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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娇/穿成废太子宠妾以后(启夫微安)


穆老先生冷冷一笑,“就怕他画蛇添足,不自量力。”
穆老先生曾经是教导皇子的几位老师之一。算不上太子太傅,但也颇有分量。当初萧承焕便被老皇帝塞过来,一并受过教导。穆老先生太清楚这个二皇子的性情。
厢房中安静得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得见。
萧承焕的脾性,太子府的人自然都知晓的。不仅知晓,他们有些人还切实受过他的折辱。可他们便是再愤怒也没有办法阻止,圣旨已下,这件事就是板上钉钉。
久久的一阵沉默之后,一人开了口:“殿下,咱们的人还要过去么?”
江南水患,关系到江南泰州一州府百姓的性命。若是不管,那又是一个州府的人命。可他们若是暗中助程明思治水,成功了,又是为萧承焕做了嫁衣。
太憋屈了。
“先派人过去盯着,按兵不动。”为君者,当为天下百姓负责。萧衍行自然也不乐意为萧承焕擦屁股,但有些事不可为,有些事则必须为。
“届时见机行事,若事态严重,以百姓利益为先。”
萧衍行修长的手指搭在桌沿上,哒哒地敲了两下。轻微的声响叫屋子又安静下来。他便是要帮,也不能叫萧承焕白白占了便宜。思及此,萧衍行倒是想起王姝前段时日,特意来寻他帮忙查王家江南的商铺换了掌柜一事。说来,他还真查到了点东西。
王家在江南商铺的这几个新掌柜,竟然跟江南织造局搭上了关系。胆子真不小。而这江南织造局,又跟京城内务府牵扯不清。
说来,他已经有好几日没见到这姑娘了。
他不下山,她便不上山。上回后山匆匆一别,这姑娘的眼里就仿佛没他这个人了。吃食不给他送,口信儿也不递给他。毫无反应。萧衍行没办法,便让袁嬷嬷去点她。
结果点了人,也不见这姑娘有什么动静……真愁人。

实在没想起来,事情不是一般的多。
江南水患的情况比预料得严重,已经不止是一个州的问题。萧衍行不仅要盯紧了江南, 还得分出心神去密切关注龟兹的动静。
新戍边将领人选已经确定。并非那个黄家人,而是素来跟韩家不对付的另一个黄家,黄秋玉。
说到这个黄秋玉, 这里头还有一桩旧事儿。
据说二十三年以前,黄秋玉曾为长子黄道英求娶过当朝已故孝贤皇后韩灵素。也就是萧衍行的生母。不过彼时韩灵素不喜五大三粗的莽汉,偏好面白俊秀的书生, 拒了黄家的求娶。黄道英为情所困,负气奔赴沙场。结果不久死在战场。安家跟韩家的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不过两家虽不对付, 但黄家的家风还算是磊落。由黄家人来驻守西北, 总体来说不算是一件坏事。
黄秋玉将在不日便抵达凉州。镖局的人正在紧锣密鼓地安排韩家军编入王家镖队。林师傅廖希文等人已经着手在将韩家军分批次运送出城,清河镇这边也没有耽搁。
王姝在吩咐王家人确定粮仓位置的同时,让他们在极快的时日内分给将士们的屋舍给造出来。
村落里本身就有屋舍, 但那些屋舍是不够住的。如果只是建造最简易的土坯房, 半个月便能造出不少来。王姝为了赶时间,特意吩咐下人以三十文每天的价格, 让各个村子的壮汉帮着一起建房子。
果不然, 效率非常高。十天的功夫便将足够多的屋舍建出来。
如今这批人已经陆陆续续住进了各个村子。以王家佃户的身份跟村民们打成一片。为此,王姝还特意打点过里长和乡长。让这些外族面孔的汉子能合理的留下来。
入了九月末, 秋雨忽然就变多了。接连好几日下, 一下就是一整天。
王姝望着漫天的雨幕, 开始忧心十月份的粮食收成。如今这些稻谷已经长成,就等着一个好天气收割。可眼见盼了好些天儿, 都不见晴。她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
难得今年的试验田有这样好的结果,可不能让这些稻谷烂在地里。
她琢磨着再等两三日, 若是天还不见晴。便只能顶着雨天儿,辛苦些,将这些稻谷抢收上来。
等了两三日,终于等来了一个阴天。
王姝决定不等了,瞅准时机便带人去了试验田。亲自盯着佃户按照品种和区域分别收割。连着下了好些天雨,地里泥土烂的很。收割起来颇有些费力。佃户一上午忙下来,累得直不起腰。但即便是天儿不好,这些稻谷也得收。不然再连着几天下雨,粮食是真的会在地里霉掉。
怕夜长梦多,拖一两天又是下雨天,王姝特意多安排了些人手一起干活。
终于忙到天黑,将这一大片的稻谷全收上来。
虽然很累,但王姝素来不吝啬,给的辛苦钱就没有少过。佃户们清楚她的脾性,干的也十分卖力。一样一样打上来的稻谷分门别类的装好,再按照芍药写好的标签贴上。不过这些不是收上来就完了,从地里才打上来的粮食晒干也至少要两个太阳的。
湿润的稻谷不能久放,最多七八日,这些粮食的会从里到外生霉。都不必王姝特意吩咐,跟她做惯了活儿的佃户每日里盯着,天儿只要一晴就将湿稻谷搬出来晒。
干熟练了就是好,不需要每件事都耳提面命。
不过即便如此,王姝也忙得很。清河镇和临安县两边儿跑。为了忙活这些个事儿,她早不知把萧衍行给忘到哪儿去。以至于十月份某一天傍晚突然在北郊的王家撞见他,她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爷?你怎么在这?”王姝是真意外,这人不是最近不在临安县么?
萧衍行听见这话,眉头就蹙了起来。
他此时正侧身站在长廊前,一身青色的圆领袍,头簪青玉簪。颀长的身形仿若修竹,天光大亮照着他半张脸,面白如玉。他微微侧过脸看向王姝,一双眼睛的眼底仿佛漾着若有似无的光,波光粼粼。
“在忙什么?”
“?”王姝一愣,问她?
要说忙,你更忙吧。当然这话王姝没说,只是小碎步上前行了一礼:“家里新进了些佃户。”
“哦,可是安置好了?”萧衍行的目光便追着她的脚步移动,直至王姝站在他的跟前,他才微微低下头注视着她。这人不知在忙什么,这一个月,他人其实不在临安县内。临水寺一直有人把守,等闲不叫人进去。不知为何,王姝总觉得萧衍行落到她身上的目光有一种浓稠的错觉。。
经不住微微抬眼看向他,点点头:“已经安置妥当了。爷怎么会来这边?”
……自然是想到王姝,便过来了。当然,这种话萧衍行自不会说。
他到如今还弄不明白呢,自己对王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在萧衍行二十年的人生中,从未遇到过如此窘境。也不曾生过这种微妙的心境。仿佛理智深厚的冰层之下,陡然伸出了一丛暗火。随着许久不见王姝而慢慢灼着他的神经,迫使他过来瞧她一眼。
此时见着她,这段时日偶尔的梦境中,某些不堪入目的碎片也越发清晰。萧衍行从不知自己竟也有这样卑劣的想法,在梦境中对王姝的所作所为一次比一次露骨,一次比一次浪荡。
仿佛他骨子里也跟那些贪花好色的男人没两样,只不过他的这种丑陋的欲望,只针对王姝一个人。
目光紧紧地缠在王姝的身上,他忽地伸出手,右手的手指贴在了王姝的脸颊上。
温热的指节贴上来蹭了蹭,王姝一愣:“???”
萧衍行的手指微微蹭了两下便又收回去,背到身后,手指不自觉地蜷了起来:“脸上有些灰。”
“啊?哦。”王姝刚从谷场过来,她试验田的稻谷正抢太阳晒呢,“估摸着刚在外头沾到了。”
虽然不晓得这位爷忽然跑来这里什么事,王姝看了看天色,到用午膳的时候了。
该吃饭的时候就吃饭,这是王姝一直以来秉持的生存原则。她准备走,抬头瞧着萧衍行姿态闲散,不像一会儿有急事忙的样子便顺口邀请了他一嘴。
“爷用饭了么?”王姝的本意是替他做点儿,“若是没用的话,不若一起用?”
这位瞧着很高冷的爷点了头:“好。”
“……一起去后厨?”
“嗯。”
顿了顿,王姝也没说什么。领着他去了王家的后厨。
说来,这段时日王姝莫名其妙迷上了吃螺蛳。这玩意儿炒出来,嘬一嘬特别有意思。要不是没赶上好时节,有春笋的话,估摸着还能做成螺蛳粉。
后厨这边,格桑麻早按照王姝的要求盐水泡了一大盆的田螺。放了一勺香油,吐了两天沙,估摸着肚子里的泥沙早吐干净了。这田螺是王家自家田地里摸上来的,捡了最大的给王姝送过来。下面人会做事,晓得主子喜欢吃这些,不仅送了几盆大田螺,还有一大篓子的泥鳅和黄鳝。
今儿王姝过来,格桑麻看时辰差不多就在按王姝之前炒田螺的法子剪了尾巴。
田螺的尾巴是必须剪干净的,不然里头会有小田螺,会吃着跟石头一样的搁嘴。格桑麻自打进了王家,除了忙活灶台上的活计,没有别的事儿。剪完了田螺尾巴,她又将黄鳝和泥鳅也都洗干净了。清掉下水和内脏,就等着王姝过来做。
王姝爱下厨,经过这些时日,格桑麻也算体会到了。
原先每次王姝来做饭,都是一个人过来。今儿倒是不一般,带了个天仙似的公子过来。格桑麻躲在后厨门边儿,瞧见萧衍行差点没把下巴给惊到地上。
格桑麻活到这一把年纪,头一次见到长得这样俊俏的男人。这男人一个眼神,能叫人把魂都给他。
王姝没注意到今儿格桑麻格外安静,不似往日那般见着王姝就往她跟前凑。王姝瞧着食材她都准备的妥妥当当,便让小丫头烧火。
“爷吃过田螺么?”王姝预备做个爆炒田螺,爆炒泥鳅和红烧鳝鱼。
秋天吃这玩意儿,补身子。
萧衍行静静地站在门口,倒也没有对后厨浓烈的味道表示出不适。神情矜持冷淡,镇定自若。他摇了摇头,目光落到大锅上的木盆里,里头放着砍成一段段的食材。老实说,熟食和生食给人的感觉还是大不一样的。至少这刚杀的鳝鱼泥鳅,瞧着就不是那么美观。
王姝将袖子撸起来,扭头见萧衍行人站在门口不进来,忽然恶趣味起。
她将砍成一段段的鳝鱼端到萧衍行的跟前,“……爷敢吃么?这东西本质上是泥巴地里长出来的虫子,在地里钻洞那种。”
萧衍行人个头比一般男子高,站在厨房门口时,宽阔的肩膀快要将门整个遮住。光从他的后背照过来,落入后厨的阴影遮天蔽日,仿佛一下子将厨房给占满了。
瞥着她故意作弄他的神色,萧衍行忽地笑了一声:“我并非没有吃过苦。”
萧衍行从出生起便被指定为储君,为储君将近二十年,他上过殿堂,下过战场。吃过山珍海味,也吃得下老鼠蚱蜢。虽有些挑嘴儿,但特殊情况下也并不个矫情之人。
“你做得出来,我便敢吃。”
王姝无趣地翻了个白眼,将东西放下来。
炒田螺这东西,没有辣椒就只能做成蒜香的。葱段、姜片、茱萸、蒜瓣儿准备好,没有豆瓣酱就拿黄豆酱做替代。味道差些,但总比没有强。先把蒜瓣儿、姜片等东西大火爆香,然后加入酱料炒出味儿来。再倒入田螺爆炒。为了吃起来放心,也为了能好吃些,都炒的久一点。
爆炒到田螺变的金黄,再往里头倒黄酒、盐、糖等调料。刺啦一声黄酒倒进去,那股爆香的味道就飘得满屋子都是。王姝本身是喜欢醋味儿的。她炒这玩意儿必放醋。
醋酸味儿一综合,闻着满屋子飘香,口水都能流出来。
萧衍行静静地站着,从后厨的门口,不知不觉站到了大锅的旁边,直至站到了王姝的身边。王姝炒的热火朝天的,结果一扭头差点撞进他怀里,人都傻了。
王姝:“……”
萧衍行也有些尴尬,本来是不饿的。但是醋酸开胃,味道飘出来就感觉到饿了。
“……爷,你知道锅铲很烫吧?”王姝用胳膊肘戳着萧衍行的肚子,无语凝噎,“你悄无声息地站到我身后,就不怕我一锅铲铲你脸上?”
萧衍行单手拄唇咳了咳,默默往旁边站了一些。
王姝接过格桑麻递来的盘子,嘀嘀咕咕地走到灶台旁边,麻溜地将里头的田螺给铲起来。一边铲一边扭过头看向仿佛一尊碍事的玉雕挡在路中间的萧衍行。
皱了皱眉,她回头朝格桑麻要了个碗。然后盛了一小碗,走到了萧衍行跟前。
萧衍行垂眸看着递到自己跟前的一碗田螺,无语凝噎。
王姝仰着头,两人四目相对。
许久,萧衍行挑起一边眉头:“……作甚?”
“去一边吃。”
萧衍行:“……”
久久不见他伸手接,王姝又拿了一根竹签。
萧衍行:“?”
“戳着吃。”
萧衍行:“……”
不管怎样,矜持的某位爷一只手端着一只超级烫的碗,默默被赶出了厨房。王姝在里头爆炒黄鳝和泥鳅,做的热火朝天。午膳既然决定吃这些,就做点应景的主食。正好早上格桑麻按照王姝的要求蒸了些河粉,王姝切了些素菜,做了个炒河粉。
等她将吃食半个时辰弄出来,萧衍行还端着那碗田螺。
……这爷怎么这么要脸呢?
王姝无语,但还是让喜鹊将吃食装好,带回了主院。两人坐下来,王姝开始吃,这位爷还想叫人进来帮忙拆螺蛳。跟上回吃螃蟹一样,伺候他将螺蛳肉戳出来。
“……螺蛳就是吃这种自给自足的感觉。”王姝真的很不喜欢吃饭的时候旁边有人站着,这让她很有压力,会消化不良,“爷若是吃不惯,就别吃了。”
不知是否是王姝这句话刺激了他,位爷才仿佛丢掉了矜持,跟她一起用起了竹签。
不得不说,即便是用竹签,这人吃的也很优雅。但很显然,竹签挑螺蛳的快乐他是体会到了。一顿结结实实的午膳用完,这位爷心情颇好。
漱完口,他还笑着跟王姝说:“没想到这小玩意儿味道还真不错。”
王姝:“……”
过来只用了一顿午膳,萧衍行便急匆匆地离去。
王姝瞧着他行色匆匆的模样,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一件事:原来搞半天,这位爷也是个好口腹之欲的,跑这么远来这一趟,就为了一口好吃的?
有了这个认知,王姝感觉自己对萧衍行的印象改观了不少。
毕竟在王姝心里,爱吃的人性情都不算太差。
入了秋以后,时日便过的飞快,白驹过隙,转眼就冷了。
凉州在地理位置上,是偏北方的。
北方就有一个很显著的特点,夏季特别晒,冬日特别冷。春秋比南方要短得多。所以明明才十月份,院子里的草木却在秋风一起后便黄了。几场秋雨一下,一些树木的叶子就落光了。
因为王姝的耳提面命,六块试验田的粮食可算是晒干了。
在进行脱壳处理之前,王姝亲自去盯着,让人将每个品种的稻谷称重。从重量上来说,这一次的种植收成效果算得上喜人。原先第十一代良种,平均亩产约莫是四百斤左右。最好的能达到四百二十斤,差一点的也有三百五十斤以上。这一代的杂交结果,换算成亩产量,提高了百分之九。
也就是说,在原先亩产四百斤的体量上,收成拔高到了四百三四十斤。
当然,这是在没有脱壳之前的产量。脱壳之后,还得看作物总体的质量,煮熟后的口感,淀粉含量,以及营养价值。最重要的,是看有品质变化。
王姝心情有些激动,亩产量提高这么多虽然有可能是偶然事件。但找出了关键因素,通过定向培育,就能将偶然事件变成必然事件。稳定性状以后,就能得到新一代的优良品种。苦于古代没有专业的检测设备和实验团队,若是这些配备齐全,她就能从土壤到空气到时间等等各个方面逐步分析。
“主子,怎么这个稻种结果这样多?”芍药虽说第一次种田,但在田地里混的时间长了。听老农佃户们聊的,也清楚一般田地里粮食的收成如何。
芍药铃兰两个人眼睛都亮晶晶的。巴巴儿地看着王姝。
“自然是有法子培育出来的,不然我这大把的好时光耗在田地里作甚?”王姝也不能说的太明白,她爹费尽了心机替她藏,她自然也得学聪明些:“交代下去,这事儿不能外传。”
两人本就是机灵人,一听这话,立即就意识到严重性。点点头:“主子安心,奴婢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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