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那个女孩有些武术功底,但总归是个女孩,力气不会太大,大家也就做做样子罢了。
当跑到了她面前时,封年脸上适时地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冬树与他对视,片刻后女侠意识到不对劲,以为对面这人是寻事的,便伸出手来,抓住了他的胳膊,一条腿也扫了过去。
这一瞬间,封年模糊意识到有一点不对劲,这个力道……但他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嘴里念着台词:“我之前见过……”最后那个“你”还没出来,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只是一瞬间,封年躺在了地上,茫然地看着上空。
怎么了?他想着,是我摔跤了吗?
然后他视线挪移,便看到了冬树同样茫然的表情。
这一瞬间,封年忽然觉得羞耻起来,他宁愿她是故意的,也不要是现在这样似乎是毫不费力便将他打倒在地……
作者有话说:
小吉是穿着奥特曼走的
小央(激动):知道什么是同袍吗!
导演有些愣住了, 无奈地喊了声:“卡!”
冬树这才反应过来,她立刻弯腰,对着躺在地上的封年伸出了手:“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你还好吗?”
封年咬了咬牙,没接她的手,自顾自爬了起来, 径直向着街道的另一端走了过去,这是重拍一遍的意思了。
冬树也走到了自己刚开始的位置上,她等着导演的指令。
隔着街上的人影幢幢,冬树看到了服装师正在给封年拍打身上
沾的尘土,冬树在心里一再叮嘱自己:那是个没受过罪的小少爷,动作一定要轻一些。
这次封年跑过来的时候, 冬树做好了准备, 将手里和脚下的动作放得很轻。
但封年刚刚摔的那一下,还有些疼。他心里带着些气,觉得身上和心里都难受。
屁股有些疼, 周围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多丢人啊。
于是, 跑向冬树的时候, 他脸上带着笑,其实心里满满都是气。他知道了这个女孩果然是有些武术基础的, 他做好了准备待会用最大的力气面对她。
在刚刚丢人的情绪影响下, 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个女孩会把力气放轻的可能性。
封年跑到冬树身前的时候,冬树立刻伸出手来抓住他的胳膊,腿扫过去, 也只是触到了他的衣服而已。这一次力量很小, 封年果然轻而易举地就挣脱出来, 也顺利地说出了自己的台词:“我之前见过你!”
然后,便是下一个动作,冬树右手出拳,击向他的面部,而封年伸手来格挡就好。
但他下意识以为冬树的力气仍然是很大,于是他出手的时候,重重一拳打向了冬树的小臂。
封年出拳的时候,冬树听到那声响和他面部的表情,便意识到不对劲。若是在平时,她自然可以随时调换动作,将这一击轻轻化解。就像是之前面对居贺,可以灵巧躲避。
但现在她是在拍戏,她整个人都在镜头里,镜头会将所有的表情和动作放大。
周围那么多人看着,她不能贸然改变之前和武术指导商议好的动作。改变后,就算说是因为封年力气太大了,但又能怎么样?
在其他人眼里,都是她出了错。
于是,冬树什么都没做,她的右手小臂,就这样承受了封年的重重一拳。那一瞬间,冬树面上表情没有变化,但瞳孔皱缩。
封年毕竟是个一米八几的男人,就算年纪小点,不怎么运动,那也是吃着牛排、喝着牛奶长大的。
疼痛感从冬树的小臂上蔓延开来,她尽全力将痛感忽略,继续演了下去。
封年也意识到不对劲,他大概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他只是高傲,只是被惯坏了,但其实并不是个坏人。
他下意识想问问冬树怎么样了,但冬树继续演了下去,出了下一个动作,封年也只能跟着她演了下去。
不过,在之后的动作中,封年也默默将力气变小了很多。
“卡!”导演开了口:“还可以……”但导演眉头微皱:“但封年的力气不太对。”
“你们两个的打斗软趴趴的。”导演知道冬树有功底,因此知道问题出在封年那儿,于是,导演吩咐:“你们两个这几天去对练一下,后天重拍这个镜头。”
冬树应了声好,今天没她的事情了,她便往服装间走。
她向前走着,封年踟蹰着跟在后面。
冬树知道他跟在后面,但他不开口,她也不想说话。
在试衣间的小隔间里,冬树脱下了戏服,看到了自己的小臂果然是红肿一片,中间区域甚至有些发青了。
不至于伤到骨头,她心里想着,回去冷敷一下,涂点药试试。
她外面穿的是短袖,即使她想遮,也很难。冬树只能用左手搭在右手小臂上,从隔间里走了出来。
封年仍然站在不远处,听到声音后,远远地看着她。
冬树的动作有些怪,封年忍不住走了过来,盯着她的胳膊。他没说话,但眼神还算关切,像是知道自己做了坏事的孩子。
“没事。”封年挡在前面,冬树出不去,她只能开了口。
“给我看看。”封年执着地盯着她的胳膊。
冬树不想纠缠太久,只能放下左手,给他看,红肿的地方有些鼓起来了,中间青紫的地方范围有些变大。
看上去怎么都像是有事。
冬树连忙再次将小臂遮上:“真没事,”她语气轻松:“我天天练武,经常受伤,小事。”
正好趁这会儿,她问封年:“那今晚我们一起对练下动作?”
封年的脸阴沉着,他甩下一句:“练什么练。”就大步离开了。
这人是真的不好沟通,冬树摇摇头,觉得这个女二当得确实不容易。
她先回了酒店,准备穿个外套,再出去买药。她刚到酒店里找到外套,房门就响了。冬树走到门口问:“谁啊?”
从猫眼里看出去,是个看起来蛮惊慌的男孩,冬树有印象,是封年带着的那个受气助理。她将门打开,封年助理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来。
“冬树姐,”助理将藏在背后的一大包东西往冬树房间里拿:“这是我们年哥给你的。”
袋子没封口,冬树看到了里面的东西,跌打损伤药、绷带、创可贴……
“年哥说他把你搞受伤了,”助理小心翼翼:“他让我去给你买药。我问他什么情况,他却不肯说,我就把药店能用的都买来了。”
“谢谢……”冬树想告诉他没事。
助理又问:“你想吃什么?年哥说让我给你买饭吃?汤喝吗?”助理絮絮叨叨的,冬树忍不住笑起来。
封年任性是任性,但真的不算坏,这让冬树彻底放了心。
他们两个还要一起拍很久的戏,冬树想了想:“不然,你帮我问问你家年哥,看他方不方便一起吃个晚饭?”
一点误会罢了,当面说一说就没事了,之后拍戏也不会尴尬。
助理走了,跑得飞快,去问自家年哥要不要和冬树姐吃饭。冬树则进屋,用上了袋子里的药,药剂清凉,她的小臂舒服多了。
她刚涂好,外面就再次有了敲门声。
封年那个拖拉性子,应该不会那么快,难不成是他拒绝了,助理过来告诉自己一声?冬树心里想着,再次开了门。
门外站了两个人,封年和助理。
封年仍然是冷冷的一张脸,助理一看冬树就讨好地笑,当封年的助理不容易啊。
冬树胳膊上的药水还没干,她立刻开口:“我马上来。”
封年看到她胳膊上的药水,犹豫了下:“我先去楼下点菜,你有忌口吗?”
酒店楼下便是不错的餐厅,冬树摇头:“没有忌口。”
封年点点头,带着助理下楼了,冬树用左手扇风,让药水干得更快一些。等没有水渍了,她便立刻穿上外套,走出了房门。
酒店很大,一楼是大堂和餐厅,二楼是商铺,有咖啡店和蛋糕店。冬树在电梯里时想了想,又按了二楼,去蛋糕店买了块小蛋糕。
封年给了她这么多药,她便给他块小蛋糕。
封年长得白嫩,年纪其实比冬树还小一两岁,也许会喜欢小蛋糕。
冬树拎着小蛋糕,走进了餐厅的包间里。助理看冬树进来,便让服务员开始上菜了。
这里环境比较私人,他们之间的气氛也融洽了很多。
冬树先问了好,封年回了她,然后冬树将小蛋糕推到了封年那边:“我想着,也许你会喜欢吃。”
封年愣了愣,微微低了头:“……谢谢。”
他沉默片刻,终于说出了想说很久、却一直无法出口的几个字:“对不起。”
就此他们开始了正常的沟通。
先从这部戏聊起,然后他们说起了自己之前拍戏的经历。封年的经历很简单,他自己看了电视剧,突发奇想来试试,他闲着也是闲着,然后家里就给他找了机会。
一进圈,便是戏份很多的角色。从进圈开始,就从来没演过男三以下的番位。
冬树也说起自己的经历:“刚开始是当武术替身。”
她脸上带着笑意,似乎不觉得家里没有父母,作为长姐去给弟弟妹妹挣钱是多么辛苦的事情。
说起替身的经历时,她提到的是挣到钱时的欢欣,剧组里的小趣事,还有老龙套们对她的帮助。
似乎她的生活就是这样,没什么不好的事情。
中间,为了防止冷场,封年的助理时常插几句,因此他们也说到了小时候,封年提到了自己小时候去瑞士滑雪的故事,她便说起自己小时候在大清山里采蘑菇遇到狼,封年说自己被逼着练琴,她就说自己从小到大练武。
两个人的人生轨迹截然不同,他轻轻松松,便走到了现在的位置。而她一路披荆斩棘,才能和他一起坐在同一个包间里,平等地聊着天。
他生活应当是比她富足,比她高端的,但其实,并没有比她精彩,也没有比她有意义。
封年有作为上层人的矜持,他平等地看不起所有人,已经混出头的男主角和女主角才能被他看在眼里。
但现在,封年心里却慢慢生出了一些名为尊重的情绪来。
冬树没有化妆,她简单地梳了个马尾,鬓角略微有些蓬乱,因为右手不方便,所以吃饭很慢。
初看她时,封年觉得她很普通,连句话都不愿意多说一句,但现在,他看着她,却看出了一些与常人都不同的意味来。
她的眼睛闪亮,她的眉毛生来带着棱角,她的鼻梁挺直……
这顿饭吃到最后的时候,助理已经不用说话了,只需要吃就行。
助理对冬树感激涕零,给封年当助理是一件辛苦的事情,吃饭都得操心,但他仍然热爱这份工作。因为他一个月拿两份工资,经纪公司一份,还有封年的单独一份,经常还会有额外的红包拿。
封年那一份,就是精神损失费。
一份买他的时间,一份买他的尊严。
这顿饭吃的三个人都心情不错,临分别时,助理十分高兴:“冬树姐,再见啊。”
冬树也说了再见,但说了再见后,她又想起来导演叮嘱的事情:“年哥,”她叫了一声:“明天有没有时间去对练?”
封年觉得自己担不起冬树这句哥,他点点头:“别叫我年哥,叫我封年就好,我比你小两岁,我得叫你声冬树姐。明天可以的,几点?”
“八……”但八刚一出口,冬树就意识到,封年起不来。她想改口的时候,封年已经答应了。
“行,”封年云淡风轻地装逼:“冬树姐,没问题,我在家早上都是七点半起床的。”
封年在家自然不是七点半起床的。
要是游戏打上了瘾,他七点半可能还没睡下。
但牛已经吹出去了,封年自然不愿意丢人。
其实,他之前经常爽别人的约,但他不想翘掉和冬树的约。
他知道,自己过的是纸醉金迷的浮夸日子,但冬树不是。她是一个很踏实的人,在封年的圈子里没有这种人,但他仍然尊重这种人的存在。
更何况,冬树的胳膊还因为他肿着,他怎么好意思让她等着?
封年让助理订好了闹钟,一定要在七点半叫醒自己。
王小助恪尽职守,给自己定了个七点整的,醒来之后便悄悄洗漱后,等着七点半到来。
七点半的时候,王小助立刻开了封年的房门。
他想把封年叫起来,但又不敢,很怕他骂自己,于是犹犹豫豫地小声喊:“年哥,年哥……”
王小助声音太小,还幽幽怨怨的,有点吓人。
封年模模糊糊醒了,眼睛睁开一点,便看到床边一个黑乎乎的人影。他吓了个激灵,立刻就要开口骂他了。
“冬树姐可等着呢。”
这句话一出,封年便没了脾气。
他绝望地从床上坐起来,开始换衣服。
等他们到练习室的时候,冬树已经在那里了,她秉持了在家里早起习惯,现在已经将剧中的动作练了一遍了。
她一边练习自己的部分,一边考虑封年的部分。封年没有基础,要想显得有力道,就全靠定点了。
从一个点,到另一个点,只要动作到位,中间没有摇晃,其实看起来就挺像样。
在封年到来之前,冬树已经帮他想好了应该怎么演。
封年和她只有这一次对手戏,之后冬树的武打戏全是和各个反派的,而封年也还有两次武打戏,不过他毕竟是个太傅公子,动作不多。
封年到了之后,冬树和他打招呼:“封年,早啊!”
冬树当惯了姐姐,平日里总是夸奖清卉和既生,现在也随口就夸了封年:“真棒啊,说几点来就几点来,你真的太守时了。”
虽然只是随口一句,但冬树说得很真诚。
这一句,封年整个人的气场都不一样了。
他是家里的小儿子,上面有极出息的哥哥,家里对他的要求是不惹祸就行,惹了其实也行,家里能摆平就可以。
比起夸奖,他平日里听得最多的叮嘱便是:“最近没惹事吧?”
“惹事了也没关系,妈给你处理。”
封年结结巴巴的:“啊?这就很棒了吗?”他傻呵呵地笑,王小助惊悚地站在一边。
这一句夸奖后,封年认真极了,冬树将自己想的办法告诉了封年,又和他讲了讲如何定点,他全程听得都很认真。
确定封年听懂之后,他们两个便练习了起来。
刚开始封年有些不太熟悉,太过了会儿,便彻底掌握了冬树说的意思。
他们再次演了再相逢那一段,这次交手时,两个人的力道恰到好处,不再显得拖泥带水。
封年很积极,演完了之后还想再和冬树呆一会儿,他想看看自己怎么表现得更好一些,才能获得另一句表扬。
但王小助很体贴,他小声说:“年哥,冬树姐的胳膊还肿着呢。”
封年立刻反应过来:“是得去歇息了。”
冬树总算把和封年的戏对好了,也彻底放了心:“正好该涂药了,我回去休息会儿。”
冬树自己回去了,封年坐在练习室里,对着窗外沉默,沉默片刻后,他忽然开了口:“我得背背台词了。”
王小助:?
王小助真诚发问:“年哥,您可从来不背台词的啊。”
那不一样,她都夸了他好棒了,要是台词没背好,她岂不是会后悔说了那句棒。
这一天,封年都和打了鸡血一样。
而冬树倒是挺惬意,她毕业论文基本没问题了,老师给了关于措辞方面的修改意见。胳膊还有些肿,她改完论文之后便睡了。
这一觉,睡得很舒服,醒来后,她便看到了清卉的未接电话。
冬树回拨过去,清卉照例是没有什么大事的,她和小央那部小甜剧播出后,好评如潮,粉丝更多了。
小央出道这么多年,没想到竟然还有火成这样的一天。他感慨万千,没想到红不红就在一夕之间。被称为“新晋男神”的他,大半夜发疯,非要找人打电话,他知道冬树在剧组,不敢打扰,于是打了清卉的。
清卉困得要死,嗯嗯啊啊地听他说了不少红了之后的感受,最后实在烦得很,把电话挂断了。
小央的话全都憋在了心里,于是又去骚扰了谷导。可怜谷导那么大年纪的人了,还得听他发表感言。
这段时间,他们两个收到了很多综艺的邀约,还有一些杂志封面的邀请,甚至还有代言,尽姐正在帮他们挑选。
“姐,尽姐说了,她还在帮我争取一个类似的角色,也是校园的,后期加点职场。是个好饼,挺多人在竞争的。”
冬树知道,这种人设的女主角向来抢手,谁不想扮演一个纯真、美丽的角色吸粉呢?
如果只是竞争倒还好,冬树相信清卉不会输,但她知道,不可能只有这种阳光下的竞争,背地里肯定不少人有小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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