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晚蓁借着酒劲胡闹,觉得脚底下没踩稳,又用巧劲踩下去,却又收着力,怕踩坏他。
她还在说:“尤其你现在这样,被别人看到了,可不好。”
许清衍他知道宁晚蓁是在玩闹,是故意在惹自己,伸手再一次捉住宁晚蓁骨感漂亮的脚踝,用修长指节圈住一圈,带离已经有些不可控的地方。
稍微整理呼吸后,许清衍站起身,坠感十足的西裤拉链位置露出些许褶皱,欲盖弥彰。
“送你回去。”他坚持。
“不要——”
宁晚蓁不肯,却拗不过许清衍,被他轻而易举地打包抱起。
她在他怀里挣扎着,用力推搡着,甚至还生气地咬他的脖子。
许清衍眉头深深皱起,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宁晚蓁的胡闹。
他停住往外走的步伐,敛着神色目视怀里乱动的宁晚蓁,她清瘦的背脊贴着他手心皮肤,蝴蝶骨清伶欲震,露背礼服的吊带松松垮垮挂在肩头,锁骨纤细,全身白的反光。
她因为挣扎,微微喘着气,抬眸与他对上目光。
凸出的喉结,利落的下颌线,高挺的鼻骨,全都近在咫尺。
他的一呼一吸,胸膛都会轻微鼓动,震颤着她的身体,让她好像掉落进湿热的沼泽,心被千丝万缕的什么东西裹紧了。
“今天是我生日。”宁晚蓁拿出最后的杀手锏,眼睫一颤一颤的,装出几分可怜。她的眼睛凝视着许清衍漆黑的眸,说:“距离今天过去,应该还有最后几分钟。我还没有许愿。”
许清衍眸色沉沉,喉结滚了滚,开口:“什么愿望?”
“你。”
宁晚蓁几乎没有思考,或者,她一早就已经想好这个生日愿望。
她没开玩笑,没有逗许清衍。
晚上的醉酒是真的,吃完醒酒药醒了一点酒也是真的,反正酒意微醺,是真是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心,是真的。
两人身体紧密贴着,体温融合,心跳和呼吸不在同一频率,但都是滚烫炙热的,有东西在他们对视的眼眸内一点一点燃烧,也在他们贴靠在一起的心脏里燃烧。
这场燃起来的火,缓慢吞噬着许清衍的理智和克制,然后干脆一把火把所有思想都烧了个干干净净。
他知道不可以。
他仍逾矩地吻了过去。
宁晚蓁被许清衍横抱在怀里,仰头承接着他充满压制感的吻,双手下意识抓住他肩膀的衬衣布料。
呼吸很乱,没有规律,明明在他怀里,却轻飘飘的好似根本没有着力点,一直在往后仰,一直在不断败退。
许清衍足够克制,也足够不克制,他的吻从来都带着侵略性,像掠夺。濡湿的舌尖来回纠缠,每一次都能让宁晚蓁失去思想,大脑空白,灵魂被绑着线飘飘荡荡的,线的另一头就紧攥在许清衍手中。
他们都清晰的知道他们是在越线。
可是他们都抗拒不了越线之后如蝴蝶震颤翅膀带来无数蝴蝶效应的亲吻,抗拒不了那些暗夜里毫无缝隙紧贴在一块的肌肤与骨骼,那些用指尖一遍又一遍探寻过的皮肤纹路,那些只有他们听得到的彼此的喟叹、喘息,那些对方给予的滚烫和炙热——
没有人是圣人,没有人能坐怀不乱,没有人能断情割爱,没有人能拒绝人类最原始的欲望。
每一寸的进攻是每一寸的占据,大概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宁晚蓁才感觉到许清衍不再是老爷子培养的冰冷的工作机器,他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
他的温度会灼伤她,让她感到疼,同时也让她欲罢不能。
宁晚蓁知道自己喜欢许清衍。
可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许清衍的,似乎根本没有确切的时间点。
或许,就是她十五岁见他的第一眼。
那天,他穿着最普通的白色衬衣,清瘦单薄。在旋梯之下往上看她时,黑色眼睫微微扬起,目光与她不期而遇。
盛夏光影恍惚,风很静,他只安静站在那,什么都没做,却让她听到了她自己忽而炸裂的心跳声。
这么多年过去,宁晚蓁始终将那天记得很清楚,每一个细枝末节,都镌刻在她脑海里,溶进她的骨血里。
他永远是她见过的,最干净的少年。
早春晴朗,阳光清澈。
一夜的酒精可算是在身体里消失殆尽,宁晚蓁拖着疲倦的身体坐在梳妆镜前,身旁化妆师和王姨她们在忙活,她则一直静止着,思绪恍惚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昨晚的事情她大概还记得,记得许清衍如海潮汹涌的吻,记得后来他俯身如臣服一般亲吻她腰后的淤青……
她在醉酒状态,只感觉自己仿佛深陷浪潮,一涌一涌的被卷进去。
再后来,应该是他将她送回二楼卧室,给她洗了澡,换了衣服。
然后她就沉沉睡了过去。
许清衍是很有分寸的一个人,没在宁晚蓁身上留下什么印子,没有人知道他们昨晚的亲密,那是他们之间的秘密。
就是醉酒真不是什么好事,宁晚蓁这会儿都还觉得脑袋发晕。
醉酒后放纵,也不是什么好事,浑身都酸绵绵的。
梳妆完毕,化妆师预备给宁晚蓁戴上事先挑选出来的耳饰,宁晚蓁忽然回神,偏了一下头,拒绝了。
化妆师动作停住,表情有些不明。
宁晚蓁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梳妆台上放置的珍珠耳环,说:“戴这副。”
宁晚蓁的形象代表着整个宁家,她的穿衣打扮一直都有专人负责,细到耳环项链这些配饰,全都经过专人精心的搭配。
她似乎什么都不用操心,只需等着别人伺候,实际却是她没有一点自由,她的喜好好像并不重要。
可是今天,宁晚蓁突然想选自己想喜欢的东西。
一楼,老爷子正在楼下用早餐,也正在等宁晚蓁。
宁晚蓁姗姗来迟,刚坐下,就被爷爷训了一通。
“阿衍一早就去了公司替你打点,你倒是慢吞吞起床,慢吞吞吃东西。”
老爷子坐在餐桌主位,一脸不满。
宁晚蓁坐好,用瓷勺子搅动小碗里的清粥,不冷不热地应:“爷爷,我不吃早餐,要被您训,陪您老人家吃顿早餐,又要被训,您说我到底是吃还是不吃?”
“我是在提醒你,做事多上点心。”
宁晚蓁懒懒应着:“噢。”
老爷子看了宁晚蓁一小会,然后向她询问昨晚的事。
“听说昨晚的晚宴,你和隆成集团的那位一起进场了?”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你愿意和他交往,当然没有什么问题。”
“我和他只是一起挽手进场,又不代表什么,怎么就叫愿意和他交往了?”
宁晚蓁眨着眼睛望着老爷子,表情看起来好像真的不明白一样。
老爷子懒得跟她绕弯子,直说道:“你不想和他交往,没关系,后面还有大把人选。无论怎么样,你都要在他们之间挑一个结婚。”
宁晚蓁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见老爷子这不容反抗的气势,又闭上了嘴巴,一脸的不情愿。
老爷子见她这样,猜出几分她的心思,思索一番后,故意说:“阿衍是我一手培养的,你只管信任他。以后你结了婚,工作上的事情他会为你打点好,至于生活方面,他不方便再管。”
宁晚蓁:“怎么不方便管了?”
“心胸再宽广的男人,都不会愿意看到自己的妻子和别的男人在工作之外过于亲密。”
老爷子点到即止,而后借着宁晚蓁昨夜醉酒的名义话里有话地训着她:“注意你的身份,少喝点酒,醉得不省人事回家,像什么样子。”
说完这些,他就起身离开餐桌,拄着拐杖缓缓往外走去。
在老爷子走了很远之后,宁晚蓁才确切明白过来老爷子话里的意思。
他是觉得她和许清衍过于亲密了?
当年他不顾她的意愿硬是把许清衍塞进她的生活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亲密”两个字?
宁晚蓁心里陡生出烦躁情绪,不高兴地丢下勺子,瓷勺与碗碰撞,发出一声清脆声响。
她实在讨厌这种被束缚的人生。
从小到大,爷爷的话就是命令,她最好不要有自己的思想。但她又必须优秀,什么都要学,在外人面前也必须端庄矜持,就算是装,也要装的像——
她真的太像一个扯线木偶,只有躯壳,没有自我。
在去公司的路上,宁晚蓁接到温疏雨的慰问电话。
“你怎么样,酒醒了没有?真要命,昨晚我们也没喝几杯啊,怎么后劲那么大……”
温疏雨知道宁晚蓁家里的老爷子有多严格,这会儿刚清醒就忙打电话关心宁晚蓁,“你没有被你爷爷骂吧?”
宁晚蓁瞧着车窗外流逝的风景,早已习惯地说:“当然被骂了。我爷爷一早就起来坐在楼下等着训我。”
“啊?你也太惨了。你现在在哪,去公司了?”
“在去的路上,一堆的事。”
“啧啧,真可怜。宁总您忙,我先睡个回笼觉。”
“……”
故意刺激她。
宁晚蓁皱皱鼻子,预备挂电话,又听到温疏雨说:“对了,昨晚就想跟你说来着,结果给忘了。汪语芯要结婚了,跟我姑妈的弟媳的表妹的外甥。”
姑妈的弟媳的表妹的外甥……?
宁晚蓁没搞明白这到底是什么亲戚关系,倒是先想起来问:“汪语芯是谁?”
“?”温疏雨无言了一下,“你不记得了?就是初中的时候你跟她打起来的那个汪语芯啊。”
宁晚蓁确实不记得了。
她仔细回想,记得是有这么件事,但是已经不记得对方姓甚名谁。
在宁晚蓁被迫循规蹈矩的二十几年人生里,只有那一次,她不顾自己的身份形象,跟别人动了手。
没什么别的原因,只因为她听到对方用嘲笑不屑的语气说:“许清衍算什么,他不过是宁家养的一条狗。”
都说女厕是事故高发地,初中部的宁晚蓁就是在借用高中部综合楼卫生间的时候,听到汪语芯的那句话。
汪语芯是许清衍的同班同学,一点都不掩饰自己喜欢许清衍,经常高调示爱。她用过很多方法来接近许清衍,甚至还动用家里关系打探到了许清衍的身世。
但是许清衍从来没有多看她一眼,更别提什么回应。
多次告白被拒,汪语芯心里不服气,直接将许清衍和宁家的关系说了出来。
“许清衍算什么,他不过是宁家养的一条狗。我就是逗他玩玩,他现在想回头来找我,我还不要呢。你们别看他像朵高岭之花,其实他什么都不是,就是个没人要的孤儿。”
汪语芯话音落下的瞬间,宁晚蓁打开了隔间的门。
然后径直走向汪语芯,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事情发生的太快,汪语芯和身旁听八卦的两个女生都没反应过来,一时间定在原地,说不出话。
汪语芯比宁晚蓁大两岁,气场上却输了宁晚蓁一大截,被打了一巴掌后整个人都懵了,好半天才捂着自己的脸大喊:
“宁晚蓁——你竟然敢打我——”
气急的汪语芯说着就要抬手打回去,却被宁晚蓁敏捷迅速地抓住手腕。
宁晚蓁冷着声问:“打你怎么了,要挑时间吗?”
“你——你凭什么打我?!”
“就凭你刚才说的那几句话。”
汪语芯心内一阵心虚慌乱,面上不肯示弱,嘴硬着:“我刚才说的不是事实?许清衍难道不是你爷爷从孤儿院领回来的?他难道不是你们家养的狗?他就是你宁晚蓁的狗!”
又是非常响亮的一声。
这一巴掌,让汪语芯差点没站稳。旁边两个女生吓得扶着她一起往后瑟缩两步,三个人惊慌又狼狈。
宁晚蓁上前一步,她们就往后退一步,一进一退,一直到她们贴上卫生间的墙壁瓷砖,无路可退。
之后,宁晚蓁揪住汪语芯的衣领将她拉近过来,狠狠盯着她的眼睛:“不管他是不是,都轮不到你来说。”
这件事在当时没有闹大。
汪语芯不敢闹大,她心里再不甘心,都得忌惮宁家。
跟在她身旁的两个女生更是不敢往外说出一个字。
知道这件事的,只有跑过来找宁晚蓁却不曾想撞上这一幕的温疏雨。
过去那么多年,宁晚蓁完全记不得汪语芯是谁了,这会儿经温疏雨提醒才想起来。
“噢,是她啊。你跟我说这个,该不会是想让我去给她送新婚祝福吧?”
温疏雨听笑了:“就你打她那两巴掌,够她一辈子的阴影了,她哪里敢收到你的祝福。我就是偶然知道,顺便跟你提一嘴。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厉害,说出去谁信啊,大家都以为你是温顺可人的小白兔。”
“是啊,还好我没去演电影,不然要往家里搬一座奥斯卡小金人了。”
宁晚蓁自嘲着,她在外人眼里的形象和她本人确实不一样,甚至是完全两个模样。
“好了好了我要睡了,酒都还没醒呢。对了,上次给你的音乐会门票别记错时间,我费了好大功夫才给你搞过来。”
温疏雨嘴上说着自己酒没醒,脑子倒清醒,不忘调侃宁晚蓁,“不知道宁大小姐要带哪一位男伴去看呢?是您刚认识的蒋先生,还是您身边的许特助?”
“……”
宁晚蓁直接挂断了电话,也关掉了温疏雨毫不掩饰的笑声。
宁氏集团。
许清衍将整理好的资料一一放置在宁晚蓁的办公桌上,方便她一会过来看。
几份新的企划书也送了过来,他已经看了一遍,挑拣出重点部分,做好了记录。
许清衍放下资料离开办公室,旁边秘书室跑出来一个新入职不久的小秘书,向他递来一杯刚泡的咖啡。
“许特助,你的咖啡。”
小姑娘腼腆又害羞,说话时候,脸颊微微泛红。
许清衍稍微停步,不带什么情绪地垂眸看了一眼冒着热气的咖啡,醇厚的咖啡香在空气中飘荡。
他几乎没犹豫,直接开口:“这不在你的工作范围内。”
小姑娘僵在原地,脸颊愈发的红,愣愣地张嘴解释:“我……我只是……”
“可以回去工作了。”许清衍没有接受小姑娘的示好,也没听她做无用的解释,侧过身便离开。
留在原地的小姑娘略微有些难堪,也有些难过。
秘书室另外两名秘书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悄悄搭着话。
“我早说过,许特助不吃这一套,她偏偏不信。”
“初生牛犊不怕虎吧,不撞一撞南墙怎么知道痛,这种事还得她自己试了才知道要放弃。”
“时间久了她就会知道,许特助可不是我们一般人可以肖想的。”
“是啊,长那么帅,能力还那么好,我们哪里有机会。”
两人小声窃窃着,不好在工作时间聊别的,几句之后就开始忙自己的工作。
宁晚蓁在电梯出口那里多站了两分钟,一直看着给许清衍送咖啡的小姑娘端着没送出去的咖啡回去一旁的秘书办公室。
小小的背影看着,还挺落寞可怜的。
宁晚蓁唇角轻微一动,踩着高跟鞋慢步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这间董事长办公室是老爷子留给宁晚蓁的,布局方正,装修和摆设偏中式风,自带禅意的木质元素尽显稳重从容。
办公区域的中心是一张偌大的红木长桌,桌面整齐叠放着几份文件,是宁晚蓁一会需要处理的工作。
宁晚蓁的视线轻轻从文件上面掠过,而后坐到爷爷的座椅上,带着座椅轻微转了个方向,面朝桌面另一侧的内线电话。
她望着电话机眨了眨眼,考虑过后,伸手按了免提键。
许清衍是在半小时后进来的,来送新的文件。
进来时候,他看到宁晚蓁姿态散漫地靠着座椅,白皙笔直的双腿随意上下搭着,正拿着一张A4纸在看。
宁晚蓁的余光看到逐渐靠近的身影,指尖松了一下,轻飘飘的A4纸就落到了桌面上。
是一张入职档案表。
许清衍在桌前站定,宁晚蓁抬眸,视线相撞的瞬间,宁晚蓁先笑了,翘着唇角问:“许特助,喝咖啡吗?”
宁晚蓁不是第一次见公司职员向许清衍示好。
许清衍十几岁就跟着老爷子来公司,那时候就已经有不少人明着暗着跟他套近乎,想打探他和宁家到底什么关系。
单纯表达爱意的人也有,刚开始是年纪稍微大几岁的漂亮姐姐,后来就是新入职的单纯妹妹。
当然,除去公司,读书的时候,学校里喜欢许清衍的人也不少。
他的的确确是长了一张能招惹女孩的脸。
但他也的的确确将所有表达爱意的女孩无声推开。
有时宁晚蓁觉得自己还得感谢自己爷爷,感谢他把许清衍教的这样没有七情六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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