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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今天火葬场了吗(甜鸢)


她感觉自己的发丝一直被轻微地波动,心中涌起的复杂情绪让她有些说不出话。她想了许久, 张口咬了一口青年的肩膀。但因为力道用得轻, 自然也咬不到人,只咬住了青年身上的雪衣。
昨夜才说了那些话, 又有这些日的铺垫在前, 即便她应该是有点生气的,但是也说不出什么太重的话了。她伸手将人抱紧, 感受青年的身体僵了一瞬, 在这分僵硬中,她才发现谢欲晚亦是忐忑的。
如此直白地同她说出这些话,他的心中其实还是忐忑的。只是这已经是他能够等到的最好的时机了,姜婳一时间不知如何描述心中的感觉, 只觉得心底又酸又涩。她始终不明白,他为何能一声不吭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她等着青年这一瞬的僵硬过去, 才轻声开了口:“约法三章第四条, 这种事情以后要告诉我。”
其实也不是要什么承诺,只是少女感受着心中那些又酸又涩的情绪, 觉得这一次就算了吧。昨日刚刚应了某人的成婚,这一次就算了吧。她要怎么又以何立场去苛责他一心为她的过往呢。
青年静默许久,才轻声在她耳边道:“不生气了吗?”
姜婳有些被逗笑,但还是忍住了,声音中带了三分哀怨:“你原来也知道我知道了会生气?”
明白她没有生气后,谢欲晚垂了眸,声音又低了些:“知道,所以才一直不敢告诉你。”
......
少女轻鼓了脸,伸手掐住了青年的脸,轻声道:“夫子真的时时刻刻都在教导学生。”
青年弯眸,牵住她的手,抵住她的额头,声音温柔清冽:“那今日教的什么?”
清晨的光顺着窗台映入,照亮少女姣好的容颜,她感受着身旁之人的温热,轻笑着道:“夫子今日教导学生什么叫‘得寸进尺’、‘得寸进丈’、‘得寸进千丈’。”
谢欲晚低声一笑:“那他可真是学识过人,雪之此生都只听过‘得寸进尺’。”说完,他亲昵地吻了上去,不同于寻常,这个吻格外地轻,像是雪一片一片落在少女的脖颈,轻悠悠地,如雪白的羽毛一般。
姜婳手轻轻锤着,被吻得有些受不了,她不知道谢欲晚哪里学了这些‘下流’法子,却还是在眸中漾起了笑。
清晨,两个人‘打闹’的声音像是日午的蝉,他们在阳光之下相爱。
用过早膳之后,两个人换好了衣衫,一同去了香房。
季窈淳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安心地用着两个儿女打了一日的下手。香房内比外面稍热些,姜婳看着自己被汗浸湿的手帕,疑惑地望向一旁的谢欲晚。他明明离香炉离得比谁都近,但是一身雪衣就是干干净净的。
这真的不正常吧。
姜婳一边想着要给谢欲晚请个大夫,一边做着香房中的事情。她看着香房中的摆置,在心中完善着自己预设的图纸。
一日就这样过去了。
从香房出来的时候,姜婳看向身旁的青年,虽然他说了这几日他都在山上陪她,但是天子崩了,皇宫中应该一片乱,他真的不需要下山去看看吗?
她轻轻地用手指滑了滑他的手,夜幕之下,抬眼能够看见星星。姜婳停在一处,决定同谢欲晚好好聊聊。还未说什么,青年突然捂住她的眼睛。
她尚未反应过来,片刻之后,烟火的炸裂声在她耳旁响起。
“砰——”
青年将手从她的眼睛下移开,少女抬眸那一瞬间,满目灿烂。星光同烟火交杂在一起,在交汇绚烂之处,月色同烛火一起映出一方小小的秋千。
就是很简单的那种秋千,在两棵树之间,垂下两根长长的绳子,中间绑了一个红棕色的木板。
即便是夏日,山间的风也很清凉,拂过少女的长发,也拂过那方简陋的秋千。那秋千那么简陋,一看就是谢欲晚自己做的。姜婳怔怔地看着,不知道那秋千和烟火都是什么时候准备的,明明这些日大多数时候他们都在一起。
姜婳怔了许久,同山间温柔的风一起。片刻之后,烟火落幕,她抬眸重新能够看见星空。青年的声音适时在她耳旁响起:“虽然不太好看,但是要试一试吗?”
他未听见她应声,但是在他准备开口的下一瞬,少女直接转过了身,踮起脚亲了他一口,歪着头道:“报酬。”
他看着少女提着裙摆,向着那个简陋的秋千跑去,很开心的模样。他也跟了上去,两个人在山间奔跑着,旁边是青年一早准备好的灯,一步步映亮前面的路。
姜婳坐在那个红棕色的木板上,轻悠悠地晃着腿。她手拉着两根绳子,先自己踩了两下地面,木板带着她有轻微的晃动之后,她弯着眸望向身后的青年。
晚风听见少女轻柔道:“谢欲晚。”她什么别的话也没有说,只是温柔地唤着他的名字。
青年在她身后,伏在耳边温声回应了她:“嗯。”
像是很久以前,又像是很久以后,在无数个不为人知的时刻——
“谢欲晚。”
“嗯。”
这一声之后,是少女随着秋千荡起轻快的笑声,山间的灯火一排排亮着,周围的蝉声伴着少女的笑声,一起回荡在山间。风轻柔地吹过,轻柔地吹回,它见证了少女在秋千上扬起的裙摆,也见证了月光下拥吻的男女。
烟火璀璨。
宫内,太子望着血流成河的宫殿,一步步持着剑走向被军队压着跪在地上的三皇子。太子一身黄袍,昨日天子刚崩,这明显不符合礼制,但是周围大臣无一人敢言。
辉煌的大殿之上,扭曲地躺着四五具尸体。太子持着染血的剑,一步步走向三皇子,他用剑尖挑起三皇子的下巴,轻声道:“当初,你在牢狱之中对丞相动刑的那日,可否想过今天?”
三皇子怨恨的目光望着太子,他未曾想到,父皇能够为太子做到如此地步,甚至不惜以牺牲自己性命。太子怎么配,一个废物。面对这无端的指控,他也没了从前的算计,眼底尽是对太子的不屑:“你是废物我又不是,那般情况之下,傻-子才会对丞相动手。与其在这里用剑指着我,不如好好想想你手下那些人。跟着你这样一个废物,他们想另谋出路才是常态。”
周围的人脸色皆一变,三皇子已经是必死之局,这一番话出来,三皇子活不了,他们也要被太子怀疑。太子是什么秉性旁人可能不清楚,但是他们这些身边人再清楚不过。周围人面面相觑,却没一人敢上前。
太子手中的剑僵了一瞬,随后直接一刀挥了下去。一瞬间,血流成河。金碧辉煌的宫殿之上,血染脏了他的黄袍,他望着下面的人,冷着声音道:“三弟谋害父皇,判敌逼宫,死罪,今已伏诛。”
下面的人面面相觑,最后齐齐跪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子丢掉剑,在大殿之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跪着的人齐齐一颤,幸而片刻之后,他们听见太子冷声道:“平身。”
夜幕降临,在这血腥的昏暗之中,似乎再难迎来光明。大臣们互相搀扶着,终于开始怀念那个曾经一身雪衣的青年。
他们都知晓,丞相大人是这世间能够管住太子,不,新任天子的最后一把鞘。守旧的老臣们在宫殿外面面相觑,最后终于有一人看着衣摆上的血忍不住长哭了声:“去请丞相大人吧......快去请啊,三皇子那番话在前,你我谁能苟活。”
也有人握着拳头,但是最后也只是应允了这个说法。他们望向前方的路,明明从宫殿到宫外的路他们走过无数遍,但是今日这条路却格外地漫长和昏暗。
三皇子和五皇子本就斗得两败俱伤,五皇子逼宫之后,三皇子手下的人还未休养生息,太子异军突起,三皇子发现天子之所谋,明白先前总总皆为幻象。但彼时三皇子一派已经势弱,只能殊死一搏,如今败了也只能道寻常。
这里面还牵涉到前朝那些事情,说来说去,绕成了一团解不开的麻线。如今太子登基,以太子之秉性,众大臣不由惶惶。可皇子如今已经只剩下太子一人,即便他们想另拥新主,也没有可以选择的余地。
倒也不是只有太子一人,但太子的胞弟——安王,大臣们想起京城中那些传言,又想起安王那条瘸了的腿,不由纷纷摇头。
辉煌的宫殿之下,大臣们窸窣离开,路过宫门时,即便是衣裳完好之人,也像是被剥了一层皮。他们都知晓,今日注定是一个无眠夜。
当初他们合力逼走丞相大人,有天子在其中权衡,并不算难。传播谣言,众口铄金,败坏名声,打压谢氏,他们多多少少为了自己家族的利益都添了一分力。
如何要想请丞相大人回来......可不就是添一分力这么简单了。在这个天子驾崩的第二夜,世家人皆灯火通明,祠堂燃着香,众人摇着头。
是在一切都结束了之后,姜婳才陡然想起昨日天子崩了,按照律法这几日是国丧,放烟火应该是不符合律法的。
她眼眸一停,随后小声把这个事情说了出来。
谢欲晚看着垂着头蹙眉的少女,只觉得很可爱。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律法中没有这一条。”
律法是他曾经同别人一起编写的,的确没有明确说国丧这期间不能放烟火。
更何况,他说没有,就没有。
闻言,姜婳轻轻送了一口气,挽住了青年的手。青年侧头看着她安心的模样,轻轻笑了笑。
皇宫内。
适才一身戾气的太子丢下了手中的剑,用干净的帕子擦干净手后,才望向一旁一身黑衣的男子。
太子手颤着,眼眸中甚至多了一分无助:“孤都按你说的做了,老师什么时候能够回来?宫中事务太多了,老师应该知道孤处理不过来的。牢狱中的事情老三说不是他做的,孤也不知道是谁在其中挑拨孤同老师的感情。只要老师回来,孤什么都可以答应老师。那些事情都是孤糊涂,老师回来了之后,孤会同老师认错的。”
莫怀恭敬地行礼:“再过几日。”
即便是模糊不清的说辞,但还是让太子安心了不少。他坐在父皇曾经坐的那方龙椅上,不知为何想起了父皇临死时那般虚弱的模样,他一下子从龙椅上起来,向着莫怀走去:“老师真的会回来的,对吗?”
莫怀点头,若是这宫殿中有其他人,脸上一定控制不住惊讶。因为在太子身前,莫怀的手中还持着一把剑,而即将上任的天子毫不在意,甚至因为一句话情绪得到了安抚。
太子颤抖地望着那方龙椅,莫怀淡淡地看向太子。旁边的香炉不住燃着烟,丝丝缕缕地钻入人的鼻腔。太子吸了一口,神色更慌乱了些。莫怀见到时候差不多了,平静道:“殿下,属下先回去回话了。”
太子忙应下,陈先生走后,他手中的事情变得一团乱。他一连做错了许久事情,被父皇责骂,又被百姓议论。
就在这个时候,莫怀出现了。他不在意莫怀,但是他认识莫怀,莫怀是老师身边的人。虽然丞相一般不让他唤老师,但是从前丞相曾经当过他一段时间的老师,比起丞相这个称呼,他一直觉得老师更为合适。
莫怀非常轻易地就帮他将事情解决了,当然他知道不是莫怀解决的,是老师解决的,就像是从前老师帮父皇一样。所以他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从前老师能够帮父皇,日后老师就能够帮他。
如若不是出了司家的事情,如若不是父皇用了如此恶毒的计策,老师原本不会待他如此生疏。
太子是仰慕谢欲晚的,他虽然同父皇的关系没有那么好,但是心中对谢欲晚一直尊重且爱戴。他明白父皇帝王的位置一大半都是靠得老师,也明白老师这样的人,就像是那日父皇说的一样,是一位彻头彻尾的君子。
幸好,幸好。
在他最困难之际,老师出现了,那些困住他的困难就那样迎刃而解。老师帮了他许多,只对他说了一个要求,那就是不要告诉父皇。他也能明白,父皇做了那样的事情,老师不想理会父皇也是常事。
毕竟父皇也不讨人喜欢,老师现在不喜欢父皇了实在太正常了。老师一步步帮他安排了老三的事情,将朝堂中的势力一一讲给他听。他有时候听不懂,但是没关系,老师让他注意的人,他全部杀掉就可以了。
那些大臣有微词,他自然看得出来,但是那又如何?只要老师回来,这些事情都会迎刃而解。至于其他的事务,一并交给老师就好。虽然老师总在信中教导他,但是像老师那般天资聪颖多智近妖的人应该不会明白,世间就是有老师揉碎了他还听不懂的道理。
如若老师只是聪慧一些,他可能会妒忌,但是老师从他们相遇之际便到了他此生都只能仰望的高度,凡世间的羡慕妒忌在老师面前就太浅显了。
太子在宫人的服侍下,褪下沾染了血的黄袍,他看见宫人瑟瑟发抖的模样,因为适才莫怀说老师过几日便会回来的话,他心情好,也没有计较。
宫人抱着染血的黄袍褪下,里面香暖的空气让她腿脚发软,出了门之后,许久之后才恢复过来。
姜婳那日虽然同谢欲晚说了要不要下山的事情,但是最后因为一个吻也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昨日他将她送了回来,她的确也觉得两日都宿在他的房间有些不太好,毕竟娘亲还在。
虽然她们真的除了亲亲抱抱什么都没有干,但是应该、大概、或许还是不太好的。姜婳总是觉得自己在对于同谢欲晚有关的事情上面判断有些迟钝,不过她很早以前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又是一日,晴天。
姜婳推开门,就看见了一身雪衣的青年。他持着一本书在院中看着,身姿如玉,长身玉立。
那一瞬她想,如若她们青梅竹马,他来接她去学堂就是这个模样吧。
只是今日不是去学堂,而是去香房。娘亲昨天制的香还差最后几个步骤,今日他们还要去帮帮手。
她走上前去,轻声唤道:“谢欲晚。”清晨的光洒在少女的脸上,映亮了她唇角的笑。
谢欲晚回过身,轻声道:“我以为小婳还会再睡一会。”
少女歪歪头:“那为什么不过一会再来?”
青年放下书,上前牵住少女的手,温声说道:“因为今日外面的喜鹊叫的很勤,我便想,那今日应该能早些见到小婳了。”
姜婳脸一红,只觉得每日都能听见许多胡话。可她明明知道他在说胡话,怎么心还是跳的一下比一下快。她将脸埋在青年怀中,柔软的雪衣贴着少女雪白的脸,轻声的嘀咕声从少女嘴中传出来:“谢欲晚,你不能这样。”
谢欲晚没太听出她话语间‘不能’的意思,于是低声温柔问道:“不能怎么样?”
姜婳感觉自己脸又红了些,她咬着唇,半刻钟之后放弃了这种‘对峙’,她在心中轻声对自己说:“明日绝对不会因为谢欲晚一句话脸红。”
她在心中说的很庄重,却没想到自己说出了声音。等到意识到的时候,发现青年眸中已经满是笑意。
姜婳:“......”
她牵住青年的手就想往青年的院子中走,她倒是想看看,那棵树上有这‘烦人’的喜鹊。但是第一次没有牵动,第二次还没有牵动,她疑惑转身时就被青年低头吻住了。
这个吻比寻常要绵长许多,让她有些呼吸不过来。青年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想起:“那这样可以让小婳稍微脸红一下吗?稍微脸红一下就好......”
姜婳望着谢欲晚,一声‘过分’都说不出来了,因为她不用手去碰都能够感受到自己脸的滚烫了。
还是好......过分。
今日做不到了,明日再不-脸-红吧。姜婳在心里面结巴地想着,望着弯眸看着她的青年,见他脸上还是雪白如玉。
她轻轻鼓了脸,牵着青年的手就往前走。
谢欲晚任由她牵着,跟在她身后,温声问道:“小婳是要去我的院子中看喜鹊吗?”
少女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不去看喜鹊了,我改主意了,我去娘亲的院子给娘亲看你是怎么欺负我的。”
谢欲晚低声笑着,温柔道了一句:“好。”
自然是胡话。
到了娘亲的院子,姜婳因为脸红着,除了请安一句话没有说。
季窈淳捏了捏女儿的脸,轻声道:“这是怎么了?”她温柔笑着,眸光停在女儿的脸上,红红的一块,摸着比平常要热些。
本来就是说胡话,真的被问了,姜婳反倒更害羞了些。一害羞就脸红,导致娘亲问了后,她的脸更红了些。
季窈淳大抵明白了,看破不说破,看见女儿害羞,便想着将这件事情说过去。只是还不等她开口,就听见女儿一点都没有底气地说:“今天院子里面一棵树上停了一只喜鹊,从清晨就开始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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