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婳一惊!这可是在娘亲面前。在她微微发怔的眸光中,青年将一杯茶递到了她身前。姜婳接下,随后望向了娘亲。
......娘亲没有看她,娘亲在同谢欲晚说什么事情。
她又看向谢欲晚。
......谢欲晚也没有看她,谢欲晚在同娘亲说什么事情。
她眨了眨眼,准备喝一口茶缓解一下自己的‘尴尬’,然后就被青年止住了手:“茶烫,等会再喝。”
说完这一句,青年又若无其事同娘亲交谈了起来。
姜婳眼眸睁大了一瞬,他都没有看她,是如何注意到她的动作的。而且,她看着自己适才被牵住的手,这不是在娘亲面前吗?虽然现在已经松开了,但是刚刚牵住了吧......
好吧,好像只有她在意。姜婳轻轻吹着茶,过了一会再喝茶时,那双手没有再牵住她了。她望着谢欲晚,又看着娘亲,轻轻地眨了眨眼。
过了一会,午膳就都被端了上来,姜婳偷偷看了一眼谢欲晚,发现青年如平常也没有什么两样。她还以为他会紧张,但是紧张的人似乎变成了她?
姜婳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下意识夹了一块茄子,她咬了一口,眼眸停了一瞬。
......好咸。
一杯茶又被递了过去,姜婳抬眸,发现谢欲晚和娘亲一同望了过来,她硬生生将茄子咽下去了,垂下头喝了口水。
这到底是在见她娘亲还是谢欲晚娘亲呀......姜婳心中这般想着,又饮了一口茶。后面再用膳时,她倒是有些心不在焉,只想着一定要弄清楚那道茄子是谁做的。也没什么,她要告诉那个人下次少放些盐。
娘亲用完膳走的时候,姜婳才反应过来。她想跟着娘亲一起走,被娘亲指了指碗中的饭:“还没吃完呢。”
对哦......姜婳这般想着,轻声道:“那我吃完了去找娘亲。”
季窈淳温柔笑笑:“娘亲要午睡了,晚些时候再来吧。”
姜婳一怔,再反应过来时,大堂已经只剩下她和谢欲晚两个人了。虽然也很正常,但是姜婳总觉得有哪里不正常。
她垂眸吃着自己的饭,然后看着碗中源源不断的菜,轻声道:“吃饱了。”
青年帮她擦了手,随后将干净的帕子递给了她。姜婳擦干净了嘴,转身望向一旁的青年:“谢欲晚,你同娘亲......好像很熟?”
反正交谈的模样看着不太像陌生人,姜婳不知为何自己心中有些别捏,她明明以为谢欲晚会很紧张,然后她愿意帮他紧张一些,但是好像紧张的人只有她。
一身雪衣的青年走近两步,牵住了她的手。两个人对视间,她听见谢欲晚轻声道:“嗯,从前同季夫人见过几次,小婳会因为这个同我生气吗?”
什么胡话......
姜婳抬手捏了捏青年的脸,别扭道:“才不会......”
第一百一十七章
虽有嘴中说着‘不会生气’, 但是少女神态显然不是这个意思。谢欲晚将脸凑近了些,额头抵住了少女的额头,一时间, 有些无言的亲密。
“别生气。”青年轻声哄着。这一句话顺着鼻息传入少女耳中, 因为距离太近, 她红着脸垂下头:“我没生气。”
谢欲晚低声一笑:“嗯,小婳没生气。”
明明都是很寻常的话语,但是姜婳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她向后退了些, 觉得距离谢欲晚太近会影响她的思考。但是她退一步,他进一步, 虽然永远留着一步, 但是就这样一步一步间,少女终于有些受不住了。
她声音大了些, 微微红着脸:“谢欲晚!”
青年停在原地, 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嗯,我在。”
姜婳望着他含笑的眸, 只见青年那双向来淡漠的眸中此时满是笑意, 她原本要说出口的话一停顿,最后变成了四不像的一句:“下次不能这样了。”
谢欲晚明明同娘亲相熟,那日还在她面前故作担忧,引得她反而成为了最紧张的一个。那般温柔的娘亲, 因为见了她这般紧张的模样,走的时候眼中都有三分取笑。
姜婳有些怨不过, 抬手又捏了青年一下:“你明明知道我会担忧, 你知道还这样做,你, 你过分。”
青年没有辩驳,而是轻声询问:“小婳在为我紧张吗?”
少女一双眸抬起,有了三分怨,轻声一哼:“下次肯定不是了。”她侧过脸,滚烫的脸颊暗示着什么。如若不是刚才才放了‘狠话’,姜婳现在已经向转身就跑了。她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总觉得好像又落入了谢欲晚的圈套。
光从一旁的窗边映入,洒下明亮的一片。和室内的烛火一同,照亮了少女微微泛红的脸。少女看似做着生气的样子,但是那些‘怒’、‘气’都像是淡淡的雾一般覆在表面。青年走上前去,将人抱住,温柔道:“下次不了。”
青年倒也不是故意的,他也未曾想到,今日少女会为他如此紧张。至于有些少女还未反应过来的事情,他自然也没有提醒。
被抱住的那一刻,那些有关‘怒’、‘气’的雾就全然退散了,姜婳垂着眸,也伸手将人回抱住。青年的雪衣上有很好闻的松雪的味道,清清凉凉的,很适合夏日。
姜婳轻嗅着,想起适才的一切,脸颊还是红的。她垂着眸,轻声问着:“是因为娘亲的病吗?”这可能是她唯一能够想到的谢欲晚和娘亲的交集。
谢欲晚轻声应了一声:“不全是。”
听见这一句,姜婳不由好奇。她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能够让娘亲和谢欲晚产生交集,不由抬眸望向他:“还有什么?”
青年也就那样看着她,姜婳见他许久不说话,以为他没有听清,准备再问一遍。可当她抬起唇时,却在他愈发明晰的眸光中明白了青年的意思。
还有她呀。
她一怔,随后缩进了谢欲晚怀中。她轻轻说着:“那下次也不能这样,如果要做什么事情,你要告诉我。不告诉我的话,因为这个人是你,我会担心,会胡思乱想,会做一些不那么理智的事情。”
她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唇:“谢欲晚,长了嘴是要说话的。”青年轻声应了一声,将她的手牵住:“下次不会了。”
这般话姜婳已经不太信了,不过她们之间并非朝夕,所以她倒也不太在意。望着他的眼睛,姜婳轻笑了一声,就这么放过了谢欲晚。她牵着青年的手,一路走出门外。
外面的雨已经很小了,是朦朦胧胧的细雨丝。青年撑开了竹伞,遮住了两个人。雨丝轻飘地留在竹伞上,许久之后才会顺着伞的边沿向下落下一滴。
一路上少女轻声说着什么,青年一声一声应着。步过蜿蜒的小道,经过池塘边的假山,又绕过一个庭院,姜婳将谢欲晚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有过许多个房间,谢欲晚大多都去过。但是这一个,谢欲晚还没有。两个人停在门前,谢欲晚摸了摸她的头:“要午睡了吗?”
姜婳一怔,虽然......一起午睡也没什么,但是为什么偏偏在青山这里一起午睡呀,在青山一起午睡的话,娘亲会知道的。虽然娘亲什么都不会说,但是......姜婳眸睁大一瞬,一时间觉得谢欲晚的癖好真......
她迟疑了一会,还是问道:“你要同我一起午睡吗?”
青年摸了摸少女的头,看见她的神色,一瞬间也明白了她在想什么。他低头,温声哄道:“我自然是送小婳回来午睡的。”
姜婳脸一红,牵着谢欲晚的手就打开了门,轻声道:“我不午睡,你先进来。”
外面下着雨,虽然很小,也有屋檐......姜婳编不下去了,直接将人牵了进来,就算青山有娘亲在,这也只是一个房间罢了。她同谢欲晚之间前世什么亲密的事情都干了,这有什么?
青年安静地随在少女身后,进入房间之后,他没有多看房间内的布置,只是任由她牵着。
“坐下。”姜婳轻声道。
谢欲晚乖乖坐下,在他的身前是一方小小的圆桌,圆桌上放着一个木盒子。他不太关心圆桌也不太关心木盒,只是看着姜婳。
她今日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裙,上面缀着些许珍珠,是他挑的。
姜婳望着木盒,又看了一眼谢欲晚,随后将木盒递到了谢欲晚身前,轻声道:“谢欲晚,我也不知道这能不能算礼物,好像应该是不能算的。但是关于这件事情,我欠一声道歉。现在好像有些迟了,所以我可以现在用上次那个没有用的愿望吗?”
她看着谢欲晚,说完,从木盒上收回了自己的手。一身雪衣的青年看着她,少女闭上眸,像是许愿一般说道:“谢欲晚要开心......”
说完之后,少女抬起了眸,望向了身旁的青年。她什么都没有说,但是是让他打开盒子的意思。
谢欲晚想着适才她说的话,打开了木盒,看见里面东西的那一瞬,向来淡漠的青年难得怔了一瞬。
木盒里面的东西简单,一软厚实的白布上,摆放着一方‘完好’的玉雕的九连环。谢欲晚定眸看着,在一处看见了细细的纹裂。他看向一旁忐忑的姜婳,有些无奈,轻声道:“手还疼吗?”
他摊开她的手,看见少女细白的手指上没有什么印记后,心中才松了一口气。
被抓着手,姜婳眨了眨眼:“不疼,谢欲晚,不是我拼好的。拼好的人是一家铺子的掌柜,我是前些日才——”
她还没说完,就被青年抱住了。这个拥抱有些用力,会比平日的拥抱紧上一些,姜婳抬手轻轻摸着青年的头,以为他是心疼自己,解释道:“不疼,不是我拼好的,谢欲晚。”
说到这,她觉得她被抱得又紧了些,青年怀中如松雪一般的气息围绕着她,她仿佛陷入了一场松软的大雪之中。姜婳愣住,许久不知道如何去做,他的反应同她想的不太相同。于是她又摸了摸青年的头。
青年的发丝不同他那个人一般冷,而是如雪一般松软,摸起来很舒服。姜婳虽然不知道谢欲晚怎么了,但是还是轻声哄着。
青年许久没有说话,开口的第一句是:“不是你拼好的,但是是你先拼的对吗?”青年的声音很淡,却又带着一种难言的温柔。
姜婳摸着谢欲晚的头止住,将自己整个人埋入了谢欲晚怀中,撒娇道:“谢欲晚,你怎么连这种事情也能猜出来?”
她轻轻笑着,声音有些像小猫:“你是不是派人偷偷看着我,或者......你收买了晨莲,这怎么也能知道啊。”
她还未说完,已经被青年俯身吻住。
少女的呢喃声消失在这个恍若松雪一般的吻中。窗外的光被下垂的太阳遮住,房间内昏暗了一瞬。
一方藤椅上,她垂上眸,任由青年吻着。
......
许久之后,太阳又同白云达成了和解,屋内的昏暗被驱散。姜婳轻轻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唇,仰头望向依旧衣冠楚楚的青年,轻声道:“谢欲晚,这不公平。”
那间鹅黄色的衣裙散落在一旁,上面有深深浅浅的茶渍。珍珠落在地上清脆的一声响,配着少女轻声的撒娇声,声音在房间回荡着。
一身雪衣的青年正躬着身子,温柔为少女穿着鞋袜:“嗯,茶水太不公平了。”一边说着,青年一边将她的另一只鞋袜也为她穿好了。
姜婳羞红了脸,那茶水是她碰掉的,落下来时虽然谢欲晚挡了一下,但是茶杯落在地上时溅出来的茶水还是染湿了她的衣裙。
她褪去外面的一层衣裙,就有了刚才的那一番对话。她望着自己穿好的鞋袜,轻声道:“娘亲睡个午觉,我换了一身衣裳,娘亲该如何想我?”
谢欲晚轻声道:“那我也换一身。”
为她穿鞋袜时,青年半跪了下去,如今还未起身。闻言,姜婳脚轻轻踩在青年肩上,一张脸全都红了:“那不是更奇怪吗......”
听见青年的轻笑声,姜婳才明白他在逗-弄自己,她有些气不过,脚轻轻踩了一下青年的肩膀:“谢欲晚!”
青年将她的腿放回藤椅上,上前几步打开了衣柜,望着身后的人轻声道:“小婳,再选一件。”
本就是说着玩玩,姜婳也没有真的生气,她远远看着衣裳,犹豫了一瞬:“从左往右第七件。”
也是一件鹅黄色的衣裙,娘亲应该、也许、大概不会发现。这般想着,她轻声道:“就这件吧。”
谢欲晚也没有说什么,直接将衣裙取了过来。鹅黄色的衣裙被铺在藤椅上,姜婳刚想穿上,就被青年抱在了怀中。姜婳自然也没有分毫抗拒,她趴在他胸膛上,晃着自己的脚。
她弯着眸,轻声道:“这般开心吗?”
青年用下巴抵住她的头,随后俯身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鼻尖:“嗯,很开心。”
姜婳晃动的腿安静了一瞬,随后伸手将青年抱住,轻声道:“谢欲晚,于陈的事情你是不是都知道,你之前......是不是在因为这个不开心?”她将她这些天的疑惑说了出来,回到青山之后,她再想那日小院的事情,总会发现一些端倪。
她想了想她所隐瞒的事情,到底还是问出来了。她话音落下,青年望向了不远处的九连环,温声应了。
九连环出来那一刻,有些东西便迎刃而解了。或许少女是因为善良不想辜负青年好意而修补好了九连环,但是如若只是因为善良不想辜负好意,她便不会一开始隐瞒修复九连环的事情。
谢欲晚抵住她的额头,突然明白了那日她为何说‘她们之间不应该是她先表白’,他轻轻地将人搂在怀中,一声又一声道:“对不起......”
姜婳怔了一瞬,突然笑了出来:“谢欲晚,是我向你隐瞒了事情,为什么说对不起的是你。那我是不是也要说对不起,可是你都说了那么多了,那要不我换一句吧。”
她搂住青年的脖颈,唇贴上了青年的耳骨。
她在这个夏日的一个午后向她的青年呢喃:“谢欲晚,我爱你。”她的声音很甜,比那颗树上最甜的梨子还要甜,青年身体楞了一瞬,少女的声音还不断地从他耳边传来:“从很久很久,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很爱谢欲晚。所以我没有一刻想过,原来他会觉得我不爱他。”
“我以前总是会觉得你好像冬日的雪,好冷好冷,可当你抱着我时,怀抱却是温热的。”少女轻声笑着,闭上眼吻了一下青年的侧脸。
她弯着眸望向他,轻声道:“谢欲晚,要不我们来做一个交易吧。”
青年适才被少女亲吻过的耳骨泛着淡淡的红,他望着咫尺之距的少女,将她适才因为动作太大散开的衣襟掩上,温声道:“什么交易?”
一边说着,他一边打着少女-胸-前衣襟的结,青年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一圈一圈缠着带子,他淡淡垂着眸,听着她的‘吩咐’。
是,是吩咐。所谓交易,他从来没有拒绝她的可能,即便他此时对于交易内容一字都不清楚。
他打着结,姜婳就安静地等着。等到青年好不容易打好了结,姜婳抬眸望着他,手又搂近了一些,她眼眸微弯,声音轻柔:“嗯......交易的话,嗯......夫子向我坦白一件事情,我亲夫子一下好不好。”
她侧身亲了一下谢欲晚唇角,温柔说道:“先付定金。”
青年抓着她的手一紧,同她对视之间,两个人互相能够从对方的眼中看见自己的模样。姜婳眨着眼,轻笑道:“不够吗?”
说完,她又弯下腰亲了一下青年的唇角。她只用自己唇贴了一瞬,就如蝴蝶一般悄然飞开。她看着眸色愈深的青年,放慢声音假装疑惑道:“还不够吗?”
青年终于止住了她,声音有些低:“够了,小婳。”
姜婳乖乖地止住,她没想要逼迫谢欲晚,她只是在这些日一点一点明白了,对于谢欲晚这样的人,如若她不这样,有些事情她可能一生也不知道。
她认真地看着他,听青年坦诚第一个‘谎’。
他抵着她的额头,犹豫了一瞬,轻声道:“还记得那三本书吗?”
姜婳的指尖在青年的唇上停留了一下,少女细白的指尖抵着青年浅薄的唇,青年说话之际,轻微的颤抖传到少女细白的指尖。她弯起眸,指尖轻轻点了一下青年的唇:“嗯,记得。”
因为记忆太深刻,甚至她现在还能将那三本书倒背如流。甚至她还记得,当时谢欲晚将那三本书递给她时,上面的新鲜的笔墨味道。她微微一笑,似乎同谢欲晚有关的事情,她都还记得挺熟悉。
青年停了一瞬,随后说道:“那三本书不是书房拿的,也不是书斋买的,而是我编写的。”
姜婳怔了一瞬,俯身亲吻了一下青年,呢喃声顺着吻传到青年耳边:“嗯,第一下。”她弯眸看着他,让他继续讲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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