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说起以后……曾经我对于“以后”的认知里最为明确的就是继承须王家。
而最近每当我想起这个词语,黄濑那一声响彻体育馆的“小莉绪你要和小赤司结婚了吗”总会再次卷土重来。
结婚……结婚啊……
说出来不怕人觉得惊奇,可事实上与征十郎谈了这么久的恋爱,我确实很少会思考与“结婚”有关的事情。
因为征十郎的关系,我当然是不可能会害怕结婚的。
更多的让我回避这个话题的原因,我仔细地想了想,认为果然还是由于自己没有太过看重这个流程与仪式。
当然,这种“看重 所指的并不是我不想和征十郎结婚,又或者是我认为结婚没有必要、不需要郑重对待之类的。
而是我始终没有想到太多,婚后与婚前恋爱的区别。
结婚会成为我们爱情的坟墓吗?
我觉得不会。
结婚会使我们之间的感情消磨吗?
我也觉得不会。
那么结婚这件事,会给我们的生活带来更多不同的改变吗?
好像也不会。
那婚前和婚后有什么区别呢?
我实在想不到了。
而当我把这个问题抛给重新回拨电话的征十郎时,他倒是不太自然地沉默了一阵。
“大的区别……应该还是会有的。 我听见征十郎低声道。
“哪方面呢?
我问,视线在铺满了像是蚂蚁似的希腊字母的纸面上扫过。
上面有一句话,翻译过来的意思是:一见钟情,不过是擦身而过的流星;能够一起变老,才是明亮的恒星。
那这么看来,我可真是功勋卓越。
我不仅捕获了流星,还狩猎到了恒星。
而说出这句话的人,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字——苏格拉底。
电话另一头,征十郎没有立刻回答。
“是什么嘛。 他半天没有说话,于是我又追问了一次。
此时我的注意力有一大半都在书上,完全没空陪他打哑谜,只想听他快点公布答案。
而后我听见征十郎的叹息声,在此之前他似乎莫名地顿了一下,随后花了几秒才找准一次平稳的呼吸。
“等到时候莉绪就知道了。”
冬季杯决赛举行的这天,于我而言其实与平常没有太大的区别。
起床、洗漱、吃早餐、和妈妈一起出去采买即将到来的新年所需要的东西,然后在午餐时去了我们家经常光顾的一家味道很好小餐馆。
落座后妈妈将菜单递给了我,让我先点。我就直接帮妈妈要了她最喜欢的金枪鱼大腹,然后再给自己点了一份豚骨拉面套餐。
爸爸也很喜欢豚骨味的拉面,说起来这家小餐馆还是当初我上幼儿园的时候,想吃垃圾食品的爸爸带着我在外面乱逛时找到的。
那时距今十数年过去,不但我从幼儿园的小朋友成了高中生,这家餐厅的经营者也从一对老夫妇变成了一对年轻的夫妇,店里的桌椅板凳也基本在这些年里换了一遍,而不变的只有那些我从小吃到大的味道。
这家餐馆拉面套餐里的煎饺依然美味,内馅多汁、外皮劲道、就连底下煎出的焦褐脆壳都是那么的恰如其分。
于是我很不厚道地拍了一大堆照片发给远在洛杉矶的爸爸,没过多久就收到了爸爸一串大哭表情——这些表情全都是爸爸用我发给他的皮卢的照片P出来的。
但有一点我始终没有告诉爸爸的是,其实我发给爸爸的那些、让他赞不绝口直夸可爱的皮卢的照片,其实全部都是以前学过摄影的征十郎拍的。
要是让爸爸知道自己在无意之间狠夸了征十郎那么多遍,虽然他不至于会收回那些真心实意的赞美,但也一定会抱着脑袋缩在他的办公椅上,然后宛如一尊失去了灵魂的石像那样坐在在上面疯狂地转圈……
我们家没有吃饭时不准说话的规矩,甚至很多时候爸爸这个话痨在餐桌上的话比我说的都还要多。
妈妈问我征十郎是不是今天也有比赛。
我跟她说是的。
今天是冬季杯的决赛,比赛时间被安排在晚上,所以到时候我应该会回来得比平时更晚一点。
妈妈点头表示了解:“那莉绪到时候也顺便帮妈妈祝福一下征十郎君吧,希望他比赛能够顺利。”
“好呀。”我想征十郎收到妈妈的祝福肯定也会高兴的。
吃过饭我就和妈妈分开了。
妈妈回家,我则出发去了机场,履行自己的诺言,给从纽约飞回来的镜夜叔叔接机。
而这次镜夜叔叔总算没有再因为其他意外而更改行程——今天已经是十二月二十九了,再过两天就是大晦日,而三天之后就是新年。
他要是再不回来,到时候的新年聚会可就难赶了。
等到机场时,由于镜夜叔叔的那趟航班落地出现了一点延误,原本需要等待的半小时就变成了一小时的时间。
我只能坐在VIP的等候室里,和自己玩国际象棋。
塑料棋子哒哒落下。
就在我思考下一步棋的时间越来越久时,一阵脚步声出现在了这间与专用通道相连的等候室。
我没有在意出现在余光中的两个身影,紧盯着棋盘,将黑王后推到D7。
“为什么不走F6?”他们其中一人问,“那样白方的王后也必须谨慎,你可以保住F5的兵。”
“黑后F6会给白后E4的先手机会,走D7七步之后如果白方把车推到E5,黑方就可以底线杀王了。”我抬头看向那个问我走棋的金发少年,“华丽无比的迹部君看来不是很擅长国际象棋嘛。”
少年闻言眯起眼:“我的华丽不意味着完美无缺。”
在长辈面前迹部景吾倒是没像平时那样一口一个“本大爷”。
不过他说的也是实话。
哪有人能什么都会什么都懂。
就算是征十郎,当初也是被药妆店的导购哄着买过上万円的面膜,以及在和我一起搬到京都之前不怎么会做饭的呢。
我耸了耸肩,又看向站在我正对面的那位鼻梁上架着一副细边眼镜(刚才乍一眼我还以为他换了黑粗框的眼镜,结果仔细看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粗框眼镜,而是镜夜叔叔的黑眼圈!),气质温柔文雅的先生:“欢迎回来镜夜叔叔——”
他看起来很累,我就绕开放着小棋盘的茶几,跑过去张开手臂抱了抱他。
仿佛是快要熬夜熬出幻觉来的镜夜叔叔站在原地没动,在飞机上的十几个小时航程想来也没睡好,又抽走了他的一大份体力,连抬起手摸我脑袋的动作都很缓慢。
“嗯,我回来了……”他撑起一点笑容,可没过多久又垮下了脸。
镜夜叔叔整个人都像是被工作熬干了。我很怀疑等他到家之后会直接倒在沙发上昏迷过去。
然而在事态发展的预估上,我很快便惨遭打脸。
也许是见到我后稍微松懈了那么一下下,总之困得要死黑眼圈快拖到肚脐眼的镜夜叔叔像是突然一台被拉了闸的机器,摸完我的脑袋后没过两秒,凭借着残存的电量,他走到等候室的沙发边,随后立即倒下并且昏睡了过去。
我:“……”
我缓缓扭头看向身边的少年:“帮我个忙吧?迹部君。”
好在凤家来接镜夜叔叔的车也就停在外面,没让迹部景吾操劳太多。
把镜夜叔叔搬上车后,刚睡了五分钟的镜夜叔叔又醒了。他刚想起身,然后就被我和迹部景吾不由分说地用安全带给栓回了座位上。
路上镜夜叔叔又睡了过去,这次没再很不安稳地醒来。等把镜夜叔叔安置完,距离征十郎比赛的时间只剩下了四个小时,而这还是在有家里的佣人、司机、以及迹部景吾的帮助下才节省出来的时间。
我十分真挚的向迹部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之情:“谢谢你我的朋友,祝你永远平安健康,愿你的勇气、我的剑、各自的使命,与太阳同在!”
“什么乱七八糟的。”迹部景吾挑了下眉。
“《黑暗之魂》里的台词。”我收起激昂夸张的咏叹调,“改天请你吃饭。”
“为什么不是今天?”迹部景吾问,“你不是最不喜欢欠隔夜的人情?”
“但是今天晚上征十郎有比赛。”我解释道。
他思索片刻后问:“冬季杯的总决赛?”
“嗯。”
“很好,那我们走吧。”迹部大爷点了点眼角的泪痣,豪迈道。
“我们?”我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赤司征十郎带队参加的总决赛,身为他的朋友,本大爷去观赛不是很理所当然的吗?”
于是就这样,打网球的迹部景吾,跟随我一同来到了即将角逐出男子高中篮球冬季杯前四名的体育会馆。
来的路上我和他唠了点各自的近况。
而迹部景吾问我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听说你要和赤司结婚了”。
幸好我没在喝水,否则绝对要被这家伙呛死。
“我要不要和征十郎结婚你难道能不知道?”我直接反问回去。
虽然在我的观念里,我和征十郎结婚只关乎我们两个人和我们两人的家庭。
但在外界看来,我们的未来都是与各自庞大的资产紧密关联着的。
须王莉绪和赤司征十郎的结合,在外人眼中就是须王家与赤司家的联姻。
御三家中的两家站到了一起,会引发的影响和动荡绝对不会亚于一次中央银行的全面改组。
而这么重要的消息迹部景吾当然不可能不知道真伪。
所以他问这个问题根本就是想看我被自己的口水呛死的样子。
“只是听到了风声而已。”他笑着说。
“风声?”我问。
“具体是哪传出来的我还没查到,不过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叫他们尽快。”
“免了,我自己回去问吧。”我摆了摆手,“不然又要多请你吃一顿饭。”
说起请客吃饭,迹部景吾又跟我说,如果我想请他吃饭的话,最好这两天就请,否则之后我可能就找不到他人了。
“找不到人?”我困惑地问道,“你要干嘛?迹部家难道有什么针对继承人的封闭式训练?”
“不是继承人的封闭式训练,是网球方面的。”迹部大爷微仰着下巴,“听说过U17么?”
大爷他看起来还挺为此骄傲的,但很可惜的是我不能欺骗他更不能欺骗自己:“不好意思,完全没有。”
我连篮球都提不起什么兴趣,就更别提这些与征十郎无关的体育讯息了。
“……”他哽了下,“你可以理解为是召集了全国最有实力的50名国中生和高中生,为了培养筹备世界赛选手的特殊集训。”
全国范围内召集的五十名选手,那这么听起来确实挺厉害的。
虽然我还是不太能够理解U17在他们网球界的含金量,但还是对大爷的卓越与努力表示了敬佩——体育集训,光是想象一下它的运动量就足够让我望洋兴叹。
然而此时的我还不知道的是,迹部景吾所打的网球,俨然不是我想象中“运动量很恐怖”那么简单的东西。
抵达体育馆的时间其实才下午六点,然而十二月末的东京天幕此时只剩下了光污染残留的灰粉色。
毕竟是前四强的角逐战,观众席上已经找不到什么好位置了。
凭着后脑勺的发色,我站在最后一排远远地看见了青峰和桃井所在的桐皇和紫原他们坐在靠前的位置上,似乎正在谈论着什么。
他们的位置还不错,可惜的是已经没有其他的空地,我只能委屈连听歌剧都只坐包厢的迹部大爷和我一起挤在最后。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即使是眼力如鹰一般锐利的迹部景吾也不能完全将赛场内发生的一切看清。
不过入场的双方选手他倒还是能看得明白。
“秀德和海常……赤司的比赛在后面一场?”他问。
“嗯。”我点了下头,“现在是决出冬季杯第三和第四名的比赛。”
“里面哪个是你你刚才连晚饭都不吃也要来看比赛的人?”迹部大爷再次望进赛场里。“绿色脑袋和那个金色脑袋的。”我大致指了一下绿间和黄濑的方位,“是同学,也是征十郎以前在帝光的队友。”
“都是‘奇迹世代’?”
“嗯。”
“他们两个你比较希望谁赢?”
“硬要说的话,金色脑袋的那个吧。”我把黄濑与我的渊源向迹部简单介绍了一下。
“不过他大概赢不了了。”我看着黄濑站在场外,他正低头看着自己的腿,而更准确地说——
“他的左脚有问题。”迹部景吾眯着眼,看见黄濑左腿不自然的抽动。
“他以前受过伤,上一场比赛又消耗了太多……”我叹着气。黄濑上场比赛的对手就是今天要和征十郎对赛的诚凛来着。
“如果他们教练是个能为了选手打算的人,以他现在的伤势看来,大概他今天连上场的机会都不会有。”迹部景吾卷绕着他本就飞翘的额发。
“你干嘛这么直白地说出来……”我又叹了声气,“好歹我也是他半个姐姐,看着傻瓜弟弟受伤伤心还是会稍微心疼一下的。”
迹部轻哼道:“须王家的小姐总不能连这点已知的现实都承受不住。”
我毫不客气地冲他翻了个白眼:“虽然你说得对,但我有点想打你。”
他笑起来,一副悉听尊便的无谓神色,又看向赛场:“说起来,须王你有想过万一今天输的人是赤司吗?”
“没有。”
我侧目看了眼迹部,在问这个问题时他没表露出太多特别的情绪。
而我很清楚的是,在比赛胜负这方面,从未获得过全国冠军的迹部景吾和从未败北过的征十郎是很不一样的。
比起随时都在让我担心的、征十郎对胜利的执着,迹部或许是心志更加坚强的那个。
我不知道到底是一次又一次锲而不舍地向巅峰发起挑战的勇者更令人敬佩,还是永不懈怠死守冠冕的帝王更值得称赞,可如果只针对迹部问的这个问题的话,我的答案其实与这些坚持、努力、勇气都不怎么沾边。
“没有想过。”我说。
“哦?”迹部饶有兴致地侧过头来看着我,“有相信赤司一定不会输的信心?”
“和那个也没关系。”我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不去想只是因为我不在乎而已。”
“比赛是输赢根本不会影响我对征十郎的感情,不过当然了,我也会一直祈祷他能够赢得比赛。因为赢了比赛征十郎会高兴。”
“我想看他高兴的样子,但我也很喜欢他难过的样子——其实从某些方面来说,如果征十郎会在我面前显示出脆弱也会很让我心动。”
我看见迹部在听见我说出“心动”时一瞬间变得有些惧怕又有些惊讶的目光,接着道:“所以综上所述,比赛是征十郎自己的事,那既然他的输赢对我不重要,我又为什么要多花时间思考这种问题?”
没谈过恋爱的迹部大爷显然被我理直气壮理所当然的气势震慑住了。
他甚至没有给自己找补,而是相当谦虚地表示从我这里学到了一种很新的思考方式。
“其实也不能算新吧。”我低下头,放在外套口袋里的手触碰到一枚已经被我指尖染上温度的金币。
上面凸起的浮雕是一朵玫瑰。在从京都启程来到东京参加冬季杯之前,征十郎把我送给他的第一份生日礼物交由我保管。
我想起自己因为第一次的失败,从而决定第二次参加奥林匹克数学竞赛时的情形。
当时的征十郎也是跟我说,无论我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他都会支持我的决定。
他既不鼓励我应该继续奋进,也不鼓励我顺从失败带来的伤心。
他还和爸爸妈妈一样对我说过意思差不多的话:第一第二都无所谓,只要莉绪能开心就好。
比起成绩,对他们而言更重要的,永远是我本人的心情。
要多喜欢一个人,才能摒弃掉那些外在的、不真实的、精心包装过的东西,只看着那个人的本质?
不知道。
这种有些酸溜溜的问题也从来不在我的思考范围内。
如迹部景吾所预料的那样,在上一局比赛中积累了伤痛与疲劳的黄濑果然没能登场。
他全程坐在场外,看着自己的队友拼命挣扎,又看着自己的队伍在曾经的队友的攻势下逐渐走向溃败。
中场休息的哨声吹响时,海常与秀德的比分已经呈现出了一种近乎一边倒的败相。
二十一分的分差令我实在难以想象黄濑此时的心情。
秀德与海常的选手各自回到了场边的休息区,他们的比赛将在十分钟后继续。而与此同时,洛山与诚凛也在广播的通知下被允许进入场地进行热身。
观众席上爆发出热烈且盛大的掌声与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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