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卿卿,永远有一颗善良柔软的心。
哪怕她已经忘了他。
华蔚执筷夹了一口面条,味道比她想象中要好。
她想起那口还放在她厨房里的小锅,发现她已经白吃了秦司礼两顿饭。
瞥了眼桌面上贴着桃花的袋子,她的心里忽然有了成算。
“你要这个吗?”
被大姨加固过的老虎尾巴被华蔚揪在指尖,她的另外一只手还拿着筷子;像极了吃饭吃到一半跟老板付钱的客人。
秦司礼显然有些不可置信,顿了下才迟疑问道:“送我?”
华蔚抬了抬下颌:“谢谢你的面条。”
小老虎落入掌心,秦司礼反握住她的指尖,漆黑如墨的眼眸中染着掩饰不住的爱意,嗓音低沉:“欢迎卿卿下次再来。”
“……”指尖仿佛被灼烫了一下,华蔚迅速抽回了手,模棱两可地说道:“再说吧。”
当天深夜,一个造型特异的手工狐狸被上传至网络上最火的浏览网站;不同寻常的模样和宣传语引来了不少网友的围观。
狐狸的脖子上还挂着一条疑似做旧的手链,它站在月光下,脚边还踩着落下的桃花。
没有人知道这只狐狸来自哪里,也没有人能在各大购物网站上搜索到同款,这让以为是引流的人们顿时傻了眼。
什么意思,发上来炫耀吗?
“一个不值钱的手工狐狸,占去我一个价值三百万的时尚版面;华蔚教授,你这次可欠我一个大人情。”
女声醇厚如茶,即使在通话里,也不难听出她话中的浅浅揶揄之意。
“Tlo第四代安全系统的优先权我会开放给非洛集团,放心,你不会吃亏。”
狐狸蓬松尾巴被华蔚随意握在手中,指尖打着转,她脸上表情淡淡,但眼底却是温和的眸色。
“那感情好,有华大教授做保,想来就没有不长眼的敢和我们争竞拍权了。”
戴薇,非洛集团最新上任的CEO。
十几年前从小基地毕业,她被负责老师带往海外进行金融修学。
在前几年学成归来后进入非洛集团熟悉经营体系,通过董事会的考核后,成为了非洛集团的新掌权人。
“那只狐狸不会是你随手缝的吧,就为了放上去让别人看看?”
戴薇划着平板上的几张图片,只觉得越看越诡异。
她十分怀疑就华蔚这个破手艺,真的能做出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而当她听着电话里,华蔚懒洋洋地跟她说:“路边跟一个大姨买的。”
“……”戴薇无语凝噎,蹙紧眉头,感觉自己越来越看不清自己这位旧友在想什么。
“你是钱多烧着玩是吧。”
华蔚垂眼看着手中狐狸呆萌的脸,丝毫不在意好友话中的恨铁不成钢,“我想帮她,她女儿有自闭症。”
两次遇见这个卖手工玩偶的大姨,她的女儿都躲在静僻处独自坐着,小女孩的行事表述都符合自闭症患者的特征。
再者,大姨也提起过小女孩在幼时就被生父殴打,经受极大刺激的孩子会加重病因,严重者会导致生活也无法自理。
她不希望这个能剪出桃花的小女孩,变成一个只能躺在床上望天等死的废人。
“……你转性了?”
她记得自己这位同窗幼时在小基地时的心理测试结果,是排行第一的危险人物。
如果不加以引导,在日后变成杀人如麻的冷血工具只是时间问题。
华蔚如今能像个正常人和她们相处她都觉得不错了,怎么‘帮助’这个词从她嘴里说出来她就觉得这么的怪异呢?
华蔚戳着狐狸尾巴的手指微微一顿,“你有点冒犯了,戴薇女士。”
“既然这样,那我再冒犯问你一句。”戴薇脸上敛起了笑,眼底多了认真,“时粟的死,对你有带来巨大的情绪影响吗?”
室内静寂半晌,华蔚才沉声回道:“有。”
“陶其强呢?”
带着几分陌生的名字落入耳中,华蔚顿了片刻,想起这位死在索列亚战场的同门。
不出意料,戴薇听见了一如既往的答案。
“没有。”
戴薇拧着眉,感觉到华蔚的心理问题似乎往一个更加严重的方向走了。
但毕竟术业有专攻,她到底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没有办法对华蔚的问题做出准确的判断;一切还要等到那位老师回国,她再细细询问才行。
“手工狐狸我可以替你帮这个忙,具体的地址你之后发给我,我会安排人做得滴水不漏。”
但戴薇眸子暗了暗,对华蔚的这个做法并没有表示完全的赞同。
“你要知道即使宣传成功,大众的喜爱度也只是短暂的。快餐时代下的兴趣经济都如同水中泡沫,浪潮过后留留下来的只会是一片狼藉。你觉得一个带着孩子的中年妇人,她承受得住这种起起伏伏吗?”
华蔚半阖着眼,眸色淡淡:“哪怕只是转瞬即逝,也比她现在好过太多。”
即使是破碎之后的泡沫,也不会比她现在的日子再差了。
她能从那样的丈夫手下逃脱出来,带着一个患有自闭症的孩子艰难生活到现在,还有什么苦是她熬不过去的。
戴薇按了按眉心,心底划过几分叹息:“希望你是对的。”
翌日清晨。
刺耳的警笛声划破天际,救护车的声音紧随其后,原本静谧的小街一下子嘈杂起来。
华蔚端着杯白水,站在阳台往外去看,却什么都看不清楚。
只见所有的人群都往一个地方涌去,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下一刻,秦司礼叩响了她的房门。
他似乎是刚从外面回来,手上还拎着两人份的早餐,但此刻,他的脸色却看起来十分凝重。
“昨天的行乞老人,死了。”他说。
华蔚握着水杯把手的掌心倏然紧了紧。
她攥紧秦司礼的手臂,嗓音有些哑:“带我去现场。”
现场已经围了许多人,晨起买菜的大爷大妈看到这种场面都有些不落忍,带着小朋友的都纷纷绕了远路,不敢靠近这里半步。
“真是作孽啊,本来就可怜……”
“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么恶毒,要对老人下这种狠手。”
“他的狗还想保护他的,但你看小狗都被打到肠子都出来了……真惨啊”
“这个老人我昨天就看见他坐在这里了,狗狗也挺乖的,没想到才一个晚上就这样了……”
昨夜还在和她交谈的年迈老人,仅仅在一夜之后,就变成了躺倒在地的冰冷尸体。
遇人胆小的黑灰小狗再也不会发出呜咽声,它已经变成了地上一滩看不清部位的血肉。
凶手的手段残忍至极。
华蔚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成拳,指甲紧紧嵌入掌心,印出了红痕。
这就是命运的无力感吗?
时粟如是,眼前的老人也如是。
秦司礼漆黑如墨的瞳仁中染上不忍,无声地站在华蔚的身侧,替她挡去所有探究的目光。
拉起警戒线的警察看见眼前这两个与周围格格不入的人,加上华蔚脸色有异,他不禁多留了个心眼。
“你们认识这个老人吗?昨天有没有见过他?”
华蔚站在警戒线外,目光注视着已经被白布覆盖的老人,语调平静到瘆人:“见过,昨天晚上我送了他一碗面。”
这句话迅速引起了警察的注意,他当机立断,让华蔚二人先别走;又退了两步,在通讯里汇报给了他的上级。
“老大,有个小姑娘说昨天晚上见过被害者,还给被害者送了碗面,而且我看她表情不太对,要不要留意下?”
那边倒是很快给了命令:“带回去,做笔录。”
车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吹进来的冷风拂过脸庞,凌乱了华蔚额间几缕发丝。
坐在前面的警察透过后视镜看见她一直望着窗外,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她身侧的秦司礼察觉到她情绪不对,无声握紧她的放在双膝上的手,以示安慰。
华蔚意料之外地没有挣开。
秦司礼身上那种凛人的气息引起了前排孟霖的注意,在这个男人的身上他感觉到了熟悉的寒意。
那是一种未出鞘利刃的锋芒。
比他面对老大时更甚之。
华蔚收回望着窗外的目光,眼神淡漠:“秦勿,我想吃糖粥了。”
落在他们二人身上的探究视线消失不见,秦司礼缓声应着:“好,回去煮给你。”
——好家伙,现在的小情侣都是这种相处方式吗?
陷入沉思的孟霖错过了秦司礼抬眼时那一瞬眼底的冰冷,他浑然未觉危险擦肩而过。
“你昨天遇见被害人是什么时候?具体时间是多少?你当时在干什么?”
“晚上七点半。”华蔚缓了一瞬,在对方的纪录上停顿片刻后又继续开口:“我买了清汤面,正准备回家。”
孟霖皱着眉,看她,“然后呢?”
“晚上天有些冷,老人蜷缩在路灯下的墙角,向路过的行人行乞。那只狗有点害怕我的接近,所以我站在不远处,把面递给了老人。”
“你为什么要送面给他?”
——为什么?
路灯的阴影之下,温热的泪水沾湿了她的指尖,眸中蕴着异样情愫的男人拥她入怀,告诉她,那是,
“怜悯。”
这个答案让孟霖有一瞬间的失语。
虽然理论上这小姑娘这么说也没错,但为什么他就是听起来觉得这么怪异呢?
但凡换成‘我觉得他很可怜’‘看不过去’等等,他都不会觉得奇怪。
“再之后呢?你和被害人说了什么?”
华蔚抬起清冷的眸子,直视孟霖:“我问他,想不想去临终关怀医院。”
半口热茶入喉,这句话差点没把孟霖呛死。
他就说他觉得这小姑娘哪不对劲!
哪有人大晚上对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问这个的?
就算人家想去,也不敢跟你说要去吧。
孟霖拍了拍胸口给自己顺了顺气,纳闷地问道:“你怎么知道他身体不健康活不久了?不,不是,你跟他无亲无故的,你为什么要问他这个啊?”
眸底依旧一片清冷的华蔚脸色平静,对他的反应没什么异动:“你想让我先回答你哪个问题?”
“先回答第二个,为什么要送他去临终关怀医院?”
“我是个孤儿。”她动了动唇,顿了会,“我只是在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情。”
孟霖抱着几分怀疑调出电脑里,这个叫做时卿的女孩的身份信息。
屏幕上清晰无比地显示着:父母一栏-无。
这小姑娘,还真是孤儿。
这样的话,她身上的那些怪异行为就说得通了。她所在的环境与正常人不同,成长之后考虑问题和他们有偏差也说得过去。
但是……
“你怎么知道被害人身体不好了?”
总不能在大街上看到一个行乞的老人就送人家去临终关怀医院吧?
华蔚无声地叹了口气,总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在问一些没有意义的问题。
“我学过中医,会把脉。老人身体里剩余的生机已然不多,大概只能撑过一个月了。”
孟霖在记录本上写了几笔,蹙着眉头,显然是不相信她的说辞。
他摊开自己的左手,示意华蔚:“你给我把个脉看看。”
瞥见孟霖眼底的青黑之色,加上他保温杯里的浓厚热茶,华蔚难得地迟疑了片刻。
但她还是伸出了手。
片刻之后,孟霖靠在椅背上,施施然地喝着热茶水,不甚在意地问道:“怎么样,把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了吗?”
他还真就不信了,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还真是中医高手不成?
糊弄小孩呢?
“肾虚。”
口中茶水被尽数喷出,幸好华蔚有先见之明,早早拿起了一个文件夹挡在自己面前才躲过一劫。
陪同在一旁的另一位女警低下头去,捂着唇憋笑憋到双肩都在抖。
然而这还没完,华蔚瞧着还在顺气的孟霖继续说道:“眼底青黑是元气不足之状,五脏六腑之间没有得到很好的调息。你爱喝浓茶,这就无异于在加剧这种病症。所以在除去肾虚这种情况之外,你还需要到药房抓些药,调理五脏,稳定作息。”
孟霖咳得更厉害了。
他抖着手,指着华蔚说不出半个字。
——她到底说得是真的还是假的?怎么感觉还挺像那么回事?
但旁边的女警已经笑到快忍不住了。
闹了个大脸红的孟霖感觉自己再也不能在这里呆多一秒,把记录本扔在桌面上,有些不自在地朝身旁的同事说道:“小夏,你来问,我出去抽根烟。”
华蔚在他身后冷不丁地来了句:“抽烟也会有影响。”
至于是什么影响,不言而喻。
孟霖拉开门,脚步顿了下,几乎是落荒而逃。
“哈哈哈,咳咳。”
小夏在孟霖走后才绷不住笑出了声,她按了按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冷静一点。
“时卿,对吧。”她低头去看记录本的文字,觉得也没什么其他好问的,于是她抓着钢笔抬眸,去看面前老神在在坐着的华蔚,问道:“你们最后离开的时候,有发现周围有什么异常吗?”
“又或者老人身上有没有什么异常呢?”
华蔚沉默着回想了片刻,然后笃定地回答道:“没有。”
鲜少有人能在寂静处瞒过她的耳朵,哪怕伪装功力再高,也不行。
她十分肯定她和秦勿离开的时候没有他人再过来。
“那好,时小姐。”小夏合上记录本,起身贴心地为她拉开门,“你在外面等一下,过一会应该你男朋友那边也问的差不多了。”
男朋友?
华蔚无意识挠了挠掌心,没有反驳小夏的话,缓缓走了出去。
与此同时,对面的门也被人拉开来。
四目相对,秦司礼朝她伸出手:“我们到前面等。”
冰冷的掌心落入秦司礼温暖的手掌,低于常人的温度让秦司礼眉头一皱,继而将华蔚的手握得更紧了。
“他们问了你什么?”
“问我怎么会中医,我还给孟警官把了脉。”
秦司礼俯身靠近,疑惑地‘嗯?’了一声,“他怎么了?”
小夏、小赵:不是吧两位,我们还在呢。对口供也不要这么明目张胆咯。
可就在他们以为这小情侣就是普通地秀恩爱的时候,陡然听见了——
华蔚平铺直叙的清冷声:“他肾虚。”
落后几步却吃了大瓜的小赵吃惊的目光直直看向小夏,目光里皆是求证的渴望。
小夏在同事‘不是吧老铁’神情里,艰难地点了点头。
——对,就是你听见的那样。咱们孟哥就是肾虚!
看着这对小情侣渐渐走远的背影,小夏感觉这个时小姐还真是个神人。
还有点瘆人。
“别难过,真相会水落石出的。”
指尖褪去冰冷的寒意,华蔚眸中多了几分暖色。
秦司礼为她披上自己的外套,嗓音沉沉,“这件事带来的影响很恶劣,只怕这段时间都不会太安宁;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你要多注意安全。”
半阖着眼休息的华蔚蓦然睁开眼,侧目瞧他:“你去哪?”
秦司礼为她拢着衣角的手一顿。
瞬息后他陡然低声笑了笑,漆黑的眸中化开冰雪,只剩下她一个人的身影。
华蔚看不明白他的举动,自顾自收回目光:“不说,就算了。”
他包裹住华蔚冰冷的手,低声:“老家有些事需要处理。放心,我会留人保护你的,卿卿。”
‘老家’两个字听来就知道不过是一个代号而已,但令华蔚感到不舒服的却不是这一点。
她觉得自己烦躁的原因可能是,
突然的离别。
蓦然,华蔚注视着他的眼眸,声音清冷:“糖粥,双份。”
他的卿卿,终于多了几分人气。
秦司礼替她撩起凌乱的额发,在华蔚的条件再添了筹码:“再给你加道甜点。”
除了会吃巧克力,什么甜品都炸厨房的华蔚教授想也不想:“成交。”
第173章 华顾问
“这片区域是旧城改造的计划之一,但是因为这里有部分建筑有着非常古老的历史,所以又不能强行破拆,要保留文物。”
白板上,孟霖拿着根小铁棍指着贴在上面的地图,继续说:“上面一直没讨论出结果,所以就耽搁到现在。而我们的案发地点,就恰好发生在这附近。那片地方都没有安装监控,所以并没有拍到凶手是谁。”
做着记录的小夏突然出声问了句:“小街那边挺多档口的,这些周边的店铺都没有装监控吗?”
“怪就怪在这里,我们一路走访调查,所有的老板都说那天晚上自己的监控被人砸了,而且对方很聪明,都是站在监控死角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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