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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今天火葬场了吗(甜鸢)


她才不相信谢欲晚是因为觉得自己才学绝顶特意编写了三本书到她面前炫技,如若因为炫技让她生生背了三本书的话,姜婳觉得自己可能不会像现在这么和平。
谢欲晚定眸望着她,轻声道:“那三本书里面是前一世我们成婚后朝堂发生的所有事情,只是我都用了化称,变了顺序,小婳不了解朝堂之中的事情,如非切实遇见,否则联系不起来。”
虽然有些讶异,但是此时姜婳心中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想法。她当初背书时,就觉得很奇怪,因为她能感受到一种隐约又割裂的熟悉感。她那时想了许久,如何都没有想到事情是这般。
她俯身,笑着又亲了青年一下:“嗯,第二次。”
她的唇若即若离,只是贴了一下就移开了。她望向他,弯着眸,因为她应该马上就要听见他做这些事情的原因了。为她编写了三本书,里面是前世十年间发生的事情,要她背熟......这些事情,他总归是会给她一个原因的。
青年望着她,温声道:“......没了。”
......
姜婳本来已经准备俯身去亲人了,陡然听见这么一句,手指在青年唇上停了一瞬。他说‘没了’,她也没有计较,只是温柔地亲了上去。
然后青年就听见少女取笑的声音:“明明嘴也是软的呀......”怎么话这么硬。
姜婳轻轻咬了一口,青年将人搂住,姜婳垂下眸趴在他肩膀上,轻声道:“这一次真的想午睡了。”今日起的有些早,她本来就有些迷糊了,如今到了她平常午睡的时间,就更迷糊了。
然后,谢欲晚就看见她真的睡着了。他将人抱到了床上,小心为她盖好薄被。他俯身轻轻地吻了一下少女眼角,温声道:“小婳,午安。”
到底是在青山,谢欲晚没有再如从前一般留在姜婳房中,他轻轻关上了门,去了香房。原本说要去睡觉的季窈淳此时正在制香,谢欲晚便安静等在一旁,时不时打个下手。
等到暂时可以歇一会时,季窈淳温柔地望向他:“小婳睡了?”
谢欲晚点头:“嗯,刚刚入睡了。”
“也是,到了小婳睡觉的时间了。今日她起来的有些早,本来就会更困一些。”季窈淳一边说着,一边带着谢欲晚离开了香房。
在房间中睡觉的姜婳并不知道,只在一瞬意识回复之时,觉得淅淅沥沥的小雨很适合入眠。少女微微弯曲着身体,薄被将她的身体盖着,窗外不时又风吹进来。
另一边。
细雨洒在行人的脸上,一身雪衣的青年沉默地推开木门,敞开半扇后,青年回身望向后面一身素衣的季窈淳。
木门露出低矮的坟墓和墓碑,谢欲晚搀扶着季窈淳走了进去。
竹伞被默默放在一旁,在季窈淳的注视下,谢欲晚恭敬地在雨中上了香。他看着面前的坟墓,矜贵的青年在雨中跪身下来,雪衣沾了泥土,但他神情一片肃穆。
他的身后,季窈淳温柔地看着。等到谢欲晚上完香,祭拜完,季窈淳轻声开口:“其实同大人同小婳一起来便好。”
青年雪衣沾了泥土,但是清冷淡漠的气质没有折损分毫,他同季窈淳一同到了屋檐下,摇了摇头:“无须如此,夫人以后唤我‘雪之’便好。”
虽然‘雪之’是青年的字,但其实这些年他从未告诉过旁人。他望向面前的夫人,这是小婳的娘亲。
季窈淳望向身前的青年,眸弯了弯,轻柔唤了一声:“雪之。”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在这狭小的屋檐下,矜贵的君子跪下身,对身前的夫人行了一个十分恭敬的礼。季窈淳怔了一瞬,随后眼眸红了起来,她的唇张开又闭上。
面前这个青年行的这般大礼,是行给在世的父亲母亲的,她、她要如何担得起,可她又要担得起。她上前将人扶了起来,纤细的手带着些许颤抖,如同摸小婳一般,摸了摸谢欲晚的头。
雨幕下,季窈淳眸中落下了泪。她年少富足,随后见识了这人间的颠簸,后来小婳来到了她身边,如今看见女儿身边有了一个足以托付终身的人,她心中万般感触。可她也只是笑着摇头,一边摇头一边落泪。
那日谢欲晚瞒着小婳来见了她一面,将当年的事情如数告诉了她。他声音落下之后,她许久才反应过来,随后也是如今日这般一边笑着,一边流泪,一边摇头。
世事难料,可或许这就是缘分。
将季窈淳送回院子之后,谢欲晚一人撑着竹伞,向着管家给自己安排的房间走去。青山这一处府邸的地图他曾经看过,从他的房间到小婳的小院约莫半刻钟。
青年停在房间前,收起伞,先进房间换了一身衣裳。打开衣柜时,他的手在墨衣上止住,随后还是选择了一旁的雪衣。
外面刚赶上山的莫怀敲响了门,青年换好衣裳后,平静道:“进来吧。”
皇宫内。
太子望向高座之上苟延残喘的父皇,声音有些冷:“父皇,你真的将他放走了?”
天子揉了揉眉心:“沉礼,那是你弟弟。”
太子被哽了一下,这一次不知为何说不出口一些话了,他看着明显态度发生了一些转变的父皇,捏紧了拳头。他不懂,明明徐宴时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父皇对徐宴时的态度还是改变了。
天子望着太子,从徐沉礼那张相似的脸上,想起了徐宴时。他总是在想,他是天子,他是父亲,天子和父亲永远占据高位,徐宴时是臣子,徐宴时是儿子,臣子和儿子永远占据低位。世上没有天子和父亲亏欠臣子和儿子的说法。
但午夜梦回之际,他还是梦见皇后对他说,他亏欠了宴时。他的偏心和漠视太明显,宴时离开长安时,对他的眼神中只有失望和恭敬。
看着还喋喋不休的太子,天子有些头疼地挥了一下袖子,他望着太子,沉声道:“沉礼,还要如何,宴时腿瘸了,也离开长安了,那封地甚至都是你为他选的,又不是什么富庶地方,这都还不够吗,沉礼,你到底要如何才会满足呢?”
他疑惑地望向这个自小被他当做继承人培养的儿子:“宴时是你的亲兄弟,你们一母同胞,一定要他.......死吗?”
不知道是哪个字刺激到了徐沉礼,他也顾不上尊卑,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上,当着天子身边大太监的面就发了疯。
“什么一母同胞,是因为他母后才死的,父皇我们应该一起恨他不是吗,父皇你要背叛我吗?如果我不恨他的话,我要恨谁,父皇,你告诉我,我还能恨谁。”
徐沉礼砸着手中的东西,他没有将最后一句话说出口,但是话里行间的意思都是‘我还能恨谁,恨你这个天子吗,我的父亲’。
天子顿时哑声,他看着下面不住砸东西的太子,颓然地倒在皇座上。是啊,沉礼又能恨谁呢。他闭上眼,最后还是说了一句:“沉礼,听父皇的话,算了好不好,这天下都是你的,放过宴时一次。”
徐沉礼没有说话,别过身时道:“来不及了。”
天子颤抖着眼,听见徐沉礼走的声音,也没有问什么意思。他找来老太监,哑声吩咐:“去——算了,算了......咳......咳、咳。”
天子咳出血,老太监看着忙将帕子递上去,血很快染红了帕子。天子瘫在龙椅之上,望着空无一人的辉煌的宫殿。
来不及了。
他望向一旁的老太监,哑着声音道:“咳,雪之还是不愿意见我吗?”
老太监摇摇头,老太监斟酌着话语,可最后也只是无奈说了一声:“丞相大人不愿意见。”
“太子这些日为何如此生气?”天子看着满地的狼藉,继续问道。
老太监犹豫了一瞬,轻声道:“回皇上,前些日太子手下有了一个很好用的幕僚,但是那幕僚......唉,外出狩猎,突然急病,就那么被恶狼咬死了,最后尸骨无存。太子很喜欢那位幕僚,还曾在府中扬言,这位幕僚之聪慧可以堪比丞相大人。只是可惜,就这般没了。因为这件事情,太子殿下最近心情一直不太好。”
天子揉了揉头:“这般事情怎么不早报上来?”他停了一瞬,还是没有将有些话说出来。沉礼自小有个坏毛病,遇见了不顺心的事情,便会去寻宴时的麻烦。这一次......天子揉了揉自己发疼的头,最后摆了摆手:“先退下吧,雪之那边......还是如往常一般请。”
老太监见天子如此头疼,轻着声音道:“皇上也不必如此担忧,丞相大人,皇上你比所有人都要了解,嘴硬心软。等到太子登了基,丞相大人就会回来的。这个天下是皇上和丞相大人一起打下来的,丞相大人不会......放任的。”
天子眼眸停了一瞬,这的确也是他一直未如此忧心的原因。他知晓雪之会如此,可是......天子望着空荡的宫殿,人之将死,他总是回忆起年少之时。他挥手让老太监下去,随后自己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天子的声音低而哑,却有带着三分的悲凉。他咳了一口血,吐了血了,开始饮杯中的茶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突而高昂:“欲买桂花同载酒——”
明明没有踏空,他的身子却跌落下来,落在一处台阶之上,他含着泪哭着喊了下面一句:“终不似,终不似,少年游......”
金碧辉煌的宫殿之中,一身华服的天子慢悠悠地望着头顶的一切,华贵的宫殿自然是雕梁画栋,无比......尊贵了半生的天子最后也没能说完这一句,永远地闭上了眼。
弥留之际,他没有唤人,也没有做什么,只是遥遥地看着屋顶。怎么......看不见那日的星星呢。
天子崩了。
消息本来传到了青山,但是被莫怀拦了下来。他望着面前的公子,正准备去同小姐和夫人用晚膳。
他上前去:“公子,在下雨,记得撑伞。”
谢欲晚轻声应了一声,随后道:“徐宴时那边都安排好了吗?”
莫怀点头:“嗯,公子放心,一路人马代替安王走陆路去了封地,安王被我们的人暗中到了水路。”
“好。”青年撑开了竹伞,轻声吩咐着:“无论如何护住他,长安这边的人手如若要外调,你直接决定便好。”
莫怀点头:“属下明白。”看到谢欲晚的身影走远后,莫怀唤出了一旁的暗卫,一件事情一件事情吩咐下去。虽然天子崩的时间比公子预测的要早了一个月,但是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区别,应该还是三皇子那边下的手。
他一句一句吩咐着,暗卫下山之后,他也下了山。临走之前,他去小姐院中寻了晨莲。莫怀去时,院中恰好只有晨莲一人。
见到是莫怀,晨莲一怔,随后道:“小姐不在。”
莫怀眸色如平常一般冷淡:“不是来寻小姐的。”晨莲弯了眼眸,觉得这同说‘是来寻晨莲的’也没有两样。
她望着莫怀,心中想,莫怀会看见她脸上的疤已经消失了吗?这么明显,他应该能看出来吧。
可片刻之后,莫怀已经开始说天子驾崩的事情,莫怀说他要下山去处理事情让她在公子用完晚膳之后将一切都告诉公子,他还说了许许多多的事情让晨莲一一记下。
晨莲都一一记下了,然后莫怀就走了。
院子中,少女咬着自己做的鲜花饼,一只手摸着自己脸上已经淡去的疤。没有那么明显么?怎么问都不问一句啊。晨莲又咬了一口,发现真的很难吃,这一次她已经用饼皮包着鲜花了,怎么还是不好吃。
难怪......她刚才递给莫怀,莫怀都不要。晨莲弯了弯眸,又咬了一口,好难吃,可她还是一口一口将自己做出来的鲜花饼吃完了。
用晚膳时,姜婳发现谢欲晚还是换了一身衣裳,她拿着筷子的手一顿,在桌子下面用脚轻轻地踢了谢欲晚一下。
青年果然直接看向了她,她用眼神示意衣服,谢欲晚却只是为她夹了一块藕片。藕片清清淡淡的,带着丝丝的甜味,姜婳很喜欢。发现藕片好吃,藕片又是谢欲晚夹的,姜婳突然就‘原谅’谢欲晚了。
她心中想着算了,于是悄悄收回了脚。
一顿晚膳就这么过去了,依旧是季窈淳先离开的。一时间,大堂之内又只剩下姜婳和谢欲晚两人。
青年又夹过来一片藕片:“好吃吗?”
姜婳点头,安静地用完了这一顿晚膳。放下筷子一会后,一杯茶递到了她身前,已经有人讲饭桌上的东西都收了下去,姜婳用手撑着脸,轻声道:“你什么时候下山?”
不是催赶,是谢欲晚有自己的事情,住在山上到底不方便。姜婳轻轻饮了一口茶,望向一旁的青年。
一身雪衣的青年摸了摸少女的头:“不下山,这几日都在山上陪你。”
姜婳弯了眼眸,扑入青年怀中:“真的吗?”
谢欲晚轻声应了一声:“嗯,想去哪里吗?带到不下雨了,我们便去。”姜婳被青年抱在怀中,闻言抬眸,思考许久之后,她摇了摇头:“其实也没有很想去的地方,我们一起陪娘亲几日吧。娘亲这些日子忙着制香,我们可以进去打打下手。”
说完,少女的眼睛中像是缀了星星:“丞相大人来打下手了呢......”
青年俯身,用鼻尖抵着少女的鼻尖,温声道:“小婳若不喜欢,我便不当。”
姜婳一怔,伸手将他的嘴捂住,有些不敢看他了。但是两个人原本就是对视着,彼此的眼神如何都避免不了,姜婳怔了片刻,轻声道:“虽然已经是晚上了,但是不要胡说。”
她有些沉默地将自己靠近谢欲晚怀中,双手紧紧地搂住面前的青年。她不知为何眼睛有些红,因为她还是不太能明白适才那一句话代表着什么。
她不希望他为自己放弃那么多东西......她从未想过的。
他口中提到的东西,已经不仅仅关乎情爱了。她只是希望他爱她,她从未想过他要为了爱她放弃他的整个世界。即便她从未亲眼目睹,但是她知道他年少称相,即便他心思深沉天资聪颖,也定有旁人见不着的苦楚。
她将人搂住,轻声重复了一遍:“谢欲晚,我无需你这样。”
许久之后,她被他回抱住,青年清淡如雪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小婳,我适才所言,没有一句胡话,丞相只是官职。小婳想同季夫人一同去江南,那我们就去江南,小婳想看江南的雪,那我们就去看江南的雪。小婳想在江南开两间小小的铺子,那我们就开两间小小的铺子。两间都亏欠都没关系,我们有很多很多钱。小婳便是开两百间铺子亏上一生,也亏不完。上一世小婳成全了我,这一世我们去做小婳想做的事情好不好?”
青年温柔地说着,将人扣入自己怀中。姜婳不知何时眼眸已经红了,泪滚在青年的雪衣上,她说话带着哭腔,声音很小:“谢欲晚,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呀......”知道她不想留在长安,知晓她想带娘亲去江南,知晓她想开两间铺子担心亏损,还知晓她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这些事情。
少女温热的泪珠打湿了青年的衣衫,她伏下身子,低声地哭着。
青年温柔地看着她,手轻轻地擦拭掉她脸上的泪:“乖,晚上了,别哭好不好。是我的错,我不该晚上说这种事情,下次我们在白天说好不好。别哭了,乖。”
他轻轻吻了吻她的鼻尖,脸凑近她的脸,一直轻声哄着:“我们去江南好不好,上一次不算,这一次带着季夫人一起去好不好。”
姜婳红着眸,在一声一声的轻哄中,止住了泪。她望向谢欲晚:“......可是我不想。”她不会因为谢欲晚放弃同娘亲一同去江南,她也不希望谢欲晚因为她放弃多年来谋划的一切。
所以人真的很奇怪,她前世乃至今生都想看见确定的爱意,看见无条件的选择和偏爱,就像曾经她在姜玉莹身上看见的爱一样。
她会区分‘好’和‘爱’,会哪怕在泥泞之中也想要追求,可当他真的要为她放弃一切时,她又舍不得。
外面夜色已经很深了,如何也要回房了。姜婳牵住青年的手,轻声道:“我们明日再说好不好。”
她曾经在话本子中看过,相较于白天,夜晚更适合表白,因为在寂静或喧闹的夜,人的情绪会随着夜色蔓延,会变得没有那么理性,会被情愫左右思绪。
现在是夜晚,她希望他好好想想,毕竟他们还有很多很多个白天。
外面的雨还未停,谢欲晚撑着竹伞,一路将姜婳送了回去。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都很安静,牵着手,静静地听着雨滴落在地面的声音。临走时,姜婳踮起脚,亲了谢欲晚一下,弯眸道:“谢欲晚,晚安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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