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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露水(慕拉)

宁晚蓁15岁这一年,老爷子将许清衍接到宁家。
初次见面,少女尚显稚嫩,一袭漂亮洋裙,站在旋梯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只大她两岁的少年。
高瘦单薄,五官清朗,是她会喜欢的模样。
可惜,她是宁家未来的继承人。
而他,只是为继承人培养的心腹助手。
此后十年,宁晚蓁所有的一切,都经由许清衍打点安排。
他们之间默契,熟悉,却永远无法跨越身份的界限。
当与他人联姻即将成为定局时,宁晚蓁借着酒劲勾住许清衍的脖子,呼吸绵软缠人:“如果我答应,那以后在我身边的,会是另一个男人。”
男人沉默看着怀里的人,双手虚虚扶在她腰间,之后气息压近吻过来:“至少现在还是我。”
“他们之间的亲昵一直都是很微妙的,从来不是理所当然,却又好像自己拥有生命力,野蛮生长,无法控制。
在外人面前,他们也从不表现彼此之间的熟稔。
明明他们已经亲密到,能在无人知晓的时刻,私密地拥有一个绵长的、不具名的吻。”
双c/he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宁晚蓁,许清衍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双向暗恋/身份悬殊/爱而不得
立意:生活真美好

“他还在楼下等你哎。”
直到听见温疏雨好奇感叹的声音,一直聊赖倚在沙发一侧的人才缓慢放下手机,侧眸瞥了一眼玻璃外面的雪景。
位于莫泰庄园西侧的别墅小楼,顶层的四方空间全是透明设计,皑皑白雪从半空落下,在玻璃的平面屋顶上积了一层又一层的白。
片片雪花隔着玻璃飘扬,让这小小一隅在这个冰雪世界中有种摇摇欲坠的错觉。
玻璃之外,是刺骨料峭的寒春。
一眼望去,景物全都失去本身色彩,只留下一片茫然。
从宁晚蓁的角度,恰好能看到别墅底下停着的车,以及离车不远,撑伞站在雪中等待的人。
黑色的车,黑色的伞,早已落满了雪。
他也看不清模样,在这白雪之中只凝成小小的一点。
宁晚蓁注视了几秒,纤长卷翘的眼睫眨动几下,转而继续倚靠着沙发玩手机。
她仿若一只高贵漂亮的猫儿,陷在柔软沙发里,坠满银色亮片的修身礼服裙摆在大腿上方开叉,露出一双随意搭着的莹白细长的腿。
整个人慵慵懒懒的,目光落在手机上,瞧着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听似漠不关心地开口:
“还好吧,也没等多久,才一小时。”
温疏雨闻言,忍不住多看了楼下的人一会,揶揄道:“你真能欺负人。一小时还不够久啊?他又哪里惹你生气了?”
宁晚蓁眸色顿了顿,没说原因,只说:“他不听话。”
“大小姐,他已经够听你的话了。明知道你是故意让他站雪地里等,他还真一声不吭站着傻等。我来的时候就见他站在那,现在还是站在那,跟棵树似的,动都没动过。”
温疏雨边说边啧啧摇头,从楼下收回眼神,“对了,听说你要订婚了?”
宁晚蓁抬眸,有点意外:“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全江市都传开了,你宁大小姐要联姻,所有稍微有点家底有点背景的,哪个不蠢蠢欲动。就连我妈,都想让我那个不成器的哥哥试一试。”
温疏雨说着就笑了,凑近过来,在宁晚蓁耳边问:“听说你今晚与隆成集团有相亲局啊,你现在还在这淡定坐着,是不是故意拖延时间不去?”
被温疏雨猜中,宁晚蓁便也不掩饰了,不高兴地抿了抿微红的唇,直接说:“不想去。烦人。”
最烦人的,还是楼下那个站在雪中一直等她的男人。
温疏雨心领神会,不自觉又瞥了一眼雪中站立的身影,故意说着:“哎呀,外面的雪可真大啊,我得赶紧回去了。这么冷的天,实在太容易着凉。”
起身后,她用指尖按了按放在玻璃茶几上的两张泊莱纳音乐会的演出门票,“票我送到了,就放这,拜拜。”
温疏雨这趟过来是来给宁晚蓁送音乐会门票的,临走前还忘不夸张地感叹:“好冷呀,真是太冷了~”
“……”
宁晚蓁当然听得出温疏雨的意思,在温疏雨走后,她转头,凝视着苍白雪景中的那道黑色身影。
她看到温疏雨走出别墅,跟他打了声招呼,然后坐上自己来时的车,缓缓离去。
苍茫的白色雪地留下一排车辙印,站立在雪中的人,仍然一动不动地在原地站着。
不得不说,还是温疏雨了解宁晚蓁,这会儿宁晚蓁耳边全是温疏雨临走前留下的那几句雪很大、天很冷的话。
雪确实越下越大,天也确实很冷。
宁晚蓁抿了抿唇,终于妥协,拉扯了一下落到一侧圆肩下沿的白灰色皮草披肩,从沙发上起身。
今年的春天冷风刺骨,没见万物复苏,厚重的雪倒是下了一场又一场。
宁晚蓁径直走出别墅,精致的碎钻缎面高跟鞋踩在绵绵白雪上,一步一步地走向雪中等待的男人。
他一身西服斯文笔挺,身形高挑,肩背挺直,沉闷白雪沦为他的背景,让他仿若一道冷凌的黑影。
温疏雨说的没错,他很听话。
哪怕是宁晚蓁再无礼再任性的要求,他都会乖乖听话去办。
但是他又很不听话。
宁晚蓁停在许清衍身前,裹着轻薄身躯的羽毛披肩轻柔飘逸,衬得整个人明丽又张扬。
只是莹亮的眸子凝着一层雾气,脸颊透着粉润,似乎还在生气。
她望着许清衍的眼睛,开口便问:“知道错了吗?”
许清衍表情平静,似乎没有一点正常人应该有的波动。
她故意让他在雪中等一个小时,他全然不介意,反而在她停在自己身前时,先将自己撑着的伞移到她头上,为她遮住风雪。
许清衍褶皱很深的眼皮略微垂下,对上宁晚蓁的视线,冷静开口:“距离安排好的见面时间只剩下二十分钟。”
听到这话,宁晚蓁没绷住,瞬间来了气。
“许清衍,你确定要听我爷爷的话,送我去相亲?”
许清衍的神色一如既往的淡然镇定,像个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他平静开口,对宁晚蓁说:“这是我的工作。”
宁晚蓁闻言,气得脸颊发红,抬脚就用镶钻的高跟鞋用力踢了一下他的小腿,然后转头就走,连伞也没要。
她被纷纷落下的雪花打湿头发和衣服,走到车边的时候,一直在车内等待的司机惶恐地跑下车,匆匆赶来给她开门。
可她没理他,而是转头忿忿地瞪着还停留在原地的男人:“过来开门!”
傍晚的这场雪越下越大,灰沉沉的天一时被暗色覆盖,更显压抑。
最压抑的还是车内。
司机在宁家做了很多年,清楚自家大小姐的脾气。
宁家除了最有话语权的老爷子,另一个敢惹她生气的人,大概就是身边这位在副驾上平静坐着的男人。
许清衍十年前被老爷子安排到宁家,那年他十七岁,宁晚蓁十五岁。
尚显稚嫩的女孩天性骄纵,十分任性,老爷子大约是为了压一压她的性子,所以才提早将许清衍送到她身边。
许清衍自小受老爷子教导,是老爷子为了宁晚蓁以后继承宁家而精心挑选并严格训练过的心腹助手。
他少年时期的性格就已经比同龄人沉稳,在家向来无法无天惯了的宁晚蓁,在这些年里,脾性竟真的被他压制不少。
刚开始的时候,宁晚蓁天天琢磨着怎么丢掉许清衍这根小尾巴。被惹火时也曾大吵大闹地要赶他走,可是第二天醒来,还是能看到他的脸。
即使宁晚蓁一开始并不能接受许清衍的存在,但无法否认,他们的命运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被紧紧绑在了一起。
从此,无论何时何地,宁晚蓁的身旁都有一个许清衍。
一个听话,却又很不听话的,许清衍。
司机在雪地里小心翼翼开着车,内心战战兢兢。
车内这两个人,气氛微妙,他不敢出声,更不敢窥探一分一毫。
宁晚蓁坐在后座,约莫是真的被气到,漂亮的眼睛攒着怒气,一直盯着副驾上的男人。
规整的西装一丝不苟,她为他选的衬衣很显他偏白的肤色,领口的纽扣系到最后一颗,脖颈修长,侧脸下颌线流畅又优越。
他是个模样周正,甚至可以说是格外出挑的男人。
他的脸,她很喜欢,可是他的性格,真的很讨厌。
几分钟的路程,司机将车停在见面的酒店门口。
宁晚蓁并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只命令司机先下车。
司机停了几秒,悄悄看向许清衍,询问他的意思。
许清衍不知道宁晚蓁又想做什么,只对司机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先离开。
司机解开安全带,利索地下了车。
司机走后,宁晚蓁对副驾上坐着不动的人说:“把车停到前面路边。”
许清衍沉默着,垂眸看了一眼手腕处的表,确认时间勉强充裕后,解开安全带。
他打开车门下车,再坐到驾驶位,遵循宁晚蓁的意思,将车开到酒店一侧的小道上。
寂静冗长的林荫道,此刻仿若只有雪簌簌落下的声音。
他们安静坐在车里,僵持了大约一分钟,宁晚蓁再次开口:“过来。”
“还有十分钟。”许清衍这次没有听宁晚蓁的话,而是公式般提醒她时间已经不够。
宁晚蓁稍微忍了忍心内的怒火,说:“你放心,我会准时赴约。”
许清衍目视前方,喉结微滚,薄唇微微绷着。思虑一番后,再次下车。
这一次,他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车门稍一打开,冰雪的寒气和车内的暖气瞬间撞在一块,许清衍弯身的时候,车里白净滑嫩的胳膊不由分说地揽住他脖颈,另只手的手指紧紧揪住他的衬衣领口,直接将他拉进了车里。
车门砰一声关上,绵绵下落的雪倏然被隔绝在外。
车内,许清衍被宁晚蓁按在后座靠背上,她则坐到他膝盖上方的位置,双腿落在他身体两侧。开叉的裙摆布料因为分腿坐的动作而稍稍绷紧,披肩上柔软的羽毛飘晃几下,似乎从他鼻尖痒痒划了过去。
宁晚蓁桎梏着许清衍的肩膀,不让他动,并借此与他对视,手指还揪着他的衬衣领口,以此来宣示自己的不满。
许清衍微微仰头,半阖的眼皮遮着黑沉眸色,低低迎着宁晚蓁的目光。
她向来胡闹惯了。
早就不是一次两次,他已经很习惯。
只是今天的场合有些不大合适。
许清衍动了动喉结,似乎是准备说话,宁晚蓁却抢先一步说:“闭嘴。你敢说话,我就敢掐断你脖子。”
许清衍停顿一瞬,眼睫晃动,漆黑的眸子安静沉默地看着宁晚蓁。
忍了两天,这会儿宁晚蓁终是忍不了,盯着许清衍的眼睛说:“你真行,我爷爷让你给我安排相亲,你还真的一个一个地去挑人选,挑完人选还给我安排见面的时间地点。”
她的指尖往下移动,滑过质感硬挺的西服,再滑落到他腰腹之间的位置。
“你确定送我去见别的男人?”
许清衍的眉头稍微蹙起,想制止宁晚蓁胡闹过火的动作,手还没碰到她手腕,薄唇却忽地迎上一片温热,触感柔软。
稍愣过后,他忽地皱紧眉头。
宁晚蓁报复似的咬住许清衍的唇角,她是故意的,牙齿也使了力。
等铁锈般的味道弥漫唇瓣,她才缓缓松开,盯着许清衍被咬破的唇和唇上的血迹,笑了一笑:“你送我去见别的男人,但是那个男人……”
她用细长漂亮的手指抚平他衬衣领口的褶皱,贴身过来,在他耳边轻启红唇:“会知道现在我正坐在你的腿上吗?”

宁晚蓁在五岁的时候,同父母一起遭遇意外,她是唯一的幸存者。
宁家只留下她一个孩子,从此之后,她的人生不再属于自己。她所有的一切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包括婚姻。
宁晚蓁心里一直清楚,等到合适的年龄,她会和爷爷选的人结婚,一起接手宁氏。
原本她没有任何异议,也没任何想法。
可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愿意正面这件事的,她自己也不大清楚。
更不清楚为什么一早就心知肚明且早已接受的联姻,在姗姗来迟终于提上日程的时候,会让她那样抗拒。
宁晚蓁用了五分钟,结束了这次与隆成集团的见面。
她走出酒店,车水马龙的闪烁遮掩不住这个雪夜的黑沉。
赴约之前,她换上了许清衍为她准备的羊绒外套,柔软,温暖,衣摆长到膝盖以下,恰好为她隔绝了雪夜的冷。
同时也将她身上那条性感明丽的礼裙包藏起来,黑色大衣优雅精致,单从外表看,她仿佛真的就是外人眼中的那位温柔优雅、端庄大方的宁大小姐。
许清衍很细心,细心到为她选好赴约的衣服。
偏偏宁晚蓁讨厌这种细心。
宁晚蓁停在酒店大厅的中央,望着酒店外面撑伞站在阶梯上等待的男人,忽然就明白自己对联姻的抗拒究竟是为什么。
许清衍背对着酒店大门,修长的背影被酒店内部璀璨的光影拉长,生出几分淡漠与冰冷。
宁晚蓁心内闷着气,停顿一小会后,才走向他。
酒店门口人来人往,许清衍似乎是从众多脚步中辨别到了宁晚蓁的脚步声,适时回头。
在宁晚蓁走到他身旁时,他将撑着的伞移到她上方。
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意外的情绪,好似早就知道她会这么早出来。
宁晚蓁则盯着许清衍破了的嘴唇看了几秒,转而什么都没说,径直走下阶梯。
许清衍为她撑伞,送她去车边。
原先被赶下车的司机已经回来,正恭敬地站在后车门的位置,为她打开车门。
回家路上的气氛,比来时更加压抑。
司机在雪夜里开着车,大气不敢出。
快回到宁家时,许清衍接了一个电话。他应了一声,挂完电话后,对后座恹恹看着窗外雪景的宁晚蓁说:“老爷子要见你。”
宁晚蓁只轻轻眨了下眼睛,没给什么回应。
她知道老爷子要见她,甚至还会骂她一顿,毕竟她用五分钟就打发了一个这么门当户对的联姻对象。
许清衍静静看着后视镜里的人,没有再说话。之后他也转头看向车窗外飞逝的景物,缓慢抬手,冰凉的骨节碰触到唇瓣上的伤口。
有点疼。
结痂了,又好像根本没愈合。
莫泰庄园是西城最豪华的楼盘,宁家自己的产业。
宁家就坐落在整个楼盘地理位置最优越的半山腰,与外界不连通,独享一片偌大草坪与湖泊。
这次宁家老爷子要见的是宁晚蓁和许清衍两个人,他们两人回来之后,便一同进了老爷子的书房。
宁老爷子这几年身体不好,家庭医生刚给他打完针,分配好的药还放置在书桌上没来及吞下。
头发花白的老人见到自己孙女,瘦削病态的脸拧成一块,眉头皱起,不悦地质问道:“隆成集团是我们的合作伙伴,你用几分钟就打发人家,这是什么态度?!”
宁晚蓁丝毫不惧宁老爷子,懒懒开口:“您早点说,我就再多坐几分钟。”
“宁晚蓁!”老爷子大声喊了宁晚蓁的全名,气道:“你不用想着怎么敷衍相亲,现在你还有的挑,你再这样任性,后面你就没得挑了!联姻是你必须要做的事情,你推不掉!”
老爷子的话,是威胁,是警告,也是一把刀子狠狠戳进宁晚蓁的心里。
她咬了咬唇,漂亮的眼睛里有不甘,也有委屈。
可是她没有继续顶嘴,扭头就走出了书房。
“阿衍,你盯紧一点,别让她再敷衍了事。”
老爷子对许清衍的态度倒没对宁晚蓁那样严厉,甚至是叹了一声气,说道:“晚蓁的脾气你清楚,现在不是她能任性的时候。联姻是大事,你多费心,替她把关好,选个合适的人。”
“最好是找个像你这样能压得住她,又可靠的人。”
许清衍一时没有说话,等开口时,语气平静:“嗯,我会的。”
从书房离开,许清衍走到一楼,没在餐厅见到宁晚蓁。
佣人王姨见到他,一脸的为难,询问他:“怎么办,小姐好像闹脾气了,不肯吃晚餐,一个人往西边别墅跑了。”
许清衍的视线扫了一桌没动的食物,淡声道:“我去看看。”
主宅西边的小别墅,是宁晚蓁十七岁时的生日礼物,她想要一个大大的玻璃房,最好冬暖夏凉。她喜欢晶莹剔透的东西,没有那么复杂,一眼就能看穿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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