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你们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就来找我。”小吉承诺。
但冬树并不打算找他,她明白,小吉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在她眼里,小吉永远都是家门口那个和小花一起偷拿了卷纸当长头发扮演仙人的小孩子,她不想给他添麻烦。
能知道彼此的现状,她就满足了。
但小吉现在的情况,却让冬树的心微微一动,既生……会不会是类似的情况?
在她和江姑姑达成的协议中,她被迫承诺,不会去主动联系既生,事实上,她连既生的联系方式都不知道,根本无从联系。
但她一直都觉得,既生会主动联系她们的。
他们一起生活的十六年,是真实存在的十六年,是彼此付出了全部爱意的十六年,是这辈子想起来都觉得温暖的十六年。
而既生离开后,却从未联系过她们。
不应该是这样的,冬树曾在黑夜中疑惑过,她给自己找过理由,太忙了,被束缚了。
但她仍然不能完全说服自己。
到今天,距离既生离开,已经是第六年了。六年,便是2190个日夜,而既生却没有一点消息。
江姑姑说,既生回去了那个世界,便不会再联系她们了。但冬树觉得,不会是这个原因。
和她一样长大的孩子,她过于了解。就像她熟悉院子里的那株小小的植物是如何长大的一般,她相信它能结出果子,也相信既生不是那样的孩子。
不是这样的。
她轻声问:“小吉,你……知道既生现在怎么样吗?”
小吉刚刚还笑着的脸便僵住了,冬树确信他知道,因为从昨天见面到今天,小吉没有问过一句既生在哪里。
而小吉离开蔚市的时候,既生还没有走。
这说明小吉知道既生离开的事情,说不定也能知道既生现在的情况。
冬树期待地看着他,小吉犹豫片刻终于开了口:“既生啊,现在叫江怀屹,我见过他。”
“详细的,我说不清楚。我姑父算是港城的富商了,但江家的势力根本不是我们能接触的,不在一个圈子里,就没办法知道的太详细,我只在一个酒会上见过他。”
“他……日子挺不好过的。”
“江家情况复杂,很少往外面传消息,既生的爸爸早就去世了,他母亲什么情况就不知道了,但很多年没出现过了,不是死了,就是病了。”
“上次见他的时候,他身边跟着几个人,应该是他的叔叔和姑姑,看上去挺亲热的,其实对他并不怎么关心。和别人应酬的时候,根本不介绍他,就冷着他,放在一边。”
“我和他说了几句话,但也就几句话罢了,他说身边有人跟着他,他不能离开太久。”
“他说他现在不自由,做不了什么。”小吉看了冬树一眼,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说。当时既生急匆匆的,让他以后见了冬树和清卉帮忙转告她们,说他会正在努力,将来一定会来找她们的。
但既生说完之后,便沉默了,沉默过后,既生便说,不要他告诉冬树和清卉了。
小吉思考片刻,最后没有把既生那些话说出来。
他编造了一些东西:“既生不太自由,江家管得严。他问我你们好不好,很担心的样子。”
冬树的心提了起来,又放了下去。
既生还惦记着她们,只是不自由没办法,但她又很担心既生现在状况如何。于是冬树细细地问小吉,问他既生是瘦了还是胖了,个子有没有长高一点,他看起来是不是很不开心。
小吉认真回答了冬树的问题:“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瘦,看起来很稳重,个子比我还要高了。”
当时的既生脸上没有表情,和小吉说话时露出了真实的情绪,十分疲惫,但小吉聪明地没有说这些,他只说既生变稳重了。
小吉回忆着那时候的既生,带上了金丝眼镜,对待外人的时候,斯文又稳重。尽管被冷落得明显,他脸上仍然带着谦逊的笑意。
看上去既生只是个漂亮的摆设罢了,但其实他是在等待,等待一个机会,只要等到了,他便能恰到好处地插话到江家叔叔和其他大人物的对话中。尽管江家叔叔一脸不高兴,也只能在别人面前忍住了。
既生个子很高了,小吉已经一米八了,既生装了假肢,站得笔挺,比小吉还要高一些。
冬树想象不到一个比小吉还要高的既生。她只下意识知道,稳重是优点,却不是那么容易得来的,她只能点头:“高了好,高了好……”
他们不再说这个,继续聊起了别的。
小吉知道冬树和清卉做的这一行,其实不怎么干净,他很担心,问他们有没有遇到什么事情。
清卉运气还算好,只遇到了一次,还碰到了小吉。
冬树开玩笑一般说起了李总,事情已经过去了,她也能说出来了:“挺有意思的,其实也就两次,第一次宫亭帮了我一把,第二次一个叫媚媚的女孩帮了我。”
“我还想着以后会不会还有麻烦的时候,小吉你猜怎么着,李总车祸了,住院好几个月。”
小吉也笑起来,笑着笑着,他便意识到了不对劲。
李总……若他没记错的话,听说之前江家叔叔的一笔投资贸贸然被一个姓李的插了一脚,虽然那笔投资不怎么重要,但江家叔叔挺不高兴的。
小吉觉得这事也许没那么简单,但他又不确定,只能保持住了脸上的笑意,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小吉几天后便离开了,他在京市有自己的房子,也有生意要忙。
小央也走了,冬树不在家的时候,小央很少自己来找清卉,嫌她说话太气人。冬树进组后,清卉和小央就各自留在京市好好休息。
在冬树进组的第三天,基本确定了妆造的时候,她接到了清卉的电话:“姐,我的剧播啦。”
冬树打开了酒店的电视机,找到了清卉和小央的剧。现在刚刚播出了第一集 。
在冬树眼里,清卉自然是怎么都好,她养大了妹妹,自然熟知妹妹的一切。但电视上,女主角长着清卉的脸,却让冬树不敢认了。
女主角穿着短裤T恤,妆容清淡得仿佛是素面朝天,声音柔婉,但心底坚韧,下课后打工补贴家用,然后遇到了同校的男同学。
男同学是富二代,两个人彼此看不惯,故事就此展开。
故事挺老套的,但剧中清卉明明很害怕,仍然故作坚强的样子,让人十分心疼。小央扮演的男主角也足够帅气,并且在桀骜的外表是是一颗温柔的心,十分能戳中粉丝的心。
两个人演技都很好,清卉是天生的,小央是跑龙套跑出来的,演这种小甜剧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尽管知道这个坚强的少女就是自己那个话痨的傻妹妹,也知道那个酷帅的男主角是贱兮兮的小央哥,她仍然被他们的演技代入了戏中。
到了最后,冬树仍然沉浸在这个故事中。直到片尾曲中,清卉和小央出现,和小央深情对视,并且拥抱在了一起。
这一幕才让冬树缓过来。
明明是深情的一幕,冬树却笑个不停,怎么都想象不出来清卉和小央相爱的样子。
她还把他们两个拥抱在一起的画面拍了照片发给清卉看:“演得特别好。”她不吝惜对妹妹的夸奖,连发了两条信息:“特别自然,非常好看。”
清卉知道姐姐看完了,立刻打电话过来:“怎么样?”她语气挺骄傲。
尽管姐姐已经发过短信夸她了,但她仍然想听姐姐当面夸她一遍。
冬树自然知道她的小心思,顺着她又夸了一遍,清卉这才心满意足,又气赳赳地告状:“姐,就你刚刚拍的那个镜头。”
“剧情是男主女角两个人经过了很多事情,终于走到了一起,我们两个都得很深情。然后!我们两个拥抱的时候,姐,你猜那个臭小央说什么了?”
“说什么了?”
“他趴在我耳朵边,悄咪咪和我说,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那时候正深情呢,我情绪正好,他非得给我讲笑话,气死了,镜头还在我这边,我憋得眼泪都出来了,拍完就追着他打了一圈。”
“不过我也没亏,”清卉很自豪:“抽他巴掌的戏,我是一点都没手软,导演都夸他疼得很真实。”
清卉这张小嘴啊,是叭叭叭地特别能说,冬树带着笑听她说话,忽然外面有了声音。
她走到门前,将手机拿远一点,听到了外面的声音:“怎么住这儿啊……”
“怎么安排的啊……拿我的床单来……我只睡我自己的……”
“年哥……我去买行吗……”
“不行,就要我家的!”
一个男孩的声音颇为气愤,周围还有人在哄他。冬树隐隐有了猜测,这就是和她同剧组的男二号封年吧。
罗倾之前给冬树介绍了剧组的情况,其中专门提到了封年。
是个富二代,家里挺惯着的,他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所以他想来演戏也就来了。
长得好看,但是演技不好,也吃不了苦。
最关键的是,在戏中,他和冬树的对手戏很多。冬树扮演的女二号和封年扮演的男二号是副CP,男主和女主的CP负责圆满,副CP就负责遗憾。
冬树扮演的侠女武艺高强,行侠仗义,帮助男主扮演的官员和女主扮演的郡主破获了很多大案。
而封年演的,就是最无拘无束的太傅之子,生性天真洒脱。而与侠女相遇后,他慢慢动了心,但侠女不曾为他停留,继续走在除暴安良的道路上,他就到处寻找她,眼巴巴地盼着她能回头看他一眼。
最后,在除掉幕后反派的时候,侠女为了拯救众人死去。
侠女是很适合冬树的角色,因此罗倾花了好些心思一定要拿到手,幸好得到了琉姐的帮助,这才省了不少功夫。戏份多,人设讨喜,并且最后死去了,有种悲剧的壮烈感,让观众记忆深刻。
而封年的角色也很适合他,戏里戏外都一样,都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富家小公子。只要封年不十分拉垮,这部戏稳爆。
冬树听了会儿外面,确定罗倾说得不错,封年确实被家里惯得厉害。进组后她得小心点,别惹到这位。
但罗倾也说了,封年对谁都一个脾气,要是被针对了,也不用太忍让,冬树现在多少算是个明星了,不能太没脾气,太没脾气了也会有人看不起。
冬树在门口偷听了一会儿,再次将手机放到耳边的时候,她那个话痨妹妹还在嘚把嘚吧说话,根本没注意刚刚姐姐没有回应。
清卉想说的可太多了,连家里窗户上撞上一个小虫子都要和姐姐描述大半天。
但冬树从不嫌她烦。
清卉啊,嘴巴利索着呢,怼既生,怼小吉,怼小央,唯独把最温柔的一面留给了姐姐。
就像是一只小刺猬,倔强地将所有的刺对向外面所有的一切,只把最柔软的肚皮展示给了冬树。
冬树对撞在玻璃上的小虫子不感兴趣,对扯出了一点丝的沙发垫子不感兴趣,但她对清卉口中的一切都感兴趣。
她说着,冬树便认真听着。
直到清卉渴了:“姐,我去喝点水再和你说哦。”手机另一端是穿着拖鞋吧嗒吧嗒的声音。
冬树柔声制止了她:“我要去背台词了,你也休息会,昨晚没睡好今天就补补觉,吃点水果,别偷吃瓜子,你吃瓜子容易上火。”
清卉乖乖地答应了。
电话挂断后,冬树拿起了剧本,她已经看了几遍,也对其中的戏份做了标注。现在默默念着大段的台词,争取全都背下来。
封年是整个剧组来得最晚的,他到之后,导演便通知了正式开机。
开机仪式之后,导演带着几个主演走到了一起,让他们认识认识。
男主演和女主演都是混了多年的人了,从底层混上来,极懂人情世故,很会说话,亲亲热热地和冬树打了招呼,冬树也和他们问了好。
但到了封年的时候,本来还友好的气氛一下子就变了。
他和男女主之前认识,正常打了招呼,当然也说不上热情。但看向冬树的时候,封年眼神中的冷淡肉眼可见。
“你好,我是谢冬树。”冬树率先和封年打了招呼。
但封年颇为疏离,只淡淡地应了声:“你好。”
封年个子高,长得也白嫩,一看就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公子哥,冬树自然不会在意他的态度,但也不会再主动说话了。
导演性格爽朗,没看出什么不对来,兴致勃勃地安排了明天的戏份:“上午是男女主初识,下午是封年和冬树。”
导演是封年妈妈的朋友,自然对封年很好,但也知道封年的一些问题,给封年和冬树安排的并不是第一场初识戏,而是第二次见面的戏份。
第一场初识是太傅之子和郡主在一起时,第一次见到了侠女,当时就痴痴盯着她,有些心动。
第二场是两人在街头相遇,女侠没认出他来,而太傅之子认出了女侠,兴冲冲想过去打个招呼,却被女侠误以为是坏人,当即打斗起来,被女侠按倒在地。
封年其实天分挺高,但有个很大的问题,他养尊处优惯了,不舍得让自己吃苦。从不背台词,也不愿意有大动作戏。
封年最喜欢的,就是谈谈恋爱的戏,嘴一张,眼神一看,这样的最好了。
但他总不能只拍爱情片,总得有些进步,因此,封年的妈妈才找了导演,给他安排了这个角色。
导演同意了,但也有自己的要求,毕竟是古装戏,其中多多少少会有些动作,导演希望封年能提前练下武术动作。
第二场戏,就需要封年和冬树对打几招。
导演想看看封年的成果。
回到酒店之后,冬树拿出剧本,将第二场戏的部分又细细读了几遍。太傅公子和女侠迎面走在街上,然后公子看到了她,兴高采烈地跑了过来,但是女侠并不记得他了。
在公子跑过来的时候,女侠当机立断,对他出了手。
公子下意识回手,他们对打几次后,女侠将公子打倒在地,然后扬长离去。
冬树脱了鞋,赤脚在酒店房间的地毯上练习着动作,等她觉得稳妥了之后,才去洗澡睡觉。
第二天,冬树到得仍然很早,男女主在不远处拍戏的时候,冬树就坐在棚子下看剧本。这场戏没什么台词,她只要将动作记熟就行。
等她自己又练了几遍后,确保一切无误,她便去了服装间找服装师拿了戏服。戏服是黑色的武侠装,为了视觉效果,衣服外面还带着一层纱,打斗的时候会更加飘逸。
她这边准备完全的时候,封年才姗姗来迟。
他一边走,一边还喝着旺仔牛奶,头发还有些乱糟糟的,很明显是睡了个懒觉。导演看着他带着助理急匆匆走进了服装间,便觉得情况有些不妙。
封年倒也不过分,没一会儿便化好了妆,悠悠闲闲走了过来,导演松了口气,最后一次检查摄像机和布景。
这是一条仿古街道,群演们已经站在了各自的位置上,摆摊的摆摊,聊天的聊天。
“开始!”导演喊了一声。
街上定在原地的群演便随着这声指令动了起来,摄像机跟随在冬树的身侧,摄像车随着她的脚步滑行。
冬树就变成了一个古代的侠女,闲散地走在街上。
这条街其实布置的有些问题,群演穿的衣服在观众看来足古色古香,但在冬树眼里,其实有些不伦不类。
但也足够了。
冬树将注意力收回,余光看着脚下的仿古石板。
但不得不说,这路做得不错,走在上面,便像是走在了千年前一样,她从皇宫出来,走在了大街上。
那一天,她心情并不怎么好。
她被牵扯进了皇子们的斗争中,必须用命来做出决断,因此那条路,她走得很慢,仿佛只要够慢,她便能永远地走下去。
这样的记忆,让冬树并不开心。她不是个将心情显露于脸上的人,于是,现在她脸上浮现的只是一个女侠应有的平静。
摄像机跟在她身边,记录着她现在的神色。
导演的另一个指令发出,封年接收到后,便从自己的位置开始奔跑,一边跑,他一边想着待会的动作。
她会先伸出手,拉住他的胳膊,同时她脚下用手,作势要将他绊倒在地上。当然他不会让她成功,接下来就是交手,最后装作被她反手按住就好。封年心里将动作想得清清楚楚。
封年脑子不笨,台词从没有提前背过的,都是现场提前半个小时看,也能记下来。今天的武打动作也是,他根本没有按照导演说的提前练习,只是昨晚背了下动作。
但他觉得没什么问题,和一个女孩对打几招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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