该,不该想设计公主和郡主,不该议论两位,更不该肖想驸马之位!请殿下饶了我吧,求求殿下,求殿下饶了我家吧!”
杨定高这话一出,宋脩面白如纸。
褚明华看都懒得看这几人,嘲讽道:“想设计?你可真是会避重就轻啊。就凭你这点儿胆量能在什么事儿上对本宫英雄救美,让本宫以身相许呢?还议论?皇家的公主和郡主在你口中像是什么货物一样由得你挑来选去的,你好大的口气!”
哇!这杨定高好大的野心!
这厮也太敢想了吧!
吃了几两酒啊,醉成这样?
做梦都不敢这么做啊!
众学子心底发麻,对杨定高此人刷新了下限,万万没想到平日里风光月霁的一个人私底下竟然这般龌龊。
公主殿下还没打算完,继续道:“也就是本宫了,换个旁人怕不是要被你得逞了。如此品德卑劣龌龊之人还想入朝为官?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大周人杰地灵,品德优胜的学子无数,几时轮得到你这种废物为官。让你为官,难道鱼肉乡里欺男霸女吗!”
“邹秋!” 公主殿下喝到。
“臣在。”邹秋上前一步,众人才看到了公主殿下身边还跟着两位青玉卫的正副首领,顿时心有余悸,幸好惹了公主殿下的人不是他们。
“捆了,丢到忠勇伯府去,国子监的名额空出来,让给其他有才之士。还有这个姓梁的,他家一脉也别再进国子监了,免得读着圣贤书,养出来个不知肮脏嘴脸的货色。” 褚明华心气儿不顺,看到跪在旁边的宋脩,眯了眯眼,问道:“宋脩,你现下觉得,你该当何罪?”
宋脩也连连磕头,额头都磕红了:“是,是学生识人不明,妄断事情真相,误会公主殿下,请殿下责罚。”
公主殿下见宋脩还算能转过弯来,微微舒畅了些,抽了他一鞭子,那鞭子凌空甩来,宋脩的薄纱外衫都被抽破。
众学子不约而同地后退一步,唯恐波及自身。
公主殿下环视一周,扬声道:“将来你们若为官,遇见不知首尾前后的事,宋脩就是你们的教训。今日本宫只是给他一鞭,若来日你们遇到的是刑事大案,以自己愚蠢的念头错断了案情,那就是草菅人命!相信诸位为官的本心,不是只想做个糊涂官吧?”
这话太重了,这一鞭也犹如当头一棒,敲在了众学子的心上。
是啊,为官者,自然不能草率定案,那难道为人就可以吗?
肆意定论一件事的对错本就是错。
朝宁公主的话掷地有声,众学子们纷纷掬手行礼:“谢公主殿下教诲,我等铭记于心。”
公主殿下见状挑眉,还算脑子清醒。她抬脚便走,后头是匆匆赶来的主簿一头汗水,公主殿下已经走了,留下橦刀与主簿交代。
萧开阳其实早早就在侧观看了,他知道小公主从来不是无的放矢之人,这一番收拾下来,也的确效果不错。好歹也叫这些天之骄子们看看,权势、真相、舆论、误会这些东西会在将来他们为官的路上反复、重复出现。
希望今日之事,能记在有心人心中,将来莫忘初心才是。
朝宁公主在国子监痛斥两心术不正的监生之事迅速地就在国子监里传开了,南康来国子监时就听到人议论纷纷。她派人去打听了一下这件事的原委,心中对杨定高之流厌恶不已。
一个落魄伯府出声的人也敢这样来算计她?还说她比不过朝宁?真是莫大的侮辱。
南康对朝宁的心态愈发变得复杂,若她是公主,自然也有许多事能做得很好。朝宁任性妄为难道不是因为她是公主吗?
南康心中闷了一口气难以抒发,扪心自问,若是那日撞见这件事的人是她,她也不会如朝宁痛打落水狗一般打人。但又觉得朝宁此举的确十分解气,对那些龌龊之人,抽几鞭子又怎么呢。
可她不行。
她是太后亲自教养出来的皇室郡主,务必要端方得体,当众抽人这种事,朝宁可以,南康不可以。
因为庆元帝不会在乎朝宁怎么抽人,可太后会在乎她是否得体。
想到这些南康就觉得自己犹如提线木偶,被拉扯来拉扯去,形式举动都被束缚控制,半点不由得自己。
南康郡主想的这些,若是与公主殿下诉说一二,公主殿下也必然会告诉她如何破解。
觉得受控是因为太在乎那人心里自己的地位,只想卑微求个嘉奖,偏生这嘉奖难得,于是这‘太在乎’就会束手束脚,反而不美,还受累。
国子监的各学科之中,南康对于冷门的算学独有偏爱。常去算学听课,偶尔参加课业考核也是名列前茅。
这日也是算学,南康才走到算学馆门口,便遇见了徐景行。她微微一怔,主动同对方行礼,“徐郎君安好。”
徐景行今日来算学替公主殿下取一本书,正巧就遇见了南康郡主,他也抱手回礼:“见过郡主,郡主日安。”
“徐郎君是来听算学的?” 南康其实生得温婉美丽,她目光柔和地看向徐景行。
徐景行晃了晃手里的书,笑道:“今日的课在律学馆,碰巧顺路,替小殿下取一本书。”
南康听他唤小殿下时语气亲近,心中不免有些黯然,只是面上还要维持:“既如此,南康就先别过。”
徐景行颌首,笑着同她道别,又潇洒地转身离开。
南康控制自己不要回头看,可在进入算学馆之后下意识走到了窗边坐下,没忍住抬头看了那青年的背影一眼,她紧紧捏住了手中的锦帕,极力平息自己心中泛滥的情绪。
她不能失态。
徐景行取书之后,直奔律学馆,就看到公主殿下身边多了一个坐着轮椅的容貌清俊气质清冷的病弱青年。他‘啧’了一声,摇摇头,公主殿下,为美色所惑!
谢宴疏其人,跟个狐狸精有啥区别!
谢•狐狸精•宴疏此刻正在与公主殿下聊天,两人从大周刑律说起说到了近几年颇为有名的刑事案,观点输出几乎一致,谢宴疏偶尔还能提出些新角度,令人叹服。
这不止公主殿下听得入迷,旁边还多了好几个监生。
徐景行冷不丁地出现,把书往公主殿下那儿一扔,谷雨扬手一接,微微屈膝:“谢徐郎君。”
徐景行嗤了一声,“不用谢,反正小殿下现在有人说话高兴着呢,咱们这种不太重要的,还是往边上稍稍。”
桑枞坐在谢宴疏轮椅后边儿,闻言探出个脑袋来跟徐景行斗嘴:“啧啧,景行你好像公主殿下说的酸黄瓜啊。”
徐景行想一脚过去,奈何他靠着谢宴疏,要是踢着桑枞,谢宴疏也得就地起飞。
这么个伤员,还是别了。
万一讹上他了怎办,他现在可穷了!
徐景行皮笑肉不笑地盯着桑枞:“你快谢谢人家谢世子吧,要不是你挨着他,你这会儿都飞出去了。”
公主殿下见徐景行和桑枞斗嘴笑得可欢了,还从谷雨那儿摸了一把瓜子来,给身边的江绵庞绮以及那几个学子都分了分。
谢宴疏见公主殿下给众人都分了瓜子,唯独自己没有,颇有些委屈地朝她伸出了手。
公主殿下不太见得好看的人可怜兮兮的样子,这人还是谢宴疏,她把谢宴疏的手卷起来,轻声道:“你乖一点,这些都是你不能吃的,来给你蜜饯。”
大概谷雨是个百宝袋,公主殿下又从她那儿拿了一小小包蜜饯放在谢宴疏怀里,谢宴疏欣然收下,俊逸的面容上重新出现了笑容。
围观了两人小动作的徐景行捂着牙,一副被酸到的样子,又面无表情地同桑枞说道:“你说的没错,我就是酸黄瓜,现在酸得有点儿牙疼。”
谢宴疏抬眸,目光满含笑意地看了公主殿下一眼,获得公主殿下的灿烂笑容一枚,看得徐景行更酸了。
桑枞毫无察觉,大大咧咧地傻笑,“你看我就说你是吧!”
庞绮第一次见桑枞与徐景行的相处方式,觉得十分有趣,江绵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教律学的岑博士来了,众人便有序归位,公主殿下就坐在谢宴疏的右边,江绵与庞绮与她在同一排的右边,桑枞在谢宴疏后一排,徐景行则是在公主殿下的右前方。
岑博士年纪挺大的了,胡子白花花一大把,拿着戒尺来讲课的。岑博士为人严肃,不喜玩笑,加之律学本就严谨,岑博士的威严还是挺足的。
是敢拿戒尺打公主殿下掌心的人之一,故此,来律学馆,公主殿下很老实。
偏偏徐景行气桑枞个木头脑袋,叫谢宴疏占了殿下身边位置不说,还傻呵呵地同人亲近,笨蛋!
他越想越气,捻了个小纸团,回头精准地砸到了桑枞头上。
那桑枞能忍?他拾起小纸团子就往徐景行那边丢,就是吧,没注意谢宴疏的轮椅,失误直接砸到了岑博士的后脑勺上。
岑博士怒而回头,“殿下!”
公主殿下慌张起身,“这次不是我!”
“殿下身为公主, 应当为学子们树立榜样,而非调皮捣蛋地扰乱课堂。”
岑博士板着脸严肃地看向公主殿下,本来就小的眼睛此刻皱得更是快看不见了, 他还是拿起了戒尺, 冷酷无情道:“来, 就一下。”
公主殿下委屈巴巴地辩解:“岑博士, 您睁大眼睛看看, 这次真的不是我呀。”
岑博士摇摇头, 听不进去, “除了殿下, 没有人敢在老朽的课上这般放肆。”
公主殿下回头,恶狠狠地瞪了桑枞一眼, 桑枞立刻举手,站了起来, 抓抓后脑勺, 带着一股子清澈的愚蠢,憨憨地说道:“博士, 是我,我本来是想打徐景行的!那个纸条就是他扔过来的!不信您看,那纸条只有半张, 另外半张就在他桌上!”
桑枞指控, 岑博士将信将疑地把纸团打开,发现果然只有半张。他拧着眉头走到徐景行书案前,拿戒尺敲了敲他的桌子。
徐景行也只能把手抬起来, 露出了那剩下半张纸。
岑博士怒不可遏, 揪住了徐景行的耳朵,“孽徒!伸手来!”
徐景行咬牙, 闭眼,视死如归地伸出了手,心中咒骂桑枞千万次。
还习武射箭呢,扔个纸团都能害他挨打,小废物!
岑博士对男学子可没有一点儿怜香惜玉的心,直接一戒尺打下去,‘啪’的一声,隔壁的公主殿下都忍不住抖了一下,她可是尝过这戒尺的滋味。
徐景行挨打了,桑枞当然也难免,而且还因为桑枞打到了岑博士的头,多加一戒尺。
两人都被岑博士揪了耳朵,然后被赶到了课堂外顶着书罚站。
公主殿下幸免于难,岑博士也非常为师之道,知道自己冤枉了公主殿下,还跟公主殿下道歉。
公主殿下那叫一个受宠若惊,要知道公主殿下长这么大就挨过三个人的打,其中一个就是岑博士了。
当然,以岑博士的性情,公主殿下当然不是无缘无故的挨打啦——给岑博士的茶里加盐巴,趁岑博士小憩时在他脸上画乌龟,导致岑博士顶着小乌龟去给学子讲课,那可叫一个丢人。
什么调皮的事儿她都干过,就在岑博士处,折戟沉沙过一回。挨打过后回宫告状还被父皇耻笑之后,公主殿下就长记性了,这位岑博士是不能惹的,主要是惹了之后没人替公主殿下撑腰哇。
幼小的公主殿下有了阴影,在岑博士面前也就格外乖巧。
今日面对岑博士冷脸,公主殿下还以为自己难逃一劫了,真是万幸啊万幸。
岑博士可真是个好夫子呀。
谢宴疏本还想替公主殿下向岑博士解释,倒是没想到桑枞徐景行这两人交代‘罪行’倒是十分迅速。
就是公主殿下刚坐下就拉着他说悄悄话,感叹自己今日的确非常幸运,等下也要去武举科的训练场随机挑选一个幸运鹅切磋切磋。
谢宴疏嘴角上扬,极其轻声地说了句好。
岑博士耳聪目明,发现公主殿下又在搞小动作,顿时咳嗽了一声,公主殿下立马正襟危坐,俨然就是个乖宝宝。
好不容易等到岑博士宣布放课,公主殿下才长舒一口气。
不过站在外面的那俩倒霉蛋可就没这好的运气了,他俩被岑博士勒令要写一篇课业心得,明日就得交,不得敷衍,不得代笔,若是有错字,错一个字一千遍。
有这么件大事儿压着,桑枞和徐景行也只能忍痛放弃了与公主殿下的训练场之行。
然最后,公主殿下的训练场之行也还是没能去成——谢宴疏那该死的亲爹容王,亲自找到国子监来了。
当着公主殿下的面儿就要把谢宴疏强行带走,可谢宴疏才被他气得吐血,行走都得靠轮椅。公主殿下想起那日容王在太师府的态度,想着谢宴疏要是被这爹带走,指不定要怎么折磨他呢。
于是公主殿下先假公济私了一回,直接以太子命谢宴疏去东宫编书为由,拒绝了容王的要求。
容王对于这位公主殿下如此袒护长子这件事感到十分离奇,回到容王府之后命人去打探一下在谢宴疏来京城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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