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的声音清清脆脆,如出谷的黄鹂鸟,“哎?漂亮姐姐?”
风阮闻声回头看去,看到来人,眸中起了一层笑意,“胥君。”
胥君今日依旧是那身花里胡哨的装扮,五颜六色的小花儿被她四零八落地缀在粗长的辫子两侧,穿着一身红色衣裳,娇娇俏俏立在不远处。
她走近些,看向风阮道:“姐姐,你今日来魔域怎么不告知我一声呀,你今日是来做什么的?”
风阮举了举和弗彻相连的手铐,暗铁之色在半空中瞧得不太分明,道:“不小心把钥匙弄丢了。”
没成想胥君闻言眼眸里亮起晶莹的光,惊讶的语气里难掩已经想入非非的调笑之意,“我以为你们仙界中人都挺端着呢,没想到玩得这么开啊!”
她戏谑的眼光看向风阮,“是与这位仙君在云层里打滚了么?啧啧啧,这位仙君的确姿容罕见,难为我哥一片相思了,姐姐可考虑二夫?”
风阮:“......”
沉冷的男声从胥君身后传来,“胥君,不可无理。”
即墨随走到跟前,眸光一一扫过风阮和弗彻,最后落在两人之间的镣铐上,面色紧绷,道:“风阮,你......”
胥君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哥,漂亮姐姐玩太开把钥匙弄丢了,落在我们魔域这块地了,你快派兵给她找找。”
她一派看热闹不嫌事大不嫌尴尬的语气,即墨随狠狠警告了她一眼,胥君无谓撇撇嘴,男女之间不就那点破事,端什么嘛。
她想罢,决定不跟这群老古板玩,凉凉道:“没意思,我去找我的第十八房小妖虎。”
即墨随眸光复杂看着二人手腕上的镣铐,微转头,对着身后魔兵道:“速速派一支魔兵来此处。”
他暗含嘲讽的剜了弗彻一眼,冷刺道:“数日不见,没成想帝君的招式这么低下,竟......”
他说到此处,眸光瞥过对他悄悄摇头的风阮,皱了皱眉,心中泛起疑惑,终究是把未说话的话语咽了回去。
风阮这才舒出一口气,玄姬竟没有把即墨随这边处理好。
弗彻何其敏锐,方放下的那股迷茫暴戾情绪又蒸腾起来,他敛眸掩下眸底四溢的杀气。
数百魔兵一同寻找,不一会儿便将那小巧的钥匙找到,即墨随冷着脸接过钥匙,走到二人中间,“咔”的一声解开两人之间的镣铐。
随着镣铐的解开,风阮呼出一口气,然而没有等她把那股舒爽之气呼出来,就听到了弗彻阴阴柔柔的低笑。
他边笑边后退,一直退到淬魂魔渊之畔,周身魔气在他银白袍角周边浮动,身后是万顷魔渊,血月夜光下形成一副黑银诡谲的黑暗神祇临世图。
简直像个魔。
风阮心底咯噔一下。
男人深沉的眼底漫出层层雾气,极浅的金光绽在眸中,殷红薄唇似笑非笑勾起,邪肆非常。
天地在他眼中都化作虚无,他双眸只锁着风阮,“再问一遍,我们不认识么?”
风阮身体僵在那里,冷声小心应对,“不认识。”
“好。”他优雅地牵起唇角,声音危险沙哑,“朕听闻若是坠入淬魂魔渊再无生还可能,便让朕试上一试,朕是否与神主当真不识?”
在风阮倏然大睁的眼眸之中,他微笑着后仰坠了下去。
风阮再也控制不住大骂一声,“疯子!”
每当风阮觉得弗彻已经够丧心病狂的时候,他还能扯出更低的下限。
即墨随很聪明,“他没有了记忆是吗?!是你取走的?”
风阮并未回话,她相信弗彻说得出做得到,她不去拉他上来,他就不会上来!
风阮快步往前走了两步,即墨随一手拽住她的手臂,疾言厉色道:“不要管他!”
风阮挣脱出他的钳制,快声道:“帝君出事,六界必生大乱!”
说罢,神光一闪,将即墨随打得后退几步,俯身冲了下去。
一片猎猎风声中,风阮加速冲破黑沉魔气,手臂一动,勾住弗彻不断往下坠落的腰身,想反冲上去之时,被他握住了欲要施法的手指。
风阮想反击,奈何他身上竟突生出一股神秘暗黑神力,与她的力量不相上下。
她道:“你想做什么?”
弗彻的脑海中此时异常混乱,零碎的片段在脑海中闪现,往下坠|落的少女,他纵身跳入渊中,好似还有香|艳的血色一吻。
那破碎的记忆让他脑袋生疼,可始终隔着一层薄薄雾气,他看不清到底是什么。
鬼使神差的,他扣住了眼前少女的脖颈,狠力一拉,薄唇吻了上去。
白光在两人之间绽开,强悍的力道把他击退,虽然只微微触碰了一下,他却成功把少女润泽的红|唇咬出了一点血迹。
风阮一脚踹开他,自己纵身飞了上去。
狗男人,爱死就去死吧。
弗彻目的达到,自然不肯死,施施然从渊下飞身上来,走到风阮跟前肯定道:“我们以前认识。”
风阮眯眸看了他一眼,一巴掌挥上去,未发一语离开了魔域。
即墨随看到了少女唇角的那一抹艳血,冷冷道:“无耻至极!”
他说罢,起身便去追风阮。
而弗彻站在原地舌尖动了动,抚着自己的半边脸颊,眸中浮浮沉沉漫出一抹奇异之色。
啧,这感觉更加熟悉了。
......
弗彻并未再去找风阮,折身回了帝宫。
玄姬在殿中等他已久,见他归来,便道:“九重天一事如何?”
弗彻未答反问,“玄姬,我以前同神主认识么?”
玄姬声音冷淡,“不认识。神主从未出过神域,帝君从未见过。”
男人悠闲的声音响起,咀嚼着方才这句话,“是么。”
“下去吧,朕乏了。”
弗彻挥退玄姬,施施然坐回了御座上,食指撑在额头上,闭眸沉思了一会儿。
不一会儿,他道:“颛孙勘。”
颛孙勘悄然应身施礼,问道:“帝君有何吩咐?”
“去把司雷星君叫来。”
司雷星君很快来到大殿之中,弗彻挥退颛孙勘,幽凉深眸盯着司雷星君。
他高坐在帝君之位上,空气里充满了极致的压迫感。
半晌,他身上的寒意几近要狰狞而出,微笑着将手指轻点在自己的头颅上,吐出的话让司雷星君不寒而栗。
“来,往朕头上劈。”
司雷星君闻言惊恐抬眸向上看去, 道:“帝君,此言何意?”
银白帝袍一闪,高大的暗影压在司雷星君跟前, 男人低眸睨视他, 不缓不慢道:“朕方才说得不够清楚?”
司雷星君闻言重重叩首在金殿之上, 声调提高而颤抖, “帝君三思!”
一瞬之间, 他浑身冷汗层层溢出,额角处的汗液滴落在华亮的金砖上,又面带恐色地抬眸看向帝王, 高声重复:“帝君三思!”
弗彻的姿态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盯着司雷星君的眼神愈发沉冷, 唇畔悠悠凉凉绽开一抹讽笑,说出的话语意味不明, “你也要违抗朕的旨意?”
司雷星君不知帝君口中的这个“也”意指何人,他可是万万不敢抗旨不尊的, 他兢兢业业任职数万年,见帝君的机会寥寥可数,可不想好不容易见这么一次就引得帝君勃然大怒。
他握紧了自己的手指,闭了闭眼睛道:“臣领旨。”
弗彻脸上笑意微凉,薄唇轻轻溢出几个字, “用历劫天雷的力度。”
“劈。”
司雷星君咬牙, 挥动手中引雷杵,抬臂直指苍穹, 殿顶之上浓云汇聚, 紫电快若琉璃明火,万千电光闪过, 汇成一道粗壮的巨雷,滚滚奔腾而下穿过殿顶,直入弗彻身体。
弗彻真身早已无龙鳞防御,如此剧痛袭来,他唇角霎时溢出一丝鲜血,而灵台没有感受到任何的变化。
男人抬臂,指尖擦拭掉唇角处的鲜血,露出一个似讽非讽的表情,“来,继续。”
第二道雷应声而来。
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再劈。”
逆风执炬之人,欲念刻骨蜿蜒,与自心周旋恶斗,掀起不灭不休惊涛骇浪,痛心噬骨也要剥开迷雾找到关节所在。
没有丝毫道理。
......
“再劈。”
不知道被劈了多少次,弗彻已经半跪在地上,俊脸苍白毫无血色,身上那股难以言喻的偏执依旧如影随形,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什么,只重复道:“再劈。”
这一次剧痛再次袭来的时候,弗彻的灵台终于晃动了一下,有破碎的一幕在他脑海中闪现。
废宫中大雪方歇,容颜模糊的少女递给他一瓶药膏,软糯的指尖将白腻的药膏抹满了他的手指......
此处应该是记忆的起点。
他吐出口中的鲜血,咧了咧嘴角,这次的笑容形如魔鬼,“继续。”
天雷再次应声而下。
有香|艳的记忆涌现到脑海之中......一片绯红的椒房,他把少女丢到婚床,随后扯开腰带压了上去......挣扎碰撞......荤话......缠|绵沉溺......
虽看不清脑海中人的模样,却真真实实知道她存在过,最终消失在了脑海中。
他身上被天雷打出的血迹已经触目惊心,眉宇间的那股执着之意还是不减反深,勾着唇嘲弄道:“再来。”
司雷星君放下引雷杵,厉声请求道:“帝君,不可再引雷了啊!仙者引雷九九八十一道已臻绝境,再劈下去恐会有性命之忧!”
他可不想承担弑君的罪名!
他将头狠狠扣在金砖上,地面上怦然溅出血花点点。
弗彻冷冷看着跪倒在自己脚边的人,漠然拿起了他身侧的引雷杵,忍着浑身剧痛站起来。
微风浮动男人耳际零散的银丝,龙纹银袍已被溅得血迹点点,他毫不在意地再次抬臂引雷,天雷再次降落。
这次闪现的画面却极为痛苦。
暗色苍穹之上,身着素色衣衫的少女绝然投身而入一颗万分耀眼的星星之中,任凭他站在地面上如何痛呼她都不曾回头看他一眼......画面一闪,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弹着琴,在一棵梧桐树下看着满山遍野的五彩经幡等待了七十余年......
看到那抹素影如流光般消逝在世间之时,弗彻眼眶不自觉发红,眸中更是不可自抑地流出数滴泪水,与浑身的鲜血交织出浓浓的破碎凌虐感。
偏他脸上的神情妖异疯魔,眉心情印微微一闪,又迅速消失在额间。
疼痛的记忆激得他全身都在颤抖,好似这般巨雷轰击直接炸在了他的心脏处,他死死抓着心口处的衣衫,那记忆太过模糊,不知为何而痛,身体却被这疼痛激得弯了下去,蜷缩起来。
疼痛绵密而长久,盈满胸腔,又伤筋动骨般蔓延到每一处,他倒在大殿中重重喘息着,良久良久,这股疼痛才慢慢过去。
零碎的记忆不足以让他猜出整个庞大的故事脉络,却足以让他确定自己的记忆被人消去了一部分。
司雷星君看到向来有“铁血帝王”一称的帝君血眸中不断滴落的泪水,怔愣一瞬,又速速低下了头。
待胸中那股激荡的情绪平缓下来,弗彻才面无表情自地上站起,漆黑双眸宛如极夜般暗沉,带着不可忽视的锐光,重达千钧地压到匍匐在脚下的司雷星君身上。
“朕吩咐你两件事。第一,北幽四海生乱,告之司命星君速去,内乱一日未除,她便一日不用归。第二,朕要闭关休养三日,三日后,你持帝令去神域,告之神主前来三十三重天履行承诺。”
弗彻说罢,挥了挥袖道:“下去吧。”
殿中再次恢复了寂静。
弗彻回到御案前,将心口处的同心结以及这几日自风阮那里割下的两缕发丝一并放到桌案上。
他静静看了一会儿,眸中缓缓溢出一层暗黑的诡谲雾气,嘴角勾起的笑意不可捉摸。
......
风阮回到神域的时候,问鹤还没有对东方隗翰审出个所以然来。
问鹤颇为苦恼地看着眼前容颜魅惑的女子,这里不是玄鹤司办案的地方,没有什么刑具,看她这副冥顽不灵的模样,为了夫君能够复生努力了数万年,想必就算用上刑具她不会说还是不会说,攻心才是上策。
风阮坐到问鹤身侧,抬眸看向对面的东方隗翰,“鬼君,让我来猜猜,你知道聚魂之法,夫君却依旧未曾复生,是因为要想聚魂需颇费一番周折是不是?”
东方隗翰敛下眸光,端起案上的茶水饮了一口,又煞有其事的吐出来,“真难喝!”
她一副拒绝交流的姿态,还一口将问鹤沏的茶水吐掉,不禁让问鹤双眉横竖,一把拿走案上翠色茶壶,冷哼道:“毫无品味。”
“呵,”东方隗翰掩唇娇笑一声,“看来神域的茶我是用不惯了。”
风阮从问鹤手侧拿起茶壶,又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递给东方隗翰,一语双关道:“神域也好,鬼域也罢,茶技的好坏都需要懂茶识茶之人来分辨。”
她饮下一口茶水,微笑着继续道:“我不懂茶,只知这茶微涩甘香,所以并不妨碍我说它难喝至极。”
“你瞧,也正因为我不懂茶,心中没有敬畏,也不必附庸风雅,所以可以对这杯茶水为所欲为。但若是真正精通茶艺之人,便知若想冲泻出这样一杯茶,茶叶需十几道工艺不说,冲泡之时周折更多,需用滚汤冲泻,色泽方润、匀,再倒入白瓷茶杯中,便如素兰雪川倒流而下,颜色与味道并存。”
“与懂茶之人论道,和与不懂茶之人论道又有不同。不懂茶之人,譬如你我,我不爱喝这茶,”风阮微微松手,茶杯坠在绿草之上,瓷杯碎裂,茶水四溅,微褐色的茶水洇湿裙角,“便可以让它四分五裂。”
问鹤好笑地看了风阮一眼,瞧着她是一本正经在这跟鬼君扯了一大堆茶水上的道法,其实她这就是一番连敲代打,总结起来就五个字。
别不识好歹。
给你阶下囚这样的待遇就不错了,你还敢同我猖狂,那我就要先礼后兵了。
风阮将桌上的另一杯茶水再次递到东方隗翰跟前,纤细白皙的手指稳稳拖着茶杯,微笑着看她,“于茶艺一道上,鬼君想做懂茶之人亦或是不懂之人,我都可以奉陪。”
东方隗翰若有所思盯着她瞧,伸出手指接过风阮递上来的素白色茶瓷杯,娇声开口:“神主亲自奉茶,岂会有不识抬举之人?”
风阮收回手指,道:“如此便说说聚魂之法。”
东方隗翰妩媚眼角微微挑起,眼睛一眨不眨看着风阮道:“神主,我要你向我保证三点。第一,不念前嫌,护我安全回鬼域。第二,你我共同联手拿到聚魂之物后,你不可独吞自用。第三,不许逼问我幕后布局之人,你凭自己的本事去找,我不想被牵连进去。”
问鹤冷笑道:“事到如今,你还想独善其身?知不知道有句话叫做树欲静而风不止?”
东方隗翰冷哼一声,唇畔弧度微凉,“我的要求很过分?对于神主大人来说,这都是轻而易举就可以办到的事情。”
风阮垂眸思索了一会儿,道:“你上述的所有条件,我应下了。”
问鹤声音拔高:“小阮!”
风阮轻拍几下问鹤手臂以示抚慰,对着他低声柔柔道:“若是能救回风灵和姜澄泽,舍弃什么我都不在乎。”
问鹤深深呼出一口气,罢了,她不从鬼君这个突破口找到幕后布局之人,想必还有别的法子,在人间失去的那两个故友是她的逆鳞,他何必在这个关头拦着她。
东方隗翰见她答应自己的条件,将茶杯再次重新放到了案前,凝重了神色道:“神主,数万年之前,天帝给了我几枚龙鳞,之后他食言消失无踪,我更是因为私放他人取走神兽驺吾而被冥夷神罚入鬼狱中思过数万年,直到冥夷神被创世神打入了墟空之中,我才从狱中出来。”
“之后我在天界每一次盛会之时找机会面见天帝,天帝竟漠然无视于我,甚至派人把我赶出仙界!”
说到此处,东方隗翰愤怒地一拍桌案,怒道:“他堂堂六界共主,竟是一个食言无信之人!”
风阮垂下眸光,弗彻的确没有必要食言于鬼君,他不告知她聚魂之法甚至以为鬼君在无理取闹,大概是因为时空错乱,那时的弗彻根本没有经历同她在幽冥鬼域再取刑天剑一事。
东方隗翰说完这段过往怒气稍稍平息了些,才继续道:“之后我派人蛰伏天界各处数万年,终于有一日,这聚魂之法被我找到了。”
风阮道:“你找聚魂之法费了这么多周折,想必这聚魂也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你同柯青筠为伍,是因为她能给你想要的?”
“不错。我会告之神主方法是什么,但为了我的安危着想,今日不会全盘告之。只提供你聚魂的第一个条件,那便是天地圣物——聚魂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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